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永樂,劉虎林
(岷縣博物館, 甘肅定西748400)
2020年4月,《岷州衛(wèi)修學記》碑由岷縣食品廠家屬院移交給岷縣博物館。該碑記內(nèi)容地方史志和文獻均未曾著錄。現(xiàn)碑座已佚;碑身通高160 CM,寬80 CM,厚19 CM;首身一體,額刻篆書“岷州衛(wèi)修學記”六字;碑身刻有纏枝花卉紋邊欄;內(nèi)刻楷體陰共19行,其中正文14行,行57字(其中第1行國初頂頭按抬頭例空抬缺省1字),共計797字。撰者為鞏昌府監(jiān)收洮州糧儲通判刑臺張四維;鐫立于明萬歷三年(1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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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州衛(wèi)修學記
夫岷古和政郡也!國初六合馬公建岷州衛(wèi),洪武甲子肇建儒學于城西郭外。弘治庚申觀察張公改移城內(nèi),土燥勢崇,負陰面陽,制亦簡陋□□。壬子觀察遍□□□易新革敝,飭陋視甘□□□美建。隆慶壬申冬,天變時危,坤維失寧,夜震若雷,城圮郭崩,民廬半覆,官舍殆傾,學宮齋□□□□文愁武□□念憂沖。嗚呼,岌哉!
明年癸酉二月,懷慶韓公來撫是邦,責實省躬,急圖修弭,牒請當路增飭頹□□筑圮廢。觀察呂公來岷,議城之□費,積八百八十余金,文廟儒學費二百九十余金,監(jiān)獄費一十□□余金,□□費□十有六余金,鎮(zhèn)邊樓費一百□十余金。議下,是歲先筑城垣東南二面,而公遷矣。冬十一月,郜公按治洮岷,□□□□□回天□□□。萬歷甲戌春首,命韓公興修學宮,振揚□□。韓公則稽文覈武,征賢選良,得百戶李光祖焉,且申諭之曰:“道尊先圣廟妥赫靈□□□□□□□,以汝武而賢者,乃揀董斯役也!”韓□□諭之曰:“時危勢艱,賦詘民困,材仍其舊,腐者易之,紹門□堅脆者變之,垣縁其高卑者增之,□□其樸陋者餙之,即竹頭木屑亦酌用也?!薄跤^□□□□□踴,赴義若趨,晨夜展力,風雨勿怠。逾數(shù)月,□葺櫺星門四楹,文廟六楹,創(chuàng)建戟門六楹,東西廡二十楹,鄉(xiāng)賢名宦各四楹,啟圣祠四□□□□□□□楹,明倫并東西兩廊一十八楹,東西兩號房十楹,儒學門二座六楹。他如學官公廨□□正廟十楹,分教前后八楹。質(zhì)而弗伸,文而不□□□□□□弗之勞先□□□□□□余金。今動用不及二十余金,費縮初覆,飭加往模。光祖真□受委哉!
