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長夜螢燈(上)

2022-04-26 13:09采舟伴月
花火彩版B 2022年1期
關(guān)鍵詞:保安

新浪微博|采舟伴月

注:本文在《花火》B版已連載兩期,現(xiàn)接后文連載。

前期回顧:

鐘遠螢再次回到楠青市過年,并遇見了十八歲暑假過后從未再見的付燼,兩人之間氣氛微妙。直到付燼突然提出要帶女朋友回家見父母,鐘遠螢才放下了心防。

鐘遠螢的好友貝珍佳突然簽到了高人氣漫畫家沅盡的新書《長夜螢燈》,鐘遠螢也繼續(xù)回到學校教書,并在業(yè)余時間在美術(shù)興趣班兼職。這天她去上課,卻在課堂上見到了付燼……

周三鐘遠螢在學校有課,晚上又在興趣班上了三個小時,這會兒確實有點兒累,匆匆洗漱過后,就躺上了床。她睡前有個習慣,一定要看一眼沅盡的微博。不管沅盡有沒有更博,她完成這個睡前儀式才能安心入睡,不然總覺得少了點兒什么。這個習慣已經(jīng)持續(xù)了四年。

沅盡的最新微博還停留在《長夜螢燈》的第一話,鐘遠螢又戳進去看了一遍。故事還沒展開,只能看出人物關(guān)系,女主叫仲螢,男主叫黎夜,女主大男主一歲,兩人是青梅竹馬。

沅盡的作品大多是暗黑詭譎的風格,極少有感情線,而《長夜螢燈》偏溫馨細膩,和之前的風格反差極大,依舊好看得令人期待。有不少人在下面評論:你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鐘遠螢忍笑點贊,而后退出微博。留下床頭一盞小夜燈,她閉著眼想,也許沅盡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遇到了幸福的事吧。文學里有一句話叫“一切景語皆情語”,她覺得放在畫上也適用。

鐘遠螢由衷地想,能畫出這么多動人心弦的畫面的沅盡,值得所有美好瑰麗的色彩。

又過了兩天,迎來周末雙休。鐘遠螢白天備課,晚上出發(fā)去“非凡美術(shù)”。她從地鐵站出來,往那片居民樓走,到她印象里最黑的路段,下意識地捏緊手想要加快腳步時,便看到兩盞明亮的路燈。一看就是新裝的,比起其他路燈發(fā)暗的光線,它的照射范圍更大,光線也更加清晰明亮。心底的緊張感散去些許,鐘遠螢腳步輕松,走進那棟樓。

方怡帆坐在招待柜臺后面,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打了聲招呼:“來了,遠螢?!?/p>

鐘遠螢點點頭,隨口說:“帆姐,外面那兩盞路燈是你叫人修好的嗎,今天走過來都沒那么黑了?!?/p>

“不是的,那兩盞燈壞了有段日子了?!狈解f,“這片都是民房,也不知道那燈歸誰管,打電話也沒人理。上回雨天,小晗沒看清路,差點兒摔了,我忘記了告訴你小心點兒,好在現(xiàn)在都修好了?!?/p>

“時間差不多了,”鐘遠螢看了眼手表說,“帆姐,我先上去上課?!?/p>

“好,去吧?!狈解珨[了擺手,“晚點兒我也要回去,你記得做好收尾工作?!?/p>

鐘遠螢應了聲,往二樓走去。

也許是周末的緣故,今晚的人比上回到得齊,上次那個黃衣男人沒有來,付燼也沒有來。

鐘遠螢把U盤插在電腦上,打開白板,而后調(diào)出文檔,開始講課:“今天這堂課用幾何體給大家講講光影。

“我們生活里的東西都是由幾何體構(gòu)成的,掌握好幾何體的光影變化,有助于我們畫物體時正確地增添光影。

“先來看看這幾個光照的角度,哪怕是同一個物體,它的光照角度不同,呈現(xiàn)的陰影的形狀和位置也會發(fā)生改變……”

一節(jié)課下來,鐘遠螢往窗邊那個位子瞄了好幾次,興趣班學員坐的位子不是固定的,上回付燼坐的那個位子,現(xiàn)在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她被鐘遠螢看了幾次,還以為自己走神被抓到,后半節(jié)課聽得極其認真,腰背都直挺挺的。

下了課之后,鐘遠螢回到休息室,見方怡帆還沒走,打著電話好像在處理什么事情。由于休息室偏小又安靜,電話聲音開得很大,鐘遠螢去旁邊飲水機接水喝,也聽得一清二楚。

方怡帆:“興趣班的費用是按季度交,你交都交了,哪有退的道理?”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粗重的聲音:“我只上了一節(jié)課?!?/p>

“那你去餐廳吃飯,試試看只吃一口,然后叫老板給你退錢!你要來上課就繼續(xù)上,不上就拉倒?!狈解@然被煩得不行,也不想搭理這種無理取鬧的人。

電話那頭的人道:“不是我不想去上,而是有兩個男人總守在附近想對我動手,你們怎么也不保護一下學員的人身安全,起碼安排兩個保安吧!”

“黃茂錢先生,您要是有被害妄想癥,給你安排十個保鏢都沒用?!狈解虩o可忍地翻了個白眼,“要是真有人要對付您,您還打電話叫我們退錢?怎么不直接報警呢?!”

