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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仁孝觀及其法律意義

2022-02-03 17:37
社會科學(xué)家 2022年2期
關(guān)鍵詞:孝經(jīng)儒家思想儒家

蔡 薇

(1.中國政法大學(xué) 法學(xué)院,北京 100088;2.海南大學(xué) 法學(xué)院,海南 ???570228)

自春秋孔丘,構(gòu)筑了以“仁”為核心的儒家思想起,“仁”是孔子在不斷地追問禮樂的本源中所得到的天命之啟示。至于禮樂本源問題眾說紛紜,以楊伯峻的“進(jìn)仕說”和錢穆的“文質(zhì)說”為代表的禮樂溯源各有道理,儒家典籍《禮記》《論語》《荀子》①《禮記·樂記》云:“樂由天作,禮以地制”“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由中出,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樂至則無怨,禮至則無爭。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墩撜Z·泰伯》載:“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痹姟⒍Y、樂皆本源于藝術(shù),《論語·憲問》“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拔闹远Y樂”,是為漢民族生命意義之生成方式,亦為漢語民族精神之存在方式。《荀子·禮論》對禮的起源問題,也曾記載:“禮起于何也?曰: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yǎng)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不窮于物,物必不屈于欲,兩者相持而長,是禮之所以起。”等中亦有論及,后世解讀、注釋者有之。從發(fā)生學(xué)意義上說,野人之禮樂本發(fā)自然,上層之禮樂則是派生的。禮樂文明在國野之中的發(fā)生秩序,兼有時間和空間之義。而從本體論說,禮樂文明乃中華民族之精神本源。“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的表述更是把儒家以仁為本,用德行引導(dǎo)百姓,用禮樂去同化他們,進(jìn)而達(dá)到“小康”和“大同”之境界展現(xiàn)得較為明朗化。儒家思想更重要的是要體會禮樂文明引領(lǐng)人心向善的本義[1],正是如此,儒家才可以稱其為中華文明的傳承者和突破者[2]??鬃尤寮艺嗡枷牒笫雷阋猿杉叶墨I(xiàn)可征者僅有孟荀二人,戰(zhàn)國孟軻承其教而發(fā)為“仁政”“仁心”對應(yīng)的“王道”和“民為貴”遂使儒家思想愈臻詳備;荀子則糅合道德儒學(xué)和功效儒學(xué)為“隆禮效功”[3]的政治儒學(xué)。荀況以法為末,以人為本的“君道”行仁思想,法雖近申商之皮毛,而神髓卻暗合孔孟之道,足證荀子不失為儒學(xué)之后勁[4]。無論儒家之“人治”還是法家之“法治”,若從主張君主主義這一角度來看,法家更甚儒家①參見:俞榮根《儒家法思想通論》,上海:商務(wù)印書館,2018年版。第三章“儒家法思想的特質(zhì)”謂:“中國先秦儒法兩家的論爭,并不是人治與法治的對立。從他們都主張君主主義的角度上,雖然也都可以稱之為人治,而且法家還更甚與儒家?!薄熬腿寮抑ǖ奈幕愋投?,不當(dāng)劃歸西方自然法,它不是西方自然法的東方分支,而是宗法人倫型和家族倫理型的。簡言之,可稱之為倫理法。”。秦國奮六世之余烈,重衛(wèi)鞅之法,倡鄒衍陰陽五德之說,有坑儒之行,卻僅存二世而亡,這與其“仁義之不施”的輕儒治理思想不可分割。歷經(jīng)兩漢董仲舒的“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shù)者,皆絕其道,務(wù)使并進(jìn)”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后,儒學(xué)回歸正統(tǒng)地位?!按呵锎笠唤y(tǒng)者,天地之常經(jīng),古今之通義也。”②《漢書·卷56·董仲舒?zhèn)鳌?。這種理想和諧的大一統(tǒng)社會中,統(tǒng)治階級施教化、守等級、行仁政,君民各得其所,和睦不爭,共處于一種和平安定的禮制狀態(tài)中。魏晉南北朝內(nèi)憂外患加劇,加之佛道思想普及,正如梁任公所謂南朝富流動性,受佛道的影響;北朝富保守性,受漢儒的支配。致使儒家思想勢衰,然輾轉(zhuǎn)騰挪并未斷層,正如陳寅恪先生所謂元魏之禮律融匯中原、河西、江左三大文化因子于一身,可謂取精用宏,經(jīng)由高齊,至于隋唐③參見:陳寅恪《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熬w論”載:隋唐制度概出三源:一曰北魏、北齊,二曰梁、陳,三曰西魏、周,又分析之前兩源較之第三源為重要闡述。第107頁“刑律”亦載:禮律古代本位混通之學(xué)。又載:北魏孝文太和改定刑律有兩次,第一次所定者恐大抵為修改舊文……第二次之所定,則河西因子特為顯著。至宣武正始定律河西與江左二因子具關(guān)重要,于是元魏之律遂匯集中原、河西、江左三大文化因子于一爐而冶之,取精用宏,宜其經(jīng)由北齊,至于隋唐,成為二千年來東亞刑律之準(zhǔn)則也。陳寅恪《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附錄:第191頁“清談與清談?wù)`國”謂:曹孟德以微賤出身,遽登高位,是以不重名教,惟好詞章。至司馬氏篡魏……“五胡問題及其他”載:至苻堅之所以必南征淝水,與魏孝文之必遷都洛陽,則皆有其種族復(fù)雜,非藉高深之漢化,無以收統(tǒng)治融洽之效……可推定自東漢至隋幾百年間,北方戰(zhàn)事頻仍,南朝雖短暫安寧,實則暗流涌動,劉宋、蕭齊更迭不止,然每一朝代之更迭,必伴隨著禮律之重塑,而以儒家思想為絕對地位的東漢之遺傳,必然是重塑的治國之根本,正如“清談與清談?wù)`國”云:故佐司馬氏而有天下者如王祥等,皆以孝稱。。隋代儒家,不論南北,主調(diào)和儒佛,顏之推和王通就是典型代表。至唐時,佛教盛行,從印度佛教到禪宗、華嚴(yán)宗和天臺宗為代表的中國佛教,也開辟了以佛釋儒、以儒釋佛,佛儒融通④參見:梁啟超《孔子與儒家哲學(xué)》,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115-143頁,第四講“兩千五百年儒學(xué)變遷概略”中記載:中國佛教,主要的有三派:慧能的禪宗是一派,六朝時一舉端倪,至唐始盛;澄觀的華嚴(yán)宗是一派,華嚴(yán)大師并在唐代;智覬的天臺宗是一派,自隋以來,也已大大發(fā)達(dá)。在評述華嚴(yán)宗的創(chuàng)始者澄觀,即清涼國師時,用“其自著及釋佛,俱引儒家的話,所謂儒佛融通”;在評述天臺宗的梁肅和湛然時,用“湛然以儒釋佛,梁肅以佛釋儒”。的特色局面。宋代重文輕武,各種學(xué)術(shù)極為發(fā)達(dá),儒家兼收并蓄佛、道精髓,尤能獨放異彩,以周濂溪、張橫渠、邵康節(jié)、二程北宋五子為代表的儒學(xué)正宗和朱、陸、永嘉學(xué)派為代表的南宋三派,在互爭正統(tǒng)中,亦把儒學(xué)推到一個巔峰,尤其經(jīng)“慶歷新政”“熙寧變法”后,科舉上“經(jīng)義取士”取代“詩賦取士”,“孔孟致用,以修身為治國之先圖。功利家多置此不談,而以富強之策略為重,則雖明尊孔孟,亦為儒學(xué)變態(tài)”[4]。儒家思想融入了功利主義,儒家思想隨成國之基石。亦催生了以歐陽修、王安石為代表的功利思想變?nèi)搴统讨炖韺W(xué)主義新儒的輝煌,使儒家思想的哲學(xué)性、思想性和實用性臻至大成。張載所謂“形而中”具有“通天貫地”之特點[5],朱熹所謂“仁通乎上下”[6]。元朝以外族入主中國,不過保守權(quán)威,敷衍門面。明初,號遵宋學(xué),尤其程朱一派,實則完全喪失了宋學(xué)注重修養(yǎng),變?yōu)楣γ∈耍幻髦腥~及后期,陳白沙和王陽明為代表的儒家學(xué)者,應(yīng)時代之需,推行“致良知”和“知行合一”,一掃迂腐凋敝的八股之風(fēng)。清代學(xué)風(fēng),尊漢學(xué)而抑宋學(xué),偏重考證,且以孝治國,推行終養(yǎng)制度更是體現(xiàn)了儒家孝道思想。歷代均強調(diào)儒家以仁為核心,不斷傳承與發(fā)展孔子的儒家思想,后代延續(xù)至今尤視儒家思想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之正統(tǒng)。