學成,諸學官弟子相與問記,余惟孔□□□□□□□□如天□□□□□古今圣帝哲王所藉以扶植綱常,興平治理者,咸以為美轍焉!士學而游念于孔氏之堂,長而探飫夫孔氏之□,義□□□□□慱帶榮爵□□□□尊位,又咸□孔氏之道發(fā)之。茲顧蕪思興,觸頹繹振,俾閟宮穹,庭修□峨峨□□爃爃奕奕堂堂,斯無愧孔氏之徒也!□□□□宮墻之新,□□□□睹宗廟之美,以生敬□,慄慄而思,肅肅而奮,敦彛倫厚,性命崇道,□□□孔氏之質(zhì)。章名物,修倫常,陳禮樂□□孔氏□□□名實相成,本□□□體用相形,斯于孔氏□□庶幾乎?若以小慧間大義,群居嬉嬉無所觀瞻,不惟無益于孔氏之居,且于有司為學之意□□□□忍乎哉!二三子曰:“吾郡□景致也!”乃畀此以記。
萬歷乙亥秋吉鞏昌府監(jiān)收洮州糧儲通判邢臺張四維撰,廩膳生員□□鞏昌府管理岷州撫民同知韓三接,教授龍懋……守備岷州地方都指揮僉事徐文顯,訓導劉興元……督工百戶李光祖……
歷經(jīng)四百多年的歲月洗禮,碑文多處漫漶不清,但仍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保存了岷州衛(wèi)儒學文廟的創(chuàng)設、改移擴建、經(jīng)年重修等多方面的詳實資料,既補史志著作之缺漏,又可據(jù)此糾方志之舛誤。
《岷州衛(wèi)修學記》載,“國初六合馬公建岷州衛(wèi),洪武甲子肇建儒學于城西郭外?!笨芍鍖W始建于洪武十七年(1384)。其實早在洪武二年(1369),朱元璋即制詔:天下府州縣各立學校,軍衛(wèi)亦一并設學。但大明王朝初創(chuàng)期,因諸多原因學校設立并不迅速。誠如陳寶良先生所言:“自洪武以來,天下軍衛(wèi)類多附隸于府、州、縣,不更置,即使是專城治理者,亦大多僻陋無文,工材之事,或有所闕,衛(wèi)學設立殊為不易。直到宣德、正統(tǒng)以后,這種狀況才有了很大的改觀?!标悓毩颊J為,洪武十四年(1381),遼東都司學的設立,標志著在衛(wèi)所設學的正式開始[1]。岷州衛(wèi)學即在明初始設衛(wèi)學3年后肇建,與陜西行省內(nèi)其他衛(wèi)學設立時間相比較,如明代河西走廊所建9所衛(wèi)學中,始建于洪武年間的只有一所,即陜西行都司學,且在洪武二十八年(1395),可見岷州衛(wèi)學設立之早。即使縱觀全國衛(wèi)學之設,岷州衛(wèi)學的建立亦在最早之列。
就岷州開衛(wèi)建城史考察,儒學的創(chuàng)建也是非常及時的。撰于洪武十四年的《岷州衛(wèi)建城碑文》載:“洪武十一年秋八月,奉大明皇帝命,指揮馬燁等官開設岷衛(wèi),……洪武十四年春,有旨造磚瓦,斬木董工。至秋,灰磚數(shù)百萬卷砌四城門。……不及月旬,蓋瓦彩畫一新,實為固邊之要,狀勝也哉!云記。洪武十四年甲申良旦丑時立。”[2]可以看出岷州衛(wèi)城墻垣、城門以及戰(zhàn)樓,也即衛(wèi)城守衛(wèi)防御軍事構筑物,已于立碑的洪武十四年完工,鐫碑以記其事。袁福征《建修岷治記》載:“溯自六合馬公德輝,于洪武十一年秋奉敕掌岷,修城垣、練士卒,立樓置門,伐木通道。自學宮、神祠以至橋梁、烽堠、營堡、郵鋪、倉庫之屬,以此迭舉。十四年肇建廳事?!盵3]299《二郎山銅鐘銘文》又載:“明威將軍僉岷州衛(wèi)軍民指揮使司事馬燁,淮東六合縣人。