說完,方怡帆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見鐘遠螢捏著紙杯小口喝著熱水,方怡帆撂下手機,也接了杯水潤喉,回頭一想,她又罵道:“這年頭真是什么人都有。他還以為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呢,兩個男人都跟著他,哎喲,真是稀罕?!?/p>

鐘遠螢放下紙杯,低笑了一聲:“帆姐,你的本行是相聲吧?!?/p>

方怡帆也笑了:“就你知道胡侃,行了,收拾東西一起回去吧,我開車送你。”

兩人很快收拾好,下樓坐上車。車子啟動,離開這片居民區(qū),鐘遠螢看著窗外的夜景,忽然注意到街上有個人有點兒眼熟。哦,是那個黃茂錢,他今天換了身灰衣服,他身邊還真有兩個身形高大酷似保鏢的人。那兩個人一看就不好惹,黃茂錢在他們面前跟個縮頭縮腦的鵪鶉似的,被攔著不許進那片居民區(qū),他敢怒不敢言,只得悻悻地離開。

“看什么呢?”方怡帆因為開車目視前方,一時沒注意到那處角落里發(fā)生的事。

“沒什么。”鐘遠螢收回視線,問道,“成人班有學員總是不來怎么辦?”她想問的當然不是黃茂錢,而是付燼。

“像那些青少年班的學員不來,可以打電話告知家長?!狈解肓讼?,說,“要是成人班的學員不來,兩三次之后就打電話提醒一下,打不通就發(fā)短信。”

鐘遠螢:“那行,你回頭把成人班學員的聯(lián)系方式發(fā)一份給我?!?/p>

周末晚上的課,付燼都沒來。鐘遠螢上完課,回到家里查看學員的聯(lián)系方式,找出付燼的手機號碼,沒想到他的號碼沒變,她手機里還存著,只是一直靜靜地躺在列表里。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懸了半天,而后又想,萬一他恰好周末晚上有事呢,等下周他第三次課不來,再打電話問吧。

周二,鐘遠螢在學校上完三班的美術(shù)課,回到辦公室拿出手機就收到了貝珍佳的消息。

增加:唉,愁死我了。

此地無螢:怎么了,工作不順心?

增加:我的心肝病倒了,導致我現(xiàn)在無心工作。

鐘遠螢一下沒反應過來,敲下一個字:誰?

增加:沅盡太太唄,我問她助理,太太什么時候有空給《長夜螢燈》的代理授權(quán)書和圖書出版合同簽個字,助理就說沅盡生病了,我心好痛!

鐘遠螢有些擔心:那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好點兒了嗎?

增加:我也不清楚。

此地無螢:是不是沅盡同時開三本書吃不消?

增加:應該是,所以不知道她后面會不會暫時停掉《長夜螢燈》的創(chuàng)作。

鐘遠螢又和她簡單地聊了幾句,就到了放學時間,下班回到了家。剛放下包,她就接到付菱青的電話。付菱青溫柔的聲音傳來:“阿螢,最近怎么樣,忙不忙?”

鐘遠螢:“還好,不怎么忙?!?/p>

付菱青用商量的語氣問:“能不能幫阿姨一個忙?”

這些年來,付菱青極少對鐘遠螢有事相求,算上這一次,一共才三次。第一次是付菱青失眠,讓鐘遠螢錄些歌給她,第二次便是今年過年回家看看。

鐘遠螢:“阿姨,你說說看。”

“阿燼生了大病,但我現(xiàn)在在國外,一時趕不回去看他,在北棠市他只和你熟,遠螢你能不能幫阿姨去照看一下他?”

鐘遠螢下意識地想說他有個男助理比她更熟,但聽著付菱青語氣里的擔心和懇切,她說不出拒絕的話:“好的,阿姨您把地址發(fā)給我吧。”

“謝謝你了,遠螢。”付菱青說。

結(jié)束通話后,鐘遠螢看了眼下午的課表,有她的一節(jié)課,她只好聯(lián)系余穗美替她上一次課,而后又跟年級主任報備一聲,下午就請假沒去學校。她按照付菱青發(fā)來的地址,去往付燼的住處。那里是棟三層樓偏歐式的小洋房,由黑色鐵柵欄圍出左右兩邊的小花園,中間是一條鵝卵石平鋪成圖案的石子路,門口有密碼輸入處。鐘遠螢按下門鈴,久久沒人回應。他是去醫(yī)院了,所以不在家嗎?

鐘遠螢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想問問他去了哪家醫(yī)院,但他的手機關(guān)機了。這下看來沒有別的辦法,她只好一邊按門鈴,一邊打電話,希望有一邊能有回應。

鐘遠螢覺得可能是由于季節(jié)交替,一個兩個都病倒了,沅盡應該是過勞,沒注意保養(yǎng)身體,付燼應該就是因為上回淋了雨。等了幾分鐘,鐘遠螢確定房子里沒人,正準備放棄,等晚上再來看看時,門開了。

