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江

(西南大學 教育學部,重慶 400715)

陶行知是我國近現(xiàn)代著名的教育思想家和實踐家，對天才教育有過許多論述。他曾于1939年在重慶創(chuàng)辦了我國近現(xiàn)代第一所天才教育實驗學校，進行了長達7年的實驗研究，取得了突出的成就，積累了寶貴的經驗。甚至可以說，這是我國幾千年以來第一次正式的天才教育實驗研究。從教育學角度對陶行知的天才教育思想進行研究是非常有意義的。

一、 論天才及其教育

什么叫天才？世上有天才嗎？天才可以教育、培養(yǎng)嗎？天生之才如何發(fā)揮、實現(xiàn)？陶行知對此作出了比較科學的回答。

(一) 什么叫天才

在陶行知看來，天才就是生來就特別聰明、有智慧、有稟賦、有天資，某方面的才能顯著超過正常人的那樣一類人，如古今中外那些在各個領域作出重大成就的人物。在陶行知那里，天才、特殊才能等是一個意思，如他說過：“這‘天才’者大概是指我們所選之具有特殊才能之兒童吧。”(1)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548頁。根據(jù)對天才的這一理解，顯然，天才是存在的。陶行知指出：“人的稟賦各不相同，生成的智慧至為不齊。有的是最聰明的，有的是最愚笨的。但從最愚笨的人到最聰明的人，種種差別都是漸漸地推上去的。假使我們把一千個人按著聰明的大小排列成行，我們就曉得最聰明的是少數(shù)，最愚笨的也是少數(shù)，而各人和靠近的人比起來都差不了幾多?！?2)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242頁。陶行知發(fā)現(xiàn)：“各行的人有絕頂聰明的人，也有絕不中用的人?！?3)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243頁。這些認識都是符合現(xiàn)代心理學研究結論的。

(二) 天才需要或可以教育與培養(yǎng)嗎

天才既然是天生的，是天賦、稟賦、天資，如果可以通過后天教育、培養(yǎng)出來的話，那就不叫天才了。陶行知指出：“智慧是生成的，知識是學來的”，“說話的能力是生成的，屬于智慧；說中國話、日本話、柏林話、拉薩話，便是學成的，屬于知識”(4)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242頁。。陶行知的觀點是符合天才的內涵的。如果認為教育可以把一個沒有天賦的人培養(yǎng)成為天才，那教育豈不是萬能的？陶行知認為：“天才是做學問的根據(jù)。有幾分天才做幾分學問。大概天才有十分八九之勢力,教育的勢力只占十分之一二。教育萬能之說是教育界自欺欺人的話。”(5)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124頁。

天才不能通過教育、培養(yǎng)而產生出來，但是，如果缺乏良好的教育，天才也會平庸化。陶行知辯證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說：若要“使得有特殊才能者的幼苗不致枯萎，而且能夠發(fā)展，就必須給予適當?shù)年柟狻⒖諝?、水分和養(yǎng)料，并掃除害蟲。我們愛護和培養(yǎng)他們正如園丁一樣，日夜辛勤地工作著，希望他們一天天地生長繁榮”(6)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35頁。。也就是說，教育雖然不能把正常人培養(yǎng)為天才，但是天才卻需要通過教育而成長、發(fā)展，天賦、天資就像優(yōu)良的種子一樣，需要適宜的環(huán)境條件才能夠顯現(xiàn)出來。因此，陶行知又指出：“假使我們給小孩子自由行動，我相信千百孩子之中，一定有一個小孩子是天才，是一個創(chuàng)造者、發(fā)明者?！?7)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384頁。

(三) 天賦才能如何發(fā)揮

教育只是可以幫助天才成長、發(fā)展。那么，天才人物的天生才能如何才可以發(fā)揮出來為人類造福呢？陶行知對此進行了深入論述。

大家知道，才能、智力、知識等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造福人類，也可以給人類帶來禍害。陶行知舉了許多例子說明這一問題，例如英國著名科學家卡份狄士(1731—1810)在學術上有很大創(chuàng)見，但是秉性孤獨，不與人來往，“他所做的科學實驗，多秘不示人。他死后五十年才有人將他的筆記發(fā)表”(8)華中師范學院教育科學研究所主編：《陶行知全集》第二卷，湖南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316頁。。像這樣過于在意自己成果的專利，不肯公開出來為人類造福，陶行知是反對的。對于像二戰(zhàn)時期的意大利科學家馬可尼“拿著無線電發(fā)明，向帝國主義投效”一類的人物，陶行知稱之為“科學強盜、科學走狗、科學劊子手”。這類天才不但不能造福人類，反而會更大地禍害人類。

