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武更 孫光榮

〔摘要〕 “時令”元素是國醫(yī)大師孫光榮長期臨床實踐中總結的辨證元素之一。孫老師認為“時令”元素對疾病的論治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方面：加強辨病辨證;指導處方用藥;防治未病;聯(lián)系形神;養(yǎng)生保健;預測疾病逆順。臨床診治疾病時結合運用“時令”元素，常能收獲良效。

〔關鍵詞〕 時令;辨病辨證;治未病;形神;孫光榮

〔中圖分類號〕R2 ? ? ? ?〔文獻標志碼〕B ? ? ?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21.12.001

Analysis on the Connotation of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Elements of “Season”

Used by Chinese Medicine Master Sun Guangrong

XUE Wugeng1， SUN Guangrong2

（1. Fangzhuang Community Health Service Center of Beijing Fengtai District， Beijing 100078， China;

2.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Abstract〕 “Season” element is one of the elements of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summarized by Sun Guangrong， the master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rofessor Sun thinks that its connotation is mainly embodied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strengthening disease differentiation and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guiding prescription medication， preventing treatment of disease， connecting the body and spirit， keeping in good health， and predicting the good and bad of diseases. The combination of "season" element in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diseases can often reap good results.

〔Keywords〕 season; disease differentiation and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preventing treatment of disease; body and spirit; Sun Guangrong

國醫(yī)大師孫光榮教授在長期的臨床實踐過程中，基于“中和思想”，探索和總結了20個辨證元素[1-2]：時令、男女、長幼、干濕、勞逸、鰥寡、生育、新舊、裕澀、旺晦10個一般元素和形神、盛衰、陰陽、寒熱、表里、虛實、主從、標本、順逆、生死10個重要元素。臨床中辨析這些元素，即可辨明“失中失和”之所在，并主要從“思辨重點、臨床意義、聯(lián)系形神”等方面對每個元素進行辨析?，F(xiàn)就國醫(yī)大師孫光榮運用“時令”辨證元素臨床內涵解析報道如下。

1 “時令”源流分析

時令，即時令季節(jié)，有四季、二十四節(jié)氣等，與人的生、長、壯、老、已及其疾病息息相關。如《周禮·天官冢宰第一》記載：“四時皆有痟疾：春時有痟首疾，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上氣疾。”《呂氏春秋》也有“孟春……行秋令，則民大疫”“季春……行夏令，則民多疾疫”“季夏行春令，則……國多風咳”“孟秋……行夏令，……民多瘧疾”等記載。關于時令與人體生理、病理的關系，《內經(jīng)》中已有深刻認識?！端貑枴毭握摗吩唬骸叭艘蕴斓刂畾馍臅r之法成?！薄鹅`樞·歲露》曰：“人與天地相參也，與日月相應也?！比梭w臟腑、氣血、陰陽的變化與自然界天地陰陽之氣的運動變化密切相關，即天人合一、天人相應。季節(jié)、節(jié)氣的氣候特點不同，對人體的生理和病理都有較大的影響。

2 “時令”辨證元素對疾病的影響

孫老師臨診時對時令季節(jié)的認知，根據(jù)農(nóng)歷時間記憶即可，或每次臨診之前查閱日歷，并大體了解此時令的特點及對人體可能產(chǎn)生的影響。

2.1 ?辨病辨證

孫老師臨床思辨中，首先要考慮疾病的發(fā)生與時令季節(jié)有無關系。根據(jù)時令季節(jié)的特點，可以辨識該病是否為時病，使之根據(jù)時令特點來分析，如春溫、暑濕、秋燥、冬溫等。小暑、大暑節(jié)氣，氣候濕熱，暑為陽邪，侵襲機體，傷津耗氣，特別容易夾雜濕邪感病;小寒、大寒節(jié)氣是一年中的寒冷時期，陽氣閉塞，人體易受寒邪侵襲。臨床當中也會常見一些季節(jié)性多發(fā)病或流行病，如過敏性鼻炎于春、秋季節(jié)高發(fā)，流行性感冒在冬、春季節(jié)多發(fā)。在疾病發(fā)展過程中，或某些慢性病恢復期中，往往由于遇到氣候劇變或季節(jié)交替而使得病情加重、惡化或舊病復發(fā)。如一項多中心橫斷面調查[3]發(fā)現(xiàn)類風濕關節(jié)炎發(fā)病以春季最為多見，其次為冬季和夏季，秋季發(fā)病最少。有學者[4-5]回顧性調查分析了我國29個中心城市的29家三級甲等醫(yī)院2013年1月至2014年12月間支氣管哮喘（簡稱哮喘）急性發(fā)作住院患者的季節(jié)性分布特征，發(fā)現(xiàn)哮喘急性發(fā)作患者存在一定的季節(jié)波動性，多數(shù)地區(qū)存在春季及秋季兩個發(fā)病高峰季節(jié)。另有調查[6-8]人體血壓水平，高血壓患者血壓受季節(jié)的影響，冬、春季節(jié)變化時波動明顯，患者血壓冬季顯著高于夏季。其次，要考慮病證的發(fā)生是否與此時令季節(jié)相應，如大暑季節(jié)所致熱證是相應之證，寒證為相逆之證;大寒季節(jié)所致寒證為相應之證，熱證為相逆之證?；蚴欠裼蟹盀椴?，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冬傷于寒，春必溫病;春傷于風，夏生飧泄;夏傷于暑，秋必痎瘧;秋傷于濕，冬生咳嗽?！?/p>

