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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具名海岸

2022-04-26 13:09薄皮大餡
花火彩版B 2022年1期

薄皮大餡

新浪微博│陳桉_

創(chuàng)作感言:剛想寫這篇稿子的時候和朋友交流過設定,她說你這么一個斷情絕愛(?)的人,為什么總是寫一些為愛奉獻的女主,我當時怒問她懂不懂什么叫反差!后來寫稿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聞霜北,應該也很難不愛陳寄南吧。

1.我想有一個家

信號恢復那天是周四,清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場小雨。

霜北不知道把傘丟到什么地方去了,費了好大力氣才從行李箱的角落里扒拉出一頂帽子,正想戴在頭上湊合一下,一鼓作氣沖到學校去,結(jié)果推開家門抬頭一看——

雨停了。

她無奈地又把帽子收起來。來這兒快兩年了,她還是沒有習慣變幻莫測的天氣。

這里是西南邊陲一個不知名的小村子,霜北前幾年熱衷于各種慈善公益活動,曾經(jīng)在某個網(wǎng)站填了志愿者報名表,沒想到還真通過審核了。

被選中后,她很快就收拾東西坐了兩天的火車,又轉(zhuǎn)大巴顛簸了十幾個小時到了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

最近的信號塔建在兩座山以外,所以手機沒有信號是常有的事情。所幸她不太愛上網(wǎng),也沒有需要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家人和朋友,沒信號的時候就多備備課,以防被一群古靈精怪的小豆丁問的問題難倒。

村子里的小孩子不多,從五六歲到十來歲都擠在一間教室上課。

所有科目都是霜北一個人教,口袋里的手機收到消息發(fā)出振動的時候,她正在上語文課,教的是李商隱的《夜雨寄北》。

窗外漫山遍野都染上了緋色,有幾片火紅火紅的楓葉順著微敞開的窗縫鉆進來,小豆丁們頓時坐不住了,鬧著要出去撿葉子。

有個小姑娘嘴特別甜:“老師,我去撿一片最最最漂亮的送給你!”

霜北向來不是個嚴厲的人,以前有人總是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她脾氣太好。她被孩子們鬧得沒辦法,只好提前下了課。

教室里霎時間跑得不剩幾個人影,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剛解了鎖,新消息就像潮水一樣涌出來。

這次信號中斷了三個月,大學室友給她發(fā)了快一百條消息,刷了半天都滑不到底。

“霜崽,你到底啥時候回來呀?”

“不想回來,告訴我們你在哪兒也行,我們?nèi)タ纯茨惆 !?/p>

“我記得你不是很喜歡吃校門口那家核桃酥嗎,給我個地址,我給你買點寄過去?”

……

“霜崽……陳寄南快結(jié)婚了。”

“就在下個月?!?/p>

最后這兩條消息是兩個月前發(fā)來的。

霜北按在屏幕上的手指無意識地頓在那里,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

她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放學回家的路上,經(jīng)過一家婚紗店,她趴在櫥窗上,眼睛亮晶晶,跟一旁的陳寄南說:“我以后的婚禮就要在秋天辦,天不冷也不熱,可以穿特別特別漂亮的婚紗!”

陳寄南聞言,立刻從耳根紅到脖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斥責她:“聞霜北,你、你還是個小學生,怎么就想著結(jié)婚了?”

霜北聽了也不生氣,她笑瞇瞇地、很認真地回答他:“因為,我想有一個家?!?/p>

2.陳寄南,你好可愛啊

其實霜北小時候最討厭語文課。

她記性不太好,背一篇課文要花很長時間,但課間她都用來寫作業(yè)了,放學后還要去舅舅家開的花店幫忙,根本抽不出時間來背。

父母去世得早,她從小寄人籬下,知道不能白吃白住,正逢那段時間舅媽懷孕,店里缺人,她就被帶著學包花束。起初她也被花莖上的刺扎過手,疼得她第二天寫字時連筆都拿不太穩(wěn),好在后來傷得多了,也就學會了。