她抬起頭看過去,兩天沒見,付燼的狀態(tài)變得更差了,面色更顯蒼白,碎發(fā)有些凌亂,微抬眼皮,神情懨懨的,眸光冷冷地掃來。

在看清來人時,他明顯一怔,緩緩地抬起眼皮,表情收斂,好似剛才的冷戾只是她的錯覺。

“你怎么……來了?”他的嗓音澀啞得不像話,像是許久未喝過水,又好像太久沒和人說過話。

鐘遠螢實話實說:“付阿姨叫我來看看你?!?/p>

付燼的睫毛眨動了一下,遮住瞬間黯淡下去的眸光,他說道:“嗯,麻煩你了,先進來坐吧?!?/p>

鐘遠螢站在玄關(guān)處脫鞋,付燼拿了一雙新的男士拖鞋給她。她跟著進去,看見一樓客廳里除了沙發(fā)、桌椅和地毯,大多是各式各樣的木柜,那些木柜基本上都能裝人,有些樣式甚至有點兒像棺材,其他的裝飾物幾乎沒有。房間單調(diào)又冷清,還有點兒詭異的森冷,和想象中那種溫馨居室大不相同。

付燼嗓子不太舒服,話音都帶著點兒嘶啞:“你先坐,我去倒杯水?!?/p>

鐘遠螢坐下,看著他走向料理臺,那邊終于有點兒人煙味的東西,碗筷廚具之類俱全。付燼倒了杯熱水給她,坐在她對面。

室內(nèi)暖氣很足,鐘遠螢沒一會兒便熱得出汗。付燼看見她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移開視線,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說:“你如果不急著走的話,可以先脫下外衣?!?/p>

他好像又覺得這會兒讓她脫,她回去時又得穿上,挺麻煩的,于是起身要去關(guān)暖氣。鐘遠螢見他一身單衣,還是病人,立刻說道:“別關(guān),還是開著暖氣好,我穿太多其實也不舒服?!?/p>

她脫下毛呢大衣,放在沙發(fā)上,問他:“怎么樣,好點兒了嗎,還有哪里不舒服?”

她臉上熱意未消,微紅若桃花。

付燼聲音低了些,笑著說:“嗯,好多了?!?/p>

鐘遠螢當然不信,他好多了,付菱青又怎會這般著急地給她打電話,叫她來看看。她二話不說,先給他測了體溫——39.2度。

“看過醫(yī)生沒有?”鐘遠螢問,“吃過退燒藥沒有?”

仿佛發(fā)燒的身體不是他的,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給出否定的答案。

鐘遠螢有種一口老血哽在心頭,不知該說什么的感覺:“行吧,那先去醫(yī)院看看。”

付燼直截了當?shù)鼐芙^:“不想去。”

鐘遠螢試圖和他講道理:“早看醫(yī)生早點兒好,生病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p>

付燼不說話了,低垂著頭,視線落在地面上,看起來病懨懨又可憐兮兮的。

又是這樣,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還能怎么樣,她又不能把他打暈拖走,鐘遠螢退一步給出折中方案:“那先吃點兒退燒藥,若是到晚上我走的時候,你還沒有退燒的跡象,我們就得馬上去醫(yī)院掛急診?!?/p>

她要待到晚上。這個認知讓付燼彎了嘴角。

鐘遠螢真心覺得付燼沒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或者說壓根沒把自己當回事。早餐和午餐他都沒吃,明明有阿姨做好飯菜溫在廚房,他卻一點兒沒動。

從過年到這幾次見面,鐘遠螢都有點兒搞不懂他這種從里到外死氣沉沉的頹然是怎么回事。好似他正站在懸崖邊,隨時會縱身一躍,讓人感到心驚。

鐘遠螢沒了脾氣,答應付菱青照顧人,只好挽起袖子做起菜。她對自己的廚藝有清晰的認知,做得不算多好,綜合評價就是能吃。以她對那位矜貴少爺?shù)牧私猓紤岩伤皇翘羰?,而是厭食,家里的廚師換了又換,都很少見他吃什么菜是滿意的。

病人還是以清淡飲食為主,鐘遠螢煮了鍋青菜瘦肉粥,炒了肉末豆芽和蔥花豆腐。豆腐翻面的時候沒操作好,她給翻成了爛塊。鐘遠螢心說,盡力了,他要是不滿意,就只能點外賣。

她沒注意到,他的視線掠過沙發(fā),一直定在她忙碌的背影上。

鐘遠螢把菜和粥都端出來,說:“可能不合你的胃口,多少吃一點兒,待會兒好吃藥?!?/p>

付燼還沒吃就非常給面子地說:“看起來很好吃?!?/p>

沒想到他把菜都吃完了,一大鍋粥也喝了大半,眼看他一副要把粥也喝完的架勢,鐘遠螢皺了皺眉,懷疑他都不知道飽,照這個程度該撐著了。

“別吃太多,消化一下,還得吃藥的?!辩娺h螢伸手按住他繼續(xù)盛粥的手。

手背上傳來她微熱的體溫,付燼被燙到似的,指尖輕顫了下,而后露出笑容:“你做的菜很好吃?!?/p>

他的笑是那種陽光又開朗的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精準,像機器執(zhí)行程序似的,可配上他冷郁的眉眼,就很矛盾。鐘遠螢有點兒想不通,付燼這幾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變得這么奇怪?雖然他身上那種令人害怕到窒息的偏執(zhí)沒了,但他這些年……過得真的好嗎?

