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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如許花如墜

2022-02-14 20:16:16非非
南風(fēng) 2022年1期
關(guān)鍵詞:樂城老爹芙蓉

非非

又是風(fēng)拂過,吹散多少過往,恰如今朝,花已辭樹,各自飄零。

楔子

有人縫川拼山,有人重塑泥身,是非本在己,毀譽便由人。

人間四月,九路山上的棣棠花開得正好。時下吐了些嫩黃的新蕊,層層疊疊漫上大半個山頭,本應(yīng)是極美的景。只是九路門中掛起了條條白幔,風(fēng)襲白幔飄揚,卷起紙錢燒燼的浮灰,空中彌漫著煙火氣味。

各路江湖人士踏入九路山門,皆是神色凝重。這九路門原是名門正派,近日里掌門路帷卻無端死于芙蓉谷主花涚之手,路帷之子路煜便廣發(fā)英雄帖,名義上是邀眾人前來吊唁,但實為收攏人心。

若說起這花涚,可是江湖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她生的美,又練得一雙出神入化的芙蓉手,可在談笑間取人性命,且她在江湖中素與正派不和,還慣會收留些旁門左道,坐下更有芙蓉十三子,皆武藝高強,便得江湖人稱“墜芙蓉”。

鐫刻芙蓉花紋的鑲玉馬車緩緩行進九路門時,眾人已然落座,偌大的庭院中穿堂風(fēng)過,倨傲地驚起火盆中星點炭火,又乍而四散空中。

纖長的玉手自馬車內(nèi)探出,掀開妃色車簾,院中便傳來議論聲陣陣,花涚一身淺青色芙蓉流仙裙下了馬車,隨行的芙七立于她身后,她抬眸環(huán)視四周,目光最終定格在正座上黑衣黑袍的路煜。

“路少門主好大的排場?!彼晕⑻裘?,狹長的鳳眼中閃過鄙夷,“這知道的,道一聲路少門主孝敬,這不知道的,還以為路帷這老東西剛死,少門主便借此機會在江湖上露露臉,想長個名聲?”

她一番話說的路煜漲紅了臉,他咬了咬牙,似在忍耐多大的不堪,花涚掩唇笑出了聲,又挑釁道:“還是路少門主也認(rèn)為……路帷死的是時候?”

“你閉嘴!是你殺死我父親……你今日竟還敢來?”路煜拔刀躍起,嘴里念念有詞:“我要殺了你!為我父親報仇!”

他神色狠戾,拿刀的手卻不穩(wěn),胡亂砍來間腳步虛浮,花涚翻手夾住他刀背,笑道:“就憑你?殺得了我?”

她笑的輕松,手上力道卻大,路煜抽刀換式時刀身在她手中碎成兩半,落在地上折射出冷光,在座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將手中的兵器握的更緊。

芙蓉手之所以可獨步江湖,便在于此。

克兵器之利,以柔纏剛;克招式之速,以不變應(yīng)萬變。

路煜握斷刀的手微顫,只見花涚踱步朝他走近,“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整日里不將心思放在精進武學(xué)上,天天打著正道的幌子欺壓九路山下百姓……”

“照這樣下去,九路刀法怕是不久就失傳了……”她忽的一笑,彈指打落他手中斷刀,反手掐上他脖頸,眾人見此情形俱是屏息,有幾個與九路門交好的男子已拔刀起身,正找準(zhǔn)時機相救。

卻不料花涚須臾便收了手,路煜臉已憋的通紅,她自芙七手中接過玉色錦帕,擦了擦手,復(fù)而說道:“今日我便留你一命,倘若他日我發(fā)現(xiàn)你學(xué)你爹那行徑,這四方江湖,你連同我交手的機會都不會有?!?/p>

路煜恨恨盯著她,便又聽見她說:“把明樂玉玦還回來,那不是你們九路門該肖想的東西。”

未等路煜開口,她身后便傳來腳步聲,循聲望去,卻是一怔。

來人月白色錦袍,銀絲勾勒出云水紋路,只一頂銀鏤冠束發(fā),青絲傾瀉于他肩頭,帶著些散漫的貴氣,他搖了搖手中通體青白的玉玦,眉眼彎彎,微微勾唇,便說道:“先你一步拿到這玉玦,但畢竟此事與我無關(guān),便還是請你將它送回去吧?!?/p>

半晌后她回神,露出極淺的一抹笑,“多謝?!?/p>

那笑中有著釋懷或心酸,她抬手接過玉玦,卻刻意避開與他的手指相觸碰。

他抿了抿唇,對上她的眼,問著:“許久未見,你可安好?”