儒家認(rèn)為“仁”的本源來自于孝悌之道,是一種始于親情的愛?!吨杏埂吩疲骸叭收撸艘?,親親為大?!笨涤袨樽⒃唬骸暗辣居谏?,施由親始,故愛親最大焉?!盵7]可見,仁乃為純粹之人的本質(zhì),親愛親人乃最大的仁。朱熹謂:“仁主于愛,而愛莫切于事親;義主于敬,而敬莫先于從兄。故仁義之道,其用至廣,而其實不越于事親從兄之間。蓋良心之發(fā),最為切近而精實者。有子以孝弟為為仁之本,其意亦猶此也?!盵8]這些都充分表明儒家之仁愛由其愛親而向外推演開來。而愛親表現(xiàn)為兩個方面:一是與父母之愛,則為孝;二是兄弟姐妹之愛,則為悌。何晏曰:“先能事父兄,然后仁道可大成?!盵9]郭店楚簡載:“愛,仁也?!薄安挥H不愛,不愛不仁?!盵10]《呂氏春秋·孝行覽》也載:“民之本教曰孝,其行孝曰養(yǎng)……仁者仁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強者強此者也?!毙⒓仁侨实谋举|(zhì)基礎(chǔ),又是仁的根本特征,仁乃是孝的更高等級的表現(xiàn),仁孝在儒家思想體系中是融為一體的,仁為隱,孝為顯,仁始于愛親,孝乃人之本也。

一、“仁”,形而中的人道

觀先秦著作,可窺孔子創(chuàng)儒家仁學(xué)之來源更大可能在尚質(zhì)①參見:蕭公權(quán)《中國政治思想史》,商務(wù)印書館,2017年版,第一編第二章“孔子”有記載:“孔子從周而不以‘方策自限’。承認(rèn)時君之政權(quán),而非以現(xiàn)狀為滿足??鬃佑谥苤浦邪l(fā)明深遠(yuǎn)意義及目的,于是時王之禮,遂有超越時代環(huán)境而理想化之趨勢。此發(fā)明之中心,厥為‘仁,之觀念’。”在孔子仁學(xué)之可能來源的論述中亦有“孔子既為殷遺之后,且又好古敏求,于殷政寬厚之傳說,亦必深曉。周政尚文,制度雖備,而究不能久遠(yuǎn)維持,至春秋而有瓦解之勢,孔子或深睹徒法不能自行之理,又有取于周制之完密而思有以補救之。故于殷政寬簡之中,發(fā)明一仁愛原則……”此處尚質(zhì)乃樸質(zhì)、寬簡之意。殷政的基礎(chǔ)上,得殷道而救尚文周政之頹勢,遂創(chuàng)仁學(xué),并使仁始盛于孔門。《詩經(jīng)》中有稱周先王之德,絕無“仁”字?!渡袝贰敖裎摹敝T篇亦不見仁,“古文”篇中雖有仁之記載,然不過寥寥數(shù)次。②《尚書·泰誓》中“雖有周親不如仁人”之二三例而已?!吨軙贰敖裎摹倍嘤涊d周之政事者,多注重于平服殷民,立政明罰諸事。如“洪范”“大誥”“酒誥”“康誥”“多方”“立政”等,均不談仁。阮元《揅經(jīng)室一集》卷九記載:“仁字不見于《尚書》禹夏商者,《詩·雅》《頌》《易》卦爻詞之中,惟《周禮·大司徒》‘六德,智仁圣義中和’,為仁字初見最古者?!薄吨芏Y》《周書》等所載亦注重官制、禮樂、刑法、農(nóng)業(yè)等。夏商之前,記載尤鮮見仁義之說。殷政尚質(zhì),崇尚寬簡,《史記·殷本紀(jì)》載:“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如吾網(wǎng)?!边@段記載湯見張網(wǎng)四面,乃去其三面之故事,足見殷有寬政之端倪?!渡袝に吹洹分^殷之先祖契為舜司徒,“敬敷五教,在寬”;“微子”之命亦謂“撫民以寬”;“微子”論紂之失敗,也說綱紀(jì)不立,其弊在寬?!蹲筠D(zhuǎn)·禧公二十二年》載:宋楚泓之戰(zhàn),襄公以“亡國之余”尚且堅持“君子不重傷,不擒二毛”之主張??鬃蛹葹橐笾z民,且又好古求敏,對于殷之寬厚立政必有深刻理解,又深睹周政之衰,故創(chuàng)立仁愛之原則,乃既順應(yīng)殷政之寬大思想,亦合于周禮。

