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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宗藩體制與國際公法之間:曾紀澤控御藩國屬地的思想及實踐

2021-11-30 15:24伊紀民
甘肅開放大學學報 2021年5期
關鍵詞:公法曾氏體制

伊紀民

(安徽大學 歷史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受20世紀反帝反侵略的革命敘事體系的制約,有關曾紀澤的研究,多聚焦于其主導的中俄伊犁交涉、中法越南交涉等外交活動。21世紀以來,對曾氏的外交思想方面的研究得到重視,并有不少成果涌現(xiàn)①。研究主要圍繞曾氏的公法外交思想方面,但專門涉及曾氏維存藩國屬地的外交實踐與思想方面的研究卻極為薄弱。

就已有的公法外交方面研究成果所沿用的研究范式而言,學界主要是圍繞“革命史”與“現(xiàn)代化”的研究范式進行的。前者很大程度從屬于反帝反封建的歷史敘事,缺乏實證研究。而現(xiàn)代化范式構建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兩分法的思維模式,使研究局限于“退步與進步”的二元對立價值論,帶有單線性和目的論的傾向,這就使得論者將國際公法與舊有觀念、秩序完全對立起來,認為國際公法是外來的,與中國“體制”不可并存,如果采用它,就必須放棄原有的中國中心秩序與宗藩體制。事實上,曾氏對國際公法的認識是多面的,其對公法的運用也具有一定的靈活性。他既在一定程度上接納了公法,又在不同情境下對公法作出不同詮釋,公法與原有的天朝中心觀念、宗藩體制的矛盾并非是水火不容,即這兩種國際秩序并非簡單的對立沖突關系,更重要的是二者彼此滲透與兼容的“過渡相”。換句話說,宗藩體制與國際公法在維存藩國屬地的外交實踐中呈現(xiàn)出彼此交融、相輔相成的重要功用[1]。

有鑒于此,本文探析曾氏運用國際公法與傳統(tǒng)宗藩關系這兩種體制對藩國屬地控御思想與實踐。

一、援引國際公法維存屬國以遏制列強對中國藩屬國的野心

中國自步入近代以來,列強環(huán)伺,因軍事國力無法與之抗衡,從而被迫與之媾和。于是,“天朝帝國萬世長存的迷信受到了致命的打擊,野蠻的、閉關自守的、與世界文明隔絕的狀態(tài)被打破了”[2]。曾紀澤分析道:“西洋大小各邦,越海道數(shù)萬里與中華上國相通,商舶循環(huán)于海上,實為數(shù)千年未有之奇局?!盵3]44中國再也不能“閉門而不納,束手而不問”[4]840-841。就西方各國而言,“咸自命為禮儀教化之國,平心而論,亦誠與島夷、社番、苗猺獠課,情勢判然”,決不能因兩國禮儀教化不同而“遽援尊周攘夷之陳言”[3]184加以鄙視。因此,國人必須改變“屏斥洋貨,言中國修德力政,而遠人自然賓服者”[5]的拒外觀念,化封閉為開放,轉而“熟于條約、熟于公事”[4]817。況且,兩次鴉片戰(zhàn)爭后,中國與西方列強開始以條約或者國際公法為基礎構建近代國際關系(所謂的不平等條約體系),所謂“九州外之國林立矣,不有法以維之,其何以國”[6]5,“今中外相睦,動須循理,不得不以萬國公法為法”[7]。基于交涉需要,曾氏等知識分子加強了對“國際公法”②的重視。

藩屬體制作為中國對外關系最為重要的一種制度,對中國而言,這是證明其文明輻射天下的憑據(jù)。同時,藩屬國也是中國的外圍屏障,即“守在四夷”。隨著西方勢力向東方延伸,中國主要的藩屬國受到了侵略威脅。曾紀澤看到,中國自與西洋交好通商以來,“屬邦附庸之被侵侮”[3]173成為常事。這就使得固有的宗藩體制受到一定沖擊。要想維系傳統(tǒng)“守在四夷”的宗藩體制,就必須維存藩屬國。