鐘遠螢收回手,說道:“別吃了,晚上再給你做點兒別的。”

“好。”付燼終于放下勺子。

鐘遠螢問:“你家有退燒藥嗎?沒有的話,我現(xiàn)在去藥店買?!?/p>

“有的?!备稜a起身去打開客廳角落里一個有冰箱那般大的柜子。

鐘遠螢瞥了一眼,見里面塞得滿滿當當?shù)乃帲驗榫嚯x挺近,她看到幾個字眼:丙咪嗪、氟西汀和氯丙嗪。

付燼拿出退燒藥,把柜子門合上,鐘遠螢接過藥盒看了一眼,確定他沒使小性子亂吃藥,就讓他先坐在沙發(fā)上消會兒食。誰知沒過多久付燼便按了按胃,面色煞白,冷汗?jié)窳唆W角。

鐘遠螢嚇了一跳:“胃不舒服?”

付燼咬緊牙關(guān)沒說話,起身到洗手間吐了起來。鐘遠螢無聲地跟了過去,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他冷白瘦削的手撐著洗漱臺,微微顫抖,身子弓了下去,后背彎成清瘦的弧度,肩膀聳動,似乎要把肺腑都吐出來。

察覺到他偏頭的動作,鐘遠螢當即轉(zhuǎn)身走回客廳,因為她想起了一件印象很深刻的事情。付燼從小吃了太多藥,要忍受不少副作用,有一次副作用太強烈,他抱著馬桶吐到起不來。

明明渾身難受到痙攣,他也沒紅一下眼,直到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眼淚頃刻落了下來,喑啞著聲音說:“別看我?!?/p>

鐘遠螢后來才知道這件事的緣由,只因為她小時候夸過他——你怎么比童話書里的小公主還漂亮,他就再也不想在她面前出丑。

鐘遠螢泡了杯蜂蜜水,在客廳里等付燼出來。他漱了口,又洗了臉,出來的時候眉眼都帶著濕意,眼角有點兒紅。鐘遠螢裝作什么都沒看到,把溫熱的蜂蜜水遞給他。

兩人面對面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鐘遠螢開口打破沉默:“等下吃了藥,你睡醒起來應該會好受些?!?/p>

付燼低垂著眼,“嗯”了一聲。

鐘遠螢:“你女朋友呢?”這種時候還是女朋友來照顧更加妥帖,而且付燼都病成這樣了,他女朋友那邊怎么就沒動靜?

“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話題太跳躍,付燼一下沒明白她說的是誰,遲鈍地反應了下,才淡淡地說,“她不在北棠市。”

他的態(tài)度過于冷淡,不知他們兩個是吵架鬧矛盾了,還是別的什么情況,不過情侶間的問題,鐘遠螢也不好過問。

付燼服下退燒藥,鐘遠螢擺手道:“你回房休息吧?!?/p>

誰知付燼上樓回房沒過多久,又抱著枕頭和薄被下來。他把鐘遠螢對面的沙發(fā)展開放平,變成可躺可睡的小床榻,然后把枕頭和被子放了上去。

“不回臥室睡?”鐘遠螢看他雖然清瘦,但手腿修長,睡在這上面恐怕有點兒伸展不開。

付燼躺上去,說:“我喜歡睡客廳?!?/p>

鐘遠螢點了點頭,說:“行?!?/p>

她玩了會兒手機,一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忍不住問:“怎么還不睡?”

付燼沒說話,安安靜靜地閉上眼。

鐘遠螢瞅了他幾眼,才繼續(xù)低頭刷手機,實在無聊就掏出耳機,看起一段藝術(shù)鑒賞的視頻。

一個小時過去,她拔下耳機,又對上他一眨不眨的眼睛。

“睡不著?”

“嗯。”

“要不我給你念乘法口訣?”她下意識地說道。

話音一落,兩人俱是一怔。鐘遠螢反倒有點兒不好意思,都這么大個人了,還用這么幼稚的辦法。

小時候付燼由于身體不好,經(jīng)常睡不著,那時她沒什么耐心,就說給他念乘法口訣,頂多念三遍,他要是還睡不著,她以后就不管他了。

其實這個方法有現(xiàn)實依據(jù),因為那會兒上小學,數(shù)學老師一念乘法口訣,她就犯困,睡眠質(zhì)量顯著提高。那時付燼到底有沒有睡著,她記不清了,只知道她每次念完,他都閉眼不動,看樣子是睡著了,她潛意識里覺得挺有用。

付燼不著痕跡地彎了彎眼:“好,給我念吧?!?/p>

他都這樣說了,鐘遠螢只好輕咳一聲,緩緩地念起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她不可能再像小時候那樣不懂事,于是放緩聲音,盡量顯得枯燥乏味一點兒,打算一直念到付燼睡著為止。

但和以前一樣,她念完第三遍的時候,他就閉上了眼。她停下來,靜靜地打量他。他閉眼之后,眉眼一松,那副笑容面具沒了,眼眸里的灰暗陰郁也沒了,眼尾留下淺淡安靜的弧度,看起來很乖很聽話。

傍晚時分,天邊的緋紅霞光透過落地窗,在室內(nèi)映出一幅瑰麗的水彩畫。付燼眼睫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

鐘遠螢低頭看視頻,沒注意到他眼里一閃而過的躁郁,只問道:“醒了?有什么想吃的?”

