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國財

閱讀訓練一

君不侮臣

趙簡子上羊腸之阪①，群臣皆偏袒②推車，而虎會獨擔戟行歌，不推車。簡子曰：“寡人上阪，群臣皆推車，會獨擔戟行歌不推車，是會為人臣侮其主。為人臣侮其主，其罪何若③？”虎會曰：“為人臣而侮其主者，死而又死。”簡子曰：“何謂死而又死？”虎會曰：“身死，妻子又死，若是④謂死而又死。君既已聞為人臣而侮其主者之罪矣，君亦聞為人君而侮其臣者乎？”簡子曰：“為人君而侮其臣者何若？”虎會對曰：“為人君而侮其臣者，智者不為謀，辯者不為使，勇者不為斗。智者不為謀則社稷危辯者不為使⑤則使不通勇者不為斗則邊境侵。” 簡子曰：“善⑥。”乃罷群臣不推車。為士大夫置酒與群臣飲，以虎會為上客。

——《新序·雜事》

注釋

① 阪 ：山坡。②袒：脫去上衣，露出身體的一部分。③何若：怎么樣。④若是：如此。⑤使：使者?！笆共煌ā敝竿饨魂P(guān)系不暢。⑥善：表示應(yīng)諾，對，好。

譯文

趙簡子乘車上羊腸坡，大臣們都脫去上衣給簡子推車，唯有虎會扛著戟，邊走邊唱歌，不推車。簡子說：“寡人上坡，大家都推車，唯獨你扛戟唱歌不推車，這就相當于作臣子的侮辱自己的君主。臣子侮辱君主，該判什么罪？”虎會回答道：“作臣子的侮辱自己的君主，犯的是死了又死的罪?！焙喿訂枺骸笆裁唇兴懒擞炙赖淖?？”虎會答道：“自己被處死，妻子也處死，這就叫死了又死的罪。不過，您既然已聽說臣子侮辱君主的罪，也愿聽聽君主侮辱臣子的罪嗎？”簡子問：“君主侮辱了臣子會怎么樣呢？”虎會說：“當人君的侮辱了臣子后，有大智的人不給國君出謀劃策，能言善辯的人不愿替國君充當使節(jié)，勇敢的人不愿為國君戰(zhàn)斗。顯然，有才智的人不出計謀，國家就有危險;有辯才的人不當使節(jié)，外交關(guān)系就不順利;勇敢的人不愿戰(zhàn)斗，邊境就會被侵犯?！焙喿诱f：“好?！北悴辉僖蟠蟪纪栖?。事后還設(shè)酒席和群臣同飲，把虎會尊為上賓。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是會為人臣侮其主（? ? ? ）

若是謂死而又死（? ? ? ）

辯者不為使（? ? ? ）

為士大夫置酒與群臣飲（? ? ? ）

（2）請用“/”為文中畫線的語句斷句。

智 者 不 為 謀 則 社 稷 危 辯 者 不 為 使 則 使 不 通 勇 者 不 為 斗 則 邊 境 侵。

（3）自古以來君貴臣賤，本文卻指出了君侮臣的嚴重危害，你認為其中包含著什么思想？

【參考答案】（1）侮辱;如此;使節(jié);擺（2）智者不為謀/則社稷危/辯者不為使/則使不通/勇者不為斗/則邊境侵（3）君臣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或：君敬臣，臣才愿為君效命;國家利益重于個人權(quán)威）。

閱讀訓練二

顧榮施炙

顧榮①在洛陽，嘗②應(yīng)人請，覺行炙人③有欲炙之色，因④輟己⑤施焉。同坐嗤⑥之。榮曰：“豈有終日執(zhí)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后遭亂渡江⑦，每經(jīng)危急，常有一人左右⑧己，問其所以，乃受炙人也。

——《世說新語·德行》

注釋

①顧榮：西晉末年大臣、名士。②嘗：曾經(jīng)。③行炙人：端送烤肉的仆人。炙，烤肉。④因：于是，就。⑤輟己：舍己。自己停下不吃，讓給別人。⑥嗤：譏笑。⑦遭亂渡江：指晉朝被外敵入侵，社會動亂，大批人渡過長江南下。⑧左右：幫助、輔助。

譯文

顧榮在洛陽的時候，一次應(yīng)人邀請赴宴，發(fā)現(xiàn)端送烤肉的仆人顯露出想吃烤肉的神情，于是就停下吃肉，把自己那一份給了他。同座的人都譏笑顧榮有失身份，顧榮說：“哪有成天端著烤肉而不知肉味這種道理呢？”后來遇上戰(zhàn)亂過江避難，每逢遇到危險，常常有一個人在身邊護衛(wèi)自己。問他原因，才知道他就是當年得到烤肉的仆人。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因輟己施焉（? ?）

同坐嗤之（? ?）

每經(jīng)危急（? ?）

乃受炙人也（? ?）

（2） 請簡要評價顧榮和受炙人。

【參考答案】（1）停止; 通“座”，座位;遇到;是（2）顧榮善于觀察，為別人著想，平等待人;受炙人知恩圖報，屢次救恩人于危難之中。

【妙筆點評】

《道德經(jīng)》中有這樣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通俗點說，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一切隨其自然發(fā)展。正因為天地不感情用事，一碗水端平，眾生平等，這樣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才是多姿多彩、欣欣向榮的大美風景。心存平等，言論可自由，美食能共享，趙簡子和顧榮為我們樹立了榜樣。

古代的君王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quán)，臣子一語不慎恐怕就得腦袋搬家，幸好趙簡子是從諫如流的人，故虎會能與之平等對話。“知政失者在草野”，“讓人講話天不會塌下來”，正是得益于言者無罪，趙簡子才能聽到真知灼見，最后成為趙國基業(yè)的開創(chuàng)者，對春秋戰(zhàn)國的歷史發(fā)展起了重要作用，與其子趙無恤并稱“簡襄功烈”。同樣的，顧榮的做法也令人贊賞，他不歧視端烤肉的仆人，愿將美食與之共享，正如《菜根譚》里所說“滋味濃的，減三分讓人嗜”，讓地位卑微的人沒齒難忘。后來才有受炙人屢次救他于危難之中，成就一段佳話。

平等，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可不簡單。

平等的地方有救援。泰國一頭母象跪著給誤入深坑里的小象哺乳，三天三夜，直到昏死過去。人們發(fā)現(xiàn)后紛紛趕來救援，帶著情，含著淚，不遺余力，不圖回報，只求大象母子安好。此時此刻，大象和人擁有同等的生命比重。人間還有很多這樣的救援，俯拾即是。

平等的地方有尊重。當年王寶強參演《天下無賊》，初見偶像劉德華，激動得直接跪倒，把一向平等待人的劉德華嚇壞了，趕緊下跪回禮以示尊重。他因平等而尊重，因尊重而藝壇常青。

平等的地方有興隆。曹墨梅談商業(yè)成功秘訣時提及胖東來超市，經(jīng)營之道妙在平等：把顧客當人，把員工當人，把企業(yè)當人。企業(yè)不需要員工犧牲陪伴家人的時間，不靠榨取超強度的“剩余價值”，靠平等之下的愉快勞動，超市年營收80億元就不是夢。

平等的地方有公正。說到公正，自古以來，人們盼望“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包青天的三口鍘刀一直是百姓津津樂道的戲文。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羅翔說，真正的平等是規(guī)則意義上的平等，而不是結(jié)果意義上的平等。司法公正，平等永遠是百姓心中最值得信賴的一桿秤。

平等，像草一樣平凡，萋萋遍天涯;像草一樣偉大，疾風知勁草，能養(yǎng)水土抗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