傅佩榮先生曾把“仁”定義為三個層次:人之性,向善;人之道,擇善固執(zhí);人之成,止于至善。[11]傅先生對仁的層次劃分始終圍繞一個核心字眼“善”來探討,自有其獨特的角度和思考。有若云:“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孝善本為一體,缺乏良善之念,又怎么會有孝道之心,此亦暗合孟子之性善論?!熬觿?wù)本,本立而道生?!敝挥邪选叭省敝尽靶睒淞⑵饋?,才會有“大道”之觀;《論語·八佾》亦載:“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儒家思想倘無仁之內(nèi)核,徒有外顯之禮與孝,實則虛妄。作為儒家思想之基本核心元素,仁亦是孔子施政教之本,梁啟超先生謂“儒家言道言政,皆植本于仁”[12],誠為實論。仁之為儒家思想根基,方有章炳麟先生“孔子于中國,為保民開化之宗”[13]的闕言。先代之圣賢,諸如堯、舜、禹、文王、武王等尚且有“至德要道”,方得后世“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徐復(fù)觀由《易傳》“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而引出以“心的文化、心的哲學(xué)”為主體的“形而中者謂之心”[14]。形而中的觀念和中國傳統(tǒng)的三才觀緊密聯(lián)系,《易經(jīng)·說卦》云:“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天道猶形而上,地道猶形而下,人道猶形而中,這樣就形成了儒家以人道為本的主體性人文思想,這種主體性集中地體現(xiàn)在儒家“仁學(xué)”上。

《孔子家語·卷二·三恕第九》記載:孔子觀東流之水時,對弟子端木賜“君子所見大水必觀焉”的形象回復(fù):“以其不息,且遍與諸生而不為也,夫水似乎德……浩浩乎無屈盡之期,此似道……水之德有若此,是故君子見必觀焉。”德和道,亦為另一層面的“仁”之本質(zhì)表述,滋潤萬物而不求己功,且浩然盛大,無窮盡也。仁在宏觀定義上涵蓋自王公卿相之貴族到皂隸僚仆之賤民??鬃拥茏又t者約七十人,其中出身貧賤者占多,如“彥子居于陋巷,死有棺無槨。曾子耘瓜,其母親織。仲弓父乃賤人。閔子騫著蘆衣,為父推車。子路食藜藿”等,雖不可盡信,仍可見一斑。貴族來學(xué)者,也僅有宋之司馬牛,魯唯南宮敬叔寥寥數(shù)人而已。就《論語》中孔子所言仁觀之,意義頗為駁雜,蔡元培先生的“統(tǒng)攝諸德,完成人格之名”之歸納頗具代表性。孔子提倡“泛愛眾而親仁”的博愛思想,是孔子教育弟子的肺腑之言。宋代邢昺注釋“泛”為“寬博之語”,“泛愛眾”是講“君子尊賢而容眾,或博愛眾人也”?!墩撜Z·雍也》載:“子貢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堯舜其猶病諸!’”“博施濟眾”是儒家內(nèi)圣和外王之關(guān)鍵交叉點,陽明先生在《傳習(xí)錄》亦有論及“明明德必在于親民,而親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故曰一也”。明明德此乃內(nèi)圣之功,親其民則是由內(nèi)而外延伸之外王事業(yè),止于至善而合內(nèi)外而為一,無論明德還是親民均和仁聯(lián)系甚密,可以說仁是發(fā)于內(nèi)圣達(dá)于外王的極致要求??酌现簮郾娝枷霝楹笕鍌儾粩喟l(fā)揚、傳播,漢初賈誼有“德莫高于博愛人”①最早《晏子春秋·內(nèi)篇問下》載“:意莫高于愛民,行莫厚于樂民”“意莫下于刻民,行莫賤于害身也”之記載。至漢時,賈誼加以完善,更加強調(diào)愛民和富民,在其著作《新書·修政語上》,遂有“德莫高于博愛人”之論斷。之論斷,董仲舒謂“仁者,所以愛人類也”,他在《春秋繁露·即仁且智》和《春秋繁露·為人者天》中闡發(fā)《孝經(jīng)》的博愛思想:“父子不親,則致其愛慈;大臣不和,則敬順其禮;百姓不安,則力其孝弟。孝弟者,所以安百姓也。力者,勉行之,身以化之。天地之?dāng)?shù),不能獨以寒暑成歲,必有春夏秋冬;圣人、之道,不能獨以威勢成政,必有教化。故曰:先之以博愛,教以仁也?!碧拼n愈“博愛之謂仁”和宋代歐陽修“愚誠雖微而茍至,可以動天;大仁博愛而無私,未嘗違物”。可見,“仁”不僅要求能愛親,放到不同的社會地位上,也會有更大范圍賦予的意義,正如“為人者,愛親之謂仁。為國者,利國之謂仁”②《國語·晉語》。都表達(dá)了通過“仁”的廣泛性,以實現(xiàn)博愛無私的境界??梢姡谩皬V泛性”一詞涵蓋仁的第一層涵義似為更妥。

仁者要自我存在和發(fā)展,首先要自愛、修身,然后方能推己及人。“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雹邸墩撜Z·雍也》。山、水和仁、智相對,亦可窺智者之柔順和變通,仁者之穩(wěn)重和平和。人具有仁德,可身心健康、長壽,這就是自愛?!案粍t能潤屋矣,德則能潤身矣,故心無愧怍,則廣大寬平,而體常舒泰,德之潤身者然也?!盵8]“德潤身”中的“德”便是指“仁德”,一個具有“仁德”的人心中無愧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所以心靈廣大寬平、體常舒泰。西漢董仲舒曰:“仁人之所以多壽者,外無貪而內(nèi)清凈,心和平而不失中正,取天地之美,以養(yǎng)其身,是其且多且治?!雹堋洞呵锓甭丁ぱ熘馈?。仁者通過無貪、和平、中正而修己養(yǎng)身,然后推己及人,正如“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dá)而達(dá)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雹荨墩撜Z·雍也》??鬃拥耐萍杭叭藢崉t為“忠恕之道”,也是實行仁道、處理人際關(guān)系的“黃金法則”。當(dāng)然,這是理想意義上的仁,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可謂鳳毛麟角,畢竟作為生物學(xué)意義上的人具有天然的占有性,而作為社會意義上的人又不可能脫離利益的影響。仁之成就,始于主觀意義上的情感表達(dá),而終于客觀意義上的行動,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⑥《史記·貨殖列傳》。??鬃又硐氲木又我嗍且匀蕿榛A(chǔ),人性中的仁性是純粹性的彰顯,仁之導(dǎo)向,才會有民本之言,亦是儒家出仕執(zhí)道理念中維護階級和諧的底層處置手段。為了標(biāo)榜和傳承這種君子仁的純粹性,“難”和“獲”的度要掌握好,不能還未“獲”就已經(jīng)被“難”壓垮了,其損失何其大也,正如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論語·陽貨》記載: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鉆燧改火,期可已矣。”

子曰:“食夫稻,衣夫錦,于女安乎?”

曰:“安?!?/p>

“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于其父母乎?”