天外云團舒展,平鋪于曠遠(yuǎn)天際,清風(fēng)徐來時帶過棣棠花香,吹拂他的發(fā)梢,花涚垂眸,壓下眼底情緒,回道:“尚可?!?/p>

她語罷便徑直走向馬車,身后又傳來他微含憾意的嗓音,“怎么?連同你敘舊的機會也不給嗎?”

她聞言身形一滯,扭頭看他,微風(fēng)吹過他如墨青絲,吹動云水銀紋的衣,而他笑意闌珊,桃花眼下漣漪點點,眼里是化不開的柔情萬縷。

她恍惚間憶起,許多年前,亦是四月人間。

芙蓉谷有個規(guī)矩,歷任谷主繼任谷主之前,都要出谷去闖一闖江湖,花涚出谷時,谷中的芙蓉抽了新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煞為清廉秀美。

老谷主將她送至谷口,念叨著江湖險惡,她卻不以為然,揮手大步流星踏入她所向往的江湖。而年少時輕狂,路見不平便想拔刀相助,到明樂城時,已是日暮將至。

那是初見許清如的場景,滿天日落紅霞側(cè)垂于廣闊天地,桃花殘紅鋪于地面,疊成香軟芳徑,他與明樂城少城主打馬而過,驚起落花亂舞,白衣玉冠,意氣風(fēng)發(fā)。

人群嘈雜向西南方而去,似在躲避什么。她站于人流之間,遲疑地望向他策馬的方向,那與人流相背,正在東北,她思慮片刻,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不多時,她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條青石小巷,巷前停著那兩匹白馬,巷深處刀劍碰撞錚然激烈,她微微皺眉,轉(zhuǎn)身進了巷子。

入眼處白衣公子正與一群黑衣人纏斗,旁側(cè)的藍(lán)衣公子已然受傷,他捂著受傷的右肩,靠坐在草垛前,見她時想要掙扎著起身,卻見她兀自加入打斗中,一招一式,盡在幫襯白衣公子。

她翻手側(cè)腕折了他們手中的刀,挽手推開想要傷他的人,不過半盞茶功夫,黑衣人已全然倒地,白衣公子朝她拱手,笑得溫柔:“多謝姑娘出手相助,在下云水閣,許清如?!?/p>

藍(lán)衣公子亦做拱手樣,“明樂城,吳映渠?!?/p>

她朝兩人笑笑,拱手回道:“芙蓉谷,花涚?!?/p>

三人寒暄片刻,得知花涚初入江湖時,吳映渠便提議請她暫住城主府,她看向正給吳映渠傷口包扎的許清如,遲疑著點了點頭,他似是察覺到她目光,抬頭朝她溫柔一笑,“不必?fù)?dān)心,我也住在城主府,往后的日子,可要多多照應(yīng)了?!?/p>

他說著復(fù)又看向吳映渠,故意將包扎的衣帶用力一緊,吳映渠倒吸了一口涼氣,卻見許清如笑得愈發(fā)燦爛,“我們吳少城主,雖然一無是處,但也勉強算得上熱情好客……”

巷深處傳來玩笑聲陣陣,時已日落余暮,深藍(lán)傾瀉于九州大地,極遠(yuǎn)的天際遙映著幾顆星子,銀河無跡,唯有西天單薄紅霞與夜相接,照出曠遠(yuǎn)安寧。

