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賈紹喜,退休前是中共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委黨校副校長。2020年4月,兒子賈緯自駕越野車,帶著已是耄耋老人的我和我老伴張玉桃,沿著中越、中緬、中印國界線西行,翻越了17座雪山,其中包括海拔5130米的東達山雪山埡口。
4月6日早上,我們自云南省貢山縣城出發(fā),走丙察察線路進藏。由于疫情解禁不久,雖然進藏車輛并不多,但是滇藏邊界安檢還是花了一個小時。當(dāng)晚宿察瓦龍鄉(xiāng)。下榻的飯店墻上,貼滿了由此進藏的各路英雄的“痕跡”。老板老陳對我們說:“在這里經(jīng)營多年,還沒有見到80多歲的人進藏。您家老爺子是第一個。”
進藏的第一天,去察瓦龍路上的風(fēng)景很多。丙察察公路穿越橫斷山脈,沿怒江上行,路面砂礫多難行,路基上雖有防護網(wǎng),不時下滑的砂石仍有危險。
察瓦龍鄉(xiāng)鎮(zhèn)在怒江邊壩子上,自駕進藏游的人們給這里帶來了人氣。晚餐后賈緯轉(zhuǎn)了幾條街道,買了一小罐便攜氧氣,以備不時之需。但這瓶氧氣一直未用,現(xiàn)在還完整地存放在吉首家中。
7日早餐后出發(fā),我們的車先是沿著怒江峽谷前行20多公里,再西行進入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原始森林。海拔在山路的盤桓中逐步升高。之后,我們連續(xù)翻越了均有四千多米的雄珠拉、益秀拉、昌拉三座大雪山。翻越雄珠拉埡口時,賈緯有點高原反應(yīng)。賈緯問我倆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我倆并不知道海拔有多高,異口同聲地說:“沒有,與平時沒有區(qū)別。”
賈緯到過西藏多次,后來他告訴我倆說:“高原反應(yīng)人人都會有,只是體現(xiàn)在高度不同、起始時間不同、持續(xù)時間不同、輕重不同。一般而言,高原反應(yīng)欺少不欺老,欺男不欺女,欺胖不欺瘦。老年人肺活量小,需要的氧量少,運動量不大,心情舒暢和新奇,注意力分散,也就沒有感覺到空氣含氧量不夠。”
下了第三座大雪山,我們進入察隅河谷,滿眼蒼翠,河水清澈。沿峽谷十?dāng)?shù)公里,便到了沿察隅河兩岸而建的察隅縣城。
4月8日,第三天,我們從察隅縣至波密縣。全程柏油路,路況比前兩天的沙礫路好很多,車速可達60-70公里/小時,這是西藏全境國道、省道的速度。
德姆拉埡口往西北,高原海拔逐步下降,車跑著跑著,左前方雪山下,忽然顯露一汪翠綠的湖水。公路在雪山下延伸,湖面跟隨著公路順著山勢也向北延伸,越來越開闊。
原來我們到了美麗的然烏湖。然烏湖海拔3850米,是藏東第一大湖。此時春季雪線低,湖面仍有未化的冰面。湖面就是翠綠和乳白混拼的一塊玻璃,岸灘上鋪滿彩色卵石,白色的水禽在上空翩翩起舞。皚皚雪峰、青青森林、茵茵草甸分層次地連在一起。
在然烏湖畔,我遇到上海來的一對父子。其父問我“貴庚”,又問我翻越了幾座雪山,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我說已翻越4座,感覺與在湖南、北京、上海、廣西一樣?!拔腋赣H比您小一歲,我要帶他來玩,他怕,不肯來。”他請求我與他合影,“下次我一定要帶父親來。”
4月9日,我們出發(fā)去拉薩,一路河流、森林,海拔較低。從魯朗鎮(zhèn)上的絲絲細雨,到山間的鵝毛大雪,再到山頂?shù)谋煅┑兀嚨琅苑e雪的厚度比車身還高。到了拉薩,只見夕陽自遠處雪山頂俯照在拉薩河上,水面金光閃閃。
10日,我們在拉薩游覽了一天。我們迎著高原4月溫暖炫目的陽光,向廣場中心漫步。佇立在紅山上的布達拉宮,色彩艷麗,巍峨雄壯。廣場北端中央,高聳的五星紅旗迎風(fēng)飄揚;南端矗立著西藏和平解放紀念碑,是西藏和平解放50周年時修建的。
4月12日,我們走318囯道往察偶方向。途中有一段極為危險的塌方路段:狹窄公路的左邊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深谷,右邊是松動的、隨時都可能有石塊墜下來的峭壁。公路上方修了一條水泥棚頂,靠深谷的一側(cè)修了一道圍墻,相當(dāng)于給經(jīng)過的車輛戴上了安全帽。車行長廊中,光線從棚頂和圍墻的縫隙間透進來,讓人產(chǎn)生一種不真實的、仿佛在玩“極品飛車”游戲的錯覺。
當(dāng)日,宿左貢。夜里下了雪,零下2度。13日清晨,四處白雪覆蓋。賈緯燒了一壺開水除去小“白馬”的擋風(fēng)玻璃和反光鏡上的冰才出發(fā)。出檢查站時,一位藏族警察關(guān)切地說:“下雪了,前面東達山頂?shù)缆方Y(jié)冰了,注意安全,開慢一點?!蔽覀冊竭^了此行最高海拔山口——東達山口(5130米,零下8度),之后繼續(xù)翻山越嶺到了康定。
4月16日,我們回到吉首。此行共翻越17個雪山埡口,行程6818公里。
我與老伴去西藏之前,聽說了的親友都說去不得。吉首大學(xué)鄧必海教授說:“尤其是老賈去不得!”我的老領(lǐng)導(dǎo)、91歲的離休干部姚祖祥先生說:“這個不怕死的賈紹喜,80多歲了,還敢往西藏跑!”
讀高小時,神秘的西藏就是我向往的地方。近年來,60歲以下的人進藏的多起來了。80歲以上的人去西藏,并且翻越海拔5000米以上雪山埡口的,可能沒幾個吧。
2020年時,我84歲,而且身患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前列腺增生(術(shù)后)、氙氣(術(shù)后)、腔隙性腦梗塞、腦動脈硬化等十多種疾病。特別是我有心臟病,2006年發(fā)現(xiàn),2013年植入起搏器,擔(dān)保期限為2020年5月22日。6月15日,賈緯帶我到北京檢查身體,起搏器還可以用三年零一個月。
我沒體檢就去了西藏,恐怕任何醫(yī)生,都不敢說我這般年紀、這樣的身體狀況可以進藏觀光。我想,如果我死了,后人可以吸取教訓(xùn);如果我活著回來,就為西藏的旅游事業(yè)獻上了微薄的力量。
兩年后的今天,我還好好地活著?,F(xiàn)在,我每天堅持走路鍛煉身體。2021年起,我每天都走路,有時甚至達到18000步。身為“光榮在黨50年”的老黨員,我樂于與人分享我的喜悅——我是一個八旬高齡、有多種嚴重疾病的“出征”西藏勝利者。
編輯/趙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