此段記載中,安字頻繁使用,在于說明喪禮是最本真的情感基礎(chǔ)。宰我心安,孔子變言“予之不仁也”,說明仁在一定意義上是關(guān)乎內(nèi)心純粹性的情感表達(dá),和外界對象性的道德無關(guān)。由此觀之,“純粹性”則是仁的第二層涵義。

儒家以“仁”為核心,提出了人本思想?!抖Y記·中庸》云:“仁者,人也”;《孟子·盡心上》:“仁也者,人也”。朱熹《孟子集注》解釋道:“仁者,人之所以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謂道者也?!盵8]仁和人結(jié)合便為道,仁道也是人之為人之正道。人亦有仁之踐行能力,人不僅是被愛的客體,同時又是施愛的主體,人作為道德主體施行仁愛是動態(tài)的,具有傳遞性的,正所謂“為仁由己,而由乎人哉?”①《論語·顏淵》?!拔矣剩谷手烈??!雹凇墩撜Z·述而》。《論語·里仁》開篇載:“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恰也印證了仁是具有物質(zhì)層面的傳遞性和影響力的,“里仁”所以才會美好,字里行間透露著仁是美好向善的,倘若不選擇近鄰而“處仁”,實非明智之舉。精神層面的傳遞性乃由己而人、由人及家、由家至國,仁者通過“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①“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③《論語·子路》?!皠偂⒁?、木、訥”④《論語·子罕》。等自身的品性和言行來先培養(yǎng)其主觀之仁心,繼而按其能力所逮由近及遠(yuǎn)推廣諸如“慎敬者仁之地也,寬裕者仁之作也,遜接著仁之能也,禮節(jié)者仁之貌也,言談?wù)呷手囊?,歌樂者人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⑤《孔子家語·儒行解第五》?!肮?、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⑥《論語·陽貨》。等客觀之仁行,最終能夠博施濟眾,天下歸仁⑦《論語·雍也》。。從字形看,仁為二人,人仁之間互為體用,是一個整體內(nèi)涵性的溝通體,仁是人與世界、人與自然之間的一種溝通傳遞。仁可以擴大、延伸人的存在范圍,用以解決社會秩序問題。縱覽之,“傳遞性”實為仁的第三層涵義。

上文對仁的涵義的三個層次之表述,首先確定了仁的廣泛性和包容性,同傳統(tǒng)文化中的和而不同有異曲同工之妙,然后仁的純粹性擯除了其他復(fù)雜因素的影響,也為修身成仁奠定了基礎(chǔ),從君主到卿大夫、士甚至是皂隸之民均可通過努力,修身養(yǎng)志以求仁,并讓仁之美好在不同維度進(jìn)行傳播??鬃铀枷胫械摹叭省眳s正如顏淵評價夫子學(xué)問一樣“仰之彌高,鉆之彌堅”,有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之意。傅佩榮先生在《孔門十弟子》一書中曾把子路、冉求、公西赤(字子華)三位弟子的位置放得很高,甚至子路和冉求被作為孔門十弟子專門評述;但是魯國大夫孟武伯問政孔子時曾言及此三子“仁否”的疑問,即便是仲由(字子路)有為千乘之國治賦能力,冉求可為“千室之邑”“百乘之家”之宰,子華有“束帶立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之才,然而孔子的回答卻是“不知其仁也”。縱然是夫子的賢弟子,尚且不確定是否達(dá)到仁之境界,普通人距離仁的境界更遠(yuǎn),但是這并不妨礙在成仁的路上孜孜以求。或亦可變通先求小仁,再求成仁。仁雖難求,卻是孔子心中志向“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⑧《論語·公冶長》。所表述的“天下和諧”場景的核心基礎(chǔ)。

《孔子家語·卷三·觀周第十一》曾記載了孔子求學(xué)于老聃禮樂之源、仁之本,老聃在送別孔子時曾經(jīng)說過如下一段話:“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雖不能富貴,而竊仁者之號,請送子以言乎!凡當(dāng)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辯閎達(dá)而危其身,好發(fā)人之惡者也。無以有己為人子者,無以惡己為人臣者。”老子雖有自謙仁者之由,但所贈孔子之言實乃為守仁之金玉良言,此段話較之“知命者不立乎巖墻之下”⑨《孟子·盡心上》。更有深層次的意義,也符合孔子的謹(jǐn)言、慎言的一貫作風(fēng)??鬃拥茏铀抉R牛問仁,孔子也用“仁者,其言也訒”①來解疑,正如孔子觀周祖后稷之廟的堂右金身背部銘文“古之慎言人者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無多事,多事多患”⑩《孔子家語·卷三·觀周》。。之后,顧謂弟子:“此言實而中,情而信。”也告誡仁者,做人行事須謹(jǐn)言慎行,更不可口出惡語,譏議他人。

當(dāng)然,孔子為代表的儒家仁教思想也非迂腐和固執(zhí)的,而是和刑名之律互為補充,以仁為主體,刑律為輔助,仁法均為御民之具。無論靠仁德還是刑律,均應(yīng)該體現(xiàn)出同一性,正所謂“善御民者,壹其德法,正其百官,以均其民力,和安民心”①《孔子家語·卷六·執(zhí)轡》。。只有做到一視同仁,一其德法,才能和安民心,民心所向,正所謂“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②《管子·牧民》。。仁和法的辯證同一,在情、理、法三者的關(guān)系上得以顯現(xiàn),法既是天理的具體化身,也是倫理親情的融合,二者的和諧統(tǒng)一,亦對國家義務(wù)和親情責(zé)任的矛盾性起到緩解之作用③參見:張晉藩《中華法制文明的演進(jìn)》,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第8頁?!熬w論”一章謂:“在法、理、情三者的關(guān)系上,國法是中樞,它是天理的具體化身,也是倫理親情的融合。這三者的溝通,賦予國法以不可抗違的神圣性,并贏得了社會的廣發(fā)支持,既體現(xiàn)了儒家特有的‘宗教觀’與政治觀的巧妙結(jié)合,也克服了由于國家義務(wù)與親情義務(wù)在要求上的某種差異,而形成的矛盾性。”此處雖是談倫理入法的一隅,然其折射出的德禮與刑罰的辯證關(guān)系亦在彰顯以仁德入法方使法律道德化,法遂兼止惡罰罪和勸善之功;以法附德禮亦使道德法律化,出禮而入于刑。。

