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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森的模態(tài)認識論:一種溫和的模態(tài)懷疑論

2022-02-15 15:14段玲玲翟玉章
關鍵詞:姆森條件句認識論

段玲玲,翟玉章

(南京師范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23)

近幾年,國外哲學界對于“我們能不能獲得(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這個問題進行了大量的討論和關注,而國內對此研究尚屬起步階段。確切地說,這個問題是模態(tài)認識論的研究對象,而模態(tài)認識論與模態(tài)邏輯及其語義學、模態(tài)形而上學一起構成了廣義的模態(tài)哲學。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模態(tài)性(可能性和必然性)①模態(tài)性探討的是有關真理的模式,即真理為(可能或必然)真和假理為(可能或必然)假的模式。語法上的表征為can,must,would,should等,除此之外,在探討模態(tài)性的時候,我們通常也會探討“偶然性”“隨附性”“傾向性”等,但哲學上所探討的通常為“可能性”和“必然性”。理論上說,由于二者可以相互定義(□p?~?~p;?p?~□~p),我們可以采用一個模態(tài)詞。為了討論便利,學界一般會保留這兩個模態(tài)詞。,如認知上的模態(tài)性、物理上的模態(tài)性②認知上的模態(tài)性即是:與我們所知的事實不沖突的即是可能的;物理上的模態(tài)性即是:與我們的物理科學規(guī)律不沖突的即是可能的。當然對于這些模態(tài)性的厘定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也是模態(tài)形而上學所探討的論題。此外,還有概念的模態(tài)性、邏輯的模態(tài)性等。由于本文的主題是形而上學的模態(tài)認識論,我們?yōu)榱司劢箍梢圆槐剡M入這些龐雜且專技的討論中??蓞⒖?Kment,B.Varieties of Modality.The 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Spring 2017 Edition),Edward N.Zalta(ed.),URL=〈https://plato.stanford.edu/archives/spr2017/entries/modality-varieties/〉.等。比如,桌上的杯子有可能在墻角處。也就是說,除了事物現在的方式以外,它們可能還有其他方式。對于這些現象,我們應該提供一些模型去解釋,這屬于模態(tài)邏輯及其語義學的范疇;為了解釋這些現象,并知道它們的真值,我們是否需要預設一些東西,如“可能世界”和“可能事物”,對于預設的這些東西的探討則屬于模態(tài)形而上學的范疇;如果這些預設的東西存在,一個自然而然的想法即是:我們是如何認識到它們的,我們是通過什么樣的方式或官能去認識它們的,這些問題則屬于模態(tài)認識論的范疇。

一、當代模態(tài)認識論方案簡評

西方哲學思想中,一般認為對“直覺、可設想性以及想象力的理解”是回答“我們是如何獲得可能性和必然性知識”這一問題的主要答案。雅布羅①Yablo,S.Is Conceivability a Guide to Possibility? 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1993,53(1),pp.1-42.指出,在后克里普克時代,這種訴諸我們的想象力和直覺能力來解釋模態(tài)認識論問題的研究被稱為“第一代”研究。從方法論上來說,所有的這些理論都聚焦在個性化上,以及給出一個關于模態(tài)認識論的獨特認知方法或方式的說明,這種“方法優(yōu)先”(means-first)的處理方式在回答“我們是如何獲得模態(tài)知識”這一問題上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而且這種方法也一直貫穿了“第二代”②模態(tài)認識論的“第二代”研究帶來一次強有力的經驗主義反浪潮。但是這一研究仍舊聚焦于獨特的方法論,仍舊認可“方法優(yōu)先”的方式可以使我們獲得關于模態(tài)性的知識。持這種觀點的模態(tài)認識論學者認為我們可以從經驗上獲得關于模態(tài)性的知識。大多數第二代哲學家都有一個更廣泛的研究議程:將模態(tài)研究作為科學研究的延伸,并且經常從認識論中的自然主義和外延主義立場出發(fā)。研究,甚至是當代③Mallozzi,A.New Directions in the Epistemology of Modality:Introduction.Synthese,2021,198(suppl 8),pp.1841-1859.。2010年之前的大多數模態(tài)認識論者都是基于先驗的方法進行研究的,如雅布羅認為先驗的可設想性或可想象性至少能夠提供哲學討論中各種可能性的初步(prima facie)證成;查爾默斯④Chalmers,D.J.The Conscious Mind:In Search of a Fundamental Theory.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⑤Chalmers,D.J.The Character of Consciousnes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0.則認為,在特殊情況下可設想性不但能帶來初步證成,還在邏輯上蘊涵了這些可能性為真,并因而帶給我們有關于它們的知識;而洛和黑爾則獨立主張,我們對于事物的本質或其真實定義的先驗知識才是認知各種模態(tài)宣稱的主要管道⑥Lowe,E.J.What is the Source of Our Knowledge of Modal Truths? Mind,2012,121(484),pp.919-950.⑦Hale,B.Necessary beings:An essay on ontology,modality,and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皮考克認為模態(tài)知識的獲得并不依賴于“直覺、可設想性和想象力”這些獨特的觀念,而是由某種可能性原則的隱含知識帶來的⑧Peacocke,C.Being Known.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p.119-160.。