洪武十一年秋八月,欽奉天子制開拓岷州衛(wèi),……紫宸宮……洪武十六年九月初六丙午日”。綜合以上幾條史料,本文認為,洪武十四年城垣建筑完畢后啟動了廳署建設,鑄造二郎山銅鐘的洪武十六年,正是衛(wèi)城內(nèi)官舍學宮等建造亦告竣之時,鑄造銅鐘以示慶賀。《二郎山銅鐘銘文》的“為慶祝岷州衛(wèi)軍民指揮使司的設置以及城垣建筑完畢而鑄造的”[4]說法并不確切。另外,撰于永樂年間的袁福征的《建修岷治記》,在時間上將學宮置于“肇建廳事”之前,恐不妥。以常理揆之,先建城內(nèi)官署廳堂,后在城外建修儒學,更符合常理。理應采信《岷州衛(wèi)修學記》中的“洪武甲子(洪武十七年,即1384)肇建儒學”之記載。岷州儒學的創(chuàng)建,應該是在岷州衛(wèi)開設并始筑衛(wèi)城六年后,衛(wèi)城內(nèi)官署建設告竣的次年開始的。
《岷州衛(wèi)修學記》保存了詳實的關于明晚期之前岷州儒學與文廟發(fā)展,以及歷次修葺的資料信息。首先是馬燁于“洪武甲子肇建儒學于城西郭外”,而后“弘治庚申觀察張公改移城內(nèi)”。查《岷州志》知“觀察張公”乃弘治九年①始任洮岷道的直隸肅寧縣人張?zhí)5],張?zhí)斑w建儒學及城墩寨堡,皆為改觀。朔望嚴課諸生,數(shù)年之間,風俗一變[6]?!边@里張?zhí)斑w建儒學”可與《岷州衛(wèi)修學記》中載弘治十三年“張公改移城內(nèi)”相互印證。其實,張?zhí)└囊迫鍖W于城內(nèi)之事,張?zhí)┑睦^任者王云鳳②所作的《重建學宮記》亦有載,曰:“學在郭外,荒陋不稱。按察副使張君世亨(即張?zhí)?,字世?,守岷二載,疆域修飭,諸戎和輯。乃相地之善,鳩材之美,征工之良,重建于城內(nèi)?!盵7]291張?zhí)┠軌蛴H自“嚴課諸生”,使得“風俗一變”,可見他非常重視儒學教化,改移儒學于城內(nèi)必有道理。閻縉所作的《張憲副遺愛記》指出,改建原因是張?zhí)坝^夫子廟,舊創(chuàng)于城西,謂非圣祀妥侑之所宜??挥?。乃卜中城,響明維吉,因鼎建焉?!薄稄垜椄边z愛記》中這一句透露出“夫子廟,舊創(chuàng)于城西”。但《岷州志》卻記載文廟“明弘治十三年副使張?zhí)﹦?chuàng)建”[8]。一說文廟原在城外,后改移城中;一說創(chuàng)建于城內(nèi)?!夺褐菪l(wèi)修學記》只言“肇建儒學于城外”,而不提夫子廟,該作何解釋呢?本文認為,夫子廟或文廟與儒學同創(chuàng)于洪武十七年,且連屬一起,這樣才符合古人立學必祀奉孔子、因而與儒學聯(lián)為一體的建筑布局,也因此在《岷州衛(wèi)修學記》中,不再專門提及夫子廟,而言儒學即涵括夫子廟在內(nèi)。儒學文廟如《重建學宮記》所言,“學在郭外,荒陋不稱”,因此,對以上兩條看似矛盾的史料最合理的解釋是,洪武十七年初創(chuàng)儒學,規(guī)模較小、形制不完備,雖有夫子廟與儒學共存,但簡陋不堪,張?zhí)└囊瞥莾?nèi)如若創(chuàng)建?!夺褐葜尽肪?《學校》除卻明確記載文廟為張?zhí)﹦?chuàng)建外,創(chuàng)建的單體建筑尚有啟圣祠、名宦祠、鄉(xiāng)賢祠、敬一亭等,可見張?zhí)┰诔侵兴▽W宮已經(jīng)相當完備,確有開創(chuàng)之功。
