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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更始帝及光武帝統(tǒng)一戰(zhàn)爭期間的州牧軍權(quán)考
——與郡守、諸將軍的比較研究

2022-03-17 18:39:19
關鍵詞:建武光武帝太守

龔 志 偉

(上海交通大學 人文學院,上海 200240)

學界關于兩漢三百年間州部軍權(quán)演進歷程的主流觀點,頗似一條N型曲線:從武帝元封五年(前106)初置刺史,此后百余年漸次上揚,經(jīng)西漢晚期改制州牧,到東漢初年的戰(zhàn)亂時期,是第一個頂點;從光武帝建武十八年(42)罷州牧復刺史后回落,此后近一個半世紀再度漸次上揚,到靈帝中平五年(188)改部分刺史為州牧,是第二個頂點。對此嚴耕望[1]272-315、竹園卓夫《后漢安帝后的刺史軍事札記》(《集刊東洋學》1977年第37卷)、高敏《東漢魏晉時期州郡兵制度的演變》(《歷史研究》1996年第3期)、汪清[2]1-107、紙屋正和[3]723-774、孫聞博[4]180-199等學者均有論述。其中第二個“頂點”,即靈帝中平五年至獻帝建安元年(196)期間的州牧,皆由九卿和中二千石職官兼任,并拜將軍、使持節(jié)。石井仁在《漢代州牧考》(《秋大史學》1992年第38卷)一文中指出,是將軍號和持節(jié)賦予了州牧成為地方軍事統(tǒng)帥的軍權(quán),隨之,建筑在郡縣制上的秦漢地方軍制也走到終點。既如此,兩漢之際的州牧,是否也曾一度從根本上動搖了秦漢地方軍制?兩漢之際州牧對郡國守相的軍事支配權(quán),有無達到郡國守相對縣道令長的程度?或者通俗地講,彼時州牧是否如學者所主張的,成為一州軍事統(tǒng)帥?[1]284,[2]67-68,[5]87-88為解答這個問題,本文將更始帝至光武帝建武十三年(37)再度統(tǒng)一天下這段時期內(nèi),州牧與郡守、武將在戰(zhàn)事中的作用進行對比,通過比較來考察州牧在地方軍事中的地位。

一、更始帝與光武帝的州牧軍權(quán)變遷

更始帝在形式上延續(xù)了新莽的慣例。新莽地皇二年(21)二月,“賜諸州牧號為大將軍,郡卒正、連帥、大尹為偏將軍,屬令長裨將軍,縣宰為校尉”[5]4158,更始帝政權(quán)繼承了這套慣例,只是不限于賜地方官將軍號,還使將軍行地方官事:

更始立……拜寵偏將軍,行漁陽太守事,漢安樂令。[6]502

朱浮字叔元,沛國蕭人也。初從光武為大司馬主簿,遷偏將軍,從破邯鄲。光武遣吳漢誅更始幽州牧苗曾,乃拜浮為大將軍幽州牧,守薊城,遂討定北邊。建武二年,封舞陽侯,食三縣……[6]1137

考吳漢誅苗曾之事,在劉秀即位前,與拜朱浮為幽州牧當為一時之事[6]676。對此還有一證據(jù),史載彭寵對劉秀萌生異心,劉秀察覺后,“以問幽州牧朱浮。浮對曰:‘前吳漢北發(fā)兵時,大王遺寵以所服劍,又倚以為北道主人。寵謂至當迎合握手,交歡并坐。今既不然,所以失望?!盵6]503史家用“大王”二字(更始帝封劉秀為蕭王)著錄朱浮對劉秀的稱謂,表明此事發(fā)生在劉秀稱帝前,即朱浮名義上仍是更始帝政權(quán)的幽州牧、大將軍,劉秀實為承制任命。

更始帝時代州牧軍權(quán)的性質(zhì),可從如下史料中窺得:

第一點,亂世之中,地方官勢必不能與軍事絕緣,州牧也不例外,《鄭興傳》曰:

拜興為諫議大夫,使安集關西及朔方、涼、益三州,還拜涼州刺史。會天水有反者,攻殺郡守,興坐免。[6]1218(“涼州刺史”當作“涼州牧”或“雍州牧”,詳下文)

州牧須為軍事失利負責,說明它有軍權(quán)。

第二點,對州牧軍權(quán)不宜夸大,因為更始帝政權(quán)沿襲了西漢制度,地方軍隊仍舊以郡國兵為基干,且由郡太守掌控,《吳漢傳》曰:

即拜漢大將軍,持節(jié)北發(fā)十郡突騎。更始幽州牧苗曾聞之,陰勒兵,勑諸郡不肯應調(diào)。漢乃將二十騎先馳至無終。曾以漢無備,出迎于路,漢即撝兵騎,收曾斬之,而奪其軍。北州震駭,城邑莫不望風弭從。[6]676

“勑諸郡不肯應調(diào)”一方面反映出州牧對郡守用兵有監(jiān)督乃至統(tǒng)攝的權(quán)力,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地方擁兵的重心畢竟在郡而不在州。再看更始帝時代幽州的另一條史料,《耿弇傳》曰:

因說況使寇恂東約彭寵,各發(fā)突騎二千匹,步兵千人。弇與景丹、寇恂及漁陽兵合軍而南,所過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四百余級,得印綬百二十五,節(jié)二,斬首三萬級,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閑凡二十二縣,遂及光武于廣阿。是時光武方攻王郎,傳言二郡兵為邯鄲來,眾皆恐。既而悉詣營上謁。光武見弇等,說,曰:“當與漁陽、上谷士大夫共此大功?!蹦私砸詾槠珜④?,使還領其兵。加況大將軍、興義侯,得自置偏裨。弇等遂從拔邯鄲。[6]704-705

幽州精銳盡握于上谷太守耿況和漁陽太守彭寵之手。合諸兩條史料,可知更始帝年間的郡太守統(tǒng)領郡國兵,州牧則居于其上,對各路郡國兵加以統(tǒng)攝。州牧位尊,名義上統(tǒng)轄一州軍隊,實際上卻是間接將兵;郡太守位卑,只領一郡軍隊,卻是實打?qū)嵉闹苯訉⒈?/p>

第三點,更始帝沒有讓包括州牧在內(nèi)的任何一個職官獨攬一州軍權(quán),而是有意讓幾個職官互相制約,見于如下五個事例:

更始立,使謁者韓鴻持節(jié)徇北州(李賢注:謂幽、并也),承制得專拜二千石已下。[6]502

更始二年,遣尚書仆射鮑永行大將軍事,安集北方。[6]965

更始立,以(龐萌)為冀州牧,將兵屬尚書令謝躬,共破王郎。[6]498

(更始)二年秋,更始遣柱功侯李寶、益州刺史(當作益州牧——引者)張忠,將兵萬余人徇蜀、漢。[6]534

更始見光武威聲日盛,君臣疑慮,乃遣使立光武為蕭王,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還長安;遣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谷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并北之部。[6]705

前三例中的謁者韓鴻、尚書仆射鮑永、尚書令謝躬,其軍政大權(quán)顯然都在州牧之上;第四例中,益州牧張忠不得專任方面;第五例中,更始帝遣韋順、蔡充為太守與幽州牧苗曾同往,在制約蕭王劉秀的同時,也有意用這兩個軍事強郡分流州牧的軍權(quán)。史書言更始帝眾將“擅命于外,所置牧守交錯,州郡不知所從,強者為右”[7]40,同樣反映了這一情況。

前述第二、第三點互為因果:中央有意防止一官獨大,故不使州牧直接統(tǒng)領郡國兵;州牧不直接統(tǒng)領郡國兵,一州無獨統(tǒng)軍事之官,又使諸官互相制約成為可能。綜合上述三點,更始帝之州牧遠不能比肩擁有一州軍政絕對權(quán)力的漢末州牧。

更始帝以州牧行大將軍事,以偏將軍行太守事,大體上延續(xù)了新莽地方官與將軍號的對應序列,但間或有所更改,如他對軍閥爰曾和劉詡的招撫待遇:

更始立,曾遣使降,拜曾東萊郡太守,詡濟南太守,皆行大將軍事。[6]752

不過這很可能只是對獨立軍閥展示恩渥的招撫特例,并且考慮到更始帝同樣將新莽公卿賜將軍號的對應序列做了降格,如新莽賜列卿大將軍號,而更始帝則降格為賜偏將軍[6]4,所以不能認為太守行大將軍事是更始帝一朝的通例。待東漢肇立,新莽延續(xù)至更始帝的州牧軍權(quán)才有了根本改變。

賜將軍號或行將軍事,是超拔州郡長吏軍權(quán)的通行手段。新莽、更始帝和漢末三個時期皆以將軍號賜予地方官序列中居首的州牧,光武帝的做法卻全然不同。建武十三年(37)前,文獻中所見太守行將軍事、太守賜將軍號、將軍領太守事、將軍行太守事者計十二人:寇恂拜河內(nèi)太守,行大將軍事[6]621;陳俊先后拜泰山太守、瑯邪太守,行大將軍事[6]690-691;銚期拜魏郡太守,行大將軍事[6]732;上谷太守耿況“加大將軍”;彭寵行漁陽太守事、“賜號大將軍”[6]502;驃騎大將軍景丹領弘農(nóng)太守[6]773;征西大將軍馮異先后領北地、安定太守事,行天水太守事[6]646-651;虎牙大將軍蓋延拜左馮翊,“將軍如故”[6]686,689;前將軍耿純拜東郡太守[6]762,764;前將軍王梁拜山陽太守,“鎮(zhèn)撫新附,將兵如故”[6]775;揚武將軍馬成拜天水太守,“將軍如故”[6]778-779;討虜將軍王霸拜上谷太守,“領屯兵如故”[6]737。此外涼州牧竇融是歸附軍閥,其權(quán)力本非光武帝授予,其事例對推定州牧軍權(quán)不具有模擬意義,故不計入。反觀將軍兼任的州牧,史籍中僅見位列“云臺二十八將”的岑彭,還只是“守州牧”(詳下文)。按理說,假如存在將軍兼任之州牧和賜號將軍之州牧,則他們必是最重要的方鎮(zhèn)大員,但史籍中不見一人,這絕不可用“史家失載”來解釋,只能認為光武帝未曾設置此類職官。