二、孝道——儒家思想之根本

孝道貫穿著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明史,“永言孝思,孝思維則”④《詩經(jīng)·大雅·下武》。確立了孝道在傳統(tǒng)文化中的準(zhǔn)則地位。遠(yuǎn)古時期遭遇“瞽子,父頑母嚚,象傲”⑤《尚書·堯典》。的虞舜,尚且“克諧以孝”⑥《論語·顏淵》。;“君子立孝,其忠之用,禮之貴”⑦《大戴禮記·曾子立孝》。的曾子,諸如此種,無不彰顯著中華民族對于孝道的遵從和傳承。在孔子之前,孝道并非言及事親,而更多是和祭祀相關(guān)聯(lián)的,孝是君主配享先人之蔭福、庇佑,而在宗祠祭祀時的一種彰顯君德和宗德的行為。⑧《國語·周語下》載:“言敬必及天,言忠必及意,言信必及身,言仁必及人,言義必及利,言智必及事,言勇必及制,言教必及辯,言孝必及神,言惠必及和,言讓必及敵?!薄捌湫幸参?,能文則得天地。夫敬,文之恭也;忠,文之實也;信,文之孚也;仁,文之愛也;義,文之制也……孝,文之本也;惠,文之慈也;讓,文之材也。象天能敬,帥意能忠,思身能信,愛人能仁……昭神能孝,慈和能惠,推敵能讓?!薄跋?,孝也?!薄凹脼轲劊怯眯⑾?;禴祠烝嘗,于公先王?!薄白<烙诘p,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寶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敝T如種種記載均顯示孝和宗族祭祀緊密相關(guān)。直到后來,孝才由上而下行,出現(xiàn)了“慈惠愛親曰孝”和“善父母為孝”[15]。在儒家一脈之前,孝對外并不表現(xiàn)為德的一種,而是更注重行為上。德為內(nèi)化,而行為則顯外放,在某種程度上彰顯了哲學(xué)中普遍性和特殊性的關(guān)系。慈愛、仰慕雖也是父母、子女之間的情感表達(dá),但是子女對于父母之慕距離孝尚有差距,孝是慕更高層次的進(jìn)化表述,已經(jīng)超出了襁褓時親子關(guān)系而伴隨著子女與父母一生的相處之道,《孟子·萬章上》載:“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不得于君則熱中。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見之矣?!毙㈦m也涉及空間性的場景變換,但是其根本性仍然在于時間維度上生養(yǎng)繼續(xù)、慎終追遠(yuǎn)。

在儒家思想體系中,孝明顯地轉(zhuǎn)換為了一種家庭倫理道德行為,孝字雖然在《論語》中不過出現(xiàn)十多次,卻依然是儒家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对娊?jīng)·大雅·既醉》曰:“孝子不匱,永賜爾類。”《孝經(jīng)·廣要道章》載:“教民親善,莫善于孝。”《孝經(jīng)·開宗明義章》記載仲尼和弟子曾子關(guān)于孝之對話:“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于后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卑研⒌雷鳛槿实伦畋举|(zhì)的核心,孝道已然成為儒家思想之根本。且孝道為世代流傳和頌揚的美譽,上至君主治國理民,下至平民百姓以顯父母,對孝道的推崇可謂至極也?!妒酚洝ぬ饭孕颉酚涊d:“且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楊名于后世,以顯父母,此孝之大者?!笨梢?,孝道從在家事親到立身揚名,貫穿著人的一生,無論是“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愛敬盡于事親,而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雹帷缎⒔?jīng)·天子章》。的天子之孝,還是“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jié)謹(jǐn)度,滿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⑩《孝經(jīng)·諸侯章》。的諸侯之孝,抑或是“忠順不失,以事其上,然后能保其祿位,而守其祭祀”①《孝經(jīng)·士章》。的士人之孝和“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jǐn)身節(jié)用,以養(yǎng)父母”②《孝經(jīng)·庶人章》。的庶人之孝,其孝道無終始,孝心無厚薄,盡其本心足矣,這亦是儒家思想始終要維系的孝之本源。

宏觀方面來說,儒家思想體系中對“孝”之闡釋大致有兩條主線:一是按照尊卑的層級分述孝行?!鞍傩兄床皇狻薄拔逍⒅脛t別”③《御注孝經(jīng)·序》。這種按照尊卑層次劃分的方式,可以讓各層次的人明確自己的孝道行為,職責(zé)分明,從上到下均有相應(yīng)行為的規(guī)范,既不失公平性,又突顯原則性。從天子把孝行推恩四海,大孝至天;到諸侯“保其社稷,和其民人”的對上以忠,對下以慈來詮釋孝道的踐行;而卿大夫的孝行更側(cè)重于“夙夜匪懈,以事一人”的忠君思想;士則是官僚階級的低級官員,能夠做到保其祿位,守其祭祀已屬不易;至于庶人之孝,但能做到“謹(jǐn)身節(jié)用,以養(yǎng)父母”足也,這里表現(xiàn)出了對庶人之孝的輕蔑,和孔子對于“民可使由,不可使知”似有類似之意。“天子之孝曰就,諸侯曰度,大夫曰譽,士曰究,庶人曰養(yǎng)”五孝內(nèi)容明確,職責(zé)劃分清晰,五個層次各司其職,國家按司運行,社會秩序井然。二是以孝為引,以孝勸忠。君主推行孝道,也是治國御民的一種手段。儒家思想始終是在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中生存和發(fā)展的,無論是封建天下還是專制天下,其為統(tǒng)治階級服務(wù)的這一根本目的不變,也是儒家歷經(jīng)幾千年社會變遷,而始終存在和壯大的緣由之一。孝始于事親,引導(dǎo)民眾由孝轉(zhuǎn)忠,把對親之孝轉(zhuǎn)為對君之忠當(dāng)成天經(jīng)地義之至理。也暗含君權(quán)至上、君權(quán)天授之觀念,只有經(jīng)過了忠君和事君,才能立身,成就終身輝煌。諸侯保社稷,卿大夫和士要保其祿位、守其宗廟都在傳遞著忠君這一思想,儒家推行孝道,百姓按天道地利行事,免于苛刑苦難。君恩布道,孝行天下,仁德禮教加于百姓,遽不失為社會之進(jìn)步。

微觀方面來說,孝道作為儒家思想之根本,最具有典型意義的兩個軸心,即“心敬”和“色難”。所謂“心敬”則是區(qū)別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以及“養(yǎng)口體者也”的世俗,要有“不敬,何以別乎”的純真心態(tài),暗合孟子之“養(yǎng)志也”?!吧y”則不僅僅是“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的殷勤,更要做到無論詰責(zé)還是困難時,保持對父母的和顏悅色。而要做到此兩點實屬不易,故《孔子家語·五刑解》載:“不肖者生于不仁,不仁者生于喪祭之禮不明。喪祭之禮,所以教仁愛也。能教仁愛,則服喪思慕,祭祀不懈人子饋養(yǎng)之道。喪祭之禮明,則民孝矣,故雖有不孝之獄,而無陷刑之民?!别侌B(yǎng)之道和喪祭之禮無疑是非常實用的方法。

要達(dá)到“心敬”和“色難”,在饋養(yǎng)之道方面,首先在長輩生時便可讓其達(dá)到“父母唯其疾之憂”的狀態(tài),侍奉父母時要能夠做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且要牢記“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以懷“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之恩。即便要離開父母也應(yīng)做到“游必有方”。從孟子的對孝的闡述中,亦可窺其非常重視日常生活中的孝行:“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yǎng),一不孝也;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yǎng),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yǎng),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④《孟子·離婁下》。子女在對父母行孝時,要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和身份地位等。“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雹荨睹献印じ孀酉隆?。這里把子女對于父母的大過錯抱怨當(dāng)作是一種疏遠(yuǎn),實為不孝;對父母的小過而怨恨,是子女受不得一點父母的刺激,也是另一種不孝,這兩種表現(xiàn)都綜合體現(xiàn)到了一個“義”字,也就是陷父母于不義乃是不孝。在物質(zhì)層面的“養(yǎng)口體”是最基礎(chǔ)、最底層的孝行方式,在精神層面的“養(yǎng)志”是高層次的孝行方式,這個方式就是“以義孝親”。

