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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

2022-03-19 22:41周蕖
安徽文學(xué) 2022年3期
關(guān)鍵詞:姚先生駢文張老師

周蕖

來到大山腳下,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

山腳下橫著一排綠樹簇擁的房屋,一色青瓦屋頂;一群白鷺在村前的小溪上,或追逐嬉戲,或盤旋低飛;一片片粉紅的云在村莊周圍環(huán)繞飄蕩。武明想,那飄在村莊周圍的粉紅的云肯定是桃花了,不然怎么會叫桃花村呢。

溪水一路唱著歌,從村前歡快地流過,武明無心欣賞,背著鼓鼓囊囊的黑色雙肩包,跨過發(fā)出潺潺溪水聲的石拱橋,急匆匆地向村莊走去。

“一定要見到他,一定要見到他!”武明不停地對自己說,他幾乎聽見了自己激動的心跳。

經(jīng)人指點,武明來到一處四合院門口,青磚砌的院墻四周栽滿了花木,色彩斑斕,芳香四溢,蝴蝶翩翩,蜜蜂嗡嗡,鳥語聲聲。院門微微張開,武明伸頭往里一望,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人靠在桂花樹下的躺椅上,長長的銀髯飄在胸前,雙手捧著一本深藍色封面的古書,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身旁凳子上放著黃得發(fā)亮的紫砂小茶杯。眾鳥的喧嘩聲,他渾然不覺,似乎沒聽見。

不用說,這位老先生就是姚傳承姚大師了。武明一陣興奮,卻又馬上緊張起來,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抓住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那天李總打來電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要武明幫忙寫點東西,武明不假思索,一口應(yīng)承下來,寫材料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哪知道李總有特殊要求,賦要用駢體文寫;還有,一副對聯(lián)的開頭,首句要嵌進“朝”,另一句要鑲進“陽”?!俺枴笔抢羁偡康禺a(chǎn)公司名字,在當(dāng)?shù)刈龅蔑L(fēng)生水起,蒸蒸日上。武明張著嘴不知說什么好,文言文寫作他不行,更何況是駢體文和對聯(lián),更不行。可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怎么好意思反悔;說自己不會吧,怕李總笑話他,瞧不起他,更不想破壞他在李總心中的光輝形象。

武明在焦躁中度過了幾天,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就是父親。

回家之后,他拽開香火柜,柜里塞滿了雨傘、雨衣和膠鞋,就是沒有書箱。

“你把爸爸的書箱搬到哪了?”他問老婆。

他記得清清楚楚,爸爸過世那天下午,躺在床上動不了,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武明,手指著床頭,嘴唇抖動,說不出話。會不會有存折和欠條藏在那里,老婆像鵝一樣伸著頭,在床頭上、床頭和墻壁的縫隙里、床肚底下,仔仔細細地搜尋,又把每個筆記本反復(fù)地翻來翻去,抖得嘩嘩響,除了一行行清秀的天藍色鋼筆字,啥也沒發(fā)現(xiàn),啥也沒有。

只有武明懂得父親的意思。這幾年,父親一直在整理手稿,常常靜靜地坐在書桌或床頭,手里握著鋼筆,埋頭看著手稿,一邊看,一邊嘀咕,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累了就伏在書桌上或靠在床頭邊打個盹,醒了就繼續(xù),病重期間也沒有停手。有天深夜,武明起來上廁所,發(fā)現(xiàn)父親房間的燈還亮著,就悄悄走到父親的窗前,看到父親弓著背趴在床上的矮方桌上改著寫著,時不時咳幾聲。武明擔(dān)心父親的身體受不了,柔聲勸道:“明天再搞吧,身體要緊?!备赣H慈愛地看了他一眼:“兒啊,我的時間不多了,只能一天掰成兩天用喲?!蔽涿餮劬λ查g模糊了,淚止不住往下流,他趕忙扭轉(zhuǎn)頭,不讓父親看見。

武明找來一個小箱子,當(dāng)著父親的面,把床頭上擺著的五本厚厚的筆記本,一本一本地捧起來,小心地碼進箱子里,上面蒙上紅綢布,又壓上石頭做的光溜溜的鎮(zhèn)尺。父親用的鎮(zhèn)尺,合上箱蓋鎖好,然后捧著箱子放進香火柜里。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在父親的眼皮底下完成,父親的眼睛一直盯著,監(jiān)視著,片刻也沒有離開,深怕他的“心血”消失不見。

