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
漠色
——它有流逝之美
是咖色、米色、卡其、駝色的總和
是從裸色中脫落出來的
一份靜謐
它閃耀寒光、冷漠、孤傲
在鋒芒里無處遁形
只有漠色,保持著獨有的甜膩
仿佛孩子遇見糖
仿佛蝴蝶遇見花朵
無論怎樣花哨的事物,被它遇見
都會老實起來
有一些偏淺,還遠遠不夠
疏離、清冷、溫婉。無來由的
就像一個無來由的閃念
帶著未知的理想
而槍色,就是一個逃亡故土的戰(zhàn)士
光高于所有懸空的事物
“光高于所有懸空的事物”
海邊的光暈像一簇簇移動的火焰
——天還沒亮
窗外的一層白霧,像一層白雪
鋪滿正建筑的房頂
此時,二十一層的窗外群星
燦爛,波濤涌動
“在這樣的地方站得久了
會長出腮的”
天亮了,遠處的燈光一盞盞熄滅
白雪也不見了。像一種虛無
懸在眼前
大地物系
它是微光、塵土、樹干的顏色
是河川草木的顏色
溫暖、靜默,與世無爭
不鮮艷明亮
不讓人產(chǎn)生激動的想法
像一幅淡墨的山水
在山巒和凈水里,相互陪襯
它不停地尋找平衡
比如:奶油白,棕色或者黃色
被它吸引,各自領會
——尤其藍色
仿佛在冷灰的冬天里
第一眼,看到了藍天白云
只要任何顏色走進它
看上去,比眼前的事物都更妥貼些
中元節(jié)記事
空氣里,有虛擬的肉身
糾纏著虛擬的人,讓人無法靠近
一塊鐵,被掛在樹上
有紅線,系在樹枝
某種沉重的物體,仿佛被賦予形體
空氣越發(fā)凝重,灰燼順著
圓圈的空隙飄出來
有時,想法太多,給予太多
一個消亡十幾年的人
我不擔心,他昨夜來我夢里
如何與他相擁
如何從他冰涼的身體里
抽出自己的肉身
因為,我不會在這一天放大一個故事
即使“主角是自己,觀眾也是自己”
方式
這時,所有的無聲翻卷
都成了一種習性
芒的習性,就是不斷堆積,跌倒,重來
同所有的葦狀一樣
因它的直立,線狀,總是忍不住
把它想象成漩渦
像海浪,漸次涌來,漸次退去
一浪一浪的。你有理由
捂住自己的眼睛,把這些起伏的草木
看成一個大事件,而我
站在芒的深處
遇見的,想象的,都將以這樣
波浪的方式
絕對存在
一條繩子,扔入火中
你幾乎找不到它
無聲的灰,依舊如一堆有聲之物
很難從某種不被消解的
事物里,回過神來
想想術前的好,總能把自己看得更清
含混、遲鈍、健忘。證明
那種無端的散亂
灰燼一樣,在意識里看到自己
進店轉悠一圈又一圈的顧客
空手而歸的容易
就像我絕對存在,卻變得無形
一條繩子的斷茬
有你想要的仇恨和平整
在夜晚,一些事物重新長上死結
清明
夜,把火光化成一堆灰燼
它接受活著的人
——多么驚喜
那些熟悉的影子來到我的身邊
“火光是好的,那些即將來臨的人也是好的”
她們站在我的面前,像一堆
溫暖的、親切的灰燼
我不再是孤兒,透著汗水的衣衫
充溢著另一種氣味兒
一切都似以往
火不再是火,它只是筑起
生與死的一道隔墻
碎浪
麻醉像死一樣拋棄了我
我逐漸變成了碎浪
那細碎的波紋
摻雜著一些碎石,朝向那更兇猛的礁石
海鷗嘶鳴,吐著舌頭
在礁石上尖叫……
——生與死的空缺,再沒有
另一種形式塑造著同一種的悲哀
被扔棄了的東西又回來
海面如此平靜
我看見了自己,就像另一個我
被看見,“但又無物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