這些理論都或多或少面臨著一些問題,其中一個問題即是:如果模態(tài)性是獨立于我們心靈的客觀性質,我們是如何通過純粹的主觀觀念或可設想性去認識到它們的,這就是“因果隔離難題”,除此之外還面臨著一些問題⑨Vaidya,A.The Epistemology of Modality.The 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 (Winter 2017 Edition),Edward N.Zalta(ed.),URL=〈https://plato.stanford.edu/archives/win2017/entries/modality-epistemology/〉.。在晚近十年的討論中,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日常的模態(tài)知識,他們從自然主義和外延主義的立場出發(fā),認為模態(tài)知識的獲得其實是科學研究的擴展。他們認為經驗在我們辯護或證成模態(tài)知識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這種后驗/經驗的模態(tài)認識論獲得了一大批擁躉,如反事實推理方法,涉及希爾、克洛德爾以及維特爾等人;歸納與溯因推理方法,涉及羅卡洛斯、諾蘭、萊昂等人。模態(tài)認識論者除了以先驗/后驗的方式去說明模態(tài)知識的認知管道之外,還有一種是威廉姆森所提出的椅驗(armchair thinking)的方式。威廉姆森認為傳統的先驗和后驗知識并不能窮盡所有的知識,還有一種是我們通過椅驗方式所獲得的椅驗知識。威廉姆森的理論自提出以來便得到了廣泛的討論,也受到諸多質疑⑩王文方:《對威廉姆森模態(tài)知識方法論的質疑》,《哲學與文化》,2020年第8期。,而本文主要聚焦于他的“反事實理論”。

二、威廉姆森的反事實理論

威廉姆森從進化論的角度出發(fā),認為我們做哲學是在進化上沒有任何壓力的情況下開始的。也就是說,哲學中所使用的認知能力只不過是人類在進化其他方面時所帶來的偶然副產品。就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來說,“我們日常處理反事實條件句的認知能力,同時也帶給我們處理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的認知能力”?Williamson,T.The Philosophy of Philosophy.Malden,MA:Wiley-Blackwell,2007,p.136.。這意味著: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只是我們有關反事實條件句知識的偶然副產品。具體來說,威廉姆森認為所有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與某種反事實條件句之間是一種等價關系:

NEC:□A??A□→⊥

POS:?A??(A□→⊥)

上面所說的即是:A 是必然的,當且僅當,如果它為假則會導致矛盾;A 是可能的,當且僅當,并非如果它為真就會導致矛盾。借助于NEC和POS,我們就可以獲得形而上學的模態(tài)知識。“有關反事實條件句的知識可以算作是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的一個特殊情況……我們在處理反事實條件句的過程中會附帶地產生一些‘偶然副產品’,有關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的獲得就基于這種認知,但這種認知并不是一種特殊性(sui generis)的能力”①Williamson,T.The Philosophy of Philosophy.Malden,MA:Wiley-Blackwell,2007,p.162.。同時,由于反事實條件句的知識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和科學實踐中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借助于這種等價關系,有關形而上學模態(tài)認識論的一般懷疑論也能得到解決。此外,威廉姆森也考慮了其他等價:

NEC’:□p??q(q□→p)

POS’:?p??q?(q□→?p)