退一步說，天才即使不去禍害人類，但是如果缺乏為人類造福與奉獻的精神品質，那也難以作出一流的成就。陶行知指出：“有音樂的天才而實際上不是一個與大眾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和大災難拼命的斗士，他寫不出感動大眾的樂譜。有文學的天才而實際上不是與大眾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和大災難拼命的斗士，也寫不出感動大眾的歌詞?！?9)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492-493頁?！爸袊幸魳诽觳诺娜藬?shù)本來也有一些，多數(shù)到現(xiàn)在還是站在大眾戰(zhàn)線之外……這些朋友到現(xiàn)在還寫不出一件為大眾歡迎的作品，這不是很可惜嗎？”(10)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493頁。陶行知發(fā)自肺腑地呼喚：“有音樂天才的朋友不要把自己的天才在靡靡之音上浪費掉。你們要站在民族的聯(lián)合戰(zhàn)線上來，替大眾寫樂譜”，“有文學天才的朋友再不要為文學而寫文學，也應該加入大眾的隊伍里來為大眾寫歌詞”(11)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495頁。。

可見，天才要作出重大成就，需要具有熱愛人類、熱愛人民、服務與奉獻社會的品質。天才需要有遠大理想與志向，需要有大格局，否則，難成大氣候。因此，陶行知在天才教育實驗中，非常重視品德教育。

二、 中國傳統(tǒng)社會與教育是如何扼殺天才的

既然天才在人口中的比例占到千分之幾(按現(xiàn)代心理學觀點，應當占1%左右)，那么我國幾千年以來，應當有無數(shù)的天才。然而，由于種種原因，那些天才多被傳統(tǒng)社會與教育所壓抑、摧殘，能夠顯現(xiàn)出來的只是鳳毛麟角。陶行知從兩個方面論述了我國歷史上的天才是如何被壓抑和摧殘的。

首先，從社會宏觀方面看。歷代的皇帝應該算是天才人物。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实圩詈ε碌木褪瞧渌翁觳艁砼c他爭奪江山，因此他必然要收拾這些天才。如何收拾呢？當然不是把其他天才趕盡殺絕?；实鄣霓k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用功名利祿來引誘其他天才參加科舉制，陷入追求“偽知識”的圈套而不能出來，并制造出“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和“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等迷惑人的謊言?；实鄣囊靶?，唐太宗一語道破：“天下英雄，盡入我彀中矣！”經過這樣的摧殘，其他天才幾乎都被折磨成“廢人”，不能與皇帝爭雄了。(12)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246-248頁。

其次，從具體的教育過程來看。傳統(tǒng)教育是一種平均化的教育，不考慮學生個體差異，對所有學生一樣的要求，這就不適應學生的接受能力。就像吃飯，飯量大的就會挨餓，而飯量小的又可能被撐死。因此，陶行知指出：“有的兒童天資很高，他的需要力就大些；有的兒童天資很鈍，他的需要力就小些。我們教育兒童，就要按他們的需要的力量為轉移?！?13)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74頁。從教學內容與方法來看，傳統(tǒng)教育是死的教育，因為教師是“教死書，死教書，教書死”，學生是“讀死書，死讀書，讀書死”(14)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372頁。，普通學生已被教成書呆子，更何談天才兒童？于是，陶行知提出生活教育理論與教學做合一原理，來改造傳統(tǒng)教育。

三、 天才教育實驗研究

早在1925年，陶行知在擬訂的“中國教育政策”里面，就把“選擇有科學天才之兒童，加以特別訓練”作為第三條政策的內容。(15)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164頁。但是真正付諸實施，還是在十多年之后的1939年，陶行知在重慶創(chuàng)辦了育才學校，才開始正式進行天才兒童教育實驗研究。

(一) 創(chuàng)辦育才學校的緣起

陶行知在長期的教育實踐活動中，發(fā)現(xiàn)老百姓中有許多窮苦孩子有特殊才能，卻沒有得到培養(yǎng)的機會而枯萎了。他說：“這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這個民族的損失，人類的憾事，時時在我的心中，提醒我中國有這樣一個缺陷要補足?！?16)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34頁。