鎖上香火柜門,武明來到父親床前,彎下腰,附在父親耳邊大聲向父親保證:“放心吧,我會整理出版,保存好,代代傳下去。”父親慢慢地合上眼睛,眼角流出的清淚滴到枕巾上。

如果手稿丟失,怎么得了?怎么對得起父親。武明心中一陣惶恐。

“扔到披廈里去了?!崩掀泡p描淡寫地說。武明一聽,火氣騰騰往上直冒,真想狠狠揍她一頓。

披廈里陰暗狹小,堆滿了雜物,他握著手電筒,貓著腰,翻來翻去,仔細尋找。屋里翻得亂七八糟,散發(fā)出霉氣。終于發(fā)現(xiàn)了,書箱躲在墻旮旯里,露出一個小角,他一陣竊喜,好像找到了古文寫作的密碼,懸在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把堆在書箱旁的壇壇罐罐、舊筲箕和破臉盆移走,落滿灰塵的書箱寂寞地待在拐角,孤零零的。鐵鎖生了銹,又找不到鑰匙,無奈只好撬開,揭開蒙在上面的紅綢布,疊在一起的五本筆記本,像藏在地宮的小塔。他把包著塑料殼的筆記本從箱子里請出來,像捧著一個個嬰兒,小心翼翼地放在庭院的水泥地上曬太陽。

他看著躺在水泥地上的一本本手稿發(fā)呆,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研讀古書,寫詩填詞,做駢文,對對子,需要《康熙字典》。這本書,家里有,還是清朝的版本,繁體字,很珍貴,是爺爺幫父親買的,用三擔(dān)米換來的。父親經(jīng)常在武明面前翻看炫耀,說這本書如何如何好,勸他一定要多看看。武明翻了翻,那復(fù)雜的繁體字,那模糊的反切注音法,那沒有自己見解的煩瑣的訓(xùn)釋,他看得頭疼,看得心煩,看不到幾頁就看不下去,合上書,皺著眉,搖著頭。父親提醒他:“看不懂問我呀,你父親人稱‘活字典’,可以教你怎樣去粗取精,怕啥呢?!笨晌涿鬟€是不想看,還是沒興趣。父親灰著臉夾著《康熙字典》,耷拉著腦袋往老屋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唉,真要讀透古書,研究古書,沒有這本書可不行噢!”當(dāng)時武明還偷笑,心想,就你稀罕這些老古董。

這本書在哪?家里好像沒有,哦,想起來了,在老屋里。自從父親去世后,此書就一直鎖在老家的舊式?jīng)]有上漆的書柜里,再也沒有人理睬了。他應(yīng)該把它請回家,它可是母親當(dāng)年冒著被批斗的危險搶救出來的啊。那天,父親預(yù)感到要出事,抄家的還沒來,父親就把這本書交給母親,母親把它放到菜藍里,上面蓋上紅頭巾,假裝出去摘菜,偷偷地埋在菜地里。

想到這里,武明立刻騎上電動車直奔父親居住的老屋,找到了《康熙字典》。翻開《康熙字典》,發(fā)現(xiàn)一張黃色的信封,抽出信瓤展開,上面的字跡還能辨認,還是省里那位領(lǐng)導(dǎo)寫給父親的信,一封讓他耿耿于懷的信。信上有幾句話,他到死也忘不了:“有人不是我的老師,自稱是我的老師,經(jīng)常找我;您是我的恩師卻從來不找我……”這位領(lǐng)導(dǎo)小時候家里很窮,讀不起書,準備輟學(xué),是父親一直資助他才得以完成學(xué)業(yè)。

父親把這封信用油布包裹著,藏在蘆席做的天棚上,從不示人。一次,他到天棚上找東西,無意中找到了,翻開一看,他驚呆了,這是真的嗎?他以為看錯了,揉揉眼,再看一遍正文,再看看寫信人的姓名和寄信人的地址,沒錯,就是省里某某領(lǐng)導(dǎo)寫給父親的,他在電視上看到過這位領(lǐng)導(dǎo)。他萬萬想不到父親竟然是他的恩師,幾十年了,父親在任何場合都沒說過。他拿出這封信,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父親:“你不是說找不到人嗎?你不是說沒有關(guān)系嗎?”父親也不示弱,虎著臉梗著脖子說:“都往城里擠,農(nóng)村娃誰來教?”一句話就封住了武明的嘴。

