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亨利

位于紐約一角的一所公寓里，住著一個名叫珍妮的女孩子和她的母親。

可憐的是，珍妮現(xiàn)在已經(jīng)病倒了。她得了肺炎，已經(jīng)有好幾天不能起床，高燒，喘咳得厲害，珍妮的身心已經(jīng)極度衰竭。

“珍妮，你感覺怎么樣？”母親問。珍妮無力地回答道：“我已經(jīng)太累了，我想早一點去天國。連醫(yī)生都說我已經(jīng)沒救了……”

“不要亂說，醫(yī)生講這孩子會馬上好起來的。來，喝口湯吧……”但珍妮把臉扭了過去說：“不想喝……”母親親切地摸了摸珍妮的頭，然后離開床邊。但是，母親想起今天早上醫(yī)生說的話：“如果按現(xiàn)在的狀況持續(xù)下去的話，那孩子大概是沒救了。熱度不退，身體衰竭到了極點。更可怕的是那孩子自己也認為沒救了?，F(xiàn)在那孩子需要的是一顆想活下去的心?！?/p>

怎樣才能把一顆想活下去的心給珍妮呢？這肺炎可是個致命的疾病啊。

“珍妮，別撇下媽媽自己走??！”母親只是一個勁地悄悄流淚。

同在一所公寓住的貝爾曼先生走了進來。“珍妮的情況怎么樣？”媽媽走到貝爾曼先生身邊，將臉埋在他的懷里。貝爾曼先生拍拍母親的肩膀低垂下眼簾。

“那么嚴重嗎……”

貝爾曼先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畫家，雖說是畫家，可他卻很少繪畫。只是在想買面包的時候才畫些小插圖。

“我將要畫一幅杰作給大家瞧瞧?！彪m說這已經(jīng)成了貝爾曼先生的口頭語，但他對自己的才能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信心。一面對畫布，貝爾曼先生就焦躁不安，責怪自己不能順利地畫出一幅杰作。每天都以酒消愁……是珍妮撫慰了貝爾曼先生的那顆心。愛繪畫的珍妮常到貝爾曼先生的房間去玩?！坝衷诤染茊?？這可不行?！闭淠莅丫票瓘呢悹柭壬氖掷飱Z過來?！鞍褮g樂還給我?！必悹柭壬m然嘴上那樣說，卻高興地把珍妮抱在懷里。

兩人就像親密的爺孫一樣高興地互相開著玩笑。只要與珍妮在一起，貝爾曼先生就會感到世界一下子光明起來。

但是，現(xiàn)在珍妮卻在重病中受著苦。聽了珍妮母親的話，貝爾曼先生才知道唯有生活下去的愿望才是拯救珍妮的藥劑。

這時，他們聽到了珍妮的聲音：“十一片……十片……九片。落得越來越快了。”

珍妮盯著窗外看。母親和貝爾曼先生跑到珍妮的床邊?！澳阍跀?shù)什么呢，珍妮？什么‘九片’？”

珍妮凝視著窗外回答道：“是葉子。常春藤的葉子?！闭淠萃煜蜞従蛹覈鷫Φ某４禾佟?/p>

緊緊纏繞在已經(jīng)枯萎的蔓藤上的幾片葉子正在搖晃。“我得病的時候還有很多呢……那葉子就是我的生命。瞧，又落了一片。當葉子全部落光的時候，我也要去天國啦?！?/p>

“別說了！珍妮！”母親喊道，“那葉子怎么會是你的生命呢！別說傻話了！”母親哭著拉上了窗簾。這可怎么辦呢？珍妮哪里是想活下去，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拋棄了。

“怎么辦呢？怎么辦才好呢……”貝爾曼先生望著珍妮蒼白的側(cè)臉，低聲地嘟囔著。

那天夜里，天氣惡劣，不但大雨滂沱，而且風雨交加，雷轟電閃。珍妮盯著天花板，聽著外面的聲音。

不久，天亮了。

“媽媽，拉開窗簾。”母親一聽到這話臉馬上變得僵硬。因為母親想昨夜的大風暴大概把常春藤的葉子都刮掉了，如果珍妮看見的話……但是，窗簾總是要拉開的。

母親用顫抖的手拉開了窗簾?！罢淠?，常春藤上還有葉子呢！”常春藤上還殘留著葉子。但只有一片。珍妮的眼睛放出了光，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珍妮馬上又嘆息地說道：“那片藤葉也會很快飄落下來的。瞧，風又刮起來了?！?/p>

雨下了一整天，晚上也沒停過?？墒菬o論怎樣風吹雨打，最后的那片藤葉就是沒有落下來。

珍妮目不轉(zhuǎn)睛地凝望著那最后的一片葉子。那葉子像是在對珍妮說：鼓起勇氣活下去，要活下去啊。珍妮的眼里不知不覺地盈滿了眼淚。

“媽媽，我真糊涂，我不應該想到死。一定是神留下了那片葉子。神告訴我，想到死的孩子是糊涂孩子。我想喝點兒湯。”

“珍妮！”淚水也沾濕了母親的臉。母親不住地點著頭。

就這樣，重新獲得了生活希望的珍妮，很快就把精神振作起來了。

幾天后，終于能起床的珍妮從母親那兒聽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貝爾曼先生在那暴風雨之夜得了肺炎，去世了。

“什么！”珍妮不相信那消息，她去了貝爾曼先生的房間。在那里，當珍妮看到粘在調(diào)色板上的紅與綠的繪畫顏料時，她全明白了。

怪不得那最后的一片葉子無論風怎么刮，它也紋絲不動呢。

珍妮奔跑到外面。墻上畫著一片藤葉。

原來是貝爾曼先生在那場暴風雨中畫上去的。為了讓珍妮獲得生的希望，他自己獻出了生命。

“貝爾曼大叔，貝爾曼大叔！”珍妮淚流不止。

對于窮畫家貝爾曼先生來說，唯有這片常春藤的葉子才是窮其一生的杰作。無論是哪一位偉大畫家的作品，也比不上傾注在這片葉子里的一片赤誠。

閱讀思考

1.窗外，常春藤的葉子一片片落下。當病中的珍妮在數(shù)葉子的時候，她心里想些什么呢？

2.在貝爾曼先生的房間里，珍妮看到了粘在調(diào)色板上的紅與綠的繪畫顏料。這時候，她明白了什么呢？

3.“無論是哪一位偉大畫家的作品，也比不上傾注在這片葉子里的一片赤誠?！闭埪?lián)系文章內(nèi)容，談一談你對這句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