1938年，陶行知在出訪28個國家和地區(qū)后乘船歸國途中，在甲板上看到一個4歲多的外國小孩在留聲機播放的音樂伴奏下跳舞，表現(xiàn)出藝術天才。陶行知領悟到：“小孩之音樂天才，三歲后可測驗，測驗確實，便應及時培養(yǎng)。”(17)華中師范學院教育科學研究所主編：《陶行知全集》第五卷，湖南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863頁。歸國后，陶行知在路過長沙、漢口時，又發(fā)現(xiàn)難童中也有一些孩子具有特殊才能。1938年11月，陶行知在重慶保育院參觀。院長告訴陶行知：有不少闊人和教授來挑選難童做干兒子，他們挑選的標準不是才能，而是相貌，凡有身體缺陷的都不要。陶行知聽了非常氣憤，同時陷入了深思：“幾年來普及教育中的遺憾，須求得補償。選干兒子的做法，應變?yōu)榕囵B(yǎng)國家民族人才幼苗的辦法，不管他有什么缺憾，只要有特殊才能，我們都應該加以特殊之培養(yǎng)?！?18)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34頁。陶行知很快就萌發(fā)了創(chuàng)辦育才學校的想法，并擬訂計劃，著手付諸實施。1939年7月20日，重慶育才學校正式開學。

(二) 育才學校的性質與培養(yǎng)目標

育才學校是一所什么性質的學校呢？從層次上看，育才學校主要屬于小學階段。從教育對象看，育才學校是對特殊兒童的教育。這里的特殊兒童有兩重含義：一是在戰(zhàn)爭中失去父母親人的難童、流浪兒童，二是從這些難童中挑選出來的具有特殊才能的兒童。當然，有些難童可能沒有特殊才能，而因為特殊的身份，也被陶行知收下了(如中共地下黨和革命烈士的子女)。從學校性質看，育才學校是天才教育實驗學校。陶行知所講的特殊(兒童)教育、人才教育、天才教育，大體意思差不多，都是指在某方面才能、智力比較顯著地超過正常兒童的那些兒童的教育。需要注意的是，陶行知這里不是在對特殊教育、天才教育、超常教育、人才教育等概念下定義，而只是從不同角度表達他的思想。

那么，育才學校要把這些特殊兒童培養(yǎng)成什么樣的人呢？對此，陶行知有非常明確的認識與論述：“不是培養(yǎng)小專家”，“不是培養(yǎng)他做人上人”，育才學校辦的是“知情意合一”“智仁勇合一”、真善美統(tǒng)一、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教育。陶行知指出，育才學校全體師生以集體力量從事于五項創(chuàng)造工作：創(chuàng)造健康之堡壘、創(chuàng)造藝術之環(huán)境、創(chuàng)造生產之園地、創(chuàng)造學術之氣候、創(chuàng)造真善美之人格。概括起來，育才學校的培養(yǎng)目標是培養(yǎng)全面發(fā)展的專門人才。這個目標有兩層含義：一是全面發(fā)展，二是專門人才。以往或現(xiàn)在，教育中的專門人才教育、天才教育，多是脫離普通教育，以揠苗助長的方式培養(yǎng)學生片面發(fā)展，結果造成一些性格孤僻、不適應社會的片面發(fā)展的人。陶行知不是這樣，他充分注意到了普通教育與天才教育、全面發(fā)展與特殊發(fā)展之間的關系，而在實踐中把兩方面有機結合起來。他指出：“傳統(tǒng)的人才教育，一般地是先準備普通的基本教育，然后受專門的高等教育。我們的辦法是不作這樣嚴格的時間上的劃分，我們選拔具有特殊才能的兒童，在開始時便同時注意其一般基礎教育與特殊基礎教育?！?19)胡曉風等主編：《陶行知教育文集》，四川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480頁。

(三) 育才學校的招生與專業(yè)設置

1939年3月，陶行知組織了一個智力測驗團，對全國十五省市流亡到重慶各地的難童進行智力測驗，最后選拔出150多名具有特殊才能的兒童，包括四名朝鮮兒童、一名越南兒童。另外還有中共地下黨和烈士的子女四十多名。因此，育才學?？偣灿袑W生近200名。這是一所名副其實的特殊兒童教育學校。

陶行知根據(jù)對近200名兒童智力測驗的結果，設置了若干個專業(yè)組：音樂、戲劇、文學、社會、自然、繪畫、舞蹈等。對于一些在日常生活中明顯表現(xiàn)出很聰明，但是在智力測驗中又不能反映其特殊才能的兒童，陶行知設置了普通組。這些措施表明了陶行知對待智力測驗的正確態(tài)度：相信科學而不迷信科學。