八九歲正是最渴覺的年紀,忙碌了一天,霜北晚上回去時困得腦袋一碰枕頭就沉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上課抽查人背書,語文老師火眼金睛地點中她,霜北支支吾吾半天還停留在第一句,最后被罰放學后留下來背完才準回家。

陳寄南也一并被留了下來,他是班長,要負責檢查她的背誦情況。

男孩子沒耐心在教室里待著,跑出去踢了一個多小時的球,等天色暗下來,想起書包沒拿,匆匆回到教室,才發(fā)現(xiàn)她還沒走。

陳寄南愣在那兒,心里浮起了一絲心虛。以往不是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但其他人都是走個形式而已,他沒料到真有人會老老實實在這兒等著他。

霜北完全沒察覺到他不自然的神情。

她天生就是一張笑臉,生得粉雕玉琢,比當時電視上最紅的小童星還要好看,跑過來背書給他聽的時候,陳寄南甚至有兩秒呼吸都停滯了。

霜北背完最后一首詩,他才恍然回過神,掩飾性地兇巴巴道:“既然能背下來,那為什么在家的時候不背?”

陳寄南家境好又聰明,在班上一直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這種不識民間疾苦的高傲小王子,自然不會理解她的窘境。所以霜北沒有解釋,點了點頭,很誠摯地跟他道歉:“對不起呀,耽誤你的時間了,我下次會好好背的?!?/p>

她的態(tài)度太好,陳寄南耳根一熱,干巴巴地“哦”了一聲。

他們一前一后出了校門,陳家的司機來接陳寄南,只是學校門口的巷子很窄,車開不進來,只能停在外面。

走到一半時,陳寄南忽然慢下腳步,緊緊抿住了唇,霜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巷口蹲著只小黑狗,正沖他們歡快地搖尾巴。

瞥見陳寄南額角隱隱滲出的汗珠,霜北心里有了猜測,主動往前走了兩步,擋在他和小狗中間。

危機解除,陳寄南松了口氣,心里卻又莫名焦躁起來。

自尊心不允許他向霜北懇求不要將他怕狗的事情說出去,于是,從第二天起,陳寄南開始警惕地注意著霜北的一舉一動。

她很安靜,上課時腰板挺得筆直,從不走神。下課后她也很少跟人交談,朋友雖然不少,但她一直充當?shù)氖莾A聽者的角色。

半個多月過去,班上沒有傳出絲毫有關班長大人的八卦消息。

明明應該放下心來,可陳寄南似乎養(yǎng)成了習慣,目光不自覺地就朝霜北的位置瞥去,最終被當事人找上門來。

“陳寄南,你是有事要跟我說嗎?”放學后,趁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霜北堵住他,直白地問,“你好像盯著我看很久了?!?/p>

“……”他別過臉,“誰看你了!”

霜北點點頭,毫無芥蒂地說:“沒事就好。”

眼看她背起書包要走,陳寄南掙扎了幾秒,還是破罐子破摔地說出實情。

他緊張地等著霜北的宣判,卻不料她開口第一句是:“陳寄南,你好可愛啊?!?/p>

“怕狗很正常呀,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她笑著,眼睛像兩彎月牙,“我不會說出去的?!?/p>

很久以后,陳寄南懷疑霜北早早就給他下了蠱,才讓他這輩子臉紅的次數(shù)都在她面前用光了。

霜北的運氣時好時壞,一個學期總有那么幾次被語文老師抓到,陳寄南也習慣了踢完球回來驗收她的背誦成果。

他一直沒有深思,像霜北這么乖巧的學生為什么會不背書,直到那天在婚紗店門口聽見她驚世駭俗的言論。

霜北的家庭情況并不是什么秘密,有時連老師提起都免不了嘆息兩聲。

陳寄南聽得心情沉重,再見到一臉天真明媚的霜北,猶豫幾秒,還是忍不住攔在她面前,跟她說:“聞霜北,你好好努力,以后賺很多很多的錢?!?/p>

這樣就能有一個大房子,有一個家了。

霜北一頓,沖他笑了笑:“知道啦?!?/p>

3.沒有多想,開心而已

上初中以后,霜北經(jīng)常會在外面找一些兼職做。

父母出事那年,親戚們商量好,兩邊家人分別負責撫養(yǎng)她一段時間,所以小學畢業(yè)后,她就住到了奶奶家。

爺爺去世得早,奶奶前些年跟著叔叔一家去了上海,因為不適應大城市的繁華喧囂,又回了故鄉(xiāng)。房子離學校很近,不用再步行半個多小時回家,霜北把時間攢下來,在學校旁邊的文具店打零工,幫忙整理貨架,賣賣東西。

