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黃
他從記憶的卡口進(jìn)入
必定是這歸鄉(xiāng)之路
姚家院子,教堂尖頂
燕來寺的鐘聲
假期也是親情回溯
成為一次修行
他目光變得呆滯,觸到龍溪口
最敏感的部分,水花濺起
那少年木馬,依然在奔跑
尾隨盛夏,晃州風(fēng)雨橋,鼓樓
以及風(fēng)掀起的衣角
龍溪口,總有母親凝望的身影
泛起(氵舞)水水層層漣漪
也有另一位歸人挽著老人
和她并排坐在河邊
流水里,船上鸕鶿聲聲
覓食的白鵝倒立水中
老人嘴唇喃喃,像在舊礦坑上挖掘
苦難與清貧,憂傷與甜蜜
他擁著濤聲和漁火,順著浮橋往前
任水浪拍打,等一場風(fēng)暴
和閃電,擊中長夜
(氵舞)水水不舍晝夜,不舍長流
他也在這不舍中,穿行或停留
每一個小巷,每一個路口
那里一定有她
像一個楔子
一點一點揳入,一個中年人
汩汩而出的全部
他站立于黑夜的最頂端
另一個身影總在不遠(yuǎn)處
端詳
正門上有蒲鈺懸掛的匾額
和張日輪的對聯(lián)
對視里,姚家院子所隱藏的文脈
被依次打開
沿著青石板,一股暖流
從腳底到肺腑,從門環(huán)到墻頭
一個很小的喘息,似乎就能碰響
朗朗書聲
應(yīng)該還有另外的一些聲音
正在唱和,布道
像門前來來去去的風(fēng)雨
潮濕了的空椅
他隱隱約約,像是低吟,又像是哭泣
看見(氵舞)水水河朝姚家院子彎曲了一下
才脫岸而去
以臉面示人,人鬼難分
像一場法事,刀劍與長袖抵抗心魔
戲曲有四路
一路在追逐中溺水
第二路以身形挪移之術(shù),驅(qū)邪
回頭是第三路
而“咚咚推”是四路,鼓點緊密
倒逼一生
從火光里,我認(rèn)出了
一個極度扭曲的軀殼
是怎樣任憑一雙手深入骨髓
拿捏晝夜
那哭泣的尖厲聲,尾隨你
走入開裂的石墻后,另一個
隱秘的高塔
他在河邊出生
卻仿佛從未認(rèn)識這條小溪流
草垛越來越枯萎下去,在水流中留下倒影
無法從水中抽身
群鵝漂浮其中,伴隨著啼鳴之聲
白云依然在高處
無限遼遠(yuǎn)
他和周歲的霑霑坐在河灘
歡笑,嬉戲。搬弄冬陽的石子
修改流水的弧線
看著無數(shù)的葡萄架空落地
吟誦一行行樸素的句子
起身時,河水不緊不慢
喧嘩,彎曲
重新返回原來的流向
平溪河,像可有可無的跟隨
將他們與這塵世
分隔開來
你啜飲著時間的水,用半生來療傷
波紋里有閃電
也有流浪
以鼻為槳,逆水是故鄉(xiāng)
每一條夢醒的路徑,藏在路人通關(guān)牒文里
從月光下的豁口中,撐開或收攏
那把油紙傘
(氵舞)水水哦,(氵舞)水水
記錄了怎樣一種過往,又劫持了
怎樣一個沉睡
一張張?zhí)撏淖?/p>
夜空為墨,你寫盡了日落
的憂傷,也隔空復(fù)讀,那燕來寺
追魂一樣的鐘聲
磨水成鏡,你迷戀的
也正是我唾棄的,凡塵
責(zé)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