寇建斌
河北淶源境內(nèi)的“野長城”,在長城家族中,是個特殊的存在。長城分外長城和內(nèi)長城,外長城橫亙我國西北廣袤地域,是守衛(wèi)疆土的第一道防線。內(nèi)長城多為明代所修建,蜿蜒于燕山、太行山山脈,是拱衛(wèi)京師的重要屏障。不同于人們熟知的八達嶺、金山嶺、山海關、嘉峪關等雄關要隘,那些地方,大多已進行過大規(guī)模修繕,漂亮美觀了,卻也遺失了許多歷史人文信息。“野長城”,是當?shù)厝藢硟?nèi)明長城的叫法。一個“野”字,表明這里的長城,仍以原生態(tài)的方式忠實地保留著歷史的原貌。
前不久,客居四川成都的河北籍書畫家袁先生回故鄉(xiāng)省親,提出想游覽淶源野長城,便欣然一同前往,經(jīng)朋友介紹,住在淶源長城腳下的白石口村老孟家。
抵達老孟家,已是傍晚。舉目望去,長城近在眼前,暮色中,長城蒼勁高聳,蜿蜒曲折,若隱若現(xiàn),很想拔腿沖將上去。老孟笑著打住我們的興頭,說看山跑死馬,遠呢,況且只有一條小路,隱藏在荒草之中,坑坑洼洼,白天都難找,山路險著呢。等到次日上午游完白石山,下午去爬近前的長城時,方知老孟所言不虛。
上山時,沿著一條崎嶇小路,攀爬而上,還算順利。待到拍完片子,暮色四合,往回返時卻再也找不見來時的路,只得在荒草荊棘中跌跌撞撞摸索而行。
這段長城,已留存600多年,是磚石結(jié)構(gòu),自然損毀嚴重。大部分邊墻已經(jīng)坍塌,樓臺也多損壞。我們沿著邊墻一路行進,翻越了幾座樓臺。天色晴好,湛藍的天空,飄著片片白云。白云極富動感地向下俯沖,與古老的長城形成呼應,給人一種涉身歷史的滄桑感。
殘破的城墻、損毀的垛城,以及散落在兩側(cè)的一磚一石,都是600多年前的遺物??粗@些已經(jīng)年代久遠的歷史遺存在眼前橫陳,心中不免五味雜陳,浮想聯(lián)翩,感慨萬千。我們不停地變換位置、角度拍攝,畫家袁先生則老僧入定一般在寫生。
次日凌晨4時,我們便被老孟叫醒,披著夜色趕往另一段長城。這段長城,當?shù)厝私小笆C子”,也是白石口長城的一部分。因長城建在巨石扎堆的石窩子里,且山下又有石窩村而得名。
穿越金山口村,沿馬路過莊伙村后,從一岔路拐入一條滿是怪石的溝谷后,仰頭瞭望,便可見石窩長城了。說這里是路,相當勉強。被雨水沖刷后,這條很窄的路溝壑縱橫,遍布頑石,幾乎無法通行。我們是乘坐老孟家的面包車去的,即便老孟駕技嫻熟,路況了然,仍然險象環(huán)生,多次熄火。就這樣時走時停,吭吭哧哧,異常艱難駛過了這段并不算長的路。到達石窩子長城腳下時,東方天際處已出現(xiàn)一絲亮色。
為了能拍到曙光初照長城,我們跳下車,趕緊攀爬。此處果然不負其名,山間遍布大大小小的石頭,且怪石林立,形狀各異,饒有情趣。長城也就地取材,由石頭砌成。長城與奇石并存,景色壯觀,獨具特色。據(jù)老孟介紹,一位年逾七旬的美籍華人攝影師,對石窩子長城情有獨鐘,每年都數(shù)次前來拍攝。時常幾天幾夜不下山,白天工作,晚上就宿在樓臺。老孟指著一處樓臺地上厚厚一層羊糞蛋,說那人就鋪個睡袋睡在上邊,說是既防潮又軟和。這樣的辛苦也有優(yōu)厚的回報,這位攝影家的作品在美國很受歡迎。據(jù)說,一幅作品就能賣出往返全程的費用。
我們不求那樣的回報,拍攝野長城,純屬是一種情懷。行走在既殘破又壯觀的古老長城之上,感覺好像在穿越時光隧道,歷史的風云就在身邊飄蕩,歷史的畫卷就在腳下展開,心中不由就有了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對復興百年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河北淶源境內(nèi)的內(nèi)長城,由古代關隘連接而成。明代稱為“次邊”。明洪武年間開始修建,到萬歷年間大規(guī)模擴建,時間跨度長達200多年,長度達116千米。而我們今日登臨的,只是其中一小段。
回到住地,大家意猶未盡,相約再來,繼續(xù)野長城的攀登和拍攝。袁先生是軍旅書畫家,早年長期在川藏線服役,更具家國情懷,當即爽快答應再來寫生,創(chuàng)作長城畫作。
大家擊掌歡呼:“長城,等著我,我們還會再來!”
(編輯 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