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偉大的“五四”運動掀起了中國近代思想啟蒙的社會解放思潮,“五四”時期成為中國文學現代化轉型期和中國社會革命的重要階段,于民族前途、國家命運的角度而言,“五四”時期的翻譯文學在具有文化價值之外還承載了政治使命,翻譯文學在這一時期蔚為大觀。以文學作品譯介之途徑轉變中國傳統(tǒng)文學觀念,引導國人與現代思想接軌,開化社會風氣,反擊傳統(tǒng)封建文化,服務國家現代化建設,是以中國女性解放實踐在“五四”時期獨步一時,國人性別意識得以啟迪和覺醒。
【關鍵詞】 性別意識;翻譯文學;“五四”時期
【中圖分類號】I046?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29-00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9.009
在新文化啟蒙運動的助力下,“五四”時期的中國社會不乏崇尚民主科學、追求自由解放、宣揚愛國情懷的思潮,諸多有識之士將兼顧思想性和藝術性的域外文學作品引入中國。“五四”時期的翻譯文學兼具文化功用與社會功用,不僅“直接參與了現代文學歷史的構建和民族審美心理風尚的發(fā)展”[1],讓危機四伏的中國古典文學煥發(fā)生機,更為彼時青黃不接的中國社會注入新鮮血液,啟發(fā)民智,救亡圖存,推動中國社會政治思想的現代化進程。在推崇思想革命、個性解放的社會思潮影響下,“五四”翻譯文學譯介了爭取婦女權利、以男女平等為信念的西方女性主義(feminism)這一思想理論和社會實踐,[2]廣大女性開始批判和反抗傳統(tǒng)封建禮教的禁錮和束縛,婦女解放運動隨之迎來前所未有之大發(fā)展,性別意識在西方翻譯文學的啟迪下不斷覺醒。
一、“五四”時期的中國社會性別意識
“五四”時期,西方“女性主義”首次被譯介到國內,作為西方婦女解放運動的女性主義運動氣勢磅礴、波瀾壯闊,不能在中國社會歷史發(fā)展歷程中找到與之意義完全等同的概念,唯有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時期的婦女解放思潮和婦女解放運動能略與之相媲美。
誠然,性別意識在中國自古有之,從《詩經》中對女子形態(tài)與神態(tài)的嘖嘖贊美,到花間派、婉約派對傳統(tǒng)女子的描繪刻畫,到謝道韞與李清照等女性詩詞大家筆下的溫婉別致,再到古典小說巔峰《紅樓夢》滲透的女性關懷……不勝枚舉。然而,在奉行“男尊女卑”傳統(tǒng)觀念的古代社會,身陷封建男權文化之囹圄,女性性別意識在整體上幾乎處于缺失狀態(tài)。
古代中國,封建傳統(tǒng)仍根深蒂固,婦女群體地位不高?!拔逅摹睍r期,處于動蕩與轉型時期的中國社會,在中西文化、新舊勢力的碰撞之下,引入了西方的女性主義這一概念,女性問題成為關注焦點。雖然這一時期的婦女解放從屬于民族解放事業(yè)和國家社會建設,[3]主要由男性發(fā)起和推動,未出現相當明顯的兩性對立,且受到來自于“封建傳統(tǒng)的回歸與反動”的阻礙[4],但依舊在社會范圍內掀起男女平等的性別意識,中國婦女解放思潮在“五四”時期達到巔峰,中國社會性別意識在“五四”時期蔚為大觀。
二、“五四”時期翻譯文學概述與特點
翻譯活動帶有文學性質,翻譯研究有著文學傳統(tǒng),古今中西皆是如此[5]。20世紀是“翻譯的世紀”,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各國翻譯活動,尤其是文學翻譯活動,迎來前所未有之大發(fā)展,“五四”運動更是推動20世紀中國翻譯文學空前繁榮。“五四”時期的翻譯文學,在中國近現代文學發(fā)展史,乃至中國近現代社會發(fā)展史上,都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一)“五四”時期翻譯文學概述
翻譯文學(translated literature)是“文學作品的一種存在方式”,是“外國文學的承載體”,跨越民族和語言,傳遞外國文學作品的內容,將外國文學“載運”(介紹)到其他國家和民族,促進各國間的文學交流和文化發(fā)展。[6]翻譯文學是文學翻譯(literary translation)這一行為的結果,但只有高水平的文學翻譯作品方能稱之為翻譯文學,繼而被列為文學范疇。特定時期的翻譯文學亦可作為精神啟蒙的工具以豐富本土文化價值內涵。