“夾岸高山,皆生寒樹。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響;好鳥相鳴,嚶嚶成韻。蟬則千轉(zhuǎn)不窮,猿則百叫無絕。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jīng)綸世務(wù)者,窺谷忘反……”父親閉上眼,高聲朗誦,企圖用《與朱元思書》給他降溫,武明哪里聽得進去,扔下信,氣呼呼地走了。

武明把《康熙字典》和父親的手稿并排放到水泥地上,陽光驅(qū)散了書稿上的霉味,武明聞到了書香。

他索性坐下來,靜靜地翻看著。這是父親的遺作,用藍墨水鋼筆寫的,二本古詩詞和對聯(lián),一本駢體文,一本家譜研究,還有一本是古詩文研究,皆是父親的原創(chuàng),沒有發(fā)表,也沒有出版。剛筆字是行草,奔放瀟灑,剛勁有力,自成一體。每一本筆記都寫得滿滿的,都凝結(jié)著父親的心血,每一頁都像天空那樣蔚藍。父親去世三年多了,武明第一次閱讀,第一次曬霉,心里五味雜陳,眼里噙滿淚花,耳邊仿佛聽到父親沉重的嘆息聲和埋怨聲。

“青山有意埋忠骨,樂果無情奪艷魂。”武明翻開父親寫的對聯(lián),小聲吟誦。這是父親含淚給村里一位年輕的小媳婦寫的挽聯(lián)。小媳婦漂亮嘴甜,熱心好客,誰家田里活沒干完,哪家做大事需要幫手,只要她看見,只要她知道,她就不請自來,分文不要,村里大人小孩都喜歡她??烧煞蛞尚牟『苤兀鲜菓岩伤型庥?,今天說她和張某某有一腿,明天又說她和李某某眉來眼去。她反復(fù)解釋,丈夫就是不信,還是跟她吵架,還是糟扯她。她精神崩潰了,一氣之下,把一瓶樂果喝了個底朝天,用死來證明她的清白。那時候,方圓百里,無論哪個村唱大戲,哪一家辦喜事,都會找父親寫一副對聯(lián)。父親有求必應(yīng),認真對待,精心構(gòu)思,會把村名或新婚夫婦的姓巧妙地融入到對聯(lián)里。每當(dāng)人們看到戲臺兩邊的圓柱上,或者婚房的大門上,用毛筆書寫在紅紙上的對聯(lián),就禁不住大聲朗誦起來,就會斷定是父親作的,村民們認為,只有父親才能寫出這么高明這么有意味的對聯(lián)。

他拿起家譜翻看,看了好長時間也理不出頭緒??筛赣H退休后,幫人家修譜,最高峰,一年能修完八個大姓的譜。有個姓曹的大姓,老譜在發(fā)大水那年丟失了一部分,請了幾十個修譜“專家”,每天好酒好菜伺候,研究了幾個月,也沒理出頭緒。后來,有人向族長推薦了父親,結(jié)果父親一個人,半年不到的時間就搞定了,還沒多收一分錢。跟父親比,武明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弱智。

夜深人靜,武明挑燈夜讀,父親寫的駢文和對聯(lián),他能看懂,卻寫不出來。他又打開父親寫的《古詩文》研究,看了幾遍,又翻了翻《康熙字典》,還是一頭霧水寫不出來。他照葫蘆畫瓢,試著胡謅了幾句,總覺得拗口別扭,不倫不類。他想,自己中文系畢業(yè),經(jīng)常在省級純文學(xué)期刊發(fā)表小說、散文和詩歌,尚且寫不了這種文體,可想而知,其他人就更難了,如果再不系統(tǒng)學(xué)習(xí),再不深入研究,再不下苦功夫,那么這些傳統(tǒng)文化就真的失傳了。難怪父親在世時,總是那么憂郁,總是經(jīng)常嘆息。