江湖是非詭譎,而那日,屬于他們的江湖才剛剛開始。

時光流轉(zhuǎn),一晃已是一年有余,花涚與他們二人已成生死之交,他們一同去南疆殺毒蟲,一起在竹水溪劫富濟貧,去過十萬大山后的桃源仙境,也闖過陰暗狹隘的煉血山洞。

踏遍江湖奇處,做盡俠義之事,少年心中對江湖的定義,便是如此。

每當(dāng)他們拖著或疲憊,或負(fù)傷累累的身體回到城主府時,吳老爹總會給他們備上飯菜。但他最疼的,卻是花涚,甜點和時令水果,總挑最甜的送到她碗里,惹得吳映渠呲牙咧嘴地抱怨他偏心。

吳老爹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其實……一直想要個女兒,若不是你娘去的早……”

“好了好了,爹?!苯Y(jié)果總是吳映渠妥協(xié),他也學(xué)著吳老爹的樣子給花涚夾菜,說著:“阿涚就是我的妹妹,您也別裝了……不就是想認(rèn)阿涚做干女兒嗎?”

“去去去,這還得人家阿涚同意呢……”

許清如看向花涚,隱在桌下的腳碰了碰她的鞋,她與他對上眼,便見他眼神示意,她心下了然,朝吳老爹甜甜一笑,叫了聲:“干爹?!?/p>

吳老爹喜笑顏開,連聲應(yīng)道:“哎哎哎!”

他隔桌對許清如滿意地點點頭,花涚微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狠狠地踩上許清如腳背,他悶哼一聲,吳映渠疑惑地望他,只見他扯出一抹笑,夾了塊魚肉到花涚碗里,說道:“阿涚多吃點。”

花涚朝他扯了扯嘴角,夾起那魚肉,傳到吳老爹碗里:“干爹吃?!?/p>

吳老爹笑得開懷,轉(zhuǎn)手卻將魚肉給了吳映渠,他朝花涚解釋著:“干爹不餓?!?/p>

“便宜你這臭小子了…這可是我女兒給我夾的第一道菜呢…”

吳映渠撇了撇嘴,咬了一口那魚肉,悶聲道:“哦?!?/p>

江湖中有宴名“上林”,匯聚天下武功蓋世之人,且非名派掌門或其親傳弟子不得入內(nèi)。上林宴三年一辦,為的,便是讓少年英雄嶄露頭角。那是花涚在明樂城的第二年,老谷主派人將請柬送到了城主府,并有言上林宴中常是暗流涌動,教花涚萬事小心。

彼時距上林宴只有月余,花涚看著燙金行玉的請柬,遣了人回去。

展開那請柬,內(nèi)側(cè)便有“芙蓉谷”三個大字現(xiàn)于眼前,她看向院中練劍的許清如,微微皺眉。

昨夜吳老爹便將請柬給了映渠哥哥,今日她也收到了,唯有云水閣那邊,連一點消息也無。

吳映渠端著果盤進屋時,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青粉衣裙的少女托腮望著院中的人,秀眉微蹙,面上愁緒滿滿。他狡黠一笑,輕著腳步悄然走近,貼近她耳邊,說:“阿涚……看著阿如發(fā)什么呆呢?”

花涚渾身一僵,緩緩?fù)?,“沒…沒什么…”

“我知道了…”他手摸下巴,余光瞥見桌上展開的請柬,做出了然神色,“因為你我二人都收到了請柬,但阿如還沒有……”

他頓了頓,瞇著那雙瑞鳳眼,卻笑得像只狐貍,“阿涚可是心悅阿如?”

那聲音不大也不小,卻正好能讓許清如聽到,他持劍的手一頓,削下兩三片桃花花瓣,微側(cè)眼眸,望向堂中。

花涚面上泛起可疑的紅暈,她作勢推了吳映渠一把,回:“我沒有!你別亂講!”

吳映渠往旁側(cè)一躲,又說:“那去年冬至那場游神會,我也沒請柬……你當(dāng)時可一點也不擔(dān)心,還和阿如有說有笑的……”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唉!你別打我啊……”

他們吵著從廳堂打鬧到院中,許清如已收了劍入鞘,笑看著兩人,萬千桃紅飄落,而他笑得沉靜,一襲白衣芝蘭玉樹,自成人間絕色。

忽而他身后半月門處傳來輕呼,“師兄!”