她和陳寄南還在同一所初中,是相鄰的兩個班級,交集卻變少了許多。

霜北的身高停留在一米五五,陳寄南已經(jīng)拔節(jié)抽穗直奔一米八去了。少年長出英俊的面容,從人群中走過,漫不經(jīng)心就帶走一大片人的目光。

這點,霜北發(fā)現(xiàn)得最早——每次陳寄南來買筆,文具店里都會擠得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老板看出他們認識,托霜北去問他愿不愿意來店里幫忙。

“不去。”陳寄南一口回絕。

其實霜北不問都知道答案,這位小王子生性怕麻煩,上了中學后連班長都不愿意當了,更何況做這種工資比不上他一天零花錢的兼職。

但老板對她一直很照顧,霜北厚著臉皮爭取道:“看在我們是同學的份上,你再考慮一下?”

陳寄南很冷漠:“我有很多同學。”

言下之意,她也沒什么特殊的。

霜北閉嘴了。就在陳寄南以為她要搬出什么表明他們關系不一般的證據(jù),眼前的小姑娘忽然眨了兩下眼睛:“可我比較漂亮嘛。”

這話換誰來說陳寄南都會嗤之以鼻,也只有霜北可以理直氣壯地講。

——如果不是因為她漂亮得讓人看了心煩意亂,陳寄南也不會刻意想跟她保持距離,免得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漂亮也沒用?!彼麃G下這句就走。

然而,從第二天開始,放了狠話的陳寄南來文具店的頻率越來越高。

月底,店里的營業(yè)額相比上個月整整翻了一番,老板高興得給霜北多結(jié)了一半的工資。她挑了一支賣得最好的鋼筆和一條水果味的棒棒糖,一起放進了陳寄南的桌肚。

給他送東西的女生太多了,他猜不到她頭上。霜北如是想。

結(jié)果當晚,她就在文具店門口被人抓住。

陳寄南抿著唇,表情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你不用送我東西,我不是為了你才去文具店的?!?/p>

“馬上要期中考試了,刷題耗筆?!彼f。

話音剛落,隔壁店鋪的招牌被大風刮得倒了下來,陳寄南不假思索一把拉住霜北,帶著她躲過一劫。

緊張的動作和他剛才故作若無其事的語氣形成巨大反差,他灼熱的手掌牢牢地握著霜北的手腕。她瘦小得過分,整個人被陳寄南攏在懷里,少年怦怦作響跟鞭炮似的心跳聲炸在她耳側(cè)。

過了半晌陳寄南才松開了手,這樣的姿勢實在是不妥,一句“抱歉”卡在喉嚨里,他最后說出口的是:“我只是順手而已,你別多想?!?/p>

霜北了然地“嗯”了一聲,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

“沒有多想?!彼⑽⑻ь^,望進他的眼睛,唇角翹著,“開心而已?!?/p>

天邊夕陽的余暉像幾種顏色的顏料瓶打翻,色彩都混合在一起,沿著云層的邊緣緩慢流淌。

回家的路上,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

路過那家婚紗店時,陳寄南倏然又握住了霜北的手腕,他閉了下眼睛,像對自己投降,聲音很低,既霸道又帶著少年獨有的赤誠:“聞霜北,跟我考一個高中?!?/p>

4.聞霜北果然會給人下蠱

蘇城是座小城,只有一所重點高中,因此,升學難度幾乎不亞于高考。

霜北在學習上的天賦實在不算高,但那年中考卷子簡單,再加上陳寄南這個狀元的一對一輔導,最終,她的成績超出錄取分數(shù)線三分。

學校一視同仁,實驗班和普通班的晚自習都上到晚上九點,時間太晚,霜北沒法再去文具店做兼職,然而這一年,她的身高終于突破了一六五大關,被一位小有名氣的私人攝影師看中,開始做平面模特,賺到了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收入。