“書到用時方恨少。”武明這時才感覺到自己書讀得太少,尤其是古文知識少得可憐。那時候,父親經(jīng)常當(dāng)著他的面朗誦古詩文,搖著頭,晃著腦,聲音抑揚頓挫,悅耳動聽,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引起他的興趣。可惜他那時好比是一頭牛,父親彈的琴,他根本聽不進去。父親忍不住,一步到臺口,大聲說:“想學(xué)古嗎?我不怕煩,我教你!”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很不耐煩地說:“這些老掉牙的東西,學(xué)它干嘛,浪費時間,我才不學(xué)!”父親呆呆地看著他,滿懷希望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

“大作家,寫了嗎?能否發(fā)來,先睹為快?!睕]過幾天,李總就在微信上問。武明馬上回復(fù):“急什么,還沒動筆,放心,不會誤你大事!”發(fā)完信息,他心里空蕩蕩的,虛得不行。

這幾天,武明心里裝著事,吃飯不香,睡覺不沉,還經(jīng)常做噩夢:一會夢見父親在罵他,一會夢見李總在嘲笑他;做事沒精神,總是丟三落四,經(jīng)常講了上句忘了下句;有時望著高遠的天空發(fā)呆,有時倒剪著雙手在庭院里團團轉(zhuǎn),有時捏著筷子不知道往哪夾菜,自言自語,好像丟了魂一樣?!鞍?,你這樣子,我看看你就夠了,你嘆什么氣,不能花錢買嗎?有錢能使鬼推磨啊?!薄皩?,對,老婆說得對!”他靈光一閃,忽然大笑,一拍腦袋,何不請人代寫,網(wǎng)上找“槍手”,花點錢就是了,省得活受罪?,F(xiàn)在有些大學(xué)生的論文,教師的論文,好多就是在網(wǎng)上買的嘛。心急吃不得熱豆腐,等過了這一關(guān),再靜下心來,潛心鉆研這種文體不遲。

武明迅速行動,在文學(xué)群、寫作群、文學(xué)論壇,發(fā)了啟事:誰會寫駢文,千字萬元,寫得好,必有重賞?;蛘吣芴峁戱壩恼呦侣涞模谐杲?。有意者請與我聯(lián)系。最后留下聯(lián)系人和聯(lián)系方式,當(dāng)然,聯(lián)系人是化名,聯(lián)系電話和微信號,是用他學(xué)生的身份證辦的。武明不想讓人知道,尤其怕李總知道。

啟事發(fā)出去,半天不到就有人要求加這個微信,打這個電話?!拔梗闶抢钕壬鷨??”“對,對,我是李先生。”武明很激動。“我知道誰會寫駢文?!薄澳悄憧煺f,住在哪?叫什么名字?手機號是多少?”“你不是說有酬金嗎?酬金多少?”武明想了想說:“一千元?!薄澳悄阆劝殉杲鸢l(fā)到這個卡號上,我就告訴你?!蔽涿骷庇谇蟪?,豁出去了,馬上用手機銀行轉(zhuǎn)了一千元。哪知道對方提供的手機號不存在,根本打不通,武明氣得大罵不止。幸虧武明多長了個心眼,選擇的是二十四小時到賬,還可以申請撤回。

手機響個不停,不是電話,就是微信,一個沒接完,另一個電話就追了過來。有人約他炒股,有的向他兜售烏發(fā)藥和高級護膚品,還有小姐嗲聲嗲氣地約他玩兒……沒有一個人提起駢體文。晝夜不停,煩死了,武明干脆把這張?zhí)柎a卡扔到垃圾桶里。