轉(zhuǎn)眸望去,只見一女子朝他跑來,一身白裙淚痕未干,是我見猶憐的樣子。

她撲進他懷里,雙手緊抓著他的袖口,顫抖著哭起來:“師兄…云水閣出事了……”

時逢云水閣內(nèi)亂,老閣主被人毒殺,臨終前將閣主印托付于女兒白蕊,讓她攜上林宴請柬來尋許清如,并血書一封,寫的是待上林宴后,便令許清如娶白蕊為妻,回云水閣繼任閣主之位。

老閣主一生機關(guān)算盡,深知許清如為人,便以婚約為盟,護白蕊余生周全,這并非不情之請,而是故人之托。

這般變故壓在許清如心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流光劍倏然落地,身前的白蕊還在哭個不停,他懸于腰間的手微動,將她扶離,定了定神,問道:“是何人殺害的師父?”

“二師兄…是二師兄!他朝我爹要上林請柬,我爹未允,他便……在我爹酒里下了毒……”

“那是煉血洞的縛絲,無藥可解…待閣中長老發(fā)現(xiàn)…我爹已經(jīng)快不行了……”

“他還想輕薄于我!師兄…蕊兒害怕…蕊兒好想你……”

她說著便又抱緊了許清如,淚流不止。許清如渾身一僵,緩緩抬眸看向花涚,只見她眉頭緊鎖,神色杳昧難明。吳映渠亦是一臉凝重,直直盯著白蕊。

他思忖片刻,又輕輕地將白蕊扶離他身前,卻是說道:“你便放心,我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為師父報仇,亦會隨你回云水閣。只是你我婚事卻全然不能當(dāng)真,你我自小一同長大,情如兄妹,縱是無那一紙婚約,我也定會護你余生周全?!?/p>

白蕊眼中蓄滿了淚光,她不解地發(fā)問:“那師兄為何就不能娶我?”

許清如看向花涚,目光堅定,“因我已有心悅之人,不想誤你一生。”

淺風(fēng)拂過,掀起厚重花枝,陣陣花木香氣撲鼻,花涚怔神,恍惚間,卻對上白蕊含恨的眼。

三月十七,姑蘇上林宴。正是一年春好處,艷艷繁花照眼新。姑蘇城的煙雨迷蒙,灑向桃李海棠,為江湖倍添詩意。

花涚一行人持請柬進入上林宴,幾番寒暄,便各自入座。

宴前搭了擂臺,架起紅木戰(zhàn)鼓,上繪明樂玉紋,席間有長者提議,請青年才俊比武,推辭幾輪,便有人將矛頭對準(zhǔn)了吳映渠。

寒鴉派孔掌門起身朝他行了個禮,便道:“明樂少城主,今由你在此,不若便選出個新的明樂玉主人?”

眾人附和著,“是啊…這自從上位明樂玉主人蕭蘭死后…明樂玉再未覓主…”

“莫不是你明樂城起了私吞的心思?”

眼見宴中人你一句我一句明里暗里針對著明樂城,吳映渠也不惱,只是起身回了禮,溫潤一笑:“還請諸位稍安勿躁?!?/p>

“我父親有言,明樂城世代追尋明樂玉主人,便不會起私心。明樂玉事關(guān)江湖安危,選主之事更是急不得……”

眾人并未因他言語而靜下來,反而情緒更為激進,更有甚者,直接提議與他比武,勝者接掌明樂玉。吳映渠眉頭一皺,卻未應(yīng)下。

花涚看他神情,心下了然,兀自起了身,朗聲道:“如此咄咄逼人,怕是有違上林宴規(guī)矩了吧?諸位也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又何必為難于他一人?”

“若要比試,我芙蓉谷奉陪到底。”

許清如朝她望去,四目相對,他會心一笑,“云水閣亦會奉陪到底?!?/p>

白蕊聞言震驚地看向許清如,不由攥緊了拳頭,指甲掐入掌心,滲出些血色。

師兄以往從不參與江湖紛爭,今日竟因為這兩人……公然站隊?

