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楠
我的家鄉(xiāng)在長白山腳下的一個小鎮(zhèn)。大學畢業(yè)后,我回到家鄉(xiāng),到長白山第三高級中學任教。校領導信任我,讓我直接當了班主任,帶兩個班的語文課。
我們學校的孩子都來自附近的鄉(xiāng)鎮(zhèn),上學普遍比較晚,男孩多,大多調(diào)皮愛玩兒。到了農(nóng)忙的時候,好多學生還要回去幫大人干農(nóng)活兒,干著干著就不來上學了。我剛畢業(yè),想想以往的高中生活,再看看面前這幫比我小不了幾歲的孩子,教育熱情十分高漲。我想:我一定要做學生最好的朋友,絕不像自己有的老師那樣,不理解學生,天天盯著學生的錯處!
我努力把語文課講得生動有趣,平時給學生講自己大學的趣事,給學生過生日,還經(jīng)常去家訪,陪學生一起干農(nóng)活兒。學生都特別喜歡我,覺得我無論什么時候,都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當然,這個過程中我也發(fā)現(xiàn)很多學生的家庭環(huán)境不太好,他們身上的毛病都能從家庭環(huán)境找到原因。但是我堅持認為,通過我的感化,學生完全可以克服環(huán)境不利帶來的困難,不斷向好。
班里最大的孩子叫小飛。有一天,警察找到我,說需要了解小飛的情況,原因是當?shù)刈罱鼇G了不少電動車的電瓶。我本能地護著學生,說:“丟電瓶跟小飛有什么關系呢?他還未成年呢?!本彀炎C據(jù)列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個團伙,小飛負責開鎖,另外兩個成年人偷電瓶,開一個鎖給小飛50塊錢。我震驚了,說不出話,呆呆地看著小飛被帶走。
因為是未成年人,警察對小飛進行了說教后,把他放了——但這孩子最終輟學了。
我不禁回想起之前發(fā)生在教室里的一幕。有一次課間我到班里,看到特別熱鬧,好多學生圍著小飛。見我進來,學生紛紛要求小飛“再來一個”。于是小飛當場給我表演,他拿著一個回形針,“咔”地一下就打開了教室的門鎖。他說:“老師,我厲害吧?我還可以拿IC卡打開防盜門?!庇型瑢W說:“他爸爸更厲害,他教小飛的。”我想這孩子手還挺靈巧,當時哈哈一樂就過去了。
小飛的事給我沖擊很大。因為年輕,因為過于理想化,我沒有把他的表現(xiàn)和他的家庭聯(lián)系起來。其實這個孩子聰明、有責任感,完全可以避免走這個彎路!我用盡各種方法聯(lián)系他的家長,都聯(lián)系不上,到他家去也見不到人……小飛的教育失敗成了我當老師的遺憾。
后來,我開始關注學生的家庭教育,并且有意識地在學校彌補他們家庭教育的短板,不再只講求跟學生打成一片。比如因為早戀想輟學的小吉,我?guī)状握埶议L到學校,共同教育,讓小吉明白了人生發(fā)展的重要性。后來,小吉堅持上完學去當了兵,現(xiàn)在在重慶工作,每年都要打電話來跟我聊聊天。
我很慶幸沒有出現(xiàn)更多的小飛,但是我能做的始終有限。三年以后,我決定離開高中,到幼兒園工作。同事朋友對此并不理解,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們當?shù)貙τ變航逃惶匾暎嬲刈龊媒逃?,就要在幼兒時期培養(yǎng)孩子的行為習慣和學習興趣。幼兒教育與高中教育一樣重要,我們不僅應該教育學生,同時也應該教育家長,讓家庭教育始終與學校教育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