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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中門外漢”:晚清海外詩的身份意識

2021-11-29 06:05沙紅兵
文藝研究 2021年3期
關(guān)鍵詞:詩人

沙紅兵

張祖翼《倫敦竹枝詞》 初版時自署“局中門外漢”①, 這一署名將晚清海外詩人的身份處境與身份意識生動呈現(xiàn)出來: 他們走出國門, 五洲四洋的風(fēng)雨撲面而來, 必然不可能一成不變地保持原先那個國內(nèi)之我, 在途中或者抵達目的地, 身處異邦他鄉(xiāng)之“局中”, 同時又不可能完全融入, 依舊還是一介 “門外” 之漢。 如果將國內(nèi)和所在之地視作相距遙遠的兩點, 他們的身份意識必然在這兩點之間往復(fù)移動, 構(gòu)成 “局中”與“門外”、 “自我” 與“他者” 之間的張力與擺蕩。 具體來說, 晚清詩人, 特別是19世紀(jì)末20世紀(jì)初的晚清詩人, 他們第一位的自我意識是民族、 國家意識, 但同時也有自古而來并被賦予新義的“天下”、 世界意識以及剛剛覺醒的個體意識、 女性意識, 這些意識既混雜在一起也相互區(qū)分開來, 并且隨著時間推移、 空間轉(zhuǎn)換、 論題變化以及性別差異和詩人前后心態(tài)的不同而發(fā)生變化。 “局中門外漢” 之身心, 實際上是多重觀念與情感的接觸地帶與沖突場域。

一、 民族國家危機中的身份意識

斌椿、 何如璋、 王韜、 潘飛聲連同張德彝、 黃遵憲等, 是晚清最早走向海外的國人。 1866年, 斌椿出使德國、 俄羅斯并游歷歐洲十五國, 歸途作 《中秋差旋, 寄弟子廉, 兼寄楊簡侯表弟、 維雨樓甥四十韻》, 近乎總結(jié)全程: “藩王知敬客, 處處延睇視。 詢問大中華, 何如外邦侈? 答以我圣教, 所重在書禮。 綱常天地經(jīng), 五倫首孝悌。義利辨最嚴(yán), 貪殘眾所鄙。 今上圣且仁, 不尚奇巧技。 圣德媲唐虞, 儉勤戒奢靡。 承平二百年, 康衢樂耕耜。 巍巍德同天, 胞與無遠邇。 采風(fēng)至列邦, 見聞廣圖史?!雹谌嗽诋悋?身兼考察政教風(fēng)俗的使命, 但千年相傳的心態(tài)和觀念還是根深蒂固, 仍以“藩王” 稱呼外國元首, 夸耀 “圣教” “圣德”, 但末句 “列邦” 二字, 也隱隱透露出所出使諸國原已與 “大中華” 平起平坐。 途經(jīng)虎門, 斌椿又作 《過虎門炮臺》 云:“層巒曲折鎖重關(guān), 峻險天成萬疊山。 太息當(dāng)年疏扼守, 教人長望淚長潸。”③似乎不得不承認(rèn)“列邦” 不僅平等, 甚且已凌 “大中華” 而上之。 1877年, 何如璋出任駐日大使, 其 《使東雜詠》 開篇第一首云: “相如傳檄開荒去, 博望乘槎鑿空回。 何似手赍天子詔, 排云直指海東來?!雹苡盟抉R相如傳檄諭蜀和張騫出使西域的典故, 顯示所謂“上國” 威儀, 與斌椿同出一轍。 雖然間有虎門炮臺等提示的近代記憶, 但天下 “承平”, 大清帝國在“列邦” 之中大體還能保持自身的完整與獨立, 加上使臣身份, 所以斌椿、 何如璋等人的詩作國家 (朝廷) 意識十分強烈, 很少流露個人情感, 甚至在潛意識里不乏歷史遺留的傲慢。 這與同時期因個人原因出國的王韜、 潘飛聲等人構(gòu)成較明顯的對比。 王韜 《到英》 云: “歐洲盡處此巖疆, 浩蕩滄波阻一方。 萬里舟車開地脈, 千年禮樂破天荒。 山川洵美非吾土, 家國興哀托異邦。 海外人情尚醇樸, 能容白眼阮生狂。”⑤王韜因暗通太平天國遭清廷通緝, 在英人庇護下避走香港, 此番作為漢學(xué)家英譯中國經(jīng)典的助手赴英, 這首詩為其居英期間的詩作定下基調(diào), 雖然家國并稱,但家多國少, 詩人更多感嘆的還是淪落海外的個人際遇。