最初,她拍的寫真只是在微博上小范圍地流傳,直到某天,她被一個大V以“清新少女感”的tag轉(zhuǎn)發(fā)后,一夜之間火上熱搜,她的名氣一漲再漲,報酬漲到了天價。

甚至私信里還有著名影視公司的星探,問她有沒有意向拍電影。

霜北注冊微博是為了查收陳寄南艾特她的一些學習資料,一個月難上線一次,乍一登錄,被消息欄的狂轟濫炸嚇了好大一跳。

她賺的錢已經(jīng)足夠支付高中三年乃至大學的學費了,因此她一一回絕了邀約。

有人不斷地問起原因,霜北回答說:“我答應過一個人要好好學習的。”

她的低調(diào)處事,在有些人看來卻完全變了味。

高二分班前,學校召開家長會,霜北扶著年邁的奶奶進教室時,隱隱聽到有人竊竊私語。

“你們知道聞霜北吧?前段時間,她在微博上很紅,但是沒多久就沒聲沒息了,所以說,靠臉賺來的名氣只是曇花一現(xiàn)?!?/p>

“她和陳寄南的關系好像挺好的,但是兩個人的家境也相差太大了吧。陳寄南一家子都是醫(yī)生,他爸還是醫(yī)院院長,兩個人肯定沒有未來的。”

……

同樣的對話發(fā)生在學校的各個角落。

陳寄南找到霜北時,她正坐在學校噴泉旁的花壇邊上,晃著兩條腿背單詞。

看見他過來,她彎了彎眼睛沖他招手,讓陳寄南一時間判斷不了她究竟有沒有聽到那些風言風語。

下一秒,霜北就長長地嘆了口氣:“陳寄南,我覺得我們學校的學生好像沒那么聰明?!?/p>

陳寄南沒出聲,霜北就自顧自地往下說:“他們曲解了我們倆的關系,明明就是先學帶后學,哪來那么多愛恨情仇。”

懷著滿腔愛恨情仇過來的陳寄南:“……”

“不想帶你了。”他面上沒什么表情,情緒卻從硬邦邦的嗓音里跑出來。

霜北跳下花壇去追他,小貓一樣繞著他打轉(zhuǎn),聲音明亮又雀躍:“陳寄南,我會努力的,努力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學。”

陳寄南的心又被她這一句話揉碎成了好幾片,酸甜苦各自占了一味。

打一棍子再給顆甜棗。他咬著牙想,聞霜北果然會給人下蠱。

霜北卻只知道要信守諾言,說到做到,她高二轉(zhuǎn)讀藝術,學播音主持,專業(yè)課和文化課兩手抓,所幸她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渴睡,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最終熬過來了。

高考完的暑假,她如愿和陳寄南收到同樣封面的錄取通知書。

也是這個暑假,一向是天之驕子的陳寄南因為違背父母的意愿,放棄了讀八年臨床醫(yī)學,一意孤行地報了計算機專業(yè),和父母的關系降至冰點。

5.什么時候做我女朋友

大學期間,霜北恢復了平面模特的兼職。

幾年時間過去,少女不僅沒有“長歪”,再一次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時,比幾年前更美麗不可方物,一顰一笑都讓人挪不開視線。

她還是不太愛上網(wǎng),生活中,她的大半時間都放在課業(yè)上,剩下的時間還要絞盡腦汁想辦法救濟小王子。

陳寄南和家人大鬧了一場,連續(xù)好幾個假期都沒有回蘇城,他跟往屆的學長一起成立了工作室。創(chuàng)業(yè)初期,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人瘦了一圈,一張臉越發(fā)棱角分明,英俊得凌厲。

霜北看著揪心,時常打著慰問的旗號,給他們帶點吃的過去。

某次,她正好撞見陳寄南和學長激烈爭吵,軟件研發(fā)缺乏資金,再拉不到投資,就要將之前的成果全都打包賣出去,才能維持工作室的運轉(zhuǎn)。

陳寄南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如果賣了,他就退出。

學長氣得罵他:“陳寄南,你太理想主義了!”