正當(dāng)眾人各有所思,宴外林中卻傳來嘈雜打斗聲,不多時,有人來報:“煉血洞主來了!”

那人說著便噴出一口血來,有短刃貫穿他胸口,在他倒下之際,眾人看見一身黑紅衣的煉血洞主攜眾弟子進了場中,他環(huán)視四周,“將明樂玉玦交出來!”

花涚皺眉,看向吳映渠,只見他仍是清閑模樣,未有一絲慌亂。她垂眸,探上自己藏有明樂玉玦的腰間,深吸了一口氣。

她憶起四人在明樂城出發(fā)時吳映渠同她說的話:“到了上林宴中定有人心懷鬼胎,這明樂玉玦歷來由明樂城守護,若放我身上,未免太過招搖。便由阿涚保管,恐生萬一?!?/p>

場中有人想離去,卻都死于煉血洞主之手,煉血弟子將宴場團團圍住,看來必將有一血戰(zhàn)。

許清如握緊流光劍,將白蕊護到身后,警惕地看著來人。

僵持片刻,煉血弟子便率先動了手,眾人加入打斗,一時間上林宴中刀光劍影交錯,煉血洞主的招式陰狠毒辣,便是花涚與吳映渠并肩也難以招架。

短刃刺破青粉衣裙,割傷花涚肩頭,她皺了皺眉,罵道:“這江湖上明樂玉玦的主人是誰總也不是你煉血洞,得不了便來搶,當(dāng)真是一幫肖?。 ?/p>

吳映渠也搭腔:“卑鄙無恥!”

眾人神色凝重,各自投入戰(zhàn)斗,許清如將白蕊護在身后,流光劍招式凌厲。白蕊卻忽然向花涚那邊指去,咬了咬牙,喊道:“明樂玉在那個女人身上!快殺了她!”

眾人動作皆是一頓,齊齊向花涚看去,已有多名煉血弟子圍向她,煉血洞主更是趁她不備,邪笑著將手中短刃刺向她的心口。

電石火光之間,吳映渠擋在她身前,短刃貫穿他的心臟,自他身后帶血刺出,濺起兩三點血花,落在花涚臉上,她渾身一顫,“映渠哥哥!”

許清如動作一僵,轉(zhuǎn)頭看向他二人,失神驚呼:“阿渠——”

又有大批煉血弟子涌上來,他無暇再顧其他,只是在余光中看見,吳映渠的身影緩緩倒下。

花涚用盡全身內(nèi)力,朝煉血洞主推出一掌,煉血洞主退到十幾步外,她自己也噴出一大口血來。

入眼處吳映渠嘴角淌血,眉頭緊鎖,她半跪在地上抱住他,眼淚奪眶而出,“你怎么這么傻…干嘛要替我擋……”

他朝花涚擠出一個笑,“你既叫我…一聲哥哥,我…斷…不能,讓…你先死……”

“?!o好…明樂…玉……”

他手指無聲滑落身側(cè),俊美的瑞鳳眼緩緩合上,卻仍是嘴角帶笑。

“不——”

花涚猛然抬眸,眼底燃起玉石俱焚的火光,她身形迅速行到煉血洞主身前,芙蓉手如魅影,煉血洞主節(jié)節(jié)敗退。她緊抿著唇,發(fā)絲凌亂,運氣打上他的心脈,大有魚死網(wǎng)破之勢。

須臾間煉血洞主半跪于地,便有煉血弟子攜他逃離?;缟砩弦延袛?shù)處刀傷,踉蹌著走到吳映渠尸體前,顫抖著撿起他的玉沉劍。

而后她扭頭,神色狠戾,徑直向白蕊走去,玉沉劍與石板碰撞,發(fā)出極沉悶的哀鳴。

在她舉劍之際,許清如突然擋在白蕊身前,眼底盡是祈求,“阿涚……”