此外，孫老師認為還要考慮疾病病因是否受時令影響。如痰飲、水濕、瘀血等既屬病理產(chǎn)物，又屬致病因素，其性陰。冬季氣候寒冷，寒邪凝滯，氣機阻滯，又可使痰飲瘀血等易于滯留臟腑經(jīng)絡，使病情誘發(fā)或加重。春季主風，陽氣升發(fā)，對于肝陽上亢之體而言則易引動內風。清代葉天士診治中風十分重視體質與季節(jié)、節(jié)氣的關系[9]，如《臨證指南醫(yī)案·中風》之“嗔怒動陽，恰值春木司升，厥陰內風乘陽明脈絡之虛，……升騰太過，脂液無以營養(yǎng)四末，而指節(jié)為之麻木。是皆痱中根萌……”;“大寒土旺節(jié)候，中年勞倦，陽氣不藏，內風動越，令人麻痹。肉瞤心悸，汗泄煩躁，乃里虛欲暴中之象。”

2.2 ?處方用藥

孫老師常根據(jù)時令季節(jié)的特點指導臨床用藥，正如《素問·六元正紀大論》曰：“用寒遠寒，用涼遠涼，用溫遠溫，用熱遠熱?！薄端貑枴の宄Ｕ笳摗吩唬骸氨叵葰q氣，無伐天和”。后世李東垣宗此而有法時用藥思想，《脾胃論·用藥宜禁論》中指出：“夫時禁者，必本四時升降之理，汗、下、吐、利之宜。大法春宜吐，象萬物之發(fā)生，……夏宜汗，象萬物之浮而有余也。秋宜下，象萬物之收成，……冬周密，象萬物之閉藏，……夫四時陰陽者，與萬物浮沉于生長之門，……故冬不用白虎，夏不用青龍，春夏不服桂枝，秋冬不服麻黃，不失氣宜。”《脾胃論·脾胃將理法》曰：“夫諸病四時用藥之法，不問所病，或溫或涼，或熱或寒，如春時有疾，于所用藥內加清涼風藥;夏月有疾，加大寒之藥;秋月有疾，加溫氣藥;冬月有疾，加大熱之藥，是不絕生化之源也?！薄镀⑽刚摗芳啊秲韧鈧嬲摶蟆分械难a中益氣湯的四時加減法如“夏月咳嗽加五味子、麥門冬;秋月、冬月咳嗽加麻黃;春月加佛耳草、款冬花，并指出夏月不嗽，亦加人參、五味子、麥冬各等分，救肺受火邪也。食不下則以青皮、木香、陳皮三味為定法;冬月加益智仁、草豆蔻仁;夏月加黃芩、黃連;秋月加檳榔、草豆蔻、白豆蔻、縮砂;春月加益智、草豆蔻。夏月腹中痛，不惡寒，不惡熱者，加黃芩、甘草、芍藥”。李東垣的法時用藥之論[10-11]，為臨床因時制法用方提供了很好的思路和范例。另外，對于特定季節(jié)發(fā)生或加重的疾病、癥狀，孫老師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適當加入時令之藥。如暑熱之季，多有夾濕，故暑天治病，視臨床需要可適當加入清暑化濕之品。秋燥之季，病邪多燥，臨證之時應注意滋養(yǎng)濡潤。同樣，也可以根據(jù)時令節(jié)氣、晝夜時辰等特點來指導臨床取穴、施針，如《黃帝內經(jīng)》《難經(jīng)》等中就有因時指導取穴、針法、補瀉、調氣、針效、禁忌等豐富論述[12]。