霜北提著食盒站在門外想,她認識的小王子,可不就是桀驁不馴,除了小狗以外,天不怕地不怕的理想主義者?

隔日,她把人約了出來,塞了張銀行卡過去。

這些錢本來是她攢著用來交房子首付的,現(xiàn)在拿出來給陳寄南,她好像也不是很心疼。

她想成全他的理想主義。

陳寄南沒接,他面色冰冷:“你這是什么意思?”

好在霜北早就預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臨危不懼、有理有據(jù)地說:“我覺得你比較聰明,反正我不懂什么投資理財,交給你總沒錯的。都是同學,賺錢的機會不能帶我一個嗎?”

她把卡放在他面前,兩只手揣回口袋,一副“物品贈出,概不退換”的模樣。

“聞霜北,”陳寄南沉默許久,才低聲叫她,“笨蛋。”

她送過去的錢支撐工作室度過了最艱難的一個月,等到了拉來投資的那一天。

陳寄南沒有辜負她的期盼,大學畢業(yè)后的第二年秋天,她的五十萬就變成了五百萬。

他們的工作室也從原先狹小逼仄的出租屋換到了CBD大樓里開闊的一整層樓。

霜北在電臺工作,提前下了班來幫他們搬東西,新來的實習學弟不清楚她的身份,完全沒想到這種和尚廟也有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紅著臉,猶猶豫豫地過來問她要聯(lián)系方式,霜北還沒來得及說話,手臂就被人緊緊握住,陳寄南黑著臉把她拽進他的辦公室。

“午飯都沒吃就在外面到處跑?!彼麤]好氣地說。

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多么豐盛的午餐,陳寄南打開保溫桶,里面放著一份蝦仁玉米餡的餃子。

霜北乖乖地從他手里接過筷子,只是舉動怪異,看他一眼,吃一口餃子,再看一眼,再吃一口。

陳寄南不明所以:“你在做什么?”

霜北故弄玄虛地看他半天,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吃餃子要蘸醋?!?/p>

“……”

被她取笑的羞窘漸漸被一股沖動取代,陳寄南沉著聲音,問她:“聞霜北,你到底什么時候做我女朋友?”

6.他的太陽

在他們相識的第十八年,陳寄南終于問了她這個問題。

霜北當時說自己要考慮一下,陳寄南就正兒八經(jīng)地說要追她。

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高中生,仗著自己做合伙人當老板,就每天公然翹班接她下班,還每天都給她帶了一束向日葵,跟她說:“睹花思人,看到它,你就想起我了。”

霜北問:“為什么是向日葵?”

陳寄南生平第一次說這么煽情的話,摸了摸鼻尖,很不好意思,視線卻沒離開她的臉:“因為你是我的太陽。”

霜北不想承認,可高中時那些人的言論原來早已刻在她的腦海里,才會讓她猶豫不決、懷疑自己。

是陳寄南讓她相信,她足以獲得一份跨越世俗、超越所有的愛。

如果所有的故事,都沒有后來那些“但是”就好了。

但是。

那段時間,陳寄南其實很忙,霜北也壓根不忍心讓他追多久,于是跟他約定好,平安夜那天就給他一個答復。

十二月初,城市下了一場大雪。那天,陳寄南有一場推不了的應酬,霜北一個人乘公交車回家,路上接到了來自蘇城醫(yī)院的電話,奶奶病危了。

她連夜回到蘇城,在病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奶奶還是沒能再看見天亮。

霜北站起身時,腦子一跳一跳地疼,鼻腔一熱,她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手血。

她鎮(zhèn)定地去做了全套加急體檢,壞消息是,她確實生了病,好消息是,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嚴重,好好配合治療,治愈的概率有50%。

然而……霜北看著體檢報告冊末尾的一行小字:伴隨一定遺傳概率。

她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好疼啊,怎么就不是夢?