《岷州衛(wèi)修學記》有“壬子,觀察遍□□□易新革敝飭陋視甘□□□美建”語,張?zhí)└囊茖W宮的弘治庚申,與發(fā)生岷州大地震的隆慶壬申之間的“壬子”,即嘉靖三十一年(1552),時任觀察乃嘉靖三十年到任洮岷道的山東濟寧州人楊賢[5]197,大概楊賢對學宮改舊易新、修飾美化一番,惜未能具載《岷州志》卷5《學校》,也不見清康熙年間汪元撰《重修學宮記》,大抵如汪元所言,因“其先后修廢舉墜諸賢,殆指不勝屈”[3]308的原因,《重修學宮記》中不再一一羅列。
至于“隆慶壬申冬天變時危坤維失寧夜震若雷城圮郭崩民廬半覆官舍殆傾學宮齋□□□□”之事,《岷州志》備載曰:“(隆慶)六年冬地震,城樓圮其三,至存西樓。副使呂鳴珂,同知韓三接,指揮虎勇重加修治,增壘筑池,……”[9]《明穆宗實錄》也有載,“陜西鞏昌府地震,岷州尤甚,聲響如雷。城墻樓臺,官民房屋,十倒八九,塌死人畜不計其數(shù)。居民陳學房前,搖出紅水一穴?!盵10]可見此次地震③十分劇烈,造成的災難非常嚴重。從《岷州衛(wèi)修學記》得知,學宮也在傾覆之列?!夺褐菪l(wèi)修學記》在陳述地震及受災情況后,緊接著撰道:“嗚呼岌哉!明年癸酉二月,懷慶韓公來撫是邦,責實省躬,急圖修弭,牒請當路,增飭頹,□□筑圮廢,觀察呂公……”這里“明年……”即萬歷元年(1573),“韓公”即河南懷慶府人韓三接?!夺褐葜尽肪?2《職官上》和卷14《宦跡》,雖有韓三接詞條,但均未記載韓三接任職岷州撫民同知的具體年份,《岷州衛(wèi)修學記》中關于韓三接赴任年月可補史闕?!坝^察呂公”即上文轉引《岷州志》提到的副使呂鳴珂,從《岷州志》卷12《職官上》知,呂鳴珂任洮岷道從隆慶五年始(1571),至萬歷二年(1574)郜大經(jīng)繼任。但此處郜大經(jīng)任職年份的記載又與《岷州衛(wèi)修學記》不符?!夺褐菪l(wèi)修學記》在陳述隆慶六年冬地震后,萬歷元年韓三接來撫岷州,與洮岷道呂鳴珂一起籌措重修城垣與文廟儒學所需費用,并于當年“先筑城垣東南二面而公遷矣”,緊接著撰道“冬十一月郜公按治洮岷”。《岷州衛(wèi)修學記》如此確切詳實的記載著萬歷元年呂鳴珂“遷矣”,以及郜公按治洮岷在當年“冬十一月”,且《岷州衛(wèi)修學記》撰于萬歷三年,以當時人記當時事豈會出錯?萬歷元年冬十一月與萬歷二年初相差僅月余,或許這也正是《岷州志》記載不夠精確的原因。因此據(jù)《岷州衛(wèi)修學記》,可改《岷州志》中關于郜大經(jīng)任職洮岷道的年份,應為萬歷元年。
此次重修“文廟儒學費二百九十余金”,這部分資金的來源渠道,因碑文殘缺不得而知。但《岷州志》卷14《宦跡》在同知韓三接條目下,有這樣的記載,“時值地震之后,城垣官舍多傾,公為捐資修建,規(guī)模如舊?!盵11]可見為了救災,地方官員以身作則,負有提調(diào)學政專責的撫民同知韓三接,拿出自己薪俸,捐款賑災。當然在這樣的大災大難面前,拿出自己薪俸賑災的地方官員肯定不在少數(shù)。其中就有洮岷道副使呂公鳴珂大加幫筑,修樓東、南、北三座,月城樓三座。[12]