“西瓜?!彼坌殊欤ひ魩е鴦偹褧r的沙啞,像被砂紙磨過一般,有種高級的質(zhì)感。

“西瓜?”鐘遠螢以為他渴,先給他倒了杯溫水,接著上網(wǎng)查詢發(fā)高燒能不能吃西瓜。好嘛,查了跟沒查一樣,有的說能,有的說西瓜屬于寒涼食物,吃多了不利于退燒。

“你現(xiàn)在還不能吃西瓜。”為了保險起見,鐘遠螢給出新選項,“不過我可以給你煮冰糖雪梨?!?/p>

付燼一口答應。

“你家沒有梨子,我現(xiàn)在去買?!辩娺h螢拿起外套和包就要往外走。

他倏然聲音沉沉地說:“別走?!?/p>

鐘遠螢腳步一頓,不明所以地回過頭。

付燼掀開被子坐起來,狀似無意地說:“還沒到晚上。”

鐘遠螢一愣,她確實說要照看他到晚上,但她現(xiàn)在只是要去超市買倆梨子。

“我叫人買?!辈恢栏稜a從哪里拿出的手機,他摁下電源鍵開機,立即有一通電話打進來。

“祖宗,你死沒死??!一天天刺激我的心臟,告訴你,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會為你殉情的!”

鐘遠螢:“……”

如果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男人的聲音,這么聲情并茂、聲嘶力竭,她還以為付燼是辜負了哪家姑娘的負心漢。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積怨已久,電話一接通,就像洪水找到了一個泄洪口,什么話都噼里啪啦地往外倒:“你藥不吃,病不看,電話不接,門也不開,怕你尸體都涼透,我差點兒報警。”

付燼明顯不耐煩了,輕輕“嘖”了一聲,那頭立刻消音片刻,而后才直切重點:“今天我處理了一堆事,出版社那邊……”

徐子束話還沒說完便被付燼冷聲打斷:“十五分鐘內(nèi)?!?/p>

徐子束話頭一頓,一頭霧水地問:“什么?”

“買倆梨來?!备稜a說。

徐子束:“……”他的臟話還沒說出口,付燼就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付燼抬眼看向不遠處的鐘遠螢:“還要買什么?!?/p>

鐘遠螢:“還有冰糖?!?/p>

十五分鐘后,門鈴準時響起。徐子束提著一袋梨和一袋冰糖,一臉煩躁地杵在門口,待看到來開門的是鐘遠螢時,他只愣了一秒,表情就切換成溫柔的微笑。

鐘遠螢看著眼前穩(wěn)重又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覺得實在難以和剛才電話里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也笑了笑說:“交給我吧?!?/p>

徐子束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麻煩你了。”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察覺到鐘遠螢身后那道帶著警告意味的冰冷目光,當即知趣地握著門把手,把自己關(guān)在門外。

徐子束坐上車,降下車窗,看了眼洋房,樂了起來:“哎呀,這祖宗的克星可終于到了。”

晚上這頓飯,鐘遠螢不敢做得太多,嚴格按兩個人的飯量來做。誰知他大少爺?shù)拿⊥蝗环噶?,挑挑揀揀的:“排骨燉老了,茄子好多油,土豆切得太厚。?/p>

鐘遠螢磨了磨后槽牙,臉上擠出假笑:“我來解決。”

結(jié)果鐘遠螢自己吃撐了,她撂下筷子,付燼看了她一眼,才提起筷子把剩下的菜吃完。鐘遠螢把餐桌收拾好,開始做冰糖雪梨。做法其實很簡單,她又經(jīng)過簡化,直接把梨子去皮,切成小塊,和冰糖一起放入水中煮沸就成。

只是付燼太捧場,靠著料理臺,看她的制作過程,他的神情給人一種她正在做滿漢全席的感覺,搞得她差點兒想丟兩把蔥花下去注入靈魂。

鍋里的溫度漸漸升高,蒸騰出的霧氣朦朧地飄散在兩人之間。

“你站遠點兒?!备稜a懶腔懶調(diào)地說。

他雖然還生著病,精神不太好,但矜貴氣質(zhì)猶在,甚至把那一身居家服都穿出一種高級感。

書香豪門用教養(yǎng)和金錢培養(yǎng)出來的小少爺,有滲透到骨子里的矜貴和倨傲。

鐘遠螢不明所以地退遠些,便看見這位少爺伸出手指勾起那袋冰糖,另一只手的食指與中指夾起一塊冰糖,看也沒看,懶洋洋地一拋,那顆冰糖“咕?!币宦暵淙脲伬?。

“……”唉,又要加糖,糖尿病一級警告。

他又挑了顆冰糖,那顆冰糖像折射著碎光的晶石在他的指間滾動,配合他漫不經(jīng)心的動作,一顆顆劃出完美弧線,落入鍋的正中央,莫名有種慵懶散漫的美感。

“最后一顆,不能再加了?!辩娺h螢抓過那袋冰糖,放到一邊。

付燼把手上那顆冰糖隨意地拋進鍋里,便沒再搞小動作,安安靜靜地等著。

“有點兒燙,你慢點兒?!辩娺h螢給付燼盛了碗冰糖雪梨,瞧著他拿著小白勺,長睫微垂,小口小口地喝著糖水,莫名顯得有些乖。

等付燼吃完,鐘遠螢又拿出溫度計給他測體溫。好在他由高燒轉(zhuǎn)低燒,有好轉(zhuǎn)的征兆,鐘遠螢稍稍松了口氣:“晚點兒你再吃一次藥,明天應該能好上不少。有什么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去了?!?/p>

