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亞茹
【摘要】 《父親的微笑之光》是艾麗斯·沃克一部備受爭議的長篇小說,主要講述了因父親的一次暴力行為身心受到傷害的姐妹麥格德琳娜和蘇珊娜,以及有著悲慘童年經(jīng)歷的波琳,各自尋找不同的自我療愈道路的故事。通過亞文化視角來探討小說中女性自我救贖的不同選擇,根據(jù)亞文化理論,說明為什么蘇珊娜、波琳和麥格德琳娜被定義為越軌的局外人;進一步從規(guī)則是由誰制定的,來探討這三位女性的“不正?!敝皇潜荒袡?quán)社會建構(gòu)出來的;通過對蘇珊娜、波琳和麥格德琳娜具體行為的審視,看到女性在自我救贖的道路上做出的努力,提出具有“亞文化風格”的小眾選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幫助女性走出困境,在不戕害自我和他人的前提下應(yīng)該被社會理解和尊重。
【關(guān)鍵詞】 艾麗斯·沃克;《父親的微笑之光》;亞文化;女性
【中圖分類號】I107?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10-0013-03
一、引言
“亞文化”術(shù)語正式出現(xiàn)于20世紀40年代中期,由芝加哥學派最早使用。文化研究的視野中,亞文化(subculture, 也譯作“次文化”)是通過風格化的和另類的符號對主導(dǎo)文化進行挑戰(zhàn)從而建立認同的附屬性文化。亞文化有三個主要特點:其一,亞文化具有“抵抗性”?!澳承┥鐣后w”遭遇到了某種特殊處境,與更廣泛的文化(主導(dǎo)文化和父輩文化)發(fā)生了“具體矛盾”,呈現(xiàn)出異端、越軌的傾向;其二,亞文化具有“風格化”特征。亞文化的“抵抗”采取的不是激烈和極端的方式,而是較為溫和的“協(xié)商”,主要體現(xiàn)在審美領(lǐng)域、休閑、消費等領(lǐng)域,是“富有意味和不拘一格的”;其三,亞文化具有“邊緣性”。與“更廣泛的文化”相比,亞文化的主體多處在邊緣、 弱勢以及“地下”等“特殊地位”如:青少年、下層階級、草根階層、少數(shù)民族、原住民、移民、女性、同性戀等(陶東風、胡疆鋒,2011:3)。
小說《父親的微笑之光》的創(chuàng)作背景正是處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美國,小說中的人物“穿孔”“染綠發(fā)”“吸毒”“酗酒”“同性戀”等行為都是亞文化的體現(xiàn)。所以從亞文化視角出發(fā),有利于解讀小說中的人物特質(zhì),探討在亞文化背景下,黑人女性面對父權(quán)制的壓迫時做出的選擇是否具有合理性,以及女性如何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自我救贖。
二、性向越軌
蘇珊娜是父親魯濱遜的小女兒,小時候與父親的關(guān)系很好,但在親眼看見了父親抽打姐姐麥格德琳娜之后便對父親漸漸疏遠,平時和藹可親的父親突然變成了暴怒的野獸,這對蘇珊娜的心理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之后雖然和希臘人彼得羅斯結(jié)婚,但彼得羅斯無法和蘇珊娜在精神層面交流,所以這段婚姻很快走向盡頭。童年時期父親留下的陰影以及失敗的異性戀婚姻影響了蘇珊娜的性取向,她成了一名同性戀者。波琳是蘇珊娜的情人,十五歲時遭到強奸,在其家人的合謀下被迫嫁給強奸她的人并生下一個兒子,與蘇珊娜不同的是,波琳天生無法對異性產(chǎn)生感情,更悲慘的是她的婚姻本質(zhì)上是一種犯罪,所以在波琳從婚姻的煉獄中逃脫以后她獲得了新生,把那場強奸看成是“邁向解放的第一步”,在與蘇珊娜相愛以后更是治愈了因家庭貧困帶來的童年創(chuàng)傷。
