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宥喆
暑假里,我與父親回家。下了車,看到滿院子的青菜,我想爺爺一定和往常一樣在澆菜,所以就大聲地喊:“爺爺,我回來啦!”
沒有回應,我愣了一秒。隨后,眼淚潸然落下:我再也看不到爺爺了,他走了一個多月了,他沒有等我。
我是爺爺帶大的。我出生時,爺爺把他珍藏多年的高粱酒拿了出來。要知道,連我父親結(jié)婚時,他都沒舍得拿出來。童年的記憶里,滿滿都是爺爺?shù)纳碛?,不說一起捉魚、掏螃蟹、拔秧苗,僅僅和他一起在菜園里澆菜,就有無窮的樂趣。爺爺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個老頑童,有時候比我還像小孩子。
還記得那年秋天,爺爺帶我到小河里抓螃蟹,爺爺下手非常快,我往往還沒看清螃蟹,爺爺就已經(jīng)將它抓了上來。而我呢,縮手縮腳,總怕被螃蟹夾到手,所以一只也沒有抓到。爺爺笑我是膽小鬼,我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身去。突然,爺爺大叫起來:“啊!我的腳!疼!疼!疼!”原來,爺爺笑話我時,一只螃蟹夾到了他的腳。我笑得合不攏嘴。像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綴滿了記憶的天空,那的確是美好的日子。
有時候,媽媽來接我去縣城打疫苗,會把我留在身邊過幾天。我每次都不想離開爺爺,我眼巴巴地看著他,希望他阻止媽媽帶走我。可爺爺并沒有挽留,只是把家里雞鴨魚肉之類的美食裝了一箱,讓媽媽帶走。沒幾天,他就去城里接我回來了。
爺爺最喜歡的地方是菜園子,他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澆幾次水。我曾不解地問爺爺:“爺爺,你為什么那么喜歡菜園子?”爺爺說:“以前,秋天收高粱的時候,我經(jīng)常給你二爺、三爺做高粱米吃,那味道可香了!”爺爺臉上幸福的表情,讓我感受到了高粱米的香甜。
我聽奶奶說過爺爺?shù)墓适拢籂敔斒羌依锏拈L子,父親去世得早,底下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上面還有個老母親,一家人要養(yǎng),所以爺爺就輟學了,幫忙養(yǎng)家。他靠著一個菜園,把弟弟送到大學,還送妹妹結(jié)婚,緊接著又送走了自己的母親和奶奶,再娶妻生子,養(yǎng)大了自己的兒女。那個菜園,是四代人的生命依靠。
爺爺?shù)墓适?,讓我懂得了什么是責任。但這也讓我心酸,我根本想不到,平日里看起來快樂的爺爺,一生是這樣過來的。
后來,爸爸接我回城里讀書,我漸漸忘了爺爺。直到一天下午,父親急匆匆地把我?guī)メt(yī)院,可是爺爺已經(jīng)走了,他沒有等我。但是,他的為人,他的性格,給我做了最好的榜樣,他是我今生最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