她凝視他片刻,張了張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那時花涚才知道,原來若是心痛到極致,便只剩沉默無言。

她微微偏頭,扯出抹自嘲的笑。手中的玉沉劍轟然落地,她轉(zhuǎn)身向宴外走去。路過吳映渠尸體時,垂眸,便又淌出兩行清淚來。

風(fēng)吹下艷紅海棠,落向吳映渠身側(cè),凄艷絕倫。

許清如看見,重傷的姑娘將他背在背上,身形不穩(wěn),一步一步,卻極為堅決。她似是在哭,一顫一顫地向宴外走去。

上林宴中繁花似錦,卻有落紅縈繞于他二人身側(cè),打著旋兒亂舞,握劍的手已然麻木,他的腿像是灌了鉛,終是未能邁出那一步。

又是風(fēng)拂過,吹散多少過往,恰如今朝,花已辭樹,各自飄零。

常言道歲月不饒人,可人又何曾饒過歲月?回首經(jīng)年,他與她已有四年未見。

芙蓉鑲玉的馬車行出九路山門,朝明樂城的方向而去。風(fēng)掀起錦線車簾,山間棣棠花清清雅雅,許清如看著面前微倚于窗側(cè)的花涚,思索片刻,問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她與從前已大不相同,此刻她低著眉,卻仍是眉眼微挑,神色清冷倨傲,眉梢處是凝著的霜寒。往日里那般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溫婉,而今連半分痕跡也尋不見。

他想起那個有關(guān)四年前上林宴的傳聞,心便絞痛。有人言那日她耗盡內(nèi)力,回到芙蓉谷時已是一介廢人,老谷主散盡功力助她重修經(jīng)脈,才保住她殘軀未折。

待他安頓好云水閣內(nèi)務(wù),再想見她時,卻次次被她拒之谷外。他知道,她是怨他的。

多少日夜他追悔,那日他若能追上她,同她一起走,是否結(jié)局便有所不同?

可依她的性子,那日的情形…便是他追上去……

花涚略微抬眸,聲線清冷,將他拉回現(xiàn)實,“近日里明樂城中極不太平,我須先將明樂玉玦送回老爹那里,再聽他的意思,決定是走是留。”

他聞言點頭,思及近年來江湖中有關(guān)于“墜芙蓉”的流言,又問著:“這幾年里,你為這明樂玉…殺過那么多人……值得嗎?”

她先是怔了神,旋即笑靨如花,終于對上許清如的眼,“這世上,有人縫川拼山,有人重塑泥身,是非本在己,毀譽便由人?!?/p>

“當(dāng)年你能為你師父一句臨終囑托,護她白蕊平安至今……”

她挑了挑眉,眼底有冰封的決絕,“我亦能因他一條命,護明樂玉不落奸人之手?!?/p>

許清如未做回應(yīng),卻始終注視著她。良久,他垂下眼簾,蓋住桃花眼中快要溢出來的悲戚。兩人坐于馬車中距離不過咫尺,可他分明感覺,像隔了一道長風(fēng)深谷。

是啊,阿渠的死,她對白蕊刻骨的恨,師父的托付,是他們之間窮極一生也跨不過去的坎,是無形卻又堅不可摧的屏障。

可若那日他任由她殺了白蕊為阿渠報仇,便是他不忠不義,罔顧師父所托。

倒真應(yīng)了那話,一腔悲歡難兩全,世事從來不如意。道義與私情,總要舍其一。

馬車似行至花深處,風(fēng)卷花香襲過,充斥于馬車內(nèi),久久不散,她看著她腰間青白顏色的明樂玉玦,終是嘆了口氣。

明樂城外六里有一處桃花塢,吳映渠便葬在那里,縱是如今人間四月芳菲盡,塢中仍有桃花盛開,紛紛然如落紅雨。

花涚命芙七將馬車停在此處,請許清如下了馬車,春風(fēng)吹動她青色芙蓉裙,惹三千青絲舞動,她與許清如并肩而立,眸中早沒了情緒,淡淡的,沉寂如水。

“他心里該是不怨你的,但老爹許是不想見你。”她如是說。

許清如淺淺一笑,“無妨,我也正想…前去看看他。”