一方面,曾紀澤極力倡議利用國際法均勢理論即公法約束大國的制衡作用以謀求中國周邊屬國的維存,即“《萬國公法》,西人未必盡遵,然大小相維,強弱相系,誠能遵行,可以保世滋久”[4]843。就日本覬覦琉球的問題,他曾向日本駐英公使上野景范發(fā)出倡議:“西洋各國以公法自相維制,保全小國附庸,俾皆有自立之權,此息兵安民最善之法。蓋國之大小強弱,與時遷變,本無定局;大國不存吞噬之心,則六合長安,干戈可戢。吾亞細亞諸國,大小相介,強弱相錯,亦宜以公法相持,俾弱小之邦足以自立,則強大者亦自暗受其利,不可恃兵力以凌人也?!盵4]905面對日、俄欲謀取高麗一事,曾氏坦言:以中國之力,斷難保朝鮮和局。朝鮮僅對日本一國開放,只能助長日本的侵略野心,故“預防之法,獨有勸高麗與西洋大國開口通商,則高麗之國,可藉公法以保全”[3]1009。在以曾氏為代表駐外公使及國內官僚的建議下,朝鮮與美、英、法、德、俄、意等國締結《通商條約》。以美國為例,朝鮮作出如下申明:“大朝鮮國為中國屬邦,其分內應行各節(jié),均與大美國毫無干涉?!盵8]中朝宗藩體制得到歐美各國的認可,中朝宗藩體制也得以暫時的維持和鞏固。中法越南交涉時,為抵制法國對越南的侵略與獨占,他奏陳總署,力主越南同各國與西方列強締約,如“將紅江開埠通商,……允與西洋各國貿易”[3]182以借助西力制約法國,達到保存越南的目的。針對法國強迫越南簽訂地條約,曾氏指出:“西洋各國公例,凡條約有一句不認,即系不認全約之據(jù),當時羅淑亞公使將法越稿鈔咨總理衙門,衙門覆以越南系朝貢中國之國,即系認越南為屬國,而駁正約中法國認越南為自主之國一句也,此等緊要語言為全局之關鍵,既有彼此意見不合之處,即系中國未認該約之明證”[9]230-231。由此打破了法國的輿論壟斷。這是曾氏以條約不可違反國際公法規(guī)范來遏制列強侵略野心的重要體現(xiàn)。

另一方面,曾氏主張援引國際公法中的定界條例厘定邊疆界限,確定邊疆屬地的權益。1880年,曾紀澤兼任使俄公使,負責修改前頭等公使兼全權大臣崇厚所訂喪權辱國之約。談判尚未開始,俄方即以他“職居二等且無全權之稱”加以詰難,蔑言:“頭等所定,豈二等所能改乎?……全權所定尚不可行,豈無全權者所改轉可行乎?”曾紀澤援引公法力斥其說:“西洋公法,凡奉派之公使,無論頭等二等,雖皆稱全權字樣,至于遇事請旨,不敢擅專。”[3]44在談判中,他積極運用公法中關于分界、通商的規(guī)定挽回國家權益。根據(jù)西方定約之例:“長守不渝者,分界是也?!S時修改者,通商是也?!比鐑煞綄νㄉ虠l約不甚認同,則正需要公法中的“修改之文”,才能“挽回于異日”[3]21-22。在具體交涉中,曾紀澤按照這一談判思路成功改訂中俄之約,成功收回伊犁南境地區(qū),確立了新疆與沙俄的邊境界限。

二、利用公法強化宗藩體制以及邊疆屬地的統(tǒng)御

維系藩屬關系的傳統(tǒng)方式大體是:中國王朝的統(tǒng)治者給予藩屬國家以冊封,以此來肯定其繼任者的正統(tǒng)地位。藩屬每隔一定時期,應該來中國朝貢,同時進行貿易,而中國的中央政府也以恩賜的形式賜給大量禮物。宗主國秉著“王者不治夷狄”[10]的理念,對藩屬國內政、外交等事務向不過問。在國際公法中,藩屬國的政治、外交皆由主國全權掌控,中國傳統(tǒng)的松散的宗藩體制與國際公法中的屬國制度產(chǎn)生了嚴重分歧。于是,西方列強一面以武力相挾制,另一方面則援引國際公法的屬國制度加以辯護:“如作某國之主,則該國一切政事吏治皆為之作主,代其治理?!盵11]日本和歐美列強一樣,都試圖以國際法的主權觀念和屬國理論,將中國的藩部稱為“無主之地”,把中國的屬國視為“獨立之國”,最終將它們變?yōu)樽约旱闹趁竦鼗虮Wo國。于是,1876年暹羅成為英、法所劃定的英屬緬甸和法屬印度支那間的緩沖國。1879年,日本又吞并琉球,終結了暹羅、琉球與中國宗藩關系。