陳寄南是第二天一早坐飛機趕過來的,硬是擠出時間陪她處理完了奶奶的葬禮。在回去的飛機上,她把自己的體檢報告遞給了陳寄南。

她不想瞞他,也不想有什么誤會橫亙在他們中間。

舷窗外朦朧的天光壓得空氣都沉默到窒息,陳寄南把那份報告看了很久,最后抬起頭,牽了牽唇角,語氣很平靜地說:“聞霜北,怎么樣我都陪你一起治?!?/p>

霜北撇了下嘴,難得孩子氣地說:“可是要剃光頭發(fā)。”

陳寄南伸出手,發(fā)出的力道很猛,落在她頭上卻輕得像飛絮,他啞聲說:“反正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p>

可最后,放棄的人卻是她自己。

一年多的時間里,她都在醫(yī)院待著,腦袋被包得像顆鹵蛋,原本嫣紅的嘴唇變得蒼白,只有被陳寄南重重吻過,才會恢復原來的顏色。

霜北沒見過這么不漂亮的自己。

陳寄南公司的師兄來探望她,給她講笑話,說有個合作方的女兒很喜歡陳寄南,但陳同學自帶防異性雷達,絕不讓人靠近他兩米之內(nèi)。

“他是真的很喜歡你?!睅熜诌駠u感嘆。

私自從醫(yī)院跑出來那天,霜北去了陳寄南公司樓下,遠遠地看見了那個傳聞中的女孩,比當初的她活潑勇敢,更比現(xiàn)在的她富有生機。

長久的藥物和器械治療早已把她變得不像過去的自己。她想,或許她的故事到了謝幕的時候,該給別人讓出舞臺了。

霜北就這樣拎著她的二十四寸小行李箱,一個人走了。

手機成了看時間的工具,她沒再回過任何消息。

大概是上天憐惜,這兩年的時間里,她發(fā)病的次數(shù)很少,靠口服藥撐了下來。

霜北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終于,讓她在兩年支教時間結(jié)束前等到了。

在村子里過完春節(jié),她趕在新一年立春前坐高鐵回到蘇城。陳寄南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再去找他不合適,霜北打算在微信上給他發(fā)個紅包好了。

只是不知道,遲了半年再給份子錢,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好。

蘇城的三月,氣溫還沒回升,霜北穿著薄外套,剛下高鐵就被呼嘯的冷風吹得發(fā)抖,不等她找家熱飲店買杯奶茶,右手就霍然被人狠狠抓住。

她茫然轉(zhuǎn)身,對上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聞霜北,你真狠?!彼а狼旋X地說,一雙桃花眼燒得赤紅,眼里有怨有恨,更多的是快要把霜北吞噬的濃重感情。

霜北被嚇得怔在原地,無措得像個被大人責罵的孩子。

下一刻,她被陳寄南扯進懷里,骨頭都被箍得發(fā)疼。霜北想掙扎,卻感覺到滾燙的液體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脖頸。

是陳寄南的眼淚。

霜北不敢動了。

7.我給你一個家

霜北消失的第一天,陳寄南把所有和她有過交集的人都找了一遍。

霜北消失的第一個月,陳寄南在她住的地方坐了整整一夜,煙灰落了一地,甚至有幾個瞬間出現(xiàn)了幻聽,聽見霜北叫他的名字。

霜北消失的第一年,陳寄南給她發(fā)了幾千條消息,無一得到回應。

他有時精神恍惚,覺得沒有消息也好。

好歹可以讓他相信她還活著,只是想躲著他。

第二年,他逐漸明白了霜北離開的原因,于是,他花了半年的時間布了一個局,讓她以為他已經(jīng)放下她,開始過她希望的那種全新的、幸福的生活了。

這樣她才會心甘情愿地回來。

霜北還沒笨到現(xiàn)在都搞不清情況,她輕聲問:“你沒有結(jié)婚是嗎?”

“結(jié)個屁!”陳寄南頭一回在她面前爆粗口,“我只會和一個叫聞霜北的沒良心的人結(jié)婚?!?/p>

霜北的臉埋在他懷里,呼吸中都是熟悉的懷念的清冷雪松味,她聽陳寄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聞霜北,你活一天,我就活一天。你活一年,我就活一年。你自己看著辦?!?/p>

“你怎么威脅人?。俊?/p>

“我就威脅你?!?/p>

霜北沒脾氣了:“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負?”