太守行將軍事或賜將軍號,代表這些太守不僅不受州牧的轄制(否則行將軍事和賜將軍號無意義),甚至擁有凌駕州牧之上的軍權(quán),如太守陳俊便被授予“專征青、徐”[6]691的大權(quán)。諸將軍行太守事或領太守事,代表這些將軍既有權(quán)統(tǒng)領郡國兵,又有權(quán)調(diào)配一郡資源用于戰(zhàn)事,而且將軍麾下營兵的數(shù)量和戰(zhàn)斗力勝過地方軍[8],因此他們的軍權(quán)也只可能高于州牧,而不可能受其轄制。值得注意的是,因戰(zhàn)事往往波及數(shù)郡,新莽、更始帝和漢末使諸將軍兼州牧倒是更“有效率”的辦法,光武帝卻“低效”地只讓諸將軍兼郡守,有時寧可輾轉(zhuǎn)數(shù)郡,如征西大將軍馮異:

使異進軍義渠,并領北地太守事……上郡、安定皆降,異復領安定太守事……公孫述遣將趙匡等救之,帝復令異行天水太守事。攻匡等且一年,皆斬之。[6]650-651

這樣做倒未必是對馮異或其他股肱之臣的猜疑,而更可能是出于制度上的通盤考慮,即把諸將軍對地方軍事的權(quán)力限制在郡層面,不使其上升到州層面。前述十二個從龍名將都是股肱重臣,他們?nèi)翁氐哪甏詵|漢建國之前持續(xù)至建武十三年之后,時間不可謂短;郡所在州包括豫、兗、冀、幽、徐、涼、朔方等[9](涼州在建武初年或為雍州,詳下文),亦不可謂少,據(jù)此可知光武帝自建國伊始就一以貫之地“強郡抑州”,回歸以郡為重心的西漢地方軍制。

既然光武帝尚且避免讓股肱重臣掌一州地方軍隊,就更難想象普通州牧(本文用“普通州牧”指不帶將軍號、不行將軍事的州牧,下同)有這種權(quán)力。關于普通州牧對屬郡的軍事支配權(quán)具體如何,下文將鉤稽建武十三年前有史可考的州牧,窮舉被調(diào)派赴該州戰(zhàn)事的其他職官,通過比較各職官在戰(zhàn)事中的地位高低和作用大小,來考察州牧的實際軍權(quán)。

二、光武帝統(tǒng)一戰(zhàn)爭中的州牧及其參與戰(zhàn)事情況

幽州牧和益州牧

首先,借兩個與軍事關系相當緊密的州牧的事例,探討彼時州牧軍權(quán)的上限。

第一個是本文開頭提到的幽州牧朱浮,他在任上經(jīng)歷了更始帝和光武帝兩朝。蕭王劉秀當初聽取耿弇之策經(jīng)略幽州,旨在奪取上谷、漁陽二郡突騎這支精銳部隊作為戰(zhàn)勝河北軍閥王郎的利器[10]210。也正因如此,朱浮作為光武帝心腹去統(tǒng)轄新歸附的耿況父子和彭寵等留用地方官,名義上是州牧統(tǒng)郡,實際上客弱主強,幽州軍權(quán)重心在二郡而不在州牧,這正是幽州牧朱浮麾下軍隊面對漁陽太守彭寵的叛軍一觸即潰的根本原因[6]504。加之劉秀在更始帝時代就已賜漁陽太守彭寵大將軍號,論將軍名號已不亞于大將軍、幽州牧朱浮,因而建武初年的這個幽州牧名義上是一州軍事統(tǒng)帥,實際上卻無法獨攬大權(quán)。

第二個是守益州牧岑彭。本傳載建武十一年(35)“詔彭守益州牧,所下郡,輒行太守事”,李賢注引《東觀記》曰:“彭若出界,即以太守號付后將軍,選官屬守州中長吏。”[6]661其中蘊藏了一條重要信息:詔岑彭兼行州牧和太守事,足證普通州牧只統(tǒng)攝諸郡,卻不直接掌管具體郡務,自然也不能直接統(tǒng)領郡國兵,這與更始帝的大將軍、幽州牧苗曾只能“勑諸郡不肯應調(diào)”,卻不能直接指揮郡國兵的情況完全吻合。眾所周知,郡國守相不得領兵逾越郡界的制度貫穿兩漢[11],雖兩漢之際帶有將軍號的太守亦不得例外。建武九年(33),“璽書拜霸上谷太守,領屯兵如故,捕擊胡虜,無拘郡界”[6]737,討虜將軍兼太守王霸若無皇帝特命“無拘郡界”亦不得越界用兵。既然東漢初不帶將軍號的普通州牧不得直接統(tǒng)領郡國兵,而太守將兵不得逾越郡界,則普通州牧必無權(quán)命令太守逾越郡界,這意味著他們最多有權(quán)指揮屬郡二千石在其郡界內(nèi)用兵,但終究無法把所有屬郡的郡國兵捏合成一州之兵。

