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進奎(河南)
我承包了四十畝荒嶺坡地,原本是一個廢棄的磚瓦窯,大坑、小坑、瓦礫、堅石一副破敗的臉面,還好有寥寥數(shù)片狗尾巴草裝點。
第一年為省事簡單平整以后,加倍地施肥種上了花生,出苗率很高,初始長勢蔥綠。等到快開花時漸漸變黃,有人說缺肥,有人說缺水。我追加了肥料,又特意從二里外引來了機井水透澆了兩遍,想會有一個好結(jié)果,秋收時卻割了一小車草料喂豬。又有人說這里土壤是堿性不適宜種花生,第二年種上了玉米,結(jié)果收割了幾大車秸稈喂牛。
第三年改變思路種上了耐旱的花木、果樹,省水省力,一切安好!但水源一定要解決。
附近有一個工廠每逢下雨總要排出許多雨水,白白流失。對于莊稼人水路就是財路。
依地形在低洼處修筑了一個半畝蝶狀池塘——取名“蝶湖”,用管道和工廠的下水道連通。每逢下雨,水細漾而漲如蝶羽翩翩起舞,花木果樹、我樂享雨中情。一年只要有兩三次四五十毫米的降雨量,蝶湖常年有水,足夠這幾十畝花木果樹的灌溉。如遇大雨或暴雨,嶺上的滾坡水也奔涌而來灌滿了池塘后,又往往沖破邊坡鄰界。為了高度利用雨水,又承包了五十六畝地。在新承包地里再利用地形修筑了葫蘆狀的池塘,這樣既充分利用了雨水又保護了水土免于流失,取名“愛我湖”,寄予深意。
嶺上多石頭,從地里刨出來堆砌成風景落居于水邊,像海豚躍水、鴨子孵雛、猩猩覓食、駱駝嘶鳴,一時形成了繁華的小氣候。最是蝶湖邊那兩塊石頭疊起的圖案像極了大“中國”。
魚蝦毫無征兆地滋生(想是從工廠的下水道偷躍“龍門”),長腿、長頸、白羽、尖喙的水鳥從天而降,要么趁黎明朝霞臨染,要么趁暮色余暉未盡,一種讓人愉悅的“賊”。常常是無意間打擾了它,體味“驚鴻一瞥”。
睡蓮悠悠,輕輕托付著晶瑩的夢,蘆葦也想實現(xiàn)在這里白頭,從一根瀕臨枯萎的根開始。黑水雞、野鴨子從水面浮過,最多時后面跟著十二個娃。那幾片瘋長的竹子已撐不起眾多的鳥鳴,弓著腰似一種禮貌的求饒。一大家的感覺讓我潮涌,我擁有這里的一大片,我愛這九十六畝親自整理的土地。
想我荒蕪寫作的那些年,為了生活四方奔波,最終疲憊而歸,使我干瘦、遲鈍,遠離了書籍而貧乏,困頓在無欲之中,想整理一下自己又無從下手。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我找到了我的缺口,從而有了突破口。把自己的腳踏實在九十六畝的土地上,多沾染些詩經(jīng)里回轉(zhuǎn)的風。
九十六畝花木果樹蔬菜:十幾種花木,十幾種果樹,十幾種蔬菜,散養(yǎng)有雞和鴨,兼獲四季野菜轉(zhuǎn)換滋養(yǎng)著舌尖。
九十六畝花木果樹蔬菜可觀、可摘,可吃、可捎帶,直到你都有點不好意思。隨心、隨性、隨緣修花整枝養(yǎng)生。
我用農(nóng)民最樸素的方式貼近九十六畝,整理人生。我就是想把自己的詩文刻在從泥土中刨出的石頭上,付石頭以詩意,獲自己與土地同在、不朽。貧瘠的土地不再貧瘠,貧瘠的我走上富裕!
我開始擔心我的花木、果樹、池塘。我又一次開始整理自己,我的詩歌有了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