無論是NEC、POS還是NEC’、POS’,威廉姆森在這里的說明都不是為了定義模態(tài)性,也不是解釋“模態(tài)的本質為何”,而只是告訴我們,反事實條件句的知識會附帶地給予我們形而上學的模態(tài)知識。歸根結底,這是因為威廉姆森并不旨在提供一個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的分析②Deng,D.M.On the Alleged Knowledge of Metaphysical Modality.Philosophia,2016,44,pp.479-495.。在這里有必要認清模態(tài)形而上學和模態(tài)認識論之間的區(qū)別,雖然二者有很大的關聯性,但威廉姆森則是從模態(tài)認識論的視角出發(fā)的。因此,我們在分析時切不可以“轉移話題”的方式批判之。

厘定反事實條件句知識與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之間的這種等價關系之后,威廉姆森向我們說明了評估反事實條件句知識的認知機制。確切地說,評估一個反事實條件句的真值通常是以心理模擬的方式發(fā)展它的前件,即:為了能判斷一個反事實條件句的真值,我們首先會假設這個條件句的前件為真,并去發(fā)展這個假設。在發(fā)展這個假設的過程中,我們會利用一般的推理能力和內建的離線預測機制或期望形成機制,并在該假設下繼續(xù)添加進一步的(離線)判斷,直到發(fā)展出后件。應用到NEC 上,我們會聲稱A 是必然的,當且僅當,我們在?A 的這個假設發(fā)展過程中總是能得到矛盾;應用到POS上,我們會聲稱A 是可能的,當且僅當我們在A 的這個假設發(fā)展過程中并不總是會得到矛盾。

威廉姆森以“石頭與樹叢”為例來說明我們是如何評估一個反事實條件句的。我們看到一個石頭從山頂滑落,落到山腳下的樹叢中。如果我們想知道沒有樹叢的時候,石頭會不會掉進下面的湖里,就可以通過想象模擬的方式來評估下面這個反事實條件句:

(E1)如果樹叢不在那里,石頭將會掉進湖里

我們會先假設(E1)的前件為真,通過想象模擬的方式,利用我們的相關信息和背景知識,然后看是否能發(fā)展出后件。在這里,有幾點需要明晰:(1)后件并不是我們從相關背景知識推出的,后件只不過是認知能力的離線應用,即我們內建的期望形成機制;(2)在發(fā)展該假設時,我們并不是應用了所有的背景知識,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特別是一些構成性事實;(3)在NEC和POS的等價證明中,威廉姆森必須允許反事實條件句在前件不可能為真的情況下空地為真,但這種空地為真的反事實條件句并不是被所有的語義學必須承認,而任何不承認空地為真的反事實條件句語義學都會造成威廉姆森的反事實理論無法成立。除此之外,威廉姆森的反事實理論并沒有假設特定的反事實條件句語義論,也沒有假定很強的模態(tài)邏輯原則。從威廉姆森的邏輯證明來看,他最多只假定了正規(guī)的模態(tài)邏輯系統D。

三、對威廉姆森理論的質疑與反駁

自威廉姆森的理論提出之后,學界對這種獲得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的反事實認知路徑進行了廣泛的關注和討論。針對該理論的一些質疑,威廉姆森本人也給予了回應。除了王聰和王文方提出的需要進一步深化的九大問題之外③王聰,王文方:《我們能夠獲得那些可能性或必然性的知識嗎?》,《自然辯證法通訊》,2020年第4期。,截止到現在,學界還有幾個主要的質疑。

質疑一:有關構成性事實的問題。反事實條件句的前件假設發(fā)展過程中需要用到各種認知能力,想象力在這個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如果想象力沒有受到任何約束或限制,那么我們總是可以在反事實假設發(fā)展過程中想象出一些情景,從而使反事實條件句的后件無法成立,而威廉姆森給出的限制性條件是我們在想象過程中不能變更任何構成性事實。我們可以以威廉姆森的金元素為例來分析他的理論是否犯了循環(huán)性的問題:

(E2)金是原子序數為79的元素(用A 來代替)