2.3 ?防治未病

孫老師認為對于特定遇時令發(fā)生或加重的疾病，可在其發(fā)病的季節(jié)或節(jié)氣之前，或在病氣較弱的季節(jié)即開始治療預防，以期在發(fā)病的季節(jié)，減緩病癥或不發(fā)病，如冬病夏治、三伏貼?！冻绦榆庒t(yī)案·鮑禹京翁夫人厥證治法節(jié)略》載：“厥證婦人常有之，……所嫌病關情志，難以除根，務須戒怒舒懷，惜勞靜養(yǎng)，冬令收藏之際，加意慎持，來春草木萌動，庶可不致復發(fā)?！奔丛诙具M行調護以預防第二年來春發(fā)生厥證。另有學者研究[13]發(fā)現(xiàn)節(jié)氣灸可以有效改善陽虛體質亞健康狀態(tài)，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改善患者血液高凝狀態(tài)及增強機體免疫功能有關;也有學者[14]通過探討不同節(jié)氣灸貼治療哮喘的療效與NO、IgE和肺功能的關系，發(fā)現(xiàn)與灸貼對支氣管哮喘的療效與節(jié)氣有關，夏至時間療效較佳。

孫老師認為，臨診中還應結合考慮時令與人體生理病理特點的關系，對某些疾病的治療可起到積極作用。如葉天士治療水病[15]等就重視根據(jù)不同季節(jié)施以不同治法方藥?！杜R證指南醫(yī)案·卷三·木乘土》謂“春季風木主氣。肝病既久，脾胃必虛?！蚰居敉廖?。古人制肝補脾，升陽散郁，皆理偏就和為治，勿徒攻補寒熱為調。今春半天令漸溫，擬兩和氣血，佐以宣暢少陽太陰，至小滿氣暖泄越，必大培脾胃后天，方合歲氣體質調理?！薄杜R證指南醫(yī)案·卷一·中風》載“今年天符歲會，上半年陽氣大泄，見病都屬肝胃，以厥陰為風臟，而陽明為盛陽耳。陰陽不肯相依，勢必暴來厥中，過大暑可免，以暑濕大熱，更多開泄，致元氣不為相接耳。然此本虛標實，氣火升騰所致。經(jīng)旨以苦寒咸潤酸泄，少佐微辛為治。議進補陽明泄厥陰法?！?/p>

2.4 ?聯(lián)系形神

孫老師認為時令季節(jié)對形神有一定影響，如春多風，主升發(fā)，形體舒展，神意暢達;夏多熱，兼有濕，形體困倦，神意煩悶;秋多燥，傷津氣，形體清瘦，神意肅寂;冬多寒，形體蜷縮，神意閉藏。驚蟄節(jié)氣，春雷乍動，天氣回暖，生機盎然，對應人體而言，氣血流動加速。因此，孫老師認為從“時令”辨證元素角度來分析，既可以從“形神”察知該病證是否應時而生，又可審視該病證患者刻下是否形與神俱。

2.5 ?養(yǎng)生保健

人與天地相應，其生命活動與自然界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自然界的時令變化，對人體有著全方位的影響。因此，孫老師認為，人們應當在主動認識時令的基礎上，順應天地陰陽時令的變化，按照不同時令陰陽變化的規(guī)律和特點，積極地調節(jié)自己的精神情志、飲食起居、生活方式等，靈活運用術養(yǎng)、藥養(yǎng)、食養(yǎng)、器養(yǎng)等方法，以達到“合則安”的養(yǎng)生目的?！端貑枴に臍庹{神大論》曰：“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贝簻?、夏熱、秋涼、冬寒，四時氣候不同，人體的生理狀況亦有相應變化，所以人需順應四時規(guī)律，按照不同季節(jié)特點采取積極主動的養(yǎng)生保健措施進行身心調養(yǎng)。如《素問·四氣調神大論》曰“春三月，此謂發(fā)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于庭，被發(fā)緩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yǎng)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冬三月，此為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早臥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此冬氣之應，養(yǎng)藏之道也。逆之則傷腎，春為痿厥，奉生者少。……圣人春夏養(yǎng)陽，秋冬養(yǎng)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于生長之門?！?/p>

2.6 ?預測逆順

孫老師認為臨診時可以運用“時令”辨證元素來參考辨別病證的特點是否與時令相應，以預測病證的逆順，相應者為順證，相逆者為逆證。如《素問·通評虛實論》曰“帝曰：脈實滿，手足寒，頭熱，何如？岐伯曰：春秋則生，冬夏則死。”《素問·藏氣法時論》有：“病在肝，愈在夏，夏不愈，甚于秋，秋不死，持于冬，起于春……”等五臟疾病預后的論述。