《岷州衛(wèi)修學記》碑文因年代久遠,有些文字殘泐損毀嚴重,使得碑文記載在“甲戌春首”后,關于儒學文廟具體的一些修繕信息缺失不能辨認。如“命韓公興修學宮振揚□□韓公則稽文覈武征賢選良”中的“韓公”,按洮岷道與撫民同知的官階職責,以及上下文敘事邏輯來看,此兩處“韓公”應為韓三接。韓三接遴選百戶李光祖負責實施修繕事宜,并向李光祖申諭修繕工作的重要意義和價值。李光祖乃直隸懷遠縣人,岷州衛(wèi)實授百戶。[13]李光祖按照“仍其舊腐者易之紹門□堅脆者變之垣縁其高卑者增之□□其樸陋者餙之即竹頭木屑亦酌用也”的修繕原則,對文廟儒學進行了徹底修繕。
此次修繕規(guī)模如何?究竟在李光祖的監(jiān)督管理下完成了哪些實際修建任務?《岷州衛(wèi)修學記》記載十分具體:“□葺櫺星門四楹文廟六楹創(chuàng)建戟門六楹東西廡二十楹鄉(xiāng)賢名宦各四楹啟圣祠四□□□□□□□楹明倫并東西兩廊一十八楹東西兩號房十楹儒學門二座六楹他如學官公廨□□正廟十楹分教前后八楹”。據(jù)此記和《岷州志》對照,可知修建包括櫺星門、文廟、戟門、東西兩廡、鄉(xiāng)賢祠、名宦祠、啟圣祠、明倫堂、明倫堂東西兩廡、東西兩號房、儒學門、學官公廨、正廟等,戟門六楹還是新創(chuàng)建的,并且詳載各個單體建筑的具體間數(shù),可見整個維修規(guī)模著實不小。
雖說此次修繕工作比較全面,但翻檢志書發(fā)現(xiàn),可能存在未能恢復之建筑,因為在《岷州志》卷5《書籍》下,按語中有“自隆慶六年地震,閣為之傾,遂無貯書之所”的記載,震后閣傾“無貯書之所”里的“所”似乎應為尊經(jīng)閣。且王云鳳所作《重建學宮記》中有“世亨遷,余代之,復作崇閣,以藏賜書”[7]291之語,王云鳳由進士弘治十四年赴任洮岷道,“作崇閣”并“藏賜書”,按此閣功用應若“尊經(jīng)閣”類,而《岷州衛(wèi)修學記》中所列維修與新建建筑中,均沒有尊經(jīng)閣,字跡不清之處,按照字數(shù)以及敘述順序,似乎也不會有尊經(jīng)閣。萬歷間朱之蕃所撰《重建啟圣祠尊經(jīng)閣記》卻記載新建了尊經(jīng)閣:“(袁弘德)周覽學宮,見啟圣祠逼處文廟后,蹙然不安。且尊經(jīng)閣缺,益咨嘆久之。……乃毅然命撫民馬君改建祠于文廟左,擴祠之右址建閣?!盵3]304清康熙年間,撫岷的汪元所作《重修學宮記》又明確記載:“若尊經(jīng)閣,則創(chuàng)自憲副袁公,復移啟圣祠于大成殿之左?!盵3]308這兩處史料又明確記載有尊經(jīng)閣為萬歷年間袁弘德創(chuàng)建,由于可見史料所限,未詳究竟,還需另作進一步考證。
《岷州衛(wèi)修學記》在陳述此次維修規(guī)模,并對倡導參與者給予肯定與褒揚后,諸學官弟子看到維修工程順利竣工后“相與問記”,其后大量篇幅乃發(fā)撰者張四維對尊孔崇儒在“扶植綱常、興平治理”,維護道德理想,使學官弟子和社會大眾產(chǎn)生敬仰警醒等方面的重要意義與價值的闡釋。
古人重視文教?!夺褐葜尽肪?4《宦跡》有載者,除卻開疆拓土、除暴安良、建立卓越軍功者之外,往往興學崇教、修舉儒學文廟不遺余力者備載其列。他們有的慷慨捐資,振興儒學;有的甚至親自“嚴課諸生”,身體力行地移風易俗,為國家培養(yǎng)人才。這也正是他們認識到儒學文廟對于一個地方的重要意義后,自覺加意所為之事。特別是岷地邊僻,漢番雜處,儒學文廟在育人才、明教化、興禮樂、正彝倫、用夏變夷等方面意義更大。《岷州志》卷5《學?!分v道“岷地近邊,號為用武之國。然而會講有院,養(yǎng)士有田,因是樂育人才,宣明教化,守土者所亟亟也。寧敢曰禮樂未遑,用俟君子乎?