付燼:“我送你?!?/p>

鐘遠螢想也不想地拒絕:“你還生著病?!?/p>

“我叫司機開車送你回去?!?/p>

“不用麻煩,地鐵很方便。”

付燼沉默下來,而后點了點頭。

鐘遠螢起身穿上外套,拿起包,走到玄關(guān)處換好鞋,在轉(zhuǎn)身的瞬間,看見他一個人坐在空蕩又安靜得可怕的客廳里,窗邊溢滿漆黑幽深的夜色。他兩只手搭在膝蓋上,微微垂著頭,看起來有些消沉,有種說不出的孤寂感,讓人心頭一揪。

鐘遠螢搖了搖頭,甩掉這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想法。她下了地鐵走出固定出口之后,發(fā)現(xiàn)有個人影一直跟在她身后。

鐘遠螢住在普通的小區(qū)里,治安很一般,設(shè)有保安亭,有兩三個保安輪流值崗,陌生人可以隨意進出這個小區(qū)。這兒的小區(qū)房比較老舊,勝在價格便宜,靠近地鐵站,周邊有小型菜市場。鐘遠螢走進小區(qū),察覺到身后跟隨的人依舊沒離開。

這人不是付燼。付燼雖然步調(diào)散漫不經(jīng),但背脊挺直,走得正,步子也穩(wěn),透露出風度和教養(yǎng),從里到外都是個矜貴的小少爺,走個路都像聚光燈下的大明星。

而且付燼因為某種病因,有明顯的強迫癥,做事情時,身體和神經(jīng)都會保持在一個度上,比如走路,每一步的距離,抬腳落地的動作,都精準得一模一樣。以至于他那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讓鐘遠螢熟爛于心,不像現(xiàn)在身后這個沒有節(jié)奏,步子發(fā)虛,應該是身體協(xié)調(diào)性比較差的人。排除是付燼的可能,鐘遠螢當即掏出手機給小區(qū)保安亭打電話。

鐘遠螢:“我是二區(qū)六棟A座的戶主,有陌生人跟蹤我,且有惡意企圖,我準備到一區(qū),麻煩你們趕緊派人過來?!?/p>

“好,我們馬上過去?!?/p>

小區(qū)之前發(fā)生過幾起入室盜竊案件,所以保安們對惡性事件還保持著較高的警惕。

鐘遠螢乘坐最后一趟地鐵回來,時間比較晚,道路上沒什么人,而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好在這次保安大叔的效率高,沒兩分鐘便趕過來,鐘遠螢暗自松了口氣,才發(fā)現(xiàn)冷汗都出來了,馬上招手:“這里,我打的電話,就是后面那個人跟蹤我?!?/p>

保安面色嚴肅,直接沖過去攔住那個人。

“這是個誤會,我認識她?!蹦侨藦埧诰秃埃斑h螢,是我!”

憑著較近的距離和路燈的光線,鐘遠螢看清是誰,略感不適,在保安遲疑目光的注視下,果斷地說:“我真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能叫出我的名字,現(xiàn)在信息泄露很普遍,請你們幫幫忙,不然我現(xiàn)在只能報警?!?/p>

保安看她一臉害怕的樣子,聯(lián)想起最近有個變態(tài)尾隨騷擾女子的新聞,當即板起臉來,嚴肅地對男人說:“你又不是這里的戶主,進來干嗎?還跟蹤人家姑娘,還不走!再不走,我們直接把你送進派出所!”

男人表情有點兒掛不?。骸拔艺嬲J識她,她是我前女友,女孩分手后總是翻臉不認人,我只是求和而已,不如你們通融一下?”說著,他拿出錢包,暗示意味明顯。

“去去去,別講這么多?!北0泊笫逡荒槨斑@種把戲我們見多了”的表情,根本不聽他那些所謂的解釋,直接把他往外趕。

這回他也不掙扎,轉(zhuǎn)頭看著鐘遠螢,似笑非笑地說:“來日方長,我還會來找你的?!?/p>

一胖一瘦倆保安把人趕出小區(qū),警惕地盯著那人消失在視線內(nèi),才回到保安亭里喝茶。

瘦得臉頰微陷的保安說道:“真是年代不一樣了,現(xiàn)在年輕人之間是不是挺流行男孩送女孩回家啊,那姓鐘的姑娘長得太好看,小伙子都不敢追,之前隔得老遠沒被發(fā)現(xiàn),這回走得近了被當成尾隨騷擾,哎喲真是,整得這么含蓄,日日夜夜花這精力送人回家,還不如直接上去要個聯(lián)系方式?!?/p>

胖些的保安聲音渾厚:“說你眼神不好,還不肯承認,這人和之前那個男人能一樣嗎?”

瘦保安近視有些深,愣是不肯戴眼鏡,不服氣地說:“怎么不一樣?”

“之前的男人長得靚,而且每次隔得老遠送人到小區(qū)門口就走,也不打擾人家姑娘,和現(xiàn)在這個能一樣嗎?”胖保安操著一口不知哪里的口音,唾沫橫飛地反駁。

保安亭設(shè)在小區(qū)門口,保安執(zhí)勤時會看看往來的人,不敢說能記住所有人,看多了肯定能有點兒印象,常來的外賣小哥都能記著幾個,更別說那個俊得亮眼的年輕男人,從穿著到氣質(zhì)都不像這小區(qū)里的人。

鐘遠螢回到家里,心情有點兒糟糕,半靠著沙發(fā)刷手機,分散注意力。過了許久,手機界面彈出貝珍佳的消息框:今晚有事沒,去不去吃夜宵?