自克里普克后驗必然性論證提出以來,A 在形而上學上是必然的。為了說明我們是如何獲得有關A 的形而上學必然性知識,需要評估“?A□→⊥”這個反事實條件句,運用我們的期望形成機制,離線想象模擬一個情景,發(fā)展?A 這個假設。對于威廉姆森來說,由于A 是我們背景知識當中的構成性事實,因此在發(fā)展?A 這個假設過程中總是堅定地導致矛盾。從表面上看,為了說明A 是必然的,我們要依據A 這個構成性事實。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A 本身也是形而上學上必然(那是因為金的本質)①Tahko,T.E.Counterfactuals and Modal Epistemology.Grazer Philosophische Studien,2012,86(1),pp.93-115.。博格西安也認為反事實條件句知識已經預設了這些模態(tài)知識②Boghossian,P.Williamson on the a Priori and the Analytic.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2011,82(2),pp.488-497.,這似乎是循環(huán)論證。威廉姆森提醒我們要在模態(tài)狀態(tài)下的斷言與非斷言之間做出區(qū)分,如“必然的,2+2=4”和“2+2=4”,在發(fā)展假設的過程中,我們只需知道A 是構成性事實(通過充足的化學學習,進而獲得有關A 的知識)即可,并不需要知道A 在形而上學上是必然的。盡管在評估反事實條件句時優(yōu)先知道了構成性事實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但這并不蘊含任何循環(huán)性的問題③Williamson,T.Reply to Boghossian.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2011,82(2),pp.498-506.。

除了他們的批評與質疑之外,羅卡洛斯認為威廉姆森的理論并不能說明從物(de re)模態(tài)知識。如果真的不能達成這個目標,那么威廉姆森的理論也就的確存在著缺陷。而羅卡洛斯的主要關注點是有關構成性的知識及其在模態(tài)知識獲得過程中扮演的角色,在評估A 的過程中,我們不僅要知道A,而且還要確切地知道A 是一個構成性事實,而威廉姆森對“我們是如何知道這些構成性事實”這個問題著墨不多?!啊覀儞碛袠嫵尚灾R’這件事并不十分清楚。即使我們擁有構成性知識,‘什么樣子的認知機制可以可靠地把構成性事實和非構成性事實區(qū)分開’這件事也并不清楚……那么所謂的‘認知性挑戰(zhàn)’就會鬼魅般地伴隨著我們對‘模態(tài)性’和‘構成性事實’的認知”④Roca-Royes,S.Modal Knowledge and Counterfactual Knowledge.Logique et Analyse,2011,54(216),pp.549-550.。威廉姆森在《哲學的哲學》一書中反復強調過,構成性事實在評估反事實條件句的過程中所承擔的角色是限制性角色,即在想象模擬的過程中,為了產生一些真正的可能性情景,我們必須對想象模擬這個過程設定一些限制,這些限制所起到的作用是避免讓我們出現一些“模態(tài)錯誤”。“如果我們知道充分的化學知識,‘金是原子序數為79的元素’這個語句的反事實條件句的前件假設過程中總是堅定的產生矛盾。原因不是簡單的我們知道‘金是原子序數為79的元素’……而是在我們發(fā)展反事實假設方法之中擁有這些固定的構成性事實”⑤Williamson,T.The Philosophy of Philosophy.Malden,MA:Wiley-Blackwell,2007,p.164.??梢哉f,威廉姆森的主要目的是回答模態(tài)懷疑論(非極端的模態(tài)懷疑論)的挑戰(zhàn)。他的理論告訴我們,處理反事實條件句的認知能力附帶地給予了我們處理形而上學模態(tài)的認知能力。

質疑二:威廉姆森的理論并沒有厘定清楚模態(tài)性(特別是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首先,需要說明的是,厘定各種模態(tài)性以達成共識,這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普利斯特認為形而上學的模態(tài)性并不是像大家認為的那樣是一個特殊的概念,他本人對這種特殊的形而上學的模態(tài)性持懷疑的態(tài)度⑥Priest,G.Metaphysical Necessity:a Skeptical Perspective.Synthese,2021,198(suppl 8),pp.1873-1885.。皮考克認為威廉姆森的理論在邏輯真、數學真以及構成性真方面并不能很好地說明,他提出了至少以下三個方面的質疑:

P1:為什么它們是形而上學必然真;

P2:為什么我們能獲得有關它們的知識;

P3:我們是如何理解形而上學必然性的;