進入20世紀,中國社會正值新舊變革之際,林紓、梁啟超等一大批先進知識分子投身于文學翻譯事業(yè),旨在引進西方先進資產階級文化,沖破中國封建傳統(tǒng)文化,涌現出規(guī)模宏大、異彩紛呈的翻譯文學現象,加之新文化啟蒙運動——“五四”運動爆發(fā),自由平等和文化多元理念得以倡導,更是在本質上推動了中國翻譯史迎來文學翻譯的高潮,對近代社會政治和國人思想之意義非凡。
“五四”時期翻譯文學“遠承古代翻譯的遺緒,近續(xù)近代翻譯的脈絡”[1],涉足的文體和領域大大擴展,涵蓋小說、詩歌、戲劇、文藝理論等多種文學體裁,在多元與平等的“五四”現代化理念觀照下眷注女性主題,并開始譯介西方女性主義文學作品,在社會上掀起思想解放之風潮,值得注意的是,“五四”時期翻譯文學還涉及到對馬克思主義作品的譯介,這啟發(fā)了中國有識之士學習了解馬克思主義,構建“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7]為后來中國的發(fā)展尋得一條光明出路。
“五四”時期的翻譯文學之大繁榮局面,不僅輸入了面目迥異的西方文學,豐富了中國文學的形式和種類,化解了古典文學的內部發(fā)展危機,維護了中國文學的生存及發(fā)展,更是引進了煥然一新的世界意識,動搖了國人“閉關鎖國”局面下盲目的文學自我優(yōu)越感,將中國文學這一支流匯入到世界文學大洪流之中,促進中西文化的碰撞與交融。由鑒如是,“五四”時期之翻譯文學邁入了一個新紀元,有力推動了中國文學的現代化,甚至中國社會的現代化。
(二)“五四”時期的翻譯文學特點
作為中西文化交流的載體,翻譯文學輸入了西方文明,外國文學作品中蘊含的精神自由、人格獨立等思想,為抨擊中國封建傳統(tǒng)觀念和禮教提供精神力量,并與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五四”運動倡導的個性解放、人權獨立之思潮不謀而合。“五四”時期,“從語言、文學入手消除性別歧視,推動中國性別觀念由傳統(tǒng)向現代轉變”的想法在翻譯領域得以落實[8],這一時期女性譯者群體崛起,透露著女性主義思想的文學作品入圍翻譯文學選材,翻譯文學體現的性別因素很多:一方面,其譯作內容對女性主題的關注從來不吝筆墨,另一方面,這一時期女性主義文學也迅速發(fā)展。從“五四”時期的翻譯文學中,西方世界轟動一時的女性主義理論可見一斑。
1.女性色彩著墨渲染性別意識
“五四”時期的中國,雖內有政治腐敗和封建束縛,但外有女性追求解放之世界潮流,西方女性主義思潮和馬克思主義女性觀的傳入,加之“五四”運動推動了婦女關注度極大提高,“五四”時期婦女解放運動迎來向好的發(fā)展局面。翻譯文學對此可謂功不可沒,這一時期的翻譯文學對女性色彩的描述不吝筆墨,亦把女性主題列入重要關注領域,使得國人接受到進步的平等思想之洗禮,更是在中國社會大大渲染了性別意識。
自步入20世紀起,就有翻譯大家選擇傾注筆墨于女性的譯本,馬君武譯著英國社會學家赫伯特·斯賓塞的《女權篇》,伍光建翻譯《孤女飄零記》,也就是《簡·愛》,林紓譯有《伽茵小傳》?!拔逅摹睍r期翻譯文學中,透露著女性主義的文學作品的譯介與引入屢見不鮮?!拔逅摹睍r期廣為傳播的劇本《莎樂美》,其譯本就將重點從原作的唯美主義轉移到對女性主體意識的大力宣揚,力求突破封建倫理綱常對中國婦女的鉗制。挪威戲劇大師易卜生將婦女解放問題融于自己的文學作品《娜拉》中,“娜拉”一詞在后來甚至成了“新女性”的代名詞,在中國影響甚廣,《娜拉》在中國的譯介,還“標志著翻譯文學作品為中國新文化和新思潮運動服務的發(fā)端”[9]。此外,“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核心《新青年》、進步周刊《女學界》、文學研究會機關刊物《小說月報》等星羅棋布的發(fā)表陣地,為翻譯文學作品提供刊載平臺,女性相關主題的翻譯文學作品作為一個重要部分自然也占據一席之地?!拔逅摹睍r期描述女性的翻譯文學作品大受歡迎,傳播廣泛,一方面,從微觀層面上看,極大地鼓勵了女性群體大膽涉足學術領域,并影響其性別意識的培養(yǎng)和獨立人格的塑造;另一方面,從宏觀層面上看,打破了封建頑固思想之桎梏,增強了全社會范圍的女性性別意識。
2.女性翻譯文學彰顯性別意識
在“五四”思想解放運動的影響下,眾多胸懷民族大義,志在救亡圖存的知識女性不但沖出閨閣,積極投身于婦女解放運動,還將家國情懷與文化革新融為一體,[10]以薛紹徽、陳鴻璧為代表的一批才華橫溢,學貫中西的女性作家、女性譯者作為一個性別群體浮出歷史的地表,在近代翻譯文學史上留下永不磨滅的痕跡。她們既寫又譯,懷著反封建禮教的強烈沖動,通過文學作品譯作書寫女性命運,傳達女性主體意識。