在喪祭之禮方面,孔子曾以身作則曰:“子食于有喪者之側(cè),未嘗飽也。”正是出于內(nèi)心對于喪祭之禮的尊敬,才不會有口福之欲念?!墩撜Z·學(xué)而》載:“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贝艘喔嬲]我們,能夠把孝做到內(nèi)心深處才是真孝,即使親不在,依然不改生前的父之道?!墩撜Z·為政》中有一則關(guān)于孔子和弟子樊遲關(guān)于魯國大夫孟懿子問孝的對話情節(jié),從中可以略窺儒家對于孝道的理解。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

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于我,我對曰,無違?!狈t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p>

孔子之所以重視祭禮,是為了“慎終追遠(yuǎn)”,使“民德歸厚”。①參見:邵方《儒家天命及其法律意義》,載《法學(xué)評論》2019年第4期,第166-169頁?!熬刻烊酥H:德行與天命的轉(zhuǎn)換”之“敬鬼神而遠(yuǎn)之”中曰:“孔子繼承西周天命觀念的理性內(nèi)核:敬德與重民?!隆梢岳斫鉃椤臁闹辽菩裕吹隆褪恰刺臁?。孔子的天是一個道德性的至上神,孔子繼承了宗周之天命,孔子從天命中獲取能量,將其轉(zhuǎn)化為‘仁’?!贝颂幈硎稣?wù)撎烀叛龊凸砩癯绨葜g的殊異,然此節(jié)所表達(dá)內(nèi)容上也能發(fā)現(xiàn)孔子對于喪祭之禮的重視和超脫名利的終極的“仁”之追求。重視饋養(yǎng)和祭祀,依然脫不開一個“敬”字?!吧y”為外在表述,是情感在面部的呈現(xiàn),而敬字是源自內(nèi)心的表達(dá),在孔子看來以敬致孝似乎更符合儒家思想的原始意義,這和孟子“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者,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表達(dá)的以愛及孝似有異曲同工之處。然而孔子之“敬”也并非完全是一種自然的感情流露,伍曉明先生表述的描述性的和要求或命令性的[16]似乎更為符合客觀事實,從這種客觀事實一分為二地看待孔子的“敬”,究竟是一種出于自發(fā)的肯定性的感情承認(rèn),還是一種通過黑格爾式的自我與他者的斗爭而強加的屈從?“敬”的對象是超越實施“敬”本體的超然地位的客體,好像顏淵對于孔子的“敬”表達(dá)為“仰之彌高”的超然地位。所以說“敬”乃是某種根本性的超越性的意識,只有本體和對象之間有某種不可跨越或者至少短期內(nèi)不可跨越的距離才會產(chǎn)生“敬”,孩提時代,女子對父母的敬就是由于這一根本性的距離而產(chǎn)生“敬”。隨著年齡增長這種根本性距離的模糊或者被填平,這種孝敬就會出現(xiàn)“色難”的困惑,正是由于超然地位的淡化,或者本體和對象之間的地位趨于扁平化,才會出現(xiàn)“違”和“怨”。

三、儒家思想中仁孝觀的法律意義

儒家思想中的“仁”和“孝”本質(zhì)上是一致的,前文所述“仁”之本源于侍親、愛親,而“孝”行之中最尊貴的莫大于尊親、敬親。《孝經(jīng)·圣治章》曾子問孔子:“圣人之德,無以加于孝乎?”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嚴(yán)父。嚴(yán)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內(nèi),各以其職來祭?!比寮页珜?dǎo)在社會治理中對民眾的引導(dǎo)作用,而仁和孝作為儒家思想的兩大軸心,決定著儒家思想須從形而下的實踐生活著手,進(jìn)而通過人在不斷的行動中實現(xiàn),人仁結(jié)合,在不斷的動態(tài)調(diào)整中,來成就大道之路?!叭寮倚迣W(xué)不在屏除人事,而要緊功夫正在日常人事生活中求得鍛煉。只有刻刻慎于當(dāng)前,不離開現(xiàn)實生活一步,從‘踐形’中求所以‘盡性’,惟下學(xué)乃可以上達(dá)?!盵17]從親親到行仁直貫天道,在孔子看來是一貫相通的,從本心的孝到形而中的仁,均在無形和有形中引導(dǎo)著民眾的行為。正如徐觀復(fù)所言:“性與天道上下相貫通,這是天進(jìn)入于他的生命之中,從他生命之中,給他的生命以道德的要求、規(guī)定,這便使他對于天,發(fā)生一種使命感、責(zé)任感、敬畏感。”[18]

(一)深化傳統(tǒng)法律的教化功效

中國傳統(tǒng)法律強調(diào)“以德配天”“德主刑輔”“明德慎罰”中的仁德以治天下,相較于法治的強制性,德治更注重順應(yīng)民心,對民眾的以仁和孝的引導(dǎo)向善,致國家秩序達(dá)到井然的理想治理狀態(tài)??鬃拥摹盁o訟”觀,荀子“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的尊君以為民、不廢民貴的思想,以及孟子“誅一夫”的意義,均體現(xiàn)了儒家對于人本和仁愛的精神,講究法致中和,人倫和諧的情、理、法的統(tǒng)一?!缎⒔?jīng)·圣治章》載:“……圣人因嚴(yán)以教敬,因親以教愛。圣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yán)而治,因所因者本人也。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父母生之,續(xù)莫大焉。君親臨之,厚莫重焉。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皆在于兇德,雖得之,君子不貴也。君子則不然,言思可道,行思可樂,德義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觀,進(jìn)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睆娬{(diào)了君主以孝作則,成就圣王之治,則民眾效法其孝,行其政令,達(dá)到遠(yuǎn)超法律強制的被動效果。

儒家思想中教化方法有兩種:一曰以身作則,二曰以道誨人。政事盡于行仁,而行仁以從政者之修身為起點,若高位者不仁,則政治失其起點。《論語·為政》載:“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奔究底訂栒鬃?,対曰:“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孔子嘗謂:“茍正其身矣,于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又謂:“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心則民莫敢不用情?!逼潢P(guān)于小人與君子的比喻亦現(xiàn)端倪,如“君子之德風(fēng),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①分見《論語·顏淵》《論語·子路》,《詩經(jīng)·小雅·角弓》也有:“爾之教矣,民胥效矣?!薄对娊?jīng)·大雅·抑》:“有覺德行,四國順之。”。所以,從孔子來看,修身以正人,行仁以導(dǎo)人,收效甚速,乃是傳統(tǒng)法律觀中德治、人治、仁治的典范。顯然“不令而行”“無為而治”②《論語·子路》:“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論語·衛(wèi)靈公》:“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币炔捎眯塘P高明,天下歸仁之理想也是政平行措,指日可期。至于詩書禮樂、孝悌忠信之教化,也是孔子所推崇,應(yīng)當(dāng)注意孔子推行之教化政策,是以培養(yǎng)個人品格為先,不注重智力和技能,至于射御諸術(shù),也只是為了陶冶人格,而并非圖謀生計的培養(yǎng)。