花涚頷首,轉(zhuǎn)身欲上馬車,身后人傳來輕喚,他道:“阿涚,且慢。”

她偏頭看去,許清如又道:“今日一別,不知再見何年何月,我許你一個約定,假若他日你釋然,便千萬托人同我講一聲?!?/p>

“無論十年或是二十年,只要我活著,便是在等你。”

他長身如玉,站于桃樹下,香蕊壓不住他好看的眉梢,滿目的深情,那時桃花開于塢水兩畔,清水與花影斑駁,塢中百姓勞作,夕日漸沉。

她終是沒忍住,眼眶泛紅,“我答應(yīng)你了,許清如?!?/p>

芙蓉馬車絕塵而去,踏上昏黃林道,白衣公子行入塢深處,他要,去見一位故人。

他特地去酒樓買了兩斤桃花釀,趁著日未落盡,來到了吳映渠的墓前,他呆呆地站了很久,看著灰石刻字的墓碑,回憶著他們的曾經(jīng)。

良久,他坐了下來,靠在石碑上,將酒開了封。

“阿渠,她對你來說,并不只是妹妹那么簡單吧……”

“你是愛她的,對不對?”

他飲了口酒,淚滑落眼眶,睫上沾了水珠,有些模糊視線,卻似乎讓他看見了吳映渠的身影,在夕陽下拉的老長老長。

他朝他舉杯,“你從未說出口,是怕她知道后,連兄妹也做不了,對吧……”

“我清楚你的眼神,隱忍中的無畏,你能將自己的命給她,我卻連……”

“我不如你……”

“對不起…阿渠,我也恨白蕊,可師父他自小將我養(yǎng)在身邊,如同生父…我做不到……眼看著阿涚殺死他的親生女兒……”

“這四年里,我不止一次想來看看你,可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

酒已飲盡,墓前土地半濕,他撫上冰涼粗糙的石碑,泣不成聲。

那年他初入江湖,便與他結(jié)識,志同道合,知己相稱。又一年春日,奸人搶奪明樂玉玦,他二人追至銅錢巷,卻因?qū)Ψ饺硕鄤荼姖u落下風(fēng),花涚出現(xiàn)為他二人解圍,自此亦結(jié)下不解之緣。

初見時快意恩仇,傾蓋如故,萬般歡喜,又有誰能料想到是現(xiàn)下的結(jié)局。

到底是人成各,今非昨。

明樂城的夜是靜謐的,花涚迎著百盞竹燈進了城主府,芙七便守在院外。

燈火隱約下照出吳老爹滄桑的臉,他問:“尋回來了?”

“干爹,在這里了?!彼龑⒚鳂酚瘾i遞到他眼前,又說:“近半年明樂玉已丟失數(shù)次,可見在明樂城已不安全了?!?/p>

吳老爹接過玉,深咳了幾聲,“是啊…我這身體每況愈下,已是自身難保,又如何能保全這玉?”

“現(xiàn)如今江湖中無人配為這明樂玉主人…涚兒你,又是女兒身……護不住的……”

“百年前,明樂玉傳世,得明樂玉者,號令江湖眾派,明樂城中人世代守護明樂玉,為的,便是等它真正的主人臨世……”

“咳咳…可這幫肖小…變著法子來偷來搶…”

“連渠兒也因它而死……”

他混濁的眼里藏著幾縷絕望,端詳著明樂玉,那玉在燈下發(fā)出些青光,其中玉髓游移,竟堪堪匯成一只青鳥形狀。

“涚兒……你可聽過這明樂玉玦的傳說?”

“未曾?!?/p>

“傳說啊,在至北長極山上曾有一青鳥,被世人奉為明樂神鳥……守護長極山百姓?!?/p>

“后卻被一江湖人士殺死,剝出玲瓏骨,做為明樂玉玦……”

他說著露出一抹苦笑,“那殺死青鳥的江湖人,便是明樂城的祖先……而歷任明樂玉主人…實為青鳥的轉(zhuǎn)世……”

“生生為奴,世世守玉,不過,是一個詛咒罷了?!?/p>

花涚靜靜地聽他說完,看著玉中青鳥游移,她忽而說:“那便由我,將它送回長極山,滅了這詛咒!”