“給你們校長培訓(xùn)的老師會不會寫?”老婆瞥了武明一眼,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你看你,整天愁眉苦臉干啥?一個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老婆的點撥讓他眼睛一亮,他一拍大腿,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了張博才教授。那天授課,張老師登臺亮相,與眾不同,穿黑色唐裝,戴沉香手串,留長發(fā),蓄長須,氣度不凡,一看就是搞藝術(shù)的。講話文乎文乎的,時不時冒出一兩句古詩詞。下課時,他請求加了教授的微信,張老師欣然同意。這么長時間不聯(lián)系,張老師會不會刪除他的微信,肯不肯幫忙寫駢文?他急忙在微信上搜索,教授的名字果然在,他笑了,翻開他的朋友圈,發(fā)現(xiàn)張老師寫過古詩詞方面的書,他一陣激動??墒?,張老師是個大忙人,怎么和他聯(lián)系?早上不行,早上事多又急著上班,白天不行,白天肯定很忙,晚上也不行,張老師可能在應(yīng)酬,只有夜里十一點后。他想,先和教授套近乎,先要引起張老師的好感。反復(fù)斟酌了一下,他才給張老師發(fā)了一條信息:“敬愛的張老師,那天您的講座,讓我茅塞頓開,受益匪淺,至今難忘,您非凡的才華讓我仰慕,您是我的導(dǎo)師,永遠是我的精神偶像?!薄斑^獎了,什么事?請說?!睆埨蠋熀芸旎貜?fù),好像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內(nèi)心,單刀直入。武明沒有直接回答張老師,繞著彎子說:“您古文功底深厚,駢文和對子肯定寫得很棒?!蔽淖趾竺尜N著豎起四個大拇指的表情。張老師的回復(fù)很干脆:“不會?!薄霸趺纯赡懿粫?,您太謙虛了?!薄罢娴牟粫或_你。我會欣賞古詩詞和對聯(lián),但沒寫過。”武明很失望,打出一長串“唉”,又發(fā)出一個沮喪的表情。就在他無比灰心的時候,張老師又說:“我的啟蒙老師會寫駢文和對聯(lián),我把老先生的地址和手機號告訴你,能不能幫你寫,就看你的了。”武明喜出望外,連聲道謝。

武明推開門,輕輕走到桃花樹下,雙手作揖高聲說:“久聞姚先生大名,晚輩前來拜見?!崩先朔畔聲?,坐起來,斜著眼上下打量著來人,此人四十歲左右,眉清目秀,文質(zhì)彬彬,畢恭畢敬地站著。老人感覺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一時又想不起來:“你是哪里人?怎么知道老朽的?”武明連忙說:“是張博才教授介紹的,我是他的學(xué)生?!崩先伺读艘宦曊f:“找我什么事?”說著端起茶壺,把凳子遞給他:“請坐下說?!蔽涿鳑]有坐,把雙肩包里的煙酒拿出來,放到凳子上說:“我想請您寫一篇駢文和一副對子,這是見面禮?!薄安粚懀 崩先藵M臉怒色,一口拒絕?!扒ё秩f元,寫得好,還有重賞?!崩先藨崙嵉卣f:“哼,我沒見過錢!你把東西拿走?!薄拔覀兾浼?,世代書香,看來在我手上要斷送了!”武明仰面長嘆一聲,淚流滿面,轉(zhuǎn)身要走。姚先生似有所悟,忽然問:“你是不是武友道武兄的兒子?”武明點點頭:“不才便是?!薄霸趺磥碚椅??你爸爸可是古文宗師啊,曾經(jīng)還指點過我?!薄拔沂谴雷?,我有罪?。 蔽涿骱瑴I講述了他和父親的情況,老人沉默好長時間才緩緩地說道:“多年不見,沒想到……可惜,唉!想不到,一代古文宗師的兒子竟然不會……你,你九泉之下的父親怎么瞑目?。俊蔽涿鞯诡^便拜:“請收下我這個徒弟吧,我一定好好學(xué),決不給叔叔丟臉?!薄罢嬉獙W(xué)好古文,不是一日之功啊,你有耐心嗎?你有恒心嗎?你真心熱愛嗎?你肯下苦功夫嗎?”姚先生一連串發(fā)問。武明咬咬牙,不住地點頭,指天發(fā)誓。“好好好,只要你心誠肯學(xué),我會盡心盡力教你,否則我對不住武兄??!”老先生開心地笑了,雙手拉起武明,“近年,我心情一直不好,老是擔(dān)心傳統(tǒng)文化找不到傳人,會失傳,想不到侄兒來了,我心定了,這真是上天的恩賜??!”

