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顥月
我當(dāng)記者10年,去過很多地方采訪,今天我想給大家講講中國郵遞員郵路上的故事。
第一條路的故事里有:一個人、一匹馬、一壺酒、一首歌,他的故事激勵了一代又一代人,他是王順友。
今年5月得知他離世的消息,我第一時間定了機票,為的就是送好大哥最后一程。
追悼會上,我的鏡頭鎖定了益爭拉初,一名藏族阿佳姐姐,她哭得格外傷心。
1998年8月,四川省木里縣遭受百年罕見的泥石流災(zāi)害,通往白碉鄉(xiāng)的路全都被沖毀了。本可不出班的順友大哥發(fā)現(xiàn)了一份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他知道這通知書對山里的孩子意味著什么。益爭拉初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王順友渾身濕透站在門口,腿上赤黃的泥土夾雜著鮮紅的血跡,懷里的錄取通知書用塑料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帶著體溫,滴水未沾……
我腦海中不時浮現(xiàn)出2018年最后一次采訪順友大哥的情形。那幾天,我和他重走了當(dāng)年的郵路。這條路的艱難很多報道已經(jīng)呈現(xiàn)過,但這一次走在路上,我深刻地懂得了那一個人、一匹馬的孤獨。
晚上,我和順友大哥席地而坐,望著滿天的繁星,聽他講述翻越高山峽谷,忍受寂寞孤獨,與豺狼虎豹搏斗。我問他,為什么郵遞路上還要帶上一壺酒?他平淡地回答:不僅因為驅(qū)寒,還要為自己壯膽!
我陪大哥唱起了那首陪伴他一輩子的山歌:“為民服務(wù)不算苦,再苦再累都幸?!边@首歌是對他32年堅守“馬班郵路”的最好詮釋,更是一名信使對黨和人民無限忠誠的最好寫照。
在高原之巔,還有這樣一條“雪線郵路”,常年奔波在這條路上的使者叫其美多吉。
2017年9月,雀兒山隧道通車的前一天,我陪多吉大哥最后一次翻越雀兒山。從38道彎到老虎嘴再到陡石門,多吉大哥一一向我數(shù)著危險之處。每一次換檔、每一回轉(zhuǎn)向,都是步步驚心。但就是這樣一條云中天路,多吉大哥28年來卻走得如此沉穩(wěn)堅定。那一刻我就在想,如果換做是我,我能堅持多 久?
在海拔5050米的雀兒山埡口,一路拍攝,我的身體幾乎到了極限。盡管多吉大哥再三叮囑我,在這里最多只能停留30分鐘,要盡量避免劇烈運動。但為了拍出最佳效果,我依然不停地登高俯低,實在堅持不住,就吸幾口氧接著拍。那一刻,強大的精神力量和使命感讓我堅持著記錄下每一個珍貴瞬 間。
一組對著天空帶著經(jīng)幡旋轉(zhuǎn)搖曳的鏡頭,很多看過的人都說:拍得真有感覺!其實,我并沒有刻意旋轉(zhuǎn),而是在那一刻我只有邊走邊轉(zhuǎn)才能夠站住、站穩(wěn),我看到的天空就是這個樣子。但無論如何,手中的機器絕對不能放,多吉大哥和他的兄弟們堅守了28年,我又憑什么堅持不了這30分鐘?就算今天真的“交待”在這兒,我也認(rèn)了!
第三條路根本不是路,而是一條過江溜索。2015年我采訪了感動中國的“溜索姑娘”尼瑪拉木,一條索道連接起大山深處鄉(xiāng)親們與山外世界的溝通交流。
險峻美麗的梅里雪山,奔騰湍急的瀾滄江水,在那索道前,我突然有了非常強烈的念頭,一定要感受下溜索過江,體會一下拉木姐是怎樣十年如一日飛身溜索傳遞郵件的。
我一只手拉住繩索,一只手緊緊握住攝像機,橫跨了整條瀾滄江。短短的十五秒鐘,比我想象得要快得多,但卻經(jīng)歷了一次膽戰(zhàn)心驚,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無畏生死飛越在這江上天路的奉獻(xiàn),明白了到底是怎樣的精神讓溜索姑娘勇敢地穿梭在這鬼門峽谷。
三條路如今都有了變化。王順友的郵路已經(jīng)不再孤獨,因為那已經(jīng)化成了人們對他永恒的懷念;最高海拔超長公路隧道成功通車,多吉大哥開著郵車作為頭車第一個通過,過去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變成了十分鐘。
“溜索姑娘”做起了“帶貨主播”,因為那條索道已經(jīng)被寬闊、堅實的跨江大橋所取代,山里山外的連接暢通無阻。
從王順友的“馬班郵路”到其美多吉的“雪線郵路”再到尼瑪拉木的“溜索郵路”,都是艱辛跋涉走出的“長征路”,也是為民服務(wù)連起的“幸福路”,他們都心懷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只要國家有需要,就不遺余力;只要人民有需求,就勇往直前。
▲陳顥月采訪馬班郵路信使王順友。
▲ 陳顥月采訪時代楷模其美多吉。
更青的山,更綠的水,更寬的路……一條條通往祖國每一個角落的綠色郵路,見證著人民生活的變遷,見證著偉大時代的發(fā)展。
腳下走過的路越多,心中信仰的路越實。作為這些生動美好中國故事的記錄者,我將傳承這種執(zhí)著堅守、不懈奮斗的精神。同許許多多新時代的奮斗者一起,以青春之我,奉獻(xiàn)給青春之國家、青春之民族。
在這條路上,我會永遠(yuǎn)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