軍權(quán)與兵制表里相依,州牧軍權(quán)是由彼時地方兵制所決定的。秦漢郡國兵由各個屬縣的縣兵組成,縣兵又分為一般縣“卒”(二十三歲以上男子)和半職業(yè)軍人縣“士”(材官、騎士、輕車士、樓船士),其中材官等“士”駐屯于郡,歸太守、都尉(或諸侯相、中尉)統(tǒng)領[12]。除軍興發(fā)兵必待中央符信之外,郡國二千石在一郡之內(nèi)對郡國兵的自主支配權(quán)不可謂小[11]。簡言之,郡國能將屬縣的縣兵組合為郡國兵,由二千石直接統(tǒng)領。州部對屬郡則無此權(quán)力,因此州對郡的軍事支配權(quán)不能同郡對縣相提并論。更有學者指出,光武帝在建武六年(30)罷郡國都尉,翌年罷輕車、騎士、材官、樓船士及軍假吏,這波軍制改革卻未涉及州牧(復刺史是十余年后之事),反證新莽以來州牧獨立掌控的兵力有限,郡國兵仍是地方軍的基干[4]。要之,兩漢之際一如西漢,只有郡國兵,并不存在成規(guī)模的“州兵”。這決定了彼時普通州牧必須通過太守間接將兵,而不能直接將兵,如此也就決定了它絕非一州軍事統(tǒng)帥。我們在史書中見到更始帝幽州牧苗曾只能“敕諸郡不肯應調(diào)”,光武帝幽州牧朱浮無力頡頏屬郡太守,詔岑彭守益州牧復行屬郡太守事等這些情況,都是這種制度的反映。

揚州牧

光武帝所置的第一任揚州牧,有史可查的是鮑永。《后漢書》本傳載鮑永在新莽末年義軍蜂起時,曾效命于更始帝朝廷,拜“尚書仆射,行大將軍事,持節(jié)將兵,安集河東、并州、朔部”,更始帝被赤眉軍殺死后,他轉(zhuǎn)投光武帝,后被拜為魯郡太守:

時董憲裨將屯兵于魯,侵害百姓,乃拜永為魯郡太守。永到,擊討,大破之,降者數(shù)千人。唯別帥彭豐、虞休、皮常等各千余人,稱“將軍”,不肯下。頃之,孔子闕里無故荊棘自除,從講堂至于里門。永異之,謂府丞及魯令曰:“方今危急而闕里自開,斯豈夫子欲令太守行禮,助吾誅無道邪?”乃會人眾,修鄉(xiāng)射之禮,請豐等共會觀視,欲因此禽之。豐等亦欲圖永,乃持牛酒勞饗,而潛挾兵器。永覺之,手格殺豐等,禽破黨與。帝嘉其略,封為關內(nèi)侯,遷楊州牧。時南土尚多寇暴,永以吏人痍傷之后,乃緩其銜轡,示誅強橫而鎮(zhèn)撫其余,百姓安之。會遭母憂,去官,悉以財產(chǎn)與孤弟子。[6]1019

因此,鮑永從魯郡太守右遷揚州牧和光武帝征討軍閥董憲約在同一時期。

光武帝在占領長江以北的徐州諸郡后,勢力范圍與南方的揚州接壤。在漢軍平定青、徐的建武六年初,積弩將軍傅俊在攻滅盤踞在南郡的秦豐集團后“因?qū)⒈呓瓥|,揚州悉定”[6]782。傅俊率軍循江而下,在他之前,光武帝勢力就已控制了長江以南的數(shù)郡,“建武四年,拜(馬成)揚武將軍,督誅虜將軍劉隆、振威將軍宋登、射聲校尉王賞,發(fā)會稽、丹陽、九江、六安四郡兵擊李憲……盡平江淮地?!盵6]778馬成等從淮水流域向東南推進,歷時年余,于六年正月在舒城攻滅李憲集團[7]129。揚州既定,光武帝旋即任命了揚州牧鮑永。這個揚州牧并非在前線開疆拓土的軍事統(tǒng)帥,因為在“山東悉平”僅一個月后的六年三月,公孫述“遣將任滿寇南郡”[6]33,光武帝便把主攻方向從東南轉(zhuǎn)移到了西南和西北,開始了對蜀地公孫述政權(quán)和隴地隗囂政權(quán)的軍事打擊。此后至建武十三年是光武帝全力西向進行統(tǒng)一戰(zhàn)爭的階段,直到公孫述政權(quán)滅亡,天下一統(tǒng),漢軍始終沒有在長江以南的揚州大規(guī)模用兵,因此可以認為揚州是通過近似“傳檄而定”的方式被納入東漢版圖的。

東漢初年揚州牧的軍事權(quán)力和職能,在鮑永的繼任者歐陽歙的事例中更能得到反映。本傳載歐陽歙“世祖即位,始為河南尹,封被陽侯。建武五年,坐事免官。明年,拜楊州牧,遷汝南太守。推用賢俊,政稱異跡。九年,更封夜侯”[6]2555,是歐陽歙拜揚州牧在建武六年,離任則不晚于九年。期間,他曾發(fā)兵鎮(zhèn)壓州內(nèi)九江郡安風縣的李憲殘部:

后憲余黨淳于臨等猶聚眾數(shù)千人,屯灊山,攻殺安風令。楊州牧歐陽歙遣兵不能克,帝議欲討之。廬江人陳眾為從事,白歙請得喻降臨,于是乘單車,駕白馬,往說而降之。灊山人共生為立祠,號“白馬陳從事”云。

建武四年秋,“光武幸壽春,遣揚武將軍馬成等擊憲,圍舒。至六年正月,拔之。憲亡走,其軍士帛意追斬憲而降,憲妻子皆伏誅?!盵6]501歐陽歙任揚州牧正逢李憲“余黨”作亂九江郡,他在揚州指揮的軍事行動,是蕩寇平亂的治安戰(zhàn)。