吳老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只見她眉眼微挑,神色中盡是不屑,卻與這玉中青鳥有幾分相似,她道:“我生平最不信的便是邪,若這死去的青鳥真能攪的江湖不得安寧,說起來,人的貪欲倒成了陪襯?!?/p>

“不!你不能去!涚兒……”

“渠兒已經(jīng)……你不能再……”

“干爹?!彼驍嗨脑挘松裆?,“可是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了,況且我不單單為明樂城,更是為了這江湖?!?/p>

“他們?yōu)檫@玉躊躇滿志,為這玉舍生忘死,不過只是為了得玉之后的虛名和稱霸江湖的快感……”

“那好,我便將這玉送走,任他們?nèi)绾尾慌滤?,長極山千年的風(fēng)雪,總也不是他們能受得了的!”

“只有這般,江湖才能太平如初?!?/p>

燭火微晃,吳老爹微微低頭,不再反駁,卻有淚花順著眼角流下,滴在紅木圓桌上。

芙七到花涚房中時,月已天中,她不解地看著花涚將芙蓉鐲戴到自己手上,問起緣由。

“明日我便要啟程去長極山了,只怕此行兇多吉少,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子,芙蓉谷交在你手中,我才算是放心。你可千萬記得,若往后這江湖中起了什么禍亂,萬萬護好芙蓉谷?!?/p>

“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亭亭凈植。這亦是予芙蓉谷子弟的規(guī)訓(xùn)。你但走正道,莫懼他人言語,心中若有規(guī)尺,不懼腳下亂石?!?/p>

她自始至終語氣冷淡,輕的仿佛只是一次閑談,芙七淚光閃爍,卻又見她從書臺處取了封信,交到她手上,信封處墨未干透,應(yīng)是新寫的。

花涚拭去她眼角涌出的淚,又說:“我走后三日,便將這信送去云水閣,親自交與許清如,亦莫多作言語?!?/p>

芙七點頭應(yīng)下,垂眸看向那信,良久,帶著哭腔問了句:“師父…您,愛他嗎?”

花涚起先一怔,愣了愣,朝她一笑,那笑中不含威嚴(yán),只是滿懷遺憾。

“愛與不愛又能如何?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隔閡,便總是漸行漸遠(yuǎn)了?!?/p>

風(fēng)吹進窗欞,屋內(nèi)燈火搖曳,明暗中芙七看見她微側(cè)的臉頰,似滑過一滴珠淚。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師父流淚。

尾聲

那日落了場雨,細(xì)密地打在云水高閣六角的檐上,滴答滴地敲響風(fēng)鈴,芙七撐一把油紙傘推開閣門,按花涚所言,將信交給了許清如。

他收到信時眼中有欣喜不加掩飾,嘴角帶笑拆開信封。展開那金絲箋時,表情卻漸漸凝固。

俊美公子癡癡盯了那信許久,最終彎了彎嘴角,他問芙七:“她去長極山了?”

芙七點了點頭,回了句:“告辭?!北戕D(zhuǎn)身離去。

那信中寫的是:若他朝長極山的風(fēng)雪吹進云水閣,寒冰凍住緋色桃花朵朵,便是我,不遠(yuǎn)千里,前來赴你之約。

可云水閣四季如春,桃花朵朵正值溫暖時節(jié),又何來風(fēng)雪冰寒?悟她言下之意,便是再也不見。

他推開閣窗北眺長極山方向,閣下林間正是芙七策馬離去,她背影融入雨幕,瀟然如夢,像極了當(dāng)初的花涚。

他腦海中忽的響起多年前吳映渠曾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這江湖中縱有生生不息的蕭索,卻抵擋不住亭亭玉立的人心。

屬于他們的江湖終究落幕,芙蓉花墜,渠水也歸于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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