3 病案舉隅

案一：某女，39歲，2012年9月7日首診。主訴：反復咳喘15年，加重1月余?；颊呓?5年來，咳喘反復發(fā)作，每年立秋時開始發(fā)作，到10月底方可漸安。北京某三甲醫(yī)院確診為“過敏性哮喘”，服用氨茶堿及多種藥物治療（具體用法不詳），效果不明顯。近1個月余來，癥狀加重?，F(xiàn)咳喘頻作，痰少而不易咳出、乏力、心悸、浮腫（服用氨茶堿所致）、鼻塞、咽癢、性情稍數(shù)平素易急躁。舌淡、有齒痕、苔灰膩，脈細?；颊咭鸦橛?子。對花粉過敏，無哮喘家族史。辨證：氣陰不足，風邪戀肺所致咳喘;治法當益氣養(yǎng)陰、祛風利咽為主。

湯藥口服方：生曬參10 g，生黃芪10 g，紫丹參10 g，荊芥穗10 g，炙款冬花10 g，炙紫苑10 g，冬桑葉10 g，枇杷葉10 g，木蝴蝶6 g，麥門冬10 g，五味子3 g，靈磁石7 g，補骨脂10 g，南杏仁10 g，7服，水煎服，每日1服，早晚分服。

食療方：生雞蛋1枚，破一小口，置入7粒白胡椒，用紙封住口，放米飯中煮熟后，吃雞蛋，每日1次。

2012年9月14日二診：服上方后，咳喘消失。患者同時自行停用西藥，哮喘未發(fā)作，乏力、心悸亦好轉，有入睡困難、多夢等癥。脈細稍數(shù)，舌紅、有齒痕、苔少?？诜帲荷鷷駞?0 g，生黃芪10 g，紫丹參10 g，荊芥穗10 g，炙款冬花10 g，炙紫苑10 g，麥門冬10 g，五味子3 g，靈磁石7 g，補骨脂10 g，木蝴蝶10 g，白鮮皮10 g，云茯神10 g，炒棗仁10 g，生甘草5 g。7服，水煎服，每日1服，早晚分服。服藥后臨床治愈。

按：患者反復咳喘15年，病程較長，遇秋而作，提示疾患虛實夾雜，內有正氣不足（心肺氣陰不足）、風邪伏肺，外有時邪誘發(fā)。本有肺氣不足、風邪戀肺，至秋季，時邪侵襲，外風引動內風，則咳喘遇秋而作。治療當以益氣養(yǎng)陰、祛風利咽。首診湯藥方中，生曬參、生黃芪、紫丹參益氣活血，為君藥。荊芥穗、炙款冬花、炙紫苑祛風止咳平喘，冬桑葉、枇杷葉、木蝴蝶利咽化痰止咳，共為臣藥。麥門冬、五味子、靈磁石，為佐藥，一則鎮(zhèn)心、益心陰以消心悸，靈磁石尚可納氣平喘;二則麥冬、五味子合生曬參，為生脈散之義，益心之氣陰。孫老師認為，患者至秋而喘，秋氣通肺，屬金;心通于夏氣，屬火，火克金，故通過補益心之氣陰，制約過亢之肺氣，使咳喘緩解，起到間接止咳平喘的作用。此外，麥門冬養(yǎng)陰生津潤肺，對咽癢、痰少而不易咳出均有對癥治療功效。南杏仁降肺化痰、止咳平喘，補骨脂補腎而納氣，二者肺腎同治，共為使藥。食療方中，白胡椒辛，溫，歸胃經(jīng)、大腸經(jīng)，具下氣、消痰功效;雞蛋味甘，性平，歸肺、脾、胃經(jīng)，滋陰潤燥，有止咳平喘消痰之功。藥物配合食療，起到益氣養(yǎng)陰、祛風利咽、清肺化痰、止咳平喘的作用。方中所用藥物，輕清上揚，以宣肺為主，兼以肅肺，切合患者秋喘之病機，故能起效迅速。二診中，加入白鮮皮清解咽癢，云茯神、炒棗仁為失眠對癥而設。