1880年以來,中法越南交涉日棘,法國故伎重施,強要以西方國際法的獨立國或附屬國概念對越南身份做出非此即彼的區(qū)分,聲言中國以越為屬國,自稱上國,“只是虛名”[12],沒有真正管轄越南,越南一直是“自主之國”[13]927。然而,中越之間確實不存在西方式的殖民關系。誠如曾紀澤所言:“中國處待屬邦與西法不同,中國只管屬邦大事及大變故,至于盜賊及國之內政從不干預。不特越南為然,即高麗國如此親近,亦以此法處之?!盵13]642而“不以西洋治屬地之法”[13]1003,針對法方之言論。曾紀澤認識到,如不加以反詰,則不僅“有關中國顏面”,更“恐將來他國因此生心,俄國、日本將有事于高麗,推之中國設官之屬邦,亦恐他國凱覷,如英國之西藏,俄國之于蒙古,皆難保其無事”[9]150-151。因此,曾紀澤一面向法方提出嚴正聲明:

越南為中國屬國,二百余年以來,歷受冊封,朝貢不絕,為天下各國所共知……。夫以中國二百余年冊封朝貢、歷經(jīng)保護之國,乃竟不認為中國屬國,曲直是非,昭然可見,天下各國當有公論。凡有屬國者,孰能受此蔑視耶?在中國素篤邦交,如果貴國愿敦睦誼,彼此尚可和平商議,言歸于好。倘竟不顧名義,徑意以行,侵我北圻駐兵之地,是貴國有意失和,我駐越之兵不能坐視,必致接仗。若因此致傷和好,豈不可惜!是啟釁敗盟,貴國實獨任之,中國不執(zhí)其咎也。為此照會貴大臣,即悉詳察一切可也。[13]1558-1559

另一方面,曾氏建議中國方面做出某些調適以迎合公法,即堅持藩國屬地隸屬中國的前提下移植并援用國際公法中的屬國與屬地理論,賦予東方宗主國保護藩國屬地、干預其內政外交的合法性,以強化宗藩體制及邊疆屬地的統(tǒng)御。曾氏力陳總署“不宜稍存畛域之心,越南不宜自外生成之德,必須聲氣相通,謀猷不紊,乃得輔車唇齒之益”[3]182。基于此,曾氏建議總署著手改變原先對屬國與屬地的寬松政策,轉而“總攬大權”,加強對越南的統(tǒng)御,以消弭法國為侵占越南而炮制的輿論。而西洋各國則“既服中國之能調停,又見我與越南情無隔閡,可省無數(shù)窺伺之心”[3]182。所陳建議大致如下:其一,“越南除例遣貢使之外,宜專派精通漢文明白事體大員,長住京師,聽候分示”。其二,“乞諭越南切不可與法人輕立新約”。其三,“勸越南慨然將洪江開設通商埠頭,……允與西洋各國貿易”[3]182-183。除了向總署奏陳外,曾紀澤還向越南國王發(fā)出倡議,勸說越南對法國提出的要求“惟當正辭拒絕,明告以須稟明天朝”[3]190,以增強越南對中國的向心力??梢钥闯?,這些辦法或要求都大大突破了傳統(tǒng)中越朝貢關系。

就朝鮮問題,曾氏也極為關注。1880年初,一方面中日琉球交涉日棘,清廷面臨日本以及西方國家的壓力;另一方面,自日朝雙方簽訂《江華條約》,朝鮮內部的離心傾向日益嚴重③。曾紀澤函請總署以朝鮮發(fā)生教案為契機,出面與法國辦結該案,借以表示:“高麗為中國屬邦,令之行而禁之止,足以見圣朝懷柔之德,即可以杜絕他國覬覦之心,異日不致復有琉球之事。”[3]159曾氏自歐返國后,建議總署進一步加強對朝鮮內政的干預,“更郡縣之”,決“不能任其自主獨立”[14]。這是曾氏欲借用公法中關于屬國管理方式以此實現(xiàn)宗藩關系的自適性調整的重要體現(xiàn)。