自20世紀初中國知識女性介入翻譯文學之時,女性譯者涉足小說、傳記、戲劇等諸多文學體裁翻譯,在政治、科學、歷史等各領域成果斐然。[11]被譽為“近代第一位女翻譯家”的薛紹徽譯有第一部科學小說《八十日環(huán)游記》,譯界地位頗高的陳鴻璧出版譯作偵探小說《第一百十三案》和歷史小說《蘇格蘭獨立記》,并與另一女翻譯家張昭漢合譯奇情小說《盜面》、楊紅紱譯著表達“巾幗不讓須眉”的政治小說《旅順雙杰傳》、黃翠凝翻譯言情小說《牧羊少年》;被陳獨秀稱為“吾國文藝復興之嚆矢,女流作者之先河”的薛琪瑛翻譯英國戲劇《意中人》,成為第一篇于《新青年》發(fā)表的女性譯作;任教于南京匯文女子大學的高華珠翻譯傳記《來痕馬利亞女士傳》。
近代女性譯者懷著強烈的愛國、救國思想,在譯本選擇上也側重于那些能夠順應時代潮流,傳遞科學民主、平等自由思想,輸入西方文明的外國文學作品。另外,這些女性譯者作為新女性的代表,借助翻譯活動為女性發(fā)聲,爭取女性話語權,心懷人文情懷,書寫女性命運,批判封建傳統(tǒng)禮教對女性的束縛,探索女性人生發(fā)展新方向。
三、“五四”時期翻譯文學影響下的社會性別意識
數千年的封建專制統(tǒng)治下,地位卑微的婦女身處男性中心意識的社會之中,受到嚴格禮教的禁錮與鉗制,自我意識模糊,性別意識缺失。近代婦女更是遭受史無前例的殘酷壓迫,“創(chuàng)造一種新的現代的文明以挽救中國”的“五四”運動是我國的思想啟蒙運動,掀起了社會思想解放之思潮,打破了“我國婦女解放運動的沉寂局面”[4],這一時期第一次將女性命運、女性解放與國家命運、社會革命聯(lián)系在一起,并為后來在中國探索馬克思社會主義婦女道路奠定堅實基礎。在這之中,打破傳統(tǒng)禁錮而觸發(fā)中西思想交流碰撞的翻譯文學起到了潛移默化的巨大作用。
“五四”時期,進步刊物、婦女報刊上刊載了諸多女性意識的翻譯文學,輸入了西方女性主義文明,引發(fā)了對中國婦女解放道路的探討,有關中國婦女之受教育權、婚姻權、參政權等體現男女平等的權利展開具體而廣泛的討論。一批受過新式教育的知識女性率先沖破封建禁忌,走出家庭,步向社會,投身于翻譯透露著進步思想的域外文學作品,積極參與組織團體、開辦平民學校等社會實踐活動,尋求女性的思想個性解放和社會階級解放,為中國婦女解放貢獻一己之力。在接觸到傳達女性意識的翻譯文學后,女性的自我社會性別認知得到加強,并開始主動爭取自身權利,發(fā)軔于近代的中國婦女解放思潮意義非凡,迨無疑義。
破舊立新的“五四”時期,翻譯文學大行其道,啟發(fā)民智,開化思想,助力探索中國女性實現“平等”發(fā)展之可行路徑的同時,也掀起了婦女解放思潮,并在各階層婦女中得到積極響應,越來越多的婦女開始“張揚女子獨立人格,呼請男女平等教育,爭取男女社交公開,探求女子經濟獨立,倡導婚姻變革,鼓吹家庭改制”[12],她們踴躍參與婦女解放運動,批判傳統(tǒng)封建禮教對女性的禁錮和束縛,反對節(jié)烈觀、貞操觀等儒家倫理道德的對女性的精神枷鎖,中國廣大婦女性別意識逐漸覺醒?!拔逅摹睍r期,從傳統(tǒng)走向現代的,不僅有政治體制,還有性別意識。
四、結語
處在社會轉型與變革之際的“五四”時期,新舊文化與中西文化交融碰撞,翻譯成為現代中國文化開放性和現代性轉型的啟發(fā)性動力,承載了政治使命的翻譯文學空前繁榮,“從翻譯角度回應國家和社會發(fā)展的需要,回答人類文明發(fā)展面臨的時代問題”,[8]借鑒西方先進理念以尋求中國社會發(fā)展的可行路徑。出于社會革命及國家建設的需要,男性主導并積極推動婦女問題研究和中國婦女解放,中國女性發(fā)展方向與路徑是“五四”時期的一個重要課題,崛起的女性群體在探索中國社會現代化進程中亦發(fā)揮重要作用。女性譯者亮相中國歷史舞臺,以筆為武器構建女性話語體系,爭取女性群體社會關注度,在翻譯文學的啟蒙下,包括女性譯者在內的廣大女性群體走出封建男權文化的傳統(tǒng)藩籬,重塑獨立女性人格的角色形象,[10]廣大女性的自我主體意識也得以覺醒和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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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荊菁,女,漢族,河南焦作人,鄭州輕工業(yè)大學翻譯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文學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