更始帝和光武帝早期的勢力范圍主要在北方,盤踞于山東半島和淮水流域的各路軍閥橫亙在他們和南方之間,因此他們對南方的控制勢必薄弱,如新莽末年橫行兗、徐二州的東海人力子都“起兵鄉(xiāng)里,鈔擊徐、兗界,眾有六七萬。更始立,遣使降,拜子都徐州牧。為其部曲所殺,余黨復相聚,與諸賊會于檀鄉(xiāng)……”[6]753更始帝政權(quán)只能綏撫這股軍閥,但終究難以牢固地統(tǒng)治徐州,遑論更南方的揚州了。再者,天下動亂,南北的人員和物資往來受到極大限制。史載更始元年,“天下新定,道路未通,避亂江南者皆未還中土”[6]2460,更始政權(quán)對江南的統(tǒng)治力度和深度必然是有限的。第三,兩漢之際揚州的社會經(jīng)濟相比北方仍較落后,新莽荊州牧就曾這樣向王莽分析南方地區(qū)的形勢:“荊、揚之民率依阻山澤,以漁采為業(yè)。”[5]4151-4152王子今認為:“江南物產(chǎn)……在秦及西漢時期,對于社會經(jīng)濟之全局的意義,可能并不重要。”[13]99這片土地還支撐不起能與北方爭雄天下的割據(jù)勢力,沒有出現(xiàn)如張步、隗囂、公孫述那般雄踞一方的軍閥,所以漢軍得之較易,卻也因為揚州缺乏一方諸侯對區(qū)域內(nèi)的整合,所以散盜流寇遍布。事實上,廬江郡這般情況并非個例,李忠在建武六年遷丹陽太守,本傳言“是時海內(nèi)新定,南方海濱江淮,多擁兵據(jù)土。忠到郡,招懷降附,其不服者悉誅之,旬月皆平”[6]756,便是又一例證。上述揚州情勢決定了光武帝對揚州軍事的部署:其一,無需對揚州大規(guī)模用兵;其二,必須恢復揚州的安定和秩序;其三,揚州擁兵有限,屯兵也有限。

最后再來看建武初年兩名揚州牧的個人情況:鮑永與光武帝的個人關系談不上親近,他不僅不是皇帝的心腹,而且屢屢流露出對故主更始帝的懷念,令光武帝不悅[6]1019。歐陽歙是漢初從伏生習《尚書》的歐陽生的八世孫,以經(jīng)學和文治揚名,未嘗帶兵打仗立軍功[6]2555。結(jié)合揚州的情勢和揚州牧的人選,可斷定揚州牧身居后方鎮(zhèn)撫一州,手握的軍權(quán)有限,其指揮的軍事行動也是以剿滅群盜為目的的治安戰(zhàn)為主。

荊州牧

建武前期的荊州牧與揚州牧的情況類似。光武帝統(tǒng)一戰(zhàn)爭期間所拜的荊州牧僅見如下史料中:

時江南未賓,道路不通,以憙守簡陽侯相。憙不肯受兵,單車馳之簡陽。吏民不欲內(nèi)憙,憙乃告譬,呼城中大人,示以國家威信,其帥即開門面縛自歸,由是諸營壁悉降。荊州牧奏憙才任理劇,詔以為平林侯相。攻擊群賊,安集已降者,縣邑平定。[6]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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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時江南未賓”就能推算出“荊州牧奏憙才任理劇”的年代。荊州除最北端的南陽郡,其余諸郡均位于長江流域及以南。建武五年十二月,“交阯牧鄧讓率七郡太守遣使奉貢”[6]41?!夺韨鳌吩唬骸俺?,彭與交阯牧鄧讓厚善,與讓書陳國家威德,又遣偏將軍屈充移檄江南,班行詔命,于是讓與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長沙相韓福、桂陽太守張隆、零陵太守田翕、蒼梧太守杜穆、交阯太守錫光等,相率遣使貢獻,悉封為列侯?;蚯沧訉⒈碚鞣?。于是江南之珍始流通焉?!盵6]659因此“江南未賓”反映的是建武五年前的荊州情勢,則“荊州牧奏憙才任理劇”不晚于該年,進而探知光武帝在對長江流域及以南的荊州地區(qū)實施有效統(tǒng)治之前,便已早早設置了荊州牧。