(四) 育才學校的課程與教學

育才學校的課程包括兩大類：普通課程與特殊課程。普通課程依據(jù)國民政府教育部章程規(guī)定開設。育才學校雖是小學性質，但是普通課程已經開設了一些初中的課程，表明學生學習能力非常強。普通課程是所有學生都必須學習的，占了全部教育教學時間的三分之二，這就保證了天才兒童的全面發(fā)展。特殊課程根據(jù)各專業(yè)組設置，教學時間占全部時間的三分之一。當然，這一比例不是死板的，而是根據(jù)實際情況有所調整，隨著學程的發(fā)展，特殊課程的比例會逐步增加。另外，陶行知還特別注意兩類課程之間的聯(lián)系，要求教師把兩類課程之間的鴻溝打通。育才學校的教學，采取以下基本原則：

第一，教學做合一原則。這是育才學校根本的教學原則。其基本含義是：事情是怎樣做的就怎樣學，怎樣學就怎樣教，師生以“做”為中心，教師在做中教，學生在做中學。根據(jù)這一根本原則，育才學校師生的一切生活、學習、工作基本上是打成一片的。需要注意的是，陶行知所講的“做”是廣義的。

第二，集體生活原則。育才學校的全盤教育基礎建筑在集體生活之上，以保證學生獲得健康和正常的社會化發(fā)展，培養(yǎng)學生的集體主義精神，同時通過集體的偉大力量來教育每一個學生。集體生活包括勞動生活、健康生活、政治生活、文化生活等，均采取民主集中制原則。集體生活原則有三方面要求：集體自治、集體探討、集體創(chuàng)造。

第三，師生互教共學共生活原則。這是陶行知一貫主張的教育原則，不論是在曉莊，還是在育才，陶行知都要求打破師生界限，要求教師放下架子，與學生交朋友，進入學生的心里，與學生互教、共學、共生活、共長進。

第四，因材施教原則。這一原則具有兩方面含義：一是在宏觀上，在培養(yǎng)目標上，要對普通學生與特殊才能學生給予不同的教育；二是在微觀上，在內容與方法上，要針對具體每一個不同的學生，分別進行不同的教育。育才學校在這兩方面都做得非常好。

第五，教育與自我教育相結合原則。陶行知反對教師“只管教，不問學生興趣，不注意學生所提出的問題之錯誤傾向”，認為這種做法“必然是盲目地灌輸學生給弄成填鴨”(20)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32頁。。他主張教師的教與學生的學相結合，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自我教育能力、自動力。他指出：“育才學校著重總結能力之培養(yǎng)”，“育才學校要養(yǎng)成兒童之自我教育精神”(21)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32頁。。學生自我教育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要有自動力。自動即自覺的行動?！吧睢⒐ぷ?、學習倘使都能自動，則教育之收效定能事半功倍。”(22)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65頁。

第六，學校與社會聯(lián)系原則。陶行知一貫反對閉門辦學，反對教育脫離社會現(xiàn)實生活，主張教育不過是改造生活、改造社會的途徑、工具。他指出：“育才學校辦的是建國教育，但同時是抗戰(zhàn)教育。”(23)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25頁。為了從根本上實現(xiàn)學校與社會相結合，陶行知把育才學校的一切活動設計為生活、學習、工作三方面，并使三者打成一片；育才學校成立了若干個社會服務隊，“專司附近村落社會服務”(24)董寶良主編：《陶行知教育論著選》，第531頁。，還成立了戰(zhàn)時工作隊等等。