孔子之治術(shù)傾向于教化之功效,縮小政刑之范圍,其對道德之態(tài)度頗為積極,然對于政治之態(tài)度近乎消極,這和十八世紀(jì)美國思想家托馬斯·潘恩③參見:浦薛鳳《西洋近代政治思潮》《常識》卷一,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7年,第465頁。潘恩謂:“社會乃吾人欲望之產(chǎn)品,而政府則起于吾人之險惡。社會與政府均促進(jìn)吾人之幸福。然前者積極,由聯(lián)合吾人之親愛,后者消極,由限制吾人之惡行?!粸槎魅耍粸榱P主?!钡恼螒B(tài)度頗為近似。孔子這里的所謂政刑,包含一切典章法令,文武方策之所舉,周禮之所載,孔子既言教化之可收無為而治之效,又何取于政刑乎?文章以為,蓋孔子雖有天下歸仁之理想,然而人類智力、天賦等良莠不齊,中人可以語上,而上智與下愚不移??梢娞煜轮癖姴荒芙潭ɑ卟辉谏贁?shù),故國家法令刑賞不可廢,然而政刑作用有限,僅適合做輔助教化之用??鬃又^:“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逼渲械年惲x表述非常明確了。

(二)事君和忠君思想

從封建天下到專制天下,君權(quán)一直處于絕對的統(tǒng)治地位,在權(quán)大于法還是法大于權(quán)的辯爭中,直到清末立憲時仍以“大權(quán)統(tǒng)于朝廷,庶政公諸輿論”[19]而告終結(jié),在法律出于帝王“口含天憲”的時代,無論后世學(xué)者如何辯爭,法自君出這是基本事實無法改變,權(quán)力支配法律,法律維護君權(quán);君權(quán)凌駕于法律之上,是中國古代法律的傳統(tǒng)之一。為了防止君權(quán)的失衡,對社會造成巨大的災(zāi)難,有兩個因素至關(guān)重要,一為敢于奉法無私的良吏,一為敬法納諫的賢君。而各個思想流派的思想家們便扮演著其中的角色,孔子謂“舉直錯諸枉,則民服”。管子說:“令尊于君”和“行法修制先民服”④《管子·法法》。。東漢張敏認(rèn)為“王者承天地,順?biāo)臅r,法圣人,從經(jīng)律”⑤《后漢書·張敏傳》。。西晉劉頌強調(diào)“人君所與天下共者,法也”⑥《晉書·刑法志》。。諸家之言雖未能徹改以君主為核心的人治局面,然而也為后世的法治和人治的爭辯開辟了先河,從嚴(yán)復(fù)“皆待法而后有一日之安”[20]到梁啟超“法治主義,為今日救時唯一之主義”[21],以及章太炎“專重法律,足以為治”“過任治人,不任治法”[22]等均為從人治到法治的轉(zhuǎn)換貢獻(xiàn)了力量。張晉藩先生所謂:“中國古代關(guān)于治人與治法的爭論,并不是本質(zhì)上對立和制度上的截然沖突,因而決定了這二者的結(jié)合即所謂‘外儒內(nèi)法’是可能的,而且是必要的、必然的?!币彩菍χ袊鴤鹘y(tǒng)法律中諸學(xué)派對于人與法的客觀總結(jié)。儒家主張“為政在人”“徒法不足以自行”“有治人無治法”。法家主張“緣法而治”“法律政令者,吏民規(guī)矩繩墨也”“圣君任法而不任智”也只是兩個學(xué)派在治理方式上的側(cè)重點不同,并非不可調(diào)和的本質(zhì)對立,荀子所言“君子者,法之原也”也道出了儒家通過君子的方式在行治國之道。儒家出仕之載體“君子”并非以絕對的服從君主為義務(wù),而是孔子所言“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君子取位講究以愛人之心,行仁者之政,倘若合于此而不仕,則有廢“君臣之義”;不合于此冒進(jìn)實則為“干祿”和“志于谷”,此兩者皆為孔子所不取。君子不必強求仕或隱,乃依“行道”為標(biāo)準(zhǔn),雖事君、忠君,然不盲目崇君,孟子“君為輕”和荀子的尊君道重君權(quán)都是把君主放在一個萬民表率的作用之下。

“仁”和“孝”也通過君子這一形象有千絲萬縷之聯(lián)系:“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規(guī)范了君子仁之具象要求,“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矜而不爭,群而不黨”“不以言舉人,不以言廢人”⑦《論語·陽貨》《論語·子張》《論語·衛(wèi)靈公》中均有關(guān)于君子之形象、操守記載。的君子品性要求和“仁”“孝”的本質(zhì)不謀而合?!熬恿x以為質(zhì),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揭示君子的內(nèi)為仁義根本,外行以禮約之,謙遜行之,方能以信成事和成仁?!墩撜Z·季氏》也記載了君子講究九思,即“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靜,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意在靜思君主之忠、義,思己慧明、聰達(dá),思對他人要溫良恭謙,無論九思還是五行,均對君子本體要求慎言、慎行、慎過,終希冀君子心身之共運。儒家思想通過君子這一載體,學(xué)以致道,把儒家核心思想的仁和孝在實踐中施行,君子以人和仁結(jié)合,進(jìn)入封建統(tǒng)治階級這一社會通道,通過事君、忠君,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以救社會之弊。

孔子既為殷人,又仕于魯,且從郁郁乎文哉之周,也是孔子政治思想的出發(fā)點,若得以實行政治抱負(fù),則要從“正名”為出發(fā)點。從上文可窺正名乃調(diào)整君臣上下權(quán)利與義務(wù)之稱謂,正如齊景公問政,告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竊以為群臣父子若能顧名思義,各依其名為盡其所應(yīng)盡之事,使正當(dāng)之法,用所當(dāng)之物,則社會秩序井然,而后百廢待興,萬民向安。正如荀子所謂“名定而實辨,道行而志通”,君子要兼具仁、孝之德,縱逢造次和顛沛流離的逆境中,本性不可廢,在忠君、事君中不斷調(diào)整著權(quán)力與法律的關(guān)系。

(三)為議定相關(guān)律令制度提供依據(jù)