荊州缺乏堪與隗囂、劉永、張步、公孫述等相比的軍閥集團,惟有靠近中原的南陽和南郡一帶有若干地方軍閥。史載,“是時南方尤亂。南郡人秦豐據(jù)黎丘,自稱楚黎王,略十有二縣;董欣起堵鄉(xiāng);許邯起杏;又更始諸將各擁兵據(jù)南陽諸城。”其中勢力較大者有盤踞在南陽郡中西部的鄧奉集團,盤踞在荊州南陽郡西南及南郡西北一帶的秦豐集團,以及盤踞在南郡秭歸、夷陵附近的田戎集團,這些軍閥唇齒相依,所以光武帝對他們的軍事打擊從建武二年持續(xù)到五年。建武元年十月“遣岑彭擊荊州群賊”[6]25;二年八月“破虜將軍鄧奉據(jù)淯陽反”;十一月“廷尉岑彭為征南大將軍,率八將軍討鄧奉于堵鄉(xiāng)”,岑彭所率八將軍為“朱佑、賈復及建威大將軍耿弇,漢忠將軍王常,武威將軍郭守,越騎將軍劉宏,偏將軍劉嘉、耿植等”[6]656;三年四月光武帝親征,“大破鄧奉于小長安,斬之”[6]34,約在同時,征虜將軍祭遵“南擊鄧奉弟終于杜衍,破之”[6]739。至此,鄧奉集團被鏟除。建武二年光武帝“遣(吳)漢進兵南陽,擊宛、涅陽、酈、穰、新野諸城,皆下之。引兵南,與秦豐戰(zhàn)黃郵水上,破之”[6]679;三年秋七月命征南大將軍岑彭率“傅俊、臧宮、劉宏等三萬余人南擊秦豐,拔黃郵”[6]35,657;同年,建義大將軍朱佑率征虜將軍祭遵與秦豐將張成“戰(zhàn)于東陽,大破之,臨陣斬成”,四年十一月朱佑“率破奸將軍侯進、輔威將軍耿植代征南大將軍岑彭圍秦豐于黎丘,破其將張康于蔡陽,斬之”[6]37,770,五年六月,朱佑拔黎丘,獲秦豐[6]39。至此,秦豐集團被鏟除。就在漢軍掃滅秦豐集團的同時,五年三月“遣征南大將軍岑彭率二將軍伐田戎于津鄉(xiāng),大破之”,“遂拔夷陵,追至秭歸”[6]38,658。漢軍除逐一擊破鄧奉、秦豐、田戎集團之外,還順帶剿滅了其他小股勢力,如揚化將軍堅鐔與右將軍萬修擊宛城叛軍董欣[6]783。雖然不能因史料中不見荊州牧而斷言它無關軍事,但如此多的記述中均不見州牧身影,則可斷言州牧在光武帝平定荊州的過程中絕非如諸將軍那般的軍事統(tǒng)帥,否則,軍事統(tǒng)帥這般“主角”在史籍中毫無蹤影,用史料缺損或史家漏書這類理由是難以解釋的。

青州牧

光武政權(quán)所置的第一任青州牧,有史可查的是隨光祿大夫伏隆一同赴山東半島綏撫軍閥張步的某無名氏:

(建武二年)冬,拜隆光祿大夫,復使于步,并與新除青州牧守及都尉俱東,詔隆輒拜令長以下。隆招懷綏緝,多來降附。帝嘉其功,比之酈生。[6]899

光武帝雖置青州牧,但是他在青州的最高代理人實際上是光祿大夫伏隆,這點從任命縣道令長的人事權(quán)在步隆而不在青州牧便可看出。后來張步殺伏隆再次反叛,光武帝只得派軍討伐張步[6]499。不論是招撫還是用兵,史籍中均未言青州牧起了什么作用。

再看伏隆和青州牧等一行前往招撫張步的同時,光武帝對腹心之地三河周邊的經(jīng)略:(一)在東南方,派蓋延進攻盤踞梁郡和沛郡一帶的軍閥劉永。(二)在南方,派岑彭討伐據(jù)守南陽郡淯陽反叛的鄧奉。(三)在西方,鄧禹西征赤眉不利,派馮異前往并力征討。(四)在北方,彭寵反叛,攻光武帝幽州牧朱浮,戰(zhàn)火波及幽、并二州。八月,光武帝“遣游擊將軍鄧隆救朱浮,與彭寵戰(zhàn)于潞,隆軍敗績”。上黨郡潞縣南臨壺關,壺關有壺口關和羊腸版[5]1553,后者系太行山徑道,素為兵家要地,戰(zhàn)國時蘇厲為齊國致趙王書曰:“秦以三郡攻王之上黨,羊腸之西,句注之南,非王有已。”《正義》:“太行山阪道名,南屬懷州,北屬澤州?!盵14]2177-2178此徑道過太行山,直通河內(nèi)郡懷縣。彭寵叛軍威脅光武帝的腹心之地。(五)河南尹南部的密縣農(nóng)民軍和蠻中農(nóng)民軍均未掃滅[6]28-29。《張步傳》曰:“是時帝方北憂漁陽,南事梁、楚,故步得專集齊地,據(jù)郡十二?!盵6]499光武帝無暇剿滅同自己有效控制范圍尚未接壤的張步集團,所以綏撫是最務實的策略,而且隨從伏隆的青州牧也不可能率領大軍越過其他軍閥和農(nóng)民軍的地盤開赴青州。

為光武帝立下平定青州之功的是建威大將軍耿弇和泰山太守陳俊。建武三年七月,漢軍攻克睢陽,該城素為兵家必爭之地,“襟帶河、濟,屏蔽淮、徐,舟車之所會,自古爭在中原,未有不以睢陽為腰膂之地者。”[15]2340以睢陽為支點,可以東圖青州,南圖徐州。四年,光武帝基本掃平了盤踞在梁郡、沛郡等區(qū)域的劉永殘部,開始對張步集團動手。光武帝拜陳俊為泰山太守、行大將軍事。陳俊從泰山郡自西向東進攻張步,“張步聞之,遣其將擊俊,戰(zhàn)于嬴下,俊大破之,追至濟南,收得印綬九十余,稍攻下諸縣,遂定太山。五年,與建威大將軍耿弇共破張步……時瑯邪未平,乃徙俊為瑯邪太守,領將軍如故。齊地素聞俊名,入界,盜賊皆解散??⒈鴵舳瓚椨谮M榆,進破朐賊孫陽,平之。八年,張步畔,還瑯邪,俊追討,斬之。帝美其功,詔俊得專征青、徐?!苯ㄎ湮迥暧懛埐降慕y(tǒng)帥是耿弇,他“率騎都尉劉歆、太山太守陳俊引兵而東,從朝陽橋濟河以度”,在祝阿和歷下?lián)魯埐杰姡捌剿氖酄I,遂定濟南”,復大勝張步于臨淄,并降伏張步。通觀史書對光武帝討伐張步集團的記載,未見青州牧起了何種作用。