此地無螢:不去。

增加:麻辣燙。

此地無螢:不去。

增加:鐵板燒。

此地無螢:不去。

增加:大排檔。

此地無螢:不。

增加:……

到底是知根知底的閨密,三言兩語之間貝珍佳敏銳地察覺出今天鐘遠螢不太對勁,一個電話打過來:“跟你貝哥說說,今天發(fā)生什么事了?”

鐘遠螢吐了口氣,語氣平淡地說:“我剛剛回小區(qū),被何欽洋跟蹤,好在保安把他趕走了?!?/p>

“哦,何欽洋啊?!鳖D了頓,貝珍佳反應過來,直接開罵,“我的天,那個花心爛蘿卜怎么又來,這種人簡直壞透了,他那些破事我都懶得說,當初人模狗樣的,結(jié)果內(nèi)里爛到讓人惡心?!?/p>

貝珍佳直接罵了十幾分鐘,氣得上頭。她和鐘遠螢上的同一所大學,雖然專業(yè)不同,但也知道這些破事。因為夢想和專業(yè)的事,鐘遠螢和鐘歷高之間的拉鋸戰(zhàn)最終進入白熱化。

鐘遠螢骨子里極其倔強,把一切都割舍掉,拒絕再用鐘歷高哪怕一分錢。她那時課業(yè)繁重又要兼職打工,正處于最艱難最低落的日子,何欽洋出現(xiàn)了。

何欽洋是他們班班長,又兼任團支書和學生會主席,長得不錯,成績又好,一副暖男樣,天天對鐘遠螢噓寒問暖,照顧有加。鐘遠螢說不上喜歡何欽洋,但也不討厭,就覺得還行,班里的人起哄多了,他們莫名其妙就成了別人眼里的一對,而且何欽洋自己也主動默認了這段關(guān)系。加之何欽洋有個喜歡繪畫的妹妹,所以他對漫畫也有所了解,聊起來他們還算有共同語言,鐘遠螢便保持了默認態(tài)度。

貝珍佳知道這事,還沒讓鐘遠螢請吃脫單飯,就得知他們分了。

啊,一個星期就分了。轉(zhuǎn)折太快,貝珍佳有點兒懷疑人生:“怎么回事?。俊?/p>

當時鐘遠螢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校園某處:“你看?!?/p>

貝珍佳不明所以地看過去,滿頭問號:“那兒只有咱們學校的校訓石碑,咋了?”

“那天我看見何欽洋摟著一女生靠著那石頭親呢。”

貝珍佳:“……”

鐘遠螢:“還好我沒跟他親過,我感覺我的肺活量頂不住,就麻利地分了?!?/p>

貝珍佳怒火中燒,要為鐘遠螢討個說法,但鐘遠螢說不要為那種人浪費時間,她太忙,學習和生活上的事已經(jīng)讓她精疲力竭,完全沒有心思管其他事。

貝珍佳見她毫不在意,也只好算了,誰知道何欽洋反倒放不下鐘遠螢,糾纏她,還給自己找理由,說鐘遠螢忙得顧不上他,所以他才被學妹擾了心。

鐘遠螢理都沒理他。他纏了一學期,消停許久,陸續(xù)交了兩個女朋友,又回來找鐘遠螢,說什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覺得她最好。何欽洋就這么來來回回地纏上了鐘遠螢,哪怕畢業(yè)之后也不消停,沒想到現(xiàn)在又找上門來。

“這人到底有什么毛???”貝珍佳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直接化身為一米八的大漢把他打到殘廢。

“你怎么比我還生氣?”鐘遠螢被她逗樂了。

貝珍佳想了想,說道:“要不然我派我那個閑著的表弟去保護你?”

“放心,我不再是以前分不出精力又不知怎么辦的人了?!绷牧艘煌?,鐘遠螢的心情終于好上許多。

何欽洋離開保安的視線之后,并沒有走遠,他點了支煙,拿出手機發(fā)短信,發(fā)現(xiàn)這個號碼也被鐘遠螢拉黑了。他皺起眉頭,吸了口煙,切換新號碼,正打算再試試,突然被人拎住后衣領(lǐng),手機也被抽走了。

“誰?!嗯嗯……”一只粗糲的大手摁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臂控制住他,身后那人一身結(jié)實的腱子肉,使出的力量讓他難以掙脫。

接著,何欽洋看到從暗處走出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他步調(diào)懶散,隨意地掃了眼四周,抬手指了個位置:“那邊?!?/p>

兩個穿黑色休閑服的腱子肉型男直接把何欽洋拖到一個逼仄的角落。

濃云遮住星月,角落昏暗,污水橫流,蚊蟲在惡臭味里肆意亂飛,拳頭落在肉體上的悶響聲此起彼伏。付燼斜靠在墻邊,穿著白襯衫黑長褲,外套一件淺棕色的風衣,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干凈得好似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眼皮子微垂,居高臨下地睨著被揍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的男人。何欽洋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人,那人似乎覺得挺沒趣的,還悠閑地從口袋里拿出幾顆綠色的軟糖,一顆顆吃了起來。

他的模樣實在太過單純無害,以至于何欽洋都恍惚了片刻,忍著一身痛,問道:“你到底是誰?我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如果你不想再被打的話,”付燼漫不經(jīng)心地擦拭指尖,細碎的白色砂糖零星落下,他的聲音卻如冰塊般寒得刺骨,“就別再跟著遠螢姐?!?/p>

何欽洋愣了一下,忽然笑起來:“沒想到鐘遠螢還認識了一個這么厲害的弟弟,看樣子你大學還沒畢業(yè)吧?”

