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月丹,張宇梅,張丹陽,鄭旭敏,魏先森,傅芳婷,張子義,李文歌?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北京 100029;2.中日友好醫(yī)院 腎病科,北京 100029;3.中日友好醫(yī)院 國際部,北京 100029)
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高血壓的患病率約為80%,貧血的患病率約為90%,二者都是影響預后的獨立危險因素[1,2]。 我國目前治療腎性貧血的藥物包括:人重組促紅細胞生成素(recombinant human erythropoietin,rhEPO)和低氧誘導因子-脯氨酰羥化酶抑制劑(hypoxia?inducible factor prolyl hydroxylase inhibitors,HIFPHI)羅沙司他[3]。大劑量rhEPO 應用,存在引起高血壓、血栓栓塞、心血管事件發(fā)生的風險之虞[4],羅沙司他的臨床試驗中少部分患者出現(xiàn)血壓升高[5]但動物實驗顯示羅沙司他治療并未升高血壓[6]。 目前,關于羅沙司他對血壓的影響尚不完全清晰, 因此, 本研究比較了rhEPO 和羅沙司他治療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貧血對血壓的影響。
選取2020年10月1日~2021年9月30日在中日友好醫(yī)院行維持性血液透析的貧血患者。本研究通過中日友好醫(yī)院臨床研究倫理委員會審批(2017-51),征得患者知情同意在不涉及患者隱私的情況下收集臨床數(shù)據(jù)。 納入標準:(1)年齡18~75 歲;(2) 維持性血液透析時間>6 個月;(3)無心臟病或心功能紐約分級I~II 級;(4)尿素清除指數(shù)(Kt/V)>1.1;(5)干體重穩(wěn)定;(6)每周使用rhEPO 3000~15000 IU 或羅沙司他300mg 治療腎性貧血,治療時間8 周。排除標準:(1)入組期間服用激素、 非甾體類抗炎藥、 鈉葡萄糖協(xié)同轉(zhuǎn)運蛋白-2(SGLT-2)抑制劑等影響血壓的藥物;(2)有活動性出血;(3)甲狀腺功能異常;(4)全段甲狀旁腺素(iPTH) >600 pg/ml;(5)有惡性腫瘤史;(6)近1 個月內(nèi)有發(fā)熱病史。
收集所有入組患者臨床資料, 包括年齡、性別、透析齡、Kt/V 及用藥前后的平均動脈壓、血紅蛋白(Hb)水平,使用rhEPO、羅沙司他和服用降壓藥情況。當月降壓藥積分:根據(jù)患者服用降壓藥物的種類和劑量計算, 按說明書推薦的常規(guī)劑量和每日服用1 次計為1 分、 如每日服用2 次計為2 分,各組降壓藥物積分以中位數(shù)表示。 Hb 為服用貧血藥物后的檢測結果。 患者當月透析前平均動脈壓情況:4 次周中透析前血壓值取平均值,例如:周一、周三、周五透析,取4 次周三透析前平均動脈壓值的平均值。 資料采用2020年10月之后首次進行血常規(guī)檢驗當月的各項臨床結果。 羅沙司他組患者臨床資料為患者長期使用rhEPO 改為服用羅沙司他前1 個月的臨床資料。
應用SPSS25.0 軟件行統(tǒng)計學分析。 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 檢驗。非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中位數(shù)及四分位間距表示,組間比較采用Wilcoxon 檢驗。 計數(shù)資料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 影響高血壓的危險因素分析采用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
本研究共納入患者364 例, 依據(jù)貧血治療用藥分為羅沙司他組94 例、rhEPO 組270 例,2 組患者的臨床資料見表1。 比較2 組基線水平,可見性別、年齡、透析齡、尿素清除指數(shù)(Kt/V)、基礎血壓均無顯著統(tǒng)計學差異。
表1 本組維持性血液透析貧血患者的臨床資料