雍州牧

在光武帝政權(quán)中有史可查的雍州牧是郭伋。本傳載,“更始素聞伋名,征拜左馮翊,使鎮(zhèn)撫百姓。世祖即位,拜雍州牧,再轉(zhuǎn)為尚書令,數(shù)納忠諫爭。建武四年,出為中山太守”。建武初年的雍州乃是沿襲自新莽州制,平帝元始五年王莽改行十二州制,罷涼置雍,原涼州屬下諸郡轉(zhuǎn)隸雍州,敦煌出土寫有“敦煌太守章詣使者雍牧治所”(I01141:11號)字樣的新莽簡牘便可為證[16]96。新朝末年,鎮(zhèn)戎郡(即西漢的天水郡)隗囂反叛,擊殺雍州牧陳慶,這一期間隗囂的軍事活動范圍在天水、安定、隴西等郡,可證諸郡在新莽均屬雍州[17]50-55。新朝滅亡后,更始帝也許一度恢復了涼州,前引史料謂其拜鄭興為“諫議大夫,使安集關西及朔方、涼、益三州,還拜涼州刺史”,《后漢紀》亦謂“興為梁州刺史”(“梁”當作“涼”)[7]38。更始帝既亡,繼起的東漢在最初若干年又短暫恢復了雍州。雍州最遲延續(xù)到建武五年夏,彼時光武帝拜河西軍閥竇融為涼州牧,即恢復了涼州[7]118。然而礙于史料匱乏,后人對新莽和東漢初年這兩個時代的雍州與三輔的關系難以案斷。應該說,兩者關系不外乎存在兩種可能:

其一,雍州包括涼州和三輔。譚其驤等歷史地理名家認為雍州包括三輔。若從此說,則必須考察光武帝在平定三輔的過程中所調(diào)派的職官。光武帝稱帝前,即派鄧禹西征關中,“光武籌赤眉必破長安,欲乘舋并關中,而方自事山東,未知所寄,以禹沈深有大度,故授以西討之略。乃拜為前將軍持節(jié),中分麾下精兵二萬人,遣西入關,令自選偏裨以下可與俱者。于是以韓歆為軍師,李文、李春、程慮為祭酒,馮愔為積弩將軍,樊崇為驍騎將軍,宗歆為車騎將軍,鄧尋為建威將軍,耿欣為赤眉將軍,左于為軍師將軍,引而西”。鄧禹自河東郡向西,攻左馮翊、并州諸郡、京兆尹、右扶風,建武三年受挫于赤眉軍,“與車騎將軍鄧弘擊赤眉,遂為所敗?!盵6]601-604平三輔的另一員統(tǒng)帥是馮異,二年十一月“遣偏將軍馮異代鄧禹伐赤眉”;三年正月“以偏將軍馮異為征西大將軍,杜茂為驃騎大將軍,大司徒鄧禹及馮異與赤眉戰(zhàn)于回溪,禹、異敗績”;三年閏月,馮異大破赤眉于崤底,光武帝親征赤眉于宜陽,赤眉聚眾降[6]31-32;同年遣復漢將軍鄧曅、輔漢將軍于匡擊敗延岑及其他關中軍閥,光武帝“詔拜南陽趙匡為右扶風,將兵助異”;四年,馮異在陳倉擊破公孫述部將程焉和呂鮪[6]647-648。陳倉是扼守三輔西部的重鎮(zhèn),經(jīng)此一役,三輔底定。在史籍對這一系列戰(zhàn)役的記載中,無從覓得雍州牧的身影,如果東漢初的雍州包含三輔,則按照上文考述荊州牧軍權(quán)的邏輯,至少可斷言雍州牧并非主一州軍事的統(tǒng)帥。

當然也不能排除另一種可能:東漢初年的雍州一度僅包括三輔但不包括涼州,即存在雍、涼二州并立的情況。若如此,則建武五年或六年置司隸校尉部,監(jiān)三河、三輔、弘農(nóng)七郡如一州[18],雍州的存續(xù)也至晚到此時結(jié)束。只包含三輔的東漢雍州,仍適用如上結(jié)論,即雍州牧不能主掌一州軍事。

其二,雍州包括涼州但不包括三輔。在天鳳三年王莽頒行的“保災令”中,三輔(此時改為六尉)被歸入中部二十五郡,不在雍州所屬的西方二十郡之列[5]4143,即新莽雍州僅包含原涼州諸郡而不包含三輔。若光武帝延續(xù)了新莽雍州的幅員,如上所考,光武帝的統(tǒng)治范圍在建武四年前尚不能覆蓋三輔,則雍州牧對懸隔在外的涼州所擁有的權(quán)力,不會比前舉光武帝派去與伏隆一同綏撫張步集團的青州牧更大。