針對P1,威廉姆森的理論并沒有向我們提供“為什么邏輯矛盾是形而上學不可能的”。依據威廉姆森的反事實理論,那是因為我們在發(fā)展“(p∧?p)□→(p∧?p)”這個反事實條件句的前件時總是堅定地產生矛盾,但這并不是解釋,它只是告訴我們如果矛盾是如此的,那么矛盾也會如此⑦Peacocke,C.Understanding,Modality,Logical Operator.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2011,82(2),pp.472-480.。針對P2,依據威廉姆森的理論,想象力在反事實條件句的評估中占據著很重要的角色,進而對獲得形而上學的模態(tài)知識也很重要。皮考克認為想象力在邏輯真知識的獲得中并不占據重要地位,而這些可能的知識是基于在真正可能的世界中某些集合論原則、數學原則和邏輯原則來解釋的⑧Peacocke,C.Understanding,Modality,Logical Operator.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2011,82(2),p.475.。針對P3,皮考克認為,理解形而上學必然性涉及一些默示知識,這些默示知識在所有的可能世界都為真,而默示知識又是基于某種可能性的原則,因此模態(tài)知識就是某種可能性原則的知識①Peacocke,C.Being Known.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p.125-154.②Peacocke,C.Understanding,Modality,Logical Operator.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2011,82(2),p.475.③Peacocke,C.The Primacy of Metaphysic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9,pp.171-203.。而威廉姆森的基于想象的理解模型并不能向我們說明P3??偟膩碚f,皮考克認為威廉姆森的理論并不太符合我們對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理解的直覺,同樣的批評也呈現在克洛德爾的說明中,他考慮了以下幾組有關必然性和可能性的等價關系:

NECK1:□p??p□→p

NECK2:□p??p□→⊥

NECK3:□p??q(q□→p)

借助于:□p????p,?p??□?p,我們也可以得到如下等價關系:

POSK1:?p??(p□→?p)

POSK2:?p??(p□→⊥)

POSK3:?p??q?(q□→?p)

而NECK2和POSK2正是威廉姆森所采用的等價關系模型,但克洛德爾對這三組等價關系分析之后認為,只有NECK3和POSK3的等價關系才更符合我們對模態(tài)性理解的直覺④Kroedel,T.Modal Knowledge,Evolution,and Counterfactuals//Fischer,B.and Leon,F.(eds.),Modal Epistemology after Rationalism.Berlin:Springer,2017,pp.179-196.。

威廉姆森曾多次強調,他的理論并不是為了提供一個有關模態(tài)性的分析,他并不旨在提供一個可行的模態(tài)形而上學理論。因此,我們也實在看不出為什么威廉姆森要回應皮考克的P1,即使“(p∧?p)□→(p∧?p)”并不能解釋“為什么‘p∧?p’是形而上學不可能的”,這仍舊不妨礙我們具有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的認知能力。而對于P2和P3,威廉姆森也多次說明了,想象雖然在獲得邏輯真等類型的模態(tài)知識的過程中并不扮演重要角色。但威廉姆森理論的重點是,想象模擬在評估反事實條件句當中是一個典型但非充分的角色,“對于我們獲得有關反事實條件句知識來說,并沒有一個統一的知識論,特別是我們?yōu)榱双@得反事實條件句知識而采用想象模擬的方法,但后者對于前者來說既非總是必要,亦非總是充分……一般來說,我們評估反事實條件句的過程中使用了多種的語言處理能力”⑤Williamson,T.The Philosophy of Philosophy.Malden,MA:Wiley-Blackwell,2007,p.152,p.170.,而這些能力至少包括邏輯推論、記憶、證言、想象模擬、知覺等等。

綜上,威廉姆森的理論告訴我們:評估反事實條件句的認知能力可以附帶地給予我們獲得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的認知能力。簡言之,威廉姆森的目的并不是向我們提供一個有關形而上學模態(tài)的分析,因此上述質疑從根本上來說并不能撼動他的理論的合理性。他的真正目的之一是回應模態(tài)懷疑論的問題。從上述分析來看,他真的解決了模態(tài)懷疑論的問題嗎?