根據(jù)Hb 達標水平, 將血液透析患者分為Hb <100g/L 組、100g/L ≤Hb <130g/L 組 和Hb ≥130g/L 組。 表2 示,Hb<100g/L 組,羅沙司他組患者平均動脈壓顯著低于rhEPO 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在100g/L≤Hb<130g/L 患者中,羅沙司他組平均動脈壓顯著低于rhEPO 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P<0.01)。 在Hb≥130g/L 患者中,2組患者平均動脈壓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此外,羅沙司他組患者的降壓藥積分均小于rhEPO 組。
表2 不同Hb 分組患者的血壓和服用降壓藥情況
運用Logistic 回歸分析, 將高血壓作為因變量,臨床資料中2 組比較P 值<0.1 的因素(血紅蛋白、降壓藥物積分)及貧血治療藥物、性別、年齡作為自變量,按P<0.05 水平篩選患者高血壓的影響因素。 分析結果, 透析齡(OR=1.076,95%CI:1.013~1.143)、 降壓藥使用 (OR=1.179,95%CI:1.055~1.317)、 血紅蛋白 (OR=1.024,95%CI:1.003~1.046)與患者血壓升高正相關,使用羅沙司他(OR=0.464,95%CI:0.223~0.965)與患者血壓升高負相關,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
自2018年12月我國首先在全球臨床使用羅沙司他以來,對于其是否引起高血壓,一直存在分歧,目前國內(nèi)暫無研究比較rhEPO 和羅沙司他治療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貧血對血壓的影響[7,8]。 本研究為回顧性分析, 對入組患者根據(jù)貧血用藥情況分為2 組,比較其基線水平(性別、年齡、透析齡、Kt/V、基礎血壓)均無統(tǒng)計學差異的情況下進行分析。 較遺憾的是, 我們未能收集患者使用rhEPO 前的血壓情況。 但多中心的橫斷面研究結果顯示,rhEPO 治療是透析前高血壓和血壓控制不良的獨立危險因素[9]。 我們的研究發(fā)現(xiàn),在Hb<100g/L 患者中, 羅沙司他組平均動脈壓顯著低于rhEPO 組,在100g/L≤Hb<130g/L 患者中,羅沙司他組平均動脈壓也顯著低于rhEPO 組平均動脈壓,此外,羅沙司他組患者降壓藥使用種類和劑量均少于rhEPO 組。 在Hb≥130g/L 患者中,平均動脈壓及降壓藥積分未得出統(tǒng)計學差異, 考慮可能與入組例數(shù)較少有關。
目前,多項動物實驗顯示,使用羅沙司他后機體內(nèi)升高的低氧誘導因子(hypoxia-inducible factor,HIF)參與外周血壓的調(diào)節(jié),以劑量依賴性方式降低小鼠的高血壓[6],HIF-1α 和HIF-2α 通過調(diào)節(jié)局部組織的一氧化氮(nitric oxide,NO)水平影響血液組織灌注和全身動脈壓[10]。 小鼠內(nèi)皮細胞中HIF-1α 編碼基因被敲除后, 表現(xiàn)出全身血壓升高、代謝率升高和血管舒張功能受損[11]。 但臨床研究中, 部分透析患者在使用羅沙司他后也出現(xiàn)血壓升高的不良反應, 在一項Ⅱ期臨床試驗[12]中約10%患者、一項Ⅲ期臨床試驗[5]中約12.3%的患者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血壓升高, 其機制有待于進一步研究。
我們的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使用rhEPO 較羅沙司他導致貧血患者血壓升高的可能性更大,除此之外,透析齡、降壓藥使用、血紅蛋白均與血壓升高相關。隨著透析齡的增加,透析患者發(fā)生血管鈣化的風險增加,血管彈性減弱,順應性降低,血壓升高的風險增加[13]。 長期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常并發(fā)難治性高血壓, 部分患者聯(lián)合使用3 種及以上足量降壓藥, 血壓控制仍不理想。 難治性高血壓的發(fā)生與透析患者容量負荷增加、交感神經(jīng)系統(tǒng)活化、腎素血管緊張素-醛固酮系統(tǒng)(renin-angiotensin-aldosteronesystem,RAAS)激活、氧化應激等機制有關[14]。 血紅蛋白增加引起外周血管阻力升高,進而導致血壓升高。
我們的初步研究表明, 與rhEPO 治療比較,羅沙司他治療貧血對維持性血液透析患者血壓影響小。 關于羅沙司他使用后對患者血壓的影響及其機制還有待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