三、一種外交,兩種體制:國際公法與宗藩體制并行

曾紀澤希冀借助國際公法維護國家主權,與西方列強建立平等外交關系。另一方面,宗藩體制作為長久以來維系中國與周邊小國君臣關系的重要制度,盡管受近代西方國際關系體制及西方勢力的沖擊而漸顯脆弱,但終歸是“東亞儒家文化圈中的一種特殊的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系模式,是儒家的等級秩序觀念及其以‘和’為主旨的價值觀念在國家關系上的擴展和應用”[15],具有“天然合理性”式的依戀感。因為周邊藩屬國與中國素來和睦,既無威逼中國的實力,又深切仰慕中國文化。因此,傳統(tǒng)的體制與思想仍有“用武之地”,于是出現(xiàn)了“一種外交兩種外交體制”[16]的獨特現(xiàn)象。

(一)曾氏對國際公法的認識及運用

曾紀澤對國際公法本身的認識體現(xiàn)在其對公法現(xiàn)實價值、道德價值的評判上,肯定公法的現(xiàn)實與精神意義,理論上主張接納公法。其一,公法對于維持國際間的和平與穩(wěn)定具有重要作用。曾紀澤認為中國與世界各國的關系“直如春秋戰(zhàn)國之晉、楚、齊、秦鼎峙而相角,度長而挈大”[3]184。在這樣一個列國紛爭之世,“西洋各國,以公法自相維制,保全小國附庸,俾皆有自立之權,……蓋國之大小強弱,與時遷變,本無定局”。只要“大國不存吞噬之心,則六合相安,干戈可戢”。也就是說,在各國交涉不逾公法的前提下,此法可為“息兵安民最善之法”[4]905。尤其是當宗藩體系在東西兩側同時受到列強的侵襲時,這種對正義和道德的訴求,對于缺少實力的宗主國中國而言,卻顯得如此重要。關于1880—1881年的中俄伊犁交涉,曾氏在使俄前曾建議總署通過仲裁的方式評斷中俄紛爭。所陳如下:

泰西各國遇有爭持不決之案,兩雄爭競,將成戰(zhàn)斗之局,而有一國不欲成爭殺之禍者,可請他國從中評斷事理。所請之國宜弱小不宜強大,恐其存乘間漁利之心也。宜遠不宜近,恐其于事勢有所牽涉也。既請小國評斷,則兩大國皆當惟命是從,……計不如由中國發(fā)議,請以西洋小國評定是非,剖斷交易,使因此而原約稍有更改,固屬甚佳?!灿幸粐埶麌u斷,而一國不受評斷者,則不受之國顯悖公論,各國將群起而非之,俄人必不出此。[3]162-163

曾氏相信調停制度背后“公義”的存在,以及國際法“公義”的道德約束力,即便這種“公義”的裁判最終會損害中國的利益。這是曾氏堅守公法之“道義性”以維持國際秩序穩(wěn)定的初步嘗試。

其二,曾紀澤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角度推衍出國際公法所蘊含的中國傳統(tǒng)仁義思想和情理觀念,認為“公法不外情理二字,諸事平心科斷,自與公法不相違背”[4]939。“情理”不僅是人與人交往的道德規(guī)范,也可作為國與國平等往來的有效借鑒。因此,中西交涉必以“情理”為要,“理之所在,百折不回,不可為威力所絀。理有不足,則見機退讓,不自恃中華上國欺陵遠人”。當然,兩國風俗不同,“刑律亦殊”,如只論情理,“誠未必纖悉必合”。但兩國官紳若能“細詢彼國風俗、刑律所以致異之源,亦不難詳論婉商,折衷一是也”[3]184-185。在他看來,“公法與公理與以誠信治天下,守四夷的思想是相吻合的,不悖于儒家的政治倫理原則。儒家理想的政治境界是天下大同,公法同樣致力于人類這一最崇高的理想”[17]。曾紀澤的這種認識,是一種將公法和中國的天道觀念進行貫通闡釋的嘗試,為國際公法打上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烙印。

曾紀澤對國際公法的理解及運用不僅反映了19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進步知識分子對殖民競爭時代的國際社會及國際秩序的體認,更展現(xiàn)出近代中國逐漸走向世界的開放心態(tài)與進取意識。同時,這在一定程度上喚起了清廷對邊疆形勢、藩屬國的重視以及加速了對國際外交準則的引入與運用,增強了清廷統(tǒng)治全國的權威性以及對西北邊疆政務的介入力度,也是晚清中國與西方社會交融互通、提高中國國際地位及擴大中國影響力的有力體現(xiàn)。誠然,在中國這樣一個封建歷史悠久,封閉與保守因素濃厚,傳統(tǒng)儒學占主導地位并且遭受外力逼迫的國家里,這種體認與開放進取心態(tài)不能說是帶有極大地勉強意味,但此舉卻是對長久以來,傳統(tǒng)士人所持有的“中國是世界文明中心”觀念的一種否定。新的、與時俱進的外交觀念確立的過程也即傳統(tǒng)外交觀念意識向近代外交轉換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又貫穿于曾紀澤等知識分子公法維權的一些列實踐當中。