根據(jù)亞文化理論,強大的女性文化和任何層面上的凝聚而成的女性空間,都會以其獨特的生存方式對男性權(quán)力和社會控制構(gòu)成潛在威脅。所有替代通過求愛所得來的一夫一妻制的伙伴式的婚姻,以及想象中的,理想型白人中產(chǎn)階級核心家庭的其他形式均被視為不正常,變態(tài)或病態(tài),包括女性獨自生活或者與其他女性共同生活,不依附于男人獨身主義或同性戀的女性等(Faderman,1981),小說中蘇珊娜的希臘丈夫彼得羅斯這樣評價波琳:“雌性雄化的同性戀者,她們的厚顏無恥把我的胃口全倒了。”顯然以彼得羅斯為代表的父權(quán)社會并不能完全接受蘇珊娜和波琳的性向越軌。
三、身體越軌
麥格德琳娜也叫六月,瑪吉、瘋狗、麥克道克,是魯濱遜的大女兒。六月本是一個活潑好動、熱情奔放的女孩,她在十四歲時,大膽地和孟多族男孩馬努列多相愛,但是父親魯濱遜卻因為害怕女兒懷孕會使其丟臉,而不允許這種感情的存在。在一次六月和馬努列多約會之后,魯濱遜用馬努列多贈予六月的銀扣皮帶抽打了女兒。這一次的暴力打碎了父親與女兒的聯(lián)結(jié)。
小說中有一段麥格德琳娜的自述:“……當我挺著穿了三個洞的鼻子,晃著頭綠發(fā),肥胖的手臂夾滿學生論文和我謄寫的五顏六色的筆記,滾動著進入講座廳的時候,我敢肯定,學生們有時會以為我是化裝成‘朋克’、‘戴克’、的‘杰米瑪大嬸’?!保ㄖ苄∮⒆g,2003:60),從這一段描述中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麥格德琳娜和當時主流社會下的女性形象格格不入。父親從小對麥格德琳娜的期許就是希望她的行為舉止“像個女孩”“只對女人的事感興趣”,經(jīng)過那次鞭打以后,麥格德琳娜便以這種看似被馴服:不再瘋跑、不再和男孩交往,但實際以不修邊幅的穿著、暴飲暴食和拒絕正常溝通的方式默默地對父親進行著反抗。
雖然在這里把蘇珊娜、麥格德琳娜和波琳定義為越軌的局外人,但事實上,人們總是在沒有獲得他人認同的情況下,或多或少地違背他人的意愿,而將自己的規(guī)則強加于他人。例如,基本上都是由年長者為年輕人制定規(guī)則。對他人制定和執(zhí)行規(guī)則的能力差異本質(zhì)上是一種權(quán)利分化。能夠從社會地位獲得武器和權(quán)力的人最有能力執(zhí)行他們的規(guī)則。年齡、性別、種族和階層分化都和權(quán)力分化有關(guān),這就解釋了不同群體能夠在多大程度上對他人制定規(guī)則(陶東風、胡疆鋒,2011:15)。蘇珊娜、麥格德琳娜和波琳的越軌行為并不是出自她們的主觀自愿,而是在父權(quán)社會無形或有形的壓迫下,一步步做出的無奈選擇,她們的越軌在一定程度上是對自我的拯救,同時,這種越軌更傾向于人類求生的本能,不應(yīng)該被貼上“局外人”的標簽。
四、蘇珊娜和波琳的自我救贖
蘇珊娜的人生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目睹姐姐被父親鞭打之前和目睹姐姐被父親鞭打之后。而第二個階段又可以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遇見彼得羅斯,第二個時期是遇見艾琳,第三個時期是遇見波琳。這三個時期從表面上看是蘇珊娜一步步滑向少數(shù)群體,接受一種亞文化,但從本質(zhì)上講是蘇珊娜在一步步認清自己、了解自己最終達到一種和諧的心理狀態(tài)的過程。
蘇珊娜在童年時期是符合父權(quán)思維對女性的定義的,她的父親說“……像蘇珊娜一樣,嫻靜,文雅,只對女人的事感興趣……”(周小英譯,2003:13),正是由于這個原因,蘇珊娜很受父親喜愛,而在小蘇珊娜的眼里,父親也是“溫情脈脈、富有同情心”的形象。蘇珊娜人生的轉(zhuǎn)折點是從鎖眼里窺視到父親用皮帶把姐姐打得血跡斑斑,“溫情脈脈、富有同情心”的父親變成了“一頭大怪獸”,目睹鞭打事件以后,蘇珊娜再也無法像之前一樣和父親撒嬌親昵,父女之間雖從沒有發(fā)生正面沖突,卻像永遠隔了一面無形的墻無法再溝通和交流。