雖士風夙稱樸茂,人文近復振興,茍非鼓舞于不已,或致子衿興刺,茅草貽機,實所大懼。惟是早夜以圖,修舉廢墜,俾成人、小子優(yōu)游弦誦,經(jīng)明行修,期無負廣勵學宮之意云爾?!盵14]王云鳳也看到“岷人多質(zhì)而少文,然習怠崇慢,故告以忠信篤敬,以先砭其病,非但為道之一節(jié)而已也!”[7]291明人朱之蕃在《重修啟圣祠尊經(jīng)閣記》中有“岷邇番夷,去省會千五百里而遙。軍民雜處,風教曠疏,科目如晨星,所從來矣。衿佩之士,往往意氣消沮。昔藩、臬諸公至者,率急兵備而緩文治,蓋亦勢不暇給云。”[15]修《岷州志》的汪元認為,岷州所處是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風俗習尚等客觀條件,決定了興學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岷州固荒徼也,其地近佛,其俗尚鬼,尤宜急挽之以學?!盵16]以上諸明清有識之士,從不同視角論證了岷州尊孔崇儒的重要意義,與《岷州衛(wèi)修學記》可參互注解認知。
《岷州衛(wèi)修學記》碑的面世與碑文的整理公布,必然對明代岷州儒學文廟的研究,甚至明代岷州衛(wèi)多個領域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史料參考價值。本文僅就《岷州衛(wèi)修學記》所反映出的儒學文廟的創(chuàng)建、修飭與在岷地的重要意義,對照地方志做了簡要梳理與解析,難免掛一漏萬。特別是《岷州衛(wèi)修學記》碑的發(fā)現(xiàn)地在東城原城隍廟院內(nèi),而并不在文廟儒學所在地——現(xiàn)今岷縣中醫(yī)院對面舊黨校一帶,空間上的挪移是否與清康熙年間汪元將西城之上的魁星閣④“改建于東城巽地之上”[15]有關,抑或與清代以來文昌書院、岷陽書院⑤的更置興廢有關,是值得探討的一個問題,限于史料只能暫時擱置不論。另外,通過梳理包括《岷州衛(wèi)修學記》在內(nèi)的《重建學宮記》《重修啟圣祠尊經(jīng)閣記》《重修學宮記》等“記”類藝文,結合地方志散記于各個條目下的有關史料,對明清以來岷州儒學文廟做一縱向深究,能夠更加全面地反映岷州儒學文廟發(fā)展變遷詳實的軌跡脈絡,因此亦是值得探討的一個問題。
[注釋]
①閻縉所作《張憲副遺愛記》有言“弘治丙辰春,張公世亨以名御史晉拜憲副,來蒞岷臺”,亦點出張?zhí)┯诤胫尉拍陙砣武旱?。見汪?修.田爾穟,纂輯.藝文上·記[M]//岷縣志編纂委員會.岷州志(卷17)岷州志校注,1988:289.
②因王云鳳《重建學宮記》有“世亨遷,余代之”語,知王云鳳乃張?zhí)├^任者。
③纂輯于光緒三十三年的陳如平《岷州續(xù)志采訪錄》之《祥異紀事》也詳載此次地震,“隆慶六年十二月初七日寅時地震,其聲自東南起,振響如雷,經(jīng)十余日漸止,廟宇、城垣、官司、民舍半就傾倒,居民壓死者無數(shù)。三年余,始復舊觀。”
⑤陳如平《岷州續(xù)志采訪錄·學?!份d“岷州舊有文昌書院,在道署之左”,“又有岷陽書院,在城東迭水之西”。岷陽書院舊址與《修學記》碑發(fā)現(xiàn)地距離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