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顏
我要踏步前行,去追尋那束光——父親,便是我眼中的光,是我奮力奔跑的方向。而父親總會在路的那一頭微笑著向我張開雙手,等待我撲入他的懷抱。
印象中,我生命中的每一段路,都有他等我的身影。
父親第一次等我是在我出生的那年冬天,每當(dāng)說起那時的情景,他臉上的笑容就停不下來?!拔揖拖駛€傻子似的,在醫(yī)院產(chǎn)房的樓梯口等著,緊緊地揪著醫(yī)生問你什么時候才能來到這個世界。他老說快了快了,可是一等就是十幾個小時。疲倦的我甚至等得累倒在醫(yī)院過道上,但是誰都沒法把我勸回家。”他說,等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心里的石頭才算是放下了。母親說,父親當(dāng)時捧著我像捧著個寶貝似的哈哈傻笑。
轉(zhuǎn)眼間,我開始上學(xué)。放學(xué)時,父親總是騎著一輛轟轟作響的老式摩托車來接我。等我放學(xué)的時候,他總會點根煙坐在學(xué)校門前的大樹底下,微風(fēng)拂過,青煙晃動,卻遮不住他尋找我的焦灼目光。小時候,我最愛坐摩托車,躲在父親的身后,即便寒風(fēng)凜冽,即便有太多學(xué)習(xí)和生活上的不快,亦無所謂。我靜靜地趴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那種感覺是溫暖的、安心的。摩托車的馬達轟鳴聲不絕于耳,但我的心是平靜的。倚著父親的后背,一路顛簸,我被父親粗壯而彎曲的脊梁骨硌得生疼,但我的心是踏實的。此時的父親是一座沉默的大山,無言卻深沉、安穩(wěn)。我知道,山是堅定不移的,除非遇上愚公,但我不是,我只是一個需要被等待的小孩。
上了初中,我開始叛逆。開始覺得自己不再需要這樣的等待,開始希望能盡力離開他的視線。在電子游戲的誘惑下,我竟然編了個去同學(xué)家做作業(yè)的謊言,放學(xué)時偷偷跑去了網(wǎng)吧。知道真相后,父親這座原本沉默的大山變成火山——爆發(fā)了。我奪門而出,淋著雨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徘徊。天黑了,我又冷又怕,突然,昏黃的燈影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雨傘擋住了半邊——又是父親。他語氣平靜而溫和:“回家吧,我等你。”不爭氣的淚水,一滴滴滑落,交織著雨水,落入水坑中。才發(fā)現(xiàn),我以為的不需要被等待,原來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
他等待我,我追隨他,這似乎成為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我就是在他這樣的等待中漸漸前進,一路成長。
我以為我只需要一直像這樣,迎著光照射來的方向奔跑便足矣,直到去年年底……
那天,我收到父親寄來的一張明信片。他去歐洲考察,到達我最向往的德國的著名大學(xué)城——海德堡。他給我發(fā)來一張印有海德堡旖旎風(fēng)光的明信片,卡片背后寫著“希望有一天你在這兒等我”。突然,我像被什么撥動了心弦一般,眼眶有些濕潤。
在生命的旅程里,父親無時無刻不在前面等著我。我也相信,我終將不負期待,不負韶華,一步步朝他走去,和他并肩擁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