“侄兒先在這住幾天,咱倆好好嘮嘮嗑。”說著姚先生拉著武明進了養(yǎng)心齋,書房不大,干凈整潔,檀木桌子,紫藤椅子,均磨得發(fā)亮。書桌上并排擺放著文房四寶,左手是筆架,右手是筆山,桌中鋪著宣紙,左手右手排著書架,背后是一排書柜,都擺滿了整齊的書籍。許多書很舊,但沒有一點怪味。武明翻看那些隔年隔世紀的舊書,有的還是宋元明清的古線裝書,有的是孤本,價值不菲。更讓武明稱奇的是,幾乎每本書,姚先生都留下痕跡,有的地方還用毛筆作了詳細的批注。姚先生在書架書柜前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一會兒工夫就抽出《古代駢文選》《古代詩詞精選》《對聯(lián)精選》《古文觀止》《唐宋詞格律》《漢語音韻學(xué)》六本線裝書,放到書桌上,泡一壺烏龍茶,倒了兩杯,示意武明坐下。姚先生啜了一口茶,面對著武明,娓娓道來:“駢文是一種文體,起源于漢代,盛行于南北朝。因其常用四字句、六字句,所以又稱‘四六文’或‘駢四儷六’。全篇以雙句(儷句、偶句)為主,例如王勃的《滕王閣序》,全文以四六句為主,如‘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shù)……’雜以六四句,如‘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又根據(jù)表意的需要,穿插以七字句,六字句,四字句,三字句,二字句,乃至一字句,如‘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多么富有詩意的語言啊,不得不令人嘆為觀止。‘披繡闥,俯雕甍’‘嗟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等等。這樣交錯運用,節(jié)奏分明,全篇行文,靈活多變,跌宕起伏,又渾然一體。駢文雖有局限性,但對仗工整,講求平仄。講求音律,富于樂感,聲調(diào)鏗鏘,辭藻華美,賞心悅目,易于誦讀,便于記憶。駢文有過輝煌,也有過寂寞。如今駢文離現(xiàn)代人的生活越來越遠了,目前研究的人懂得的人極少,如果再不重視,再不研究,這種文體真的要中斷了?!闭f著說著,姚先生腔調(diào)變了,聲音一點一點往外擠,好像喉嚨哽著什么東西,臉色陰沉,眉頭凝成疙瘩。稍停片刻,姚先生調(diào)整一下情緒,拿起桌上《古代駢文選》晃了晃:“書里選的都是古代寫得好的駢文,特別是王勃的《滕王閣序》,蘇軾的《前赤壁賦》,吳均的《與朱元思書》,庾信的《哀江南賦序》,你要熟讀背誦,反復(fù)揣摩,深入研究,有不明白的地方,打我電話,我會認真解答。等到這幾本書都讀透了,你再學(xué)寫,我會手把手交你寫駢文做對子?!闭f完,姚先生站起來,雙手搭在武明的雙肩上,深情地看著他的眼睛:“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武明昂起頭,挺直腰桿:“嗯!嗯!”聲如撞鐘。

武明把姚叔精選的古代詩文中的每一篇每一首都背得滾瓜爛熟,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馬上打電話請教,姚先生總是詳細地講解。整理父親的手稿時,一對比,他驚呆了,父親寫的手稿比那些古代經(jīng)典詩文,絲毫不遜色。

這時姚先生打來電話:“你父親的詩文對聯(lián),你要多讀多悟?!薄班培牛也坏x,還要背,放心吧,父親天天在看著我,督促我呢。”武明瞅了瞅墻上懸掛著的父親的遺像說。

半年轉(zhuǎn)眼就過去了,他覺得終于悟出點什么了,可以嘗試寫了。想不到,他出手不凡,笫一篇駢體文第一副對聯(lián)就得到姚先生的首肯,需要改動的地方很少。武明信心大增,一發(fā)不可收,堅持每周寫一篇駢體文,每天吟一首詩或?qū)ψ?。每次寫出草稿,他都及時發(fā)給姚先生,或親自登門求教,在老先生指點下,反復(fù)修改,精心打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磨煉,他的古文寫作水平提高得很快。

武明總算完成了李總的差事,姚先生讀著他的“朝陽賦”和對聯(lián),摸著胡須點頭稱贊:“侄兒,你趕上你爸爸的水平了,祝賀你!”

李總很高興,要重重獎賞他,武明搖搖頭,笑呵呵地說:“李總,我寫這個不是為錢,但是我得感謝你,是你把我逼上了這條路哩。”

責(zé)任編輯 黃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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