(二)曾紀澤對宗藩體制的堅守

盡管國際公法因素在外交中日益增長,但曾紀澤認為宗藩體系的價值和地位始終比公法優(yōu)越,他對宗藩體制也保有強烈信心。因為近代外交體制是近代中國面對西方列強的威逼而傳統(tǒng)羈縻政策失效的背景下為調適中西關系而逐漸確立的,是一種被迫建立的新制度,因而存有本能的抵觸心理。最明顯的例證就是曾紀澤并無意將公法作為處理與藩屬國關系的準則。在他看來,這些藩屬國之所以尊中國為宗主,與國際公法毫不相干,而是長期感佩于皇朝的“深仁厚澤”與華夏文化所致。誠如所言,“我朝綏馭屬國,平時無所取利,遇有事故,則不惜內地之力,安輯而保字之”,且“彼之軍國內政,從不牽掣而遙制之”[3]170。如“越南國王既受封于中朝,即為中國籬屏,倘該國有關緊要事件”,中國固有權處置,必不會“置若罔聞”[9]148。因此,他所說的公法主要適用于與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交涉,而依靠大國庇護的小國則與公法無甚關聯(lián)。也就是說,國際公法在宗藩體系中的作用并不占據(jù)主導地位。若將這種宗藩觀念擴大,則能看到曾紀澤對中國固有制度、文化所保有的強烈信念。這從他積極闡揚“西學中源”理論可窺見一二。這種將全部西學視作中學的衍生物,即西學從屬中學、西學是就是中國上古之學的觀念深刻反映出曾紀澤對中國本土文化的眷戀。

曾氏以宗藩朝貢體制延續(xù)中國與周邊國的君臣關系,雖與公法的主權平等原有所違背,但卻維護了“天朝上邦”的宗主形象。這種“天朝上國觀念與主權觀念的雜糅”[18]心理既體現(xiàn)了曾紀澤在對外關系中既進取又保守的的雙重心態(tài),同時也是晚清對外關系近代轉型過程中一種過渡性的表征。

四、曾氏運用國際公法維存藩國屬地的局限性

曾紀澤運用國際公法加強對藩國屬地的控御思想與實踐需放到時代中作進一步探討。

19世紀末,西方列強正在整合國內、國外的兩個資源向帝國主義過渡,“國際關系中充滿著強國欺弱國,國家之間互相傾軋,帝國主義國家對外掠奪別國領土,掠奪殖民地”[19]13。如英人“以強凌弱,東侵西奪,動引萬國公法附會其說,利則就之,害則避之,釁鄰之意蕩然無存”[20]。因而,運用公法維權缺乏適宜的外在環(huán)境。曾紀澤對此也有深切認識:“各國齊心借條約為言,以與我國為難,明知其未為公允,然其勢似難驟改?!盵3]188此外,當時中國知識分子所接觸的國際法并不是通行于歐洲原始的國際法,而是為使中國順從西方要求進而加以修改閹割的“特殊國際法”。

以丁韙良譯《萬國公法》為例,關于國家主權,書中一面指出:

各國平戰(zhàn)、交際,皆憑此權,而不聽命于他國也。[6]27-28

又言及:

然此說若無限制,恐貽錯誤,蓋國之全然自主,惟認天地至尊之主宰,不認他主者有之,國之主權被限者有之,且此中復有等差也。[6]37

就殖民征服而言:

自主之國,各有權掌已之土地公物,或由開拓,或由征服,或由推讓,歷時既久,他國立約認之,其權皆堅固焉。[6]131

歐羅巴洲各國掌其本土之權,幾盡由征服而來,惟其掌之既久,并得他國立約認之,即為牢固。至其屬地,或在亞美利加或在阿非利、亞細亞與各海洲等處,其掌之之權,或由尋覓,或由征服遷居,既經(jīng)諸國之立約認字,亦為牢固。[6]132

關于國家管轄權,一方面:

自主之國,莫不有內治之權,皆可制律,以限定人民之權利分位等事,有權可管轄疆內之人,無論本國之民及外國之民,并審罰其所犯罪案,此常例也。[6]84-85

另一方面:

其所異者,或由公法而起,或因諸國相約而定其限制。[6]85

自主之國,審辦犯法之案,盡可自秉其權,不問于他國,此大例也。然若其國與他國有盟約相連,或特立字據(jù),則此權或有所減。[6]107-108

關于西方各國強迫弱小國家訂立的不平等條約,書中稱:

至于各國相待,有被逼立約者,被逼維何,即兵敗民饑、敵人盤踞地方等類。如此被逼立約等類,倘不遵守,則戰(zhàn)爭了無定期,必至被敵征服,盡滅而后已。[6]163-164誠如論者所言,“中外不平等條約的締結既是西方國家拒絕中國適用主權平等、國家獨立自主等國際法原則的表現(xiàn),同時也是對非西方國家新國際法原則的創(chuàng)造”[21]。因此,“一些進步原則、規(guī)則名存實亡了,相反,卻確立了一些與帝國主義政策相適應的原則、規(guī)則和規(guī)章、制度”[19]13。國際法在中國實際上是“作了調整的失衡的國際規(guī)范”[22]。曾任英國駐華公使的阿禮國謂,為符合和平正義的需要,“對國際法中某些法規(guī)和原則加以特殊的修改,這已為歐洲國家所理解和承認?!碑斎唬渲心承┮?guī)則,“肯定是專為東方民族而擬定的”④。美國傳教士、外交官何天爵也曾說道:“我們總是喜歡用自己建立的一套標準模式去判斷要求他人?!徊活櫸覀兊脑u價尺度和理想模式如何的武斷專橫,如何淺薄狹隘。”[23]

注釋:

①如蔣躍波《試評曾紀澤的近代外交思想》,《安徽史學》2003年第3期第37-41頁;黃小用著《曾紀澤外交活動與外交思想研究》,湖南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145-151頁。②本文所指“公法”主要指晚清時期在中國出版的公法類著作,包含一些列交涉通例、通商條約公法知識。如供職于京師同文館的美國傳教士兼學者丁韙良編譯的《萬國公法》(1864)、《星招指掌》(1876)、《公法便覽》(1877)等書目。參見李恩涵《外交家曾紀澤》,東方出版社,2014年,第34-37頁。

③以金玉均為代表的朝鮮開化派對日本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企圖憑借日本及歐美的力量,徹底擺脫中朝宗藩關系。1883年7月2日金玉均在與日本外務卿井上馨的筆談中就朝鮮是否立即成為獨立國家問題征求其意見,“我國已與貴美兩國結成對等條約,因此已呈獨立之態(tài),可支那依然派兵駐軍視我國為屬國?!本宪爸赋觯骸耙雷菊呔滞馊酥姡F國依然如屬國般遵從支那。七年前江華事件之際,(貴國)已稍稍呈現(xiàn)獨立之萌芽,今又與美國締結法約,進一步增加了獨立傾向。然而(中朝)有三百年之久的關系,欲割斷(與中國)關系,謀完全之獨立,勢必與支那干戈相爭,此事一定要避免。因此不要步激進之道,而是循序漸進,爭取各國對獨立的支持,謀求純粹無瑕之獨立?!苯鹩窬硎荆骸安豢杉みM不僅是小生之見,我國政府人士均對此予以認可?,F(xiàn)在應立即斷絕支那的干涉。假如此設想難以實現(xiàn),就不得不走激進之道?!本宪罢J為:“日美兩國承認(朝鮮)獨立,而支那依然不改舊見,蓋因有三百年來關系之故?!鞭D引自祝曙光《朝鮮與東亞國際秩序的近代轉型》,《江漢論壇》2021年第2期,第85-86頁。

費正清也曾說:“條約制度靠武力建立起來,也只有用炮艦外交去維持?!眳⒁娰M正清等編,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譯室譯,《劍橋中國晚清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年,上卷,第224頁。

④洛里默在《國際法精義》中將人類分為三等,分別適用“完全的政治承認”“部分的政治承認”“自然的或單純的人類承認”。其中非歐洲附屬國的土耳其、波斯、中國、日本、暹羅等歸于第二類。參見李家善《國際法史新論》,法律出版社,1987年,第73-7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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