四、走向溫和的模態(tài)懷疑論

模態(tài)認識論的一個主要目標就是探查模態(tài)知識的范圍,即如何回應模態(tài)懷疑論的問題,而威廉姆森在《哲學的哲學》一書中也反復強調這個任務。模態(tài)懷疑論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種為極端的懷疑論,以諾齊克為代表;另一種為溫和的懷疑論,以范·因瓦根為代表。前者從進化論的角度出發(fā),認為我們并不能從識別模態(tài)命題或語句這件事上獲得進化上的好處。因此,我們也找不到任何人類進化上的依據來為“我們具有模態(tài)命題或語句的認知機制”這件事辯護⑥Nozick,R.Invariances:The Structure of the Objective World.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1,pp.120-170.。而后者認為,我們可以輕松地獲得有關日常的、簡單的可能性知識,但對于一些“遙遠的”和“怪異的”可能性/必然性命題來說,我們則沒有任何理由來為這些所謂的知識辯護⑦van Inwagen,P.Modal Epistemology.Philosophical Studies,1998,92(1),pp.67-84.。威廉姆森的反事實理論可以很好地回應極端懷疑論的質疑,因為他的理論只是向我們說明,在人類演化的進程中,我們可能不會專門演化出評估模態(tài)命題的認知能力,而威廉姆森一直強調的也只是評估模態(tài)命題的認知能力是我們演化一般性認知能力的“副產品”。但對于溫和的模態(tài)懷疑論來說,威廉姆森的反事實理論不僅無法回應,甚至在直接肯定一種溫和的模態(tài)懷疑論立場①王聰,王文方:《我們能夠獲得那些可能性或必然性的知識嗎?》,《自然辯證法通訊》,2020年第4期。。而威廉姆森本人也的確表述過類似的主張,“我的說明并不能解決所有有關形而上學模態(tài)的爭論,如‘僵尸是否可能的事例’(威廉姆森稱這些事例為不清晰的事例),因為這些爭論所依賴的并不是我們解決模態(tài)問題的日常方法”②Williamson,T.The Philosophy of Philosophy.Malden,MA:Wiley-Blackwell,2007,p.164.。而吊詭之處在于,威廉姆森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實在論者。

顯然,威廉姆森的理論并不能解決模態(tài)懷疑論的問題,或者說,他的理論就是一種溫和的模態(tài)懷疑論。至少有以下幾點原因可以說明:

(1)威廉姆森的理論具有不對稱的屬性,這個理論在判斷必然性上要遠比判斷可能性更為簡單且可靠。一個反事實條件句為真,當且僅當,在該條件句的前件假設發(fā)展過程中,我們總是可以將該條件句的后件添加進去;一個反事實條件句為假,當且僅當,該條件句的前件假設發(fā)展過程中,我們并不能把后件添加進去。對于這一結果,我們排除了在此過程中該結果是由我們所犯的任何失誤所造成的。由于威廉姆森認為我們對于反事實條件句的知識帶給我們有關必然性的知識,而我們對于反事實條件句的否定的知識則帶給我們有關可能性的知識。因而,威廉姆森的理論似乎蘊涵:我們對于可能性知識的獲得比我們對于必然性知識的獲得來得更為困難些。對于當代的一些哲學家來說,這個蘊涵可能與事實相遠,也間接肯定了溫和懷疑論者的懷疑③王聰,王文方:《我們能夠獲得那些可能性或必然性的知識嗎?》,《自然辯證法通訊》,2020年第4期。。

(2)用來解釋形而上學模態(tài)的反事實條件句,在類型上與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反事實條件句并不相同且差異很大,我們判斷或評估后者時所使用的可靠能力未必能同樣可靠地適用于前者④Mallozzi,A.Superexplanations for Counterfactual Knowledge.Philosophical Studies,2021,178(4),pp.1315-1337.⑤Gregory,D.Counterfactual Reasoning and Knowledge of Possibilities.Philosophical Studies,2017,174,pp.821-835.⑥Kroedel,T.Counterfactuals and the Epistemology of Modality.Philosopher’s Imprint,2012,12(12),pp.1-14.。從形式上來看,“?p□→⊥”和“?(p□→⊥)”與日常生活中的反事實條件句“p□→q”就存在著很大的差別。就實質上來說,威廉姆森的理論要求以“反事實條件句在發(fā)展前件假設的過程中是否總是產生矛盾”為識別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的依據,而日常層面的反事實條件句評估中只是簡單的要求“是否發(fā)展出后件”。因此,在兩者的評估過程中,我們所采用的認知能力也必然不會重疊,換句話說,獲得日常反事實條件句的認知能力并不能為獲得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擔保。除了這種差別之外,我們還應該注意日常中的反事實條件句和哲學中純粹的形而上學反事實條件句之間的差別。具體來說,我們通過離線的想象模擬過程很容易得到反事實條件句(E1)的知識,但一些純粹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例子,比如這個反事實條件句(心靈哲學中隨附性的例子):如果我有一個完美的身體復制品,那么我們在心理上的表現也將是一樣的,對于這種純粹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事例,我們很難說,我們可以通過離線的想象模擬來獲得這種知識。除此之外,威廉姆森把我們評估反事實條件句的某些想象模擬過程類比作初階邏輯語義樹的發(fā)展過程⑦Williamson,T.Knowing by Imagining//Kind,A.and Kung,P.(eds.),Knowledge Through Imagination.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6,pp.113-123.,這除了指出兩種反事實條件句之間的差別之外,還可能使得不對稱性和模態(tài)懷疑論的問題變得更為嚴重。眾所周知,算數和高階邏輯并不是完備的,那么這就會造成有關它們的語義樹枝法是不完備的。如果威廉姆森把某種想象模擬過程類比作這種語義樹枝法,其結果也將是不完備的。因此,即使我們在想象模擬反事實條件句前件p的過程中并不會產生矛盾,即使我們排除了在此過程中該結果是由我們所犯的任何失誤所造成的,我們仍舊不能輕易地斷定:p是可能的,因為這有可能是算數、想象模擬以及高階邏輯不完備所致。