陳寄南安靜兩秒,說:“我是仗著你喜歡我。”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也不應該有任何事情能阻礙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

兩個人在原地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們擋了熱飲店門口的路。店員善意地笑了兩聲,擠眉弄眼道:“小別勝新婚嘛,我們都懂的?!?/p>

兩年著實算不上小別了,但新婚的家,陳寄南卻真的準備了,就在蘇城。

他開車帶著霜北穿越半座城,停在一個獨棟別墅區(qū)前,他牽著霜北的手,按開了房門的密碼鎖,密碼是霜北的生日。

剛踏進去,霜北就愣住了。

客廳墻的正中間掛著一件婚紗,華麗的裙擺曳地,細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比霜北小時候想象過的所有婚紗都要美。

陳寄南淡淡道:“一年前找人定制的,你現(xiàn)在又瘦了這么多,必須得好好把肉養(yǎng)回來,不然到了婚禮還要重新改……”

他話音未落,霜北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甕聲甕氣地說:“對不起?!?/p>

他身體僵硬了一剎,然后飛快回擁住她,像找回了身體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聞霜北,再也別跑了?!?/p>

“我給你一個家?!?/p>

8.我來陪你

寄北公司成立三十周年,一個盛大的醫(yī)療科技項目正式啟動。

我是項目的負責人之一。

二十年前,一位名叫聞霜北的女士從福利院中領養(yǎng)了我,她說我長得跟她很像。

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也最溫柔的人,她給我取了名字,叫聞安。

領養(yǎng)我的那天,她揉了揉我的腦袋,很歉疚地說:“我的身體不太好,可能沒法看著你長大,但是我希望你一生都能平平安安的。還有,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希望你能多陪陪他?!?/p>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丈夫陳寄南,也是寄北公司的幕后掌權人。

后來我才知道,她是把我作為一份禮物,亦是一個羈絆,留給了陳寄南。

她很堅強,化療那么痛苦,她每次做完還能揚著笑臉,好像一點兒都不難受似的,陳寄南握住她的手,低頭碰了碰她發(fā)白的唇瓣。

她趕緊往后躲,驚慌道:“我兒子還在旁邊看著呢,不要帶壞小孩子?!?/p>

我趕忙背過身去:“我什么都沒看見!”于是她又忍不住笑了。

我們是古怪卻幸福的一家人。

意外發(fā)生在我二十歲那一年。

手術室的燈亮了近二十四個小時,我聽見陳寄南跟人說:“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當初沒有學醫(yī)。哪怕知道學了也不一定就能救回她,但總比現(xiàn)在把和死神搏斗的機會交給別人好?!?/p>

我大學主修計算機,輔修藥理學,因此知道,陳寄南的公司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研究一項醫(yī)療科技,專門針對她得的這種病。

可再怎么努力,他也趕不上她離去的步伐。

“陳寄南,我先走一步啦……我去那兒等你……你不許來得太快……”

這是她在人世間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陳寄南很聽她的話,撐著身體工作了十年,直到那個醫(yī)療科技項目啟動當天才倒下。

他已經(jīng)不年輕了,積勞成疾,鬢角的頭發(fā)也白了一半,時常處于睡眠中,不過每次醒來,都會問我項目的進展。

項目的第一個病人順利康復出院的那一天,我去醫(yī)院探望陳寄南。

那是初秋,有一片火紅的楓葉晃晃悠悠地飄了進來,落在了窗臺上。他聽完我的匯報,忽然開口問我:“你說現(xiàn)在算快嗎?”

當時我沒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當天夜里,病房里的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了一聲長鳴。

他永遠地留在了這個秋天,一并留下的還有一張放在床頭的便簽紙。

上面的筆跡微微發(fā)抖,墨水還沒完全干,暈開了幾點墨痕,只寫了一行字:

聞霜北,天涯海角,我來陪你了。

有時候我在清晨醒來,

我的靈魂甚至還是濕的。

遠遠的,海洋鳴響并且發(fā)出回聲。

這是一個港口,

我在這里愛你。

——聶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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