作為儒家經(jīng)典的《孝經(jīng)》,受到歷代封建統(tǒng)治者的尊崇,帝王自身也會為《孝經(jīng)》作注,甚至把《孝經(jīng)》載入國家法典,《孝經(jīng)》對于封建國家制度的構(gòu)建和相關(guān)的律令制定均有舉足輕重之作用。儒家仁孝觀的傳統(tǒng)法律意義在《孝經(jīng)》上得到了淋漓盡致之體現(xiàn),西漢時,自文帝開始置《孝經(jīng)》博士;昭帝始元五年(前82年),詔令舉賢良文學(xué),治《孝經(jīng)》;宣帝地節(jié)三年,詔令郡縣鄉(xiāng)學(xué)皆置《孝經(jīng)》師一人;《資治通鑒·漢紀(jì)十六》載:“今群下鼎沸,社稷將傾,且漢之傳謚常為‘孝,者,以長有天下,令宗廟血食也’?!笨梢哉f西漢開“孝治天下”之先河,又載:“孝武皇帝曾孫劉病已,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jīng)》,躬行節(jié)儉,仁慈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廟,子萬姓?!痹紫嗷艄馔扑]繼承人也是把《孝經(jīng)》作為君主繼承者的必修課?!缎⒔?jīng)傳·序》也記載了東漢元帝亦謂:“天經(jīng)地義,圣人不加;原始要終,莫逾孝道。能使甘泉自涌,鄰火不焚;地出黃金,天降神女,感通之至,良有可稱。”

《隋書·經(jīng)籍志》載:“至劉向典校經(jīng)籍,以顏本比古文,除其繁惑,以十八章為定。鄭眾、馬融,并為之注。又有鄭氏注,相傳或云鄭玄,其立義與玄所注余書不同,故疑之。梁代,安國及鄭氏二家,并立國學(xué),而安國之本,亡于梁亂。陳及周、齊,唯傳鄭氏。至隋,秘書監(jiān)王劭于京師訪得《孔傳》,送至河間劉炫。炫因序其得喪,述其議疏,講于人間,漸聞朝廷,后遂著令,與鄭氏并立。儒者喧喧,皆云炫自作之,非孔舊本,而秘府又先無其書。又云魏氏遷洛,未達(dá)華語,孝文帝命侯伏侯可悉陵,以夷言譯《孝經(jīng)》之旨,教于國人,謂之《國語孝經(jīng)》?!薄杜f唐書》卷二十四《禮儀四》載:“諸儒各生異意,皆非圣人論孝之本旨也。孝者,善事父母,自家刑國,忠于其君,戰(zhàn)陳勇,朋友信,揚名顯親,此之為孝,具在經(jīng)典,而論者多離其文,迥出事外,以此為教,勞而非法,何為孝之道耶!”唐太宗大力稱贊皇太子讀《孝經(jīng)》,唐高宗也曾詔令《道德經(jīng)》和《孝經(jīng)》為上經(jīng),玄宗也親注《孝經(jīng)》并頒布詔令。①《舊唐書·高宗紀(jì)》載:“行此足以事父兄,為臣子”對皇太子讀《孝經(jīng)》加以稱贊;《唐會要》卷七十五載:“貢舉皆須兼通”,把《孝經(jīng)》和《道德經(jīng)》提升到上經(jīng)的地位;《唐會要》卷七十五又載:“天下家藏《孝經(jīng)》,精勤教習(xí)”,亦顯示有唐一代君主對孝道之重視。

宋元時期,孝道尤被當(dāng)朝重視,皇帝親賜《孝經(jīng)》亦屬常態(tài)。《宋史·李至傳》載:“千文無足取,若有資于教化,莫《孝經(jīng)》若也?!边@是宋太宗賜《孝經(jīng)》給李至所言;元代武宗亦曾下詔云:“此乃孔子之微言,自王公達(dá)于庶民,皆當(dāng)由是而行。其命中書省刻板模印,諸王而下皆賜之?!雹凇对贰の渥诩o(jì)》。明太祖曾言《孝經(jīng)》乃“孔子明帝王治天下之大經(jīng)大法,以垂萬事”③《明會要》卷二六。。清代,從順治帝直到咸豐帝,均對《孝經(jīng)》非常重視,無論是順治帝親注《孝經(jīng)》,還是雍正帝刊行《孝經(jīng)集注》,均可看出對《孝經(jīng)》的尊崇和提倡,它既是儒家的經(jīng)典文獻(xiàn),又是人倫百行之綱紀(jì),同時也是科舉仕途的階梯和帝王制定相關(guān)制度和律法的基礎(chǔ)。

縱觀儒家思想之仁、孝觀,無論是經(jīng)國家、定社稷,還是安身立命,其始終貫穿其中。來源于“思無邪”的純粹本心是孝道的牽引線,不惟孝是從,有失其當(dāng),敢于諫諍,方顯孝之本源。以孝悌為本的仁德之道把儒家思想在解決價值觀的功能,發(fā)揮得淋漓盡致。誠然,君子雖求仁,然亦有不仁之君子,正如“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④《論語·憲問》。。可見君子的范疇要比仁者寬泛,而君子之目標(biāo)之一是求仁,得者乃達(dá)至臻之境,不得仍不失為坦蕩,畢竟儒家政治[4]以君子為主體,須融修齊治平之途,上效元后,中交卿士,下治皂隸,無法成就仁,亦是世俗難免,任公也謂“一切政治由君子出,此儒家惟一的標(biāo)識”[12]??鬃娱_創(chuàng)了仁孝互釋的一種思考方式。儒家以孝釋仁,把仁愛建立在血脈親情的基礎(chǔ)之上,而血脈親情乃人之自然情感的表達(dá),于是仁的本源就是根植于血脈親情之上;以仁釋孝,就是把血脈親情推廣而來,由家族之親推廣到血脈親情之外的廣大人群中,孝僅是仁之始點,由愛親擴大到更廣泛的人際關(guān)系,把仁愛之心擴大到其他事物,正所謂“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23]??鬃又?,儒分八家①《韓非子·顯學(xué)》載:“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張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顏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孫氏之儒,有樂正氏之儒?!?,仁孝分立,以子思、孟子為代表的重仁派和曾子、樂正子春為代表的重孝派,雖然對儒家仁孝思想的發(fā)展各有側(cè)重,但是無不強調(diào)仁孝結(jié)合、仁孝一體的思想體系?!皭塾H忘賢,仁而未義也。尊賢遺親,義而未仁也?!盵24]這里實際上就是仁孝統(tǒng)一的具體表述?!读隆穂10]載:“謂之孝,故人則為(人也,謂之)仁。仁者,子德也?!备侵苯影讶市⒌匚坏韧饋怼H市⒅篱_啟了人倫情感極大的豐富性與深度,也塑造了有差等卻不失泛愛、在普遍與特殊之間居中的仁孝差序[25],儒家的仁孝觀在我國幾千年的歷史進(jìn)程中,扮演者中正仁和的角色,既規(guī)范著社會公序良俗,又見證著中國傳統(tǒng)法律的破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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