(3)威廉姆森的理論向我們說明,基于日常反事實條件句的認知能力可以帶來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的認知能力,但他忽視了二者之間的認知間隙。確切地說,“日常的反事實思維深深地融進了我們一般的經驗思維中”⑧Williamson,T.The Philosophy of Philosophy.Malden,MA:Wiley-Blackwell,2007,p.140.。因此,它也通常是因果性的。而后者通常不是因果性的,因為它一般都超出了經驗科學的范圍。威廉姆森在說明他的理論時所使用的絕大多數例子也可以說明這一點。如果我們只是溫和的懷疑論者,拒斥純粹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知識,那么在那些“清晰事例”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方面,威廉姆森的理論仍然可以很好地辯護。如果是這樣,威廉姆森的理論并不能回應或解決模態(tài)懷疑論的問題,因為對于一些“不清晰的事例”來說,他仍舊持懷疑態(tài)度。再者,如果威廉姆森的理論是為了辯護或證成純粹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知識,那么他的理論將缺乏通達這種認知間隙的合理說明。

以上三點說明了如下結論:威廉姆森的理論在回應上述那種溫和懷疑論的問題上并不成功,相反,他的理論可能支持這種溫和的懷疑論。我們可以試著說明,為什么我們(包括威廉姆森本人)會認為基于日常反事實理論可以很好地說明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知識。從威廉姆森給出的有關(E1)和(E2)的例子可以看出,自克里普克后驗必然性的提出之后,(E2)這個例子所表述的則是形而上學的必然性,因此這似乎給我們一個借助于反事實理論可以解釋(所有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的壞印象。事實上,我們可能只是獲得一種弱的形而上學必然性——物理必然性①各種模態(tài)邏輯所表達的必然性有何不同? 物理必然性是否也就是形而上學必然性? 這是克里普克哲學研究中經常被提出的問題。至于在克里普克那里,像(E2)是不是在形而上學上是必然的,這仍舊是一個開放的問題。國內學者張建軍指出:克里普克概念體系中的“必然性”也就是物理必然性和系統S5所表達的“形而上學必然性”。國外學者對該問題的討論可參閱:Hale,B.Necessary Beings:An Essay on Ontology,Modality,and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pp.145-164.。因此,一種溫和的懷疑論仍然允許我們能夠獲得一些形而上學的模態(tài)知識,如我們可以知道“如果我跳起來,那么我最終必將會落到地面上”,因為它在物理上是可能的。一般來說,所有的物理可能性都是形而上學可能性,那么我們就可以獲得這種“清晰事例”的形而上學可能性知識,邏輯可能性/必然性亦如此。而有關那些純粹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威廉姆森稱之為不清晰的事例)知識,如對“‘僵尸是否可能’的知識”則持懷疑的態(tài)度。但是,對這種特殊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持懷疑態(tài)度并不會妨礙我們具有獲得相關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的認知能力,借助于經驗科學、邏輯推理等相關的認知能力,我們能清楚地獲得某些形而上學模態(tài)知識。即使我們無法獲得那些“不清晰事例”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知識,這似乎并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損失。但這并不代表那些純粹的形而上學模態(tài)性討論無意義,有關它們的信念、想法等勢必會影響我們的態(tài)度,但這些信念或想法都不能算作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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