原則上,“不見諸史料”絕不等同于“歷史上不曾發(fā)生”,因為存世的史料只是歷史的殘垣斷壁。然而在戰(zhàn)事記載相對詳盡且多篇紀傳有互見的史書中處處失載州牧,就只能說明它在戰(zhàn)爭中的地位很有限,絕非一州軍事統(tǒng)帥。進一步說,紙屋正和指出東漢初年的州牧“尚未確保對郡國守相的強力支配權(quán)”[3]737,此說至少在軍事方面是成立的,而且細繹史料,州牧對郡國軍事的支配不僅談不上“強力”,連“支配權(quán)”也不宜夸大。

余 論

誕生于新莽改制之燼余的兩漢之際的州牧制度,其軍權(quán)經(jīng)歷了四次削減:一削于更始帝時期,州牧有行大將軍事之名,卻無一州軍事統(tǒng)帥之實,因為它與其他職官分享軍權(quán),彼此制衡。二削于建武元年東漢肇立,此后基本停止了新莽延續(xù)至更始帝時期的州牧行大將軍事之慣例,在戰(zhàn)事激烈的州郡,地方軍權(quán)的重心落在行太守事之將軍和帶將軍號之太守的身上,一般不使將軍兼州牧之任,也不賜州牧以將軍號,普通州牧在征戰(zhàn)中的地位退居邊緣;在戰(zhàn)事相對緩和的州郡,普通州牧亦無權(quán)統(tǒng)領一州之兵,至多指揮屬郡二千石在其郡內(nèi)用兵。三削于建武六年“省諸郡都尉,并職太守,無都試之役”和七年“罷輕車、騎士、材官、樓船士及軍假吏”[6]51,3621,地方軍被大幅度裁撤,州牧和太守所統(tǒng)郡國兵較之諸將軍所統(tǒng)營兵愈發(fā)無足輕重。四削于建武十八年復刺史,其回歸監(jiān)察官性質(zhì),連秩次也居于郡國守相之下。四次削奪中,以第二次最為根本,既往研究大多認為復刺史才標志著州牧軍權(quán)被削奪,實則自光武帝建政后,州牧作為一州軍事統(tǒng)帥就始終僅是個例而非制度,就此而言,新莽延續(xù)至更始帝的州牧軍制早在東漢肇立伊始便已發(fā)生質(zhì)變。

另一方面,州牧的軍事職責并沒有隨海內(nèi)略定而被徹底罷撤,建武十六年(40),“牧守令長坐界內(nèi)盜賊而不收捕者,又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為負,但取獲賊多少為殿最,唯蔽匿者乃罪之?!盵6]67這同前引更始帝涼州牧因“天水有反者,攻殺郡守”被免官是一致的,說明州牧仍需為治安負責。甚至,兩年后復刺史也不意味著斬斷其與軍事的聯(lián)系,《郭伋傳》曰:

十一年,省朔方刺史屬并州。帝以盧芳據(jù)北土,乃調(diào)伋為并州牧。是時朝廷多舉伋可為大司空,帝以并部尚有盧芳之儆,且匈奴未安,欲使久于其事,故不召。伋知盧芳夙賊,難卒以力制,常嚴烽候,明購賞,以結(jié)寇心……二十二年,征為太中大夫。[6]779

郭伋先后協(xié)助驃騎大將軍杜茂和揚武將軍馬成防備盧芳集團和匈奴,其在任的十一年間跨越了州制改革,卻不改其備邊之任?;蛑^郭伋在復刺史后繼續(xù)干預軍事只是因人設事的特例,不能視為制度,那么再請看《潛夫論》:

昔孝明帝時,制舉茂才,過闕謝恩,賜食事訖,問何異聞,對曰:“巫有劇賊九人,刺史數(shù)以竊郡,訖不能得。”帝曰:“汝非部南郡從事邪?”對曰:“是?!钡勰苏衽?,曰:“賊發(fā)部中而不能擒,然材何以為茂?”捶數(shù)百,便免官。

此為部郡國從事的上司刺史必須對刺史部治安負責的明證。有責任就必有權(quán)力,刺史對郡國的權(quán)力就是“竊”,此字讀如“察”,即督察郡國剿滅盜賊[19]190-191。這種程度的軍權(quán)固然不比帶將軍號的幽州牧朱浮和益州牧岑彭為大,也不比肩負備邊重任的并州牧郭伋,甚至不比有權(quán)“遣兵”的普通州牧歐陽歙為重,但至少說明刺史仍保有干預地方軍事的合法權(quán)力。概言之,帶將軍號和行將軍事的極少數(shù)州牧有權(quán)統(tǒng)領一州之兵,普通州牧最多有權(quán)指揮屬郡二千石在其郡內(nèi)用兵,建武十八年后的刺史有權(quán)督察屬郡二千石用兵,此為光武帝到明帝近五十年間的“盛世”經(jīng)制,州部軍權(quán)似磅礴江河縮為涓涓潛流,卻沒有斬斷其對郡國軍政的權(quán)力。后世學者低估了光武帝在建政伊始對新莽以降州牧軍制的削奪,高估了建武十八年復刺史的作用,所謂刺史待和帝以下衰世才重新干預軍事的主流觀點不符合史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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