之后,蘇珊娜與希臘人彼得羅斯結(jié)婚了,但這段婚姻并沒有維持很長時間。在蘇珊娜心里對希臘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她認為他們不同于信仰基督教的美國人——他們信仰大自然,善待一切生靈,生性自由奔放。但事實是她的婆婆對待本地女性受辱的事情避而不談,她的丈夫彼得羅斯娶她,可能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有資產(chǎn)的女人而且對他的父母和希臘文化有興趣”,彼得羅斯想要娶一個真正的有藍色眼睛的美國女人,而蘇珊娜皮膚是褐色的,眼睛也是褐色的,之后彼得羅斯和“金頭發(fā)的空中小姐私奔”還在嫌棄女孩的頭發(fā)不是天生金色,怪女孩騙了他。所以蘇珊娜寄托于希臘人的美好幻想破滅了,認識到在父權(quán)社會下,希臘人和美國人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本質(zhì)上是相同的。
蘇珊娜在與彼得羅斯去教堂時,偶然看見了艾琳——一個矮小的侏儒,是教堂的看門人。彼得羅斯向蘇珊娜講了關(guān)于艾琳的傳聞“艾琳的母親被人強奸了,她的父親和兄弟絕不承認這一事實,她遭到了鞭打。從此以后,沒人跟她說過話。艾琳出生時,她母親就死了。艾琳是一個侏儒,這是上帝對她母親的懲罰。她小小年紀就被送到教堂當傭人。”(周小英譯,2003:44)
之后蘇珊娜再想問關(guān)于艾琳的事情,彼得羅斯的反應(yīng)是讓她不要當“多管閑事的美國女人”,就是這番話讓蘇珊娜對彼得羅斯感到徹底的失望,那一刻她覺得“她如此欣賞的希臘的山山水水,突然離她遠去”??梢哉f與彼得羅斯的婚姻嘗試并不能消除蘇珊娜對“父親會變成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恐懼”,在此刻,蘇珊娜意識到把希望放在男性身上并不能幫她解決精神上的痛苦處境,符合主流傳統(tǒng)的異性戀家庭在蘇珊娜這里不再是一個好的選擇。同時,艾琳通過占卜告訴蘇珊娜:“……你身體里有一個男人……它只是一個內(nèi)在的男性,是你的一部分?!边@種“雙性同體”的概念喚醒了蘇珊娜的女性自我意識,開啟了蘇珊娜追尋自我的道路。
蘇珊娜人生的另一個轉(zhuǎn)折點是遇見了波琳。波琳的童年十分凄慘,因家中貧困,在她十五歲生日時,她的家人幫助一個叫溫斯頓的男人強奸了她,并生下一個兒子。但這次不幸的遭遇并沒有壓垮波琳,在兒子三歲時她已經(jīng)為出走積下了足夠的錢,她上夜校、在海軍服役、學航天工程,買下她的第一家餐館。為了在社會上生存下去,波琳必須足夠強大,在物質(zhì)層面她做到了,但童年時期的陰影卻在精神上折磨著她,波琳曾這樣評價蘇珊娜:“我喜歡她甜甜的氣息……她有的,我全沒有:修長的身材、優(yōu)美的儀態(tài)、雅致的打扮、父母的鐘愛及周游世界的經(jīng)歷?!?/p>
波琳對蘇珊娜的愛意一定程度上也來源于她對蘇珊娜擁有的幸福童年的渴望,在與蘇珊娜長久的相處中,波琳的心態(tài)有了變化,她這樣說道:“我明白了,我既無法擁有你,也無法成為你;我不能用你的童年代替我的童年,我永遠只能是我自己……我在努力說服自己:我活的也不算糟糕?!保ㄖ苄∮⒆g,2003: 177)
童年的傷口慢慢愈合,丑陋的疤痕可能一直存在,但波琳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屬于她自己的人生。蘇珊娜愛波琳的自由和灑脫,愛她對待生活永遠一往直前的態(tài)度,她從波琳身上學到了怎么去尋求精神的獨立,之前蘇珊娜一直把自我寄托在男性,即她的父親魯濱遜和丈夫彼得羅斯身上,渴求他們的理解與尊重,所以當父親和丈夫表現(xiàn)出對女性的偏見看法時,蘇珊娜就會走進孤立無援的困境,進而無法獲得良好的愛情和親情體驗。在她遇到波琳,看到波琳自由大膽地與女性相愛,聽到波琳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傳奇故事,蘇珊娜終于意識到,只有自己獲得人格和精神的獨立時人生才會充滿希望,即便她依然深處不平等的父權(quán)社會中,她也能和自己達到和諧的狀態(tài),不再被外部的價值觀念困擾和割裂,從而走出過去的傷痛,接受父親對暴力行為的懺悔,開始自己新的人生。