此患者反復咳喘，遇秋而作，是為“秋喘”，孫老師在方中加生脈散，益心之氣陰，抑過亢之肺氣，意取“火克金”之義，是為“點睛”之筆。

案二：某男，33歲，2012年7月12日就診。主訴“每至夏季心悸胸悶，反復發(fā)作14年”?；颊呙恐料募緞t易感心悸胸悶，活動以后尤為明顯，至秋季后可自行緩解。期間曾服用益氣養(yǎng)陰、寬胸理氣等中藥及生脈飲、參松養(yǎng)心膠囊及活血化瘀類成藥（具體不詳），無明顯效果?，F(xiàn)患者略感乏力身困，心悸，口黏，納食一般，睡眠不安，大便不爽，舌淡紅有齒痕、苔白稍膩，脈細，既往食涼則易腹瀉，此為氣陰不足，濕邪內阻。治當以益氣養(yǎng)陰化濕為主。方藥：“孫氏胸痹湯”化裁，處方：太子參15 g，生黃芪12 g，紫丹參10 g，麥門冬15 g，五味子3 g，靈磁石5 g，云茯神12 g，炒棗仁12 g，廣陳皮7 g，法半夏7 g，藿香葉6 g，佩蘭葉6 g，滑石粉10 g，生甘草6 g。7服，水煎服，每日1服，早晚分服。

2012年7月20日二診：服上方后，患者心悸胸悶明顯減輕、睡眠安、仍稍乏力，舌淡紅、有齒痕，苔白稍膩，脈細。處方：太子參15 g，生黃芪12 g，紫丹參10 g，麥門冬15 g，五味子3 g，靈磁石5 g，云茯神12 g，炒棗仁12 g，廣陳皮7 g，法半夏7 g，藿香葉6 g，佩蘭葉6 g，滑石粉10 g，炒扁豆15 g，生甘草6 g。7服，水煎服，每日1服，早晚分服。

2012年7月27日三診：服上方后，患者心悸、胸悶基本消失，周身已不感困倦，納眠均安，舌淡紅、有齒痕，苔白稍膩，脈細。效不更方，繼服7服，以資鞏固。隨訪至今，患者心悸胸悶未再發(fā)作。

按：患者心悸、胸悶，病位在心;納食一般、食涼易腹瀉，病位在脾胃。脾胃素虛，則食涼易腹瀉、納食一般;心氣不足，脾虛運化水濕失常，濕邪內阻，兼之夏季暑濕為盛，外濕、內濕合邪，困阻心陽，氣機不暢，則心悸胸悶夏季加重、身困、口粘、大便不爽;脾胃虛弱，生化不足則氣虛，兼有濕困，故見乏力氣短;心氣不足、脾虛不能養(yǎng)心，則見心悸、睡眠不安;舌淡紅有齒痕、苔白略膩，為氣虛濕阻之征;脈細為氣陰不足。綜合分析，此患者發(fā)病病機為脾胃虛弱、心氣不足導致氣陰不足、濕邪內生，加上遇季節(jié)濕邪，內外合濕又致心失所養(yǎng)、氣機不暢。心脾兩虛為本，濕邪困阻為標。氣陰不足、濕邪困阻為本，心悸胸悶為標。治以益氣養(yǎng)陰化濕為主，方用孫老師自擬孫氏胸痹湯化裁。首診方中，太子參、生黃芪、紫丹參健脾益氣、養(yǎng)陰和血，為君藥;麥門冬、五味子、生磁石養(yǎng)心陰、安心神，廣陳皮、法半夏理氣化濕，共為臣藥;藿香葉、佩蘭葉芳香化濕，配合滑石粉、生甘草清利暑濕，云茯神、炒棗仁養(yǎng)心安神，共為佐藥;生甘草清熱健脾和胃，又為使藥之用。全方共奏益氣養(yǎng)陰、化濕理氣之功，甚合病機，故得效迅捷。二診時即心悸胸悶明顯減輕，加用炒扁豆健脾化濕。三診時癥狀已基本消失，故守方鞏固。經(jīng)治療，病癥未再發(fā)作。

該患者心悸胸悶，脈細，氣陰不足不難診斷，但為何之前服用生脈等輩，效果不明顯？孫老師認為，是因為忽視了“夏季”“濕邪”這兩個令病情反復發(fā)作的時間點和致病邪氣。時令病需加用時令藥，因此，孫老師在益氣養(yǎng)陰基礎上，根據(jù)患者夏季發(fā)作的特點，加用化濕利濕之品，取得立竿見影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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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06-30

〔基金項目〕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資助項目（國中醫(yī)藥辦人教發(fā)〔2015〕24 號）;首都衛(wèi)生發(fā)展科研專項項目（首發(fā)2020-3-7051）。

〔作者簡介〕薛武更，男，主任醫(yī)師，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醫(yī)全科醫(yī)學臨床工作和孫光榮學術思想研究，E-mail：xuewwg@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