以上只是主要的方面。此外，育才學校在課程與教學方面還有以下特別措施：(1)強調文化工具教育，即語言、文字、圖畫、數(shù)學、邏輯方法等。陶行知指出掌握了這些工具，學生才有更多的時間學習其他課程。陶行知后來把文化工具叫作文化鑰匙，主要有四把：國文、數(shù)學、外國文、科學方法。(2)學問方法五字訣：“一”，即專一，求學問貴在專一；“集”，即搜集，學生要善于搜集材料；“鉆”，即深入鉆研；“剖”，即解剖、分析；“韌”，即堅韌，追求學問要有持之以恒、與困難斗爭的精神。(3)育才學校十字訣：陶行知把育才學校的教育教學要求高度概括為十個方面，并稱為“育才十字訣”，即一個大腦，要善于思考；二只壯手，要勤于動手；三圈連環(huán)，這是育才學校的?；?，蘊含著豐富的教育意義；四把鑰匙；五路探討，即追求真理的五條路(體驗、看書、求師、訪友、思考)；六組學習，即六個專業(yè)組；七(集)體創(chuàng)造，在集體生活中創(chuàng)造；八位顧問，即學習與做事中要善于思考八個問題(什么事、什么人、什么緣故、什么方法、什么時間、什么地方、什么數(shù)目、什么動向)；九九難關，要明白人生不是一帆風順的，而是充滿各種困難，像唐僧西天取經遇到九九八十一難一樣，有志者要以與困難作斗爭為樂，從中獲得智慧；十(誓)必克服，要有堅強意志、戰(zhàn)斗到底的氣概，永遠不向任何困難屈服。

(五) 幼年研究生班

育才學校開辦兩年以后，學生的學習潛力得到充分發(fā)展，自我教育與研究探索能力、實踐能力等都很強。于是，陶行知審時度勢地創(chuàng)建了“幼年研究生班”，從全校挑選出27名優(yōu)秀學生，給每人一些中心研究問題，配備導師指導，以進一步發(fā)展他們特殊的才能。這一措施取得了明顯的成效。如學生朱振華研究蘇德戰(zhàn)爭問題，寫出20多萬字的論文；郭方倫研究了幾百首民歌，建立了一個“民歌檔案”；王萬恩用四川方言寫了兩個劇本；等等。

(六) 育才學校的教師

育才學校的教師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專職的，一類是兼職的。專職教師都是陶行知通過招聘嚴格選拔的優(yōu)秀教師，或是長期跟隨陶行知，深諳其教育思想與實踐的學生、朋友，如孫銘勛、李楚才、方與嚴等。由于全國大批文化精英云集陪都重慶，陶行知得以邀請到許多名人到育才學校擔任專職或兼職教師，或做短期學術講座，如著名民主人士、學者李公樸曾任育才學校副校長，艾青、賀綠汀分別是文學組、音樂組的主任，著名歷史學家翦伯贊曾于1941年秋到育才學校作了21天的講學。

(七) 育才學校的發(fā)展與影響

育才學校對學生不收學費和生活費，因而經費比較困難。特別是在抗戰(zhàn)最艱難的時期，物價飛漲，育才學校經濟上一度困難到師生每日只能喝兩餐稀粥，以幾十顆蠶豆下飯。有人問陶行知：“你何必背著石頭過河呢？”陶先生說：“我背的不是石頭，是愛人?！庇捎谶@種愛心，陶行知克服重重困難，團結全校師生，堅持把學校辦下去，終于使育才學校堅持到了全國解放。但是，陶行知去世后，尤其是新中國成立以來，育才學校逐漸變成了普通教育性質的學校。

在陶行知生前的7年時間里，育才學校已經取得了明顯的成效，在全國產生了巨大影響。1940年9月，周恩來、鄧穎超專程訪問了育才學校，并簽名題詞：“一代勝似一代?！?941年，翦伯贊在育才學校講學后評價道：陶行知“創(chuàng)導的人才幼苗教育，已經有些成效。十幾歲的孩子，居然能夠自己作曲，自己編劇本，自己導演自己編的劇本，而且還能夠寫出短篇的著作。在座談會中能夠分析時局。這些，都證明了天才教育是一種適合于人類智慧發(fā)展的教育”(25)江蘇省陶行知教育思想研究會編：《紀念陶行知》，湖南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47頁。。育才學校的許多師生，后來大多或投身革命，或繼續(xù)在學術、藝術等領域深造，或從事社會事業(yè)，取得了重大的成就。如眾所周知的國務院原總理李鵬，就曾是育才學校的學生。還有像當代具有國際影響的作曲家杜鳴心等，都曾是育才學校的學生。

中華民族是聰明智慧的民族，自古以來不斷有天才、神童出現(xiàn)，古代如晏殊等，中國社會自古以來在一定范圍內也一直存在著“精英淘汰”“劣幣驅逐良幣”的現(xiàn)象。2016年10月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六中全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講話指出：“要大力整治選人用人上的不正之風，使用人風氣更加清朗，堅決糾正‘劣幣驅逐良幣’的逆淘汰現(xiàn)象?！蔽覀円叨戎匾?、科學識別天才，保護天才，培養(yǎng)天才，積極創(chuàng)造條件讓天才為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