這種不符合傳統(tǒng)主流的生活方式,讓飽受父權(quán)社會折磨的女性找到了自己和男權(quán)社會和諧相處的途徑,面對不公平的處境,她們沒有自甘墮落——蘇珊娜是作家,波琳是餐廳老板,她們都在社會上實現(xiàn)了自己的人生價值,蘇珊娜和波琳的自救道路是成功的,是應(yīng)該被所有人理解和尊重的。
五、麥格德琳娜的自我救贖
麥格德琳娜天生是個野姑娘,村民們都親切地叫她“瘋狗”(當?shù)厝苏J為瘋狗聰明)。但她的父親卻很不喜歡她的這種性格,他害怕麥格德琳娜和當?shù)氐哪泻⒔煌^密導(dǎo)致意外懷孕會使他丟臉。這也說明某些群體往往比其他群體更多的受規(guī)則約束,文森特指出:“未婚父親能夠逃脫嚴厲責難,由此將攻擊矛盾轉(zhuǎn)嫁到未婚母親身上?!睂ε畠阂欢〞椿橄仍械目謶执偈垢赣H用皮帶鞭打了女兒,這次的暴力征服效果是顯著的:“麥格德琳娜不再像過去那樣愛動而是常常呆呆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或事捧著書不停地讀”,這些改變讓父親變得“省心”,他變本加厲檢查她的衣櫥:“裙子必須是長裙,領(lǐng)口必須是高領(lǐng)”,暴力行為暫時幫助父親實現(xiàn)了對女兒的控制。
當麥格德琳娜給自己取了“六月”這個比較女性化的名字且坦然接受它的時候,這意味著雖然表面上,她被父親的暴力征服了,不再像以前一樣具有野性,但實際上也代表著她主動割裂了與父親的和諧關(guān)系。她開始暴飲暴食,讓自己的身材不再符合男性審美,不再與任何人進入親密關(guān)系,過著單身的獨居生活。
麥格德琳娜對妹妹蘇珊娜有著無端的憎恨,因為妹妹天生乖巧,父親總是多偏愛她一點,她也想和蘇珊娜一樣得到父親的愛與信任,但“麥格德琳娜永遠也不明白,為什么在她和心愛的人最幸福的時刻會遭打父親那般的毒打”,她一生都沒有從對父親的怨恨中走出來,麥格德琳娜鮮活的生命在她十五歲那年戛然而止。最后麥格德琳娜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與蘇珊娜不同,她不像蘇珊娜一直在尋求自我的道路上前行,而是一直把自己定格在最痛苦的一刻,那一刻她失去了父親、愛人和人間所有的溫情,用食物麻痹自己,不愿意遵從醫(yī)囑減重,她說;“如果減輕體重的話,我對馬努列多的懷念、對父親的憤怒也會隨之淡化。我早已被遺棄,我不愿我的記憶再離我而去?!丙湼駨粤漳纫恢鄙钤诒槐薮虻年幱爸?,無論是父親的懺悔,還是她通過扭曲自己的身體對父親展開的報復(fù)都沒能使她走出心里為自己建筑的牢籠,這種方式的報復(fù)也是麥格德琳娜對自己脆弱本性的一種掩飾,她把本應(yīng)該復(fù)雜多彩的人生價值,錯誤地簡化為不能與一個男孩相愛,人生便毫無意義。
六、結(jié)論
蘇珊娜、波琳和麥格德琳娜在童年時期都遭受過不同程度的,來自家庭中男性成員的傷害,她們在尋求自我療愈的路上,選擇了不同的方式來對抗傳統(tǒng)的異性戀家庭生活方式,結(jié)果大相徑庭——蘇珊娜和波琳一直在尋求自我的路上不斷嘗試,最終和自己與社會達到了和諧的狀態(tài);而麥格德琳娜選擇用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引起父親對暴力行為的愧疚是一種無效行為,可以說在探索女性如何自救的道路上是一種失敗的嘗試。女性自救的道路上,在物質(zhì)和精神層面構(gòu)建獨立自我和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是女性能夠自由生存的必要的條件。這兩種不同的結(jié)局,也警示人們在面對亞文化時不能持一種片面的全部肯定或全面否定的態(tài)度——要辯證地看待不同群體的不同選擇,家庭和社會要及時制止和消解以傷害身體為途徑的小眾文化,但在不戕害自我和他人的前提下,小眾選擇比如小說中呈現(xiàn)的同性生活或單身生活也是自我解放的途徑之一,應(yīng)該受到社會的理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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