“要我說,弟弟,你還是得對我客氣點兒,”何欽洋痛到說話都有些費力,卻咬牙撐起臉面說,“因為啊,我可是你未來的姐夫呢。”

死寂片刻。付燼一步步走到何欽洋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頭發(fā)。何欽洋被迫抬起頭,后頸鈍痛,眼前發(fā)黑眩暈了下,才看清面前的人,付燼剛才那副純良無害的樣子無影無蹤,陰郁冷戾得直讓何欽洋心底發(fā)冷。

付燼輕嗤一聲:“呵,是嗎?”

翌日上午,鐘遠螢給付燼發(fā)短信:“昨晚吃藥了嗎?”

付燼回得很快:“吃了。”

鐘遠螢:“燒退了沒?”

付燼:“退了?!?/p>

鐘遠螢:“那你先去測體溫,拍張溫度計的照片,發(fā)過來我看看?!?/p>

過了一會兒,付燼將照片發(fā)了過來,鐘遠螢看了一眼,并不信:“正常人的體溫三十五度?你唬誰?是不是把溫度計泡到水里了?”

下一秒,付燼打了她的電話,他低笑幾聲,似乎剛睡醒,嗓音順著聽筒傳來,沙啞好聽:“你不信的話,要不要過來幫我測?”

電話兩端安靜下來。付燼沒催促,只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鐘遠螢靠著辦公椅,手指無意識地翻折紙張邊角,張了張口,正要說什么,就聽到辦公室有人在叫她。她只好先對著電話說:“現(xiàn)在有點兒事,先這樣?!?/p>

余穗美在對角的辦公位上,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又叫了鐘遠螢兩聲。

鐘遠螢抬起頭,問她:“怎么了?”

“我家那孩子煩死人了,又在學校闖了禍,他們老師剛給我打電話,要我過去一趟?!庇嗨朊勒f,“等下我有節(jié)初一四班的課,來不及上樓找其他老師換課,小鐘啊,麻煩你替我一下?!?/p>

余穗美的兒子在讀小學,出了名的調(diào)皮搗蛋。

“好?!辩娺h螢點頭應下,之前她去看付燼,也是讓余穗美替她上了節(jié)課,美術(shù)老師不像主課老師有明確的課程教學要求,屬于放松性質(zhì)的課,所以調(diào)換也較為寬松自由。

“謝了啊。”余穗美拎起包,匆匆離開辦公室。

鐘遠螢再拿起手機一看,付燼又發(fā)了條消息:抱歉,我剛才是在開玩笑,不必麻煩跑一趟。

上課鈴聲響起,鐘遠螢抿了抿唇,放下手機,起身去上課。

鐘遠螢心知何欽洋沒那么容易打發(fā),于是花錢雇了兩個人護送她上下班。

周三晚上,鐘遠螢趕到“非凡藝術(shù)”上成人興趣班的課,這次付燼也來了。她一進教室,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此臉幼?,應該好了不少,鐘遠螢收回視線,敲敲黑板:“大家晚上好,準備上課了,請安靜下來?!?/p>

她照常先講完概念性的東西,并示范一遍,然后讓學員們練習,有問題就提。上過幾次課,彼此之間熟悉不少,他們遇到不會的,提問題都比較積極踴躍。

很奇怪的一點是,鐘遠螢和付燼之間有了某種無形的默契。付燼沒出聲,抬眼看過去三秒,鐘遠螢總能福至心靈地察覺到,然后過去幫他看看畫得怎么樣。

每當看到他的畫紙上一堆畫得稀爛的東西,鐘遠螢就覺得他能畫成這樣也挺神奇。

她心說,這水平連她教的初中生都不如。但秉持著認真學習就是好學生,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鐘遠螢鼓勵他:“別灰心,也別喪氣,沒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賦,你還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語氣誠懇,表情無奈。

付燼:“……”

下期預告:

“我到了!”貝珍佳大喘著氣,生怕晚一秒就見不著人似的,連電梯都不坐,直接走樓梯。她也喜歡沅盡,簽了沅盡的新作之后,接連幾夜睡不著覺,一口一個心肝地叫。

“遠螢,我就要見到我的心肝了!”

貝珍佳推開門,直直走進去,看到里一圈外一圈人圍著中央的人。

她用肩膀和耳朵壓住手機,兩只手撥開人群,擠到里圈,見著總編、主編和副主編,然后看到……

貝珍佳愣怔兩秒,難以置信地喊:“沅盡?”

實體書已上市

鐘遠螢: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我?

付燼:從認識你開始,我已經(jīng)沒了別的選擇。

像是長夜漫漫,一個人絕望獨行,在前方看到一盞螢燈。

猜你喜歡
保安
路燈下的保安
保安成了幽靈人
馬六甲海峽航運安保被升至最高
好心沒好報
貓頭鷹當保安
偷什么
冰凌
保安搜車
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