甲午戰(zhàn)爭是詩人身份意識發(fā)生變化的重要轉(zhuǎn)折點, 自此以后, 在斌椿、 王韜等人詩作之中分途而行的國家意識與個體意識才漸趨合流。 潘乃光隨王之春出使俄國, 經(jīng)停巴黎即將歸國之際聽聞甲午戰(zhàn)敗、 割讓臺灣的噩耗, 連續(xù)作詩數(shù)首, 其中 《感事四律》 之二云: “交聯(lián)夷夏許隨肩, 事小何嘗是樂天。 行到餒時誰作氣, 機從轉(zhuǎn)處竟全權(quán)。 讓人尺寸猶珍惜, 奪我膏腴肯棄捐。 擊楫中流無此輩, 江河日下順風(fēng)船?!?之三云: “共說多年練水師, 海軍一潰竟難支。 騎牛老子應(yīng)長往, 化鶴丁公不自悲。 堂上有人吟蟋蟀, 遼東無豕走狐貍。 奈何臺島稱行省, 轉(zhuǎn)瞬甘為敵國資?!雹耷耙皇讟O言自己隨從出使所身經(jīng)目睹的種種外交艱辛, 為維護國家主權(quán)、 利益在列國之間忍辱負重,折沖尊俎; 后一首將戰(zhàn)敗、 割臺與晚清政治腐敗聯(lián)系起來, 對遭受重創(chuàng)的祖國表達關(guān)切。 國家的命運就是個體的命運。 但詩人并不絕望, 《臺灣割讓, 時局可知, 誰實為之? 憤而成此》 尾聯(lián)云: “桑田滄海仍無定, 周處乘機而斬蛟?!雹邎孕抛鎳貙⒖朔簳r困難, 走出危機。 而在世紀(jì)之交這個特殊的日子, 在日本出使的錢恂作 《江島金龜樓餞歲》: “冬十一月歲辛丑, 二十世紀(jì)初載首。 三神山客禹域某, 窮不死年四十九。 身寄海曲小于鯫, 目注全球炯星斗?!?一開頭就將自己逼退到海曲一隅, 進行總結(jié)和反思, 既為自己也為國家, 既冷靜又熱烈。 詩人在使日之前已在英、 法等國出使多年: “欲證鑿空漫游歐, 此身初入文明藪……英佛獨露競進取, 德固非齊地非丑。 奈坡翁一逞躪蹂, 維納柏林盟存否? 專制立憲難為偶, 白熊黑鷹雄雌守。 共和政體古昔有, 華盛重興約克紐。 君坦風(fēng)腥揚塵垢, 蠻夷不討專擅久。 羅剎入海山獅吼, 成吉苗裔隨指嗾?!?他對近代以來歐美諸國彼此競逐, 拿破侖、 華盛頓等群雄并起及俄羅斯、土耳其之間的此興彼衰印象深刻, 認(rèn)為代表著 “文明” 大勢。 但反觀故國, 昧于時勢的守舊派仍不在少數(shù), “智者自勝愚者負”。 在他看來, 中國如果不能變革圖強, 盡快躋身 “文明” 諸國行列, 那么就只能遭遇與另一個已被瓜分和吞并的國家——波蘭相似的命運: “舉國懵懵維利誘, 波蘭豈竟殊窠臼!”⑧

錢恂將中國置于世界民族國家之林進行審視, 尤以波蘭亡國為殷鑒, 都與潘乃光等人類似, 雖國難迭起, 但仍然相信亡羊補牢, 猶未為晚。 不過, 隨著維新變法失敗、義和團之亂及八國聯(lián)軍入侵, 國家、 民族的危機日益深重, 局勢沒有最壞只有更壞,詩人也不由得憂憤至極。 汪榮寶曾作 《渡?!?三首, 之一云: “及關(guān)猶有嘆, 去國可無悲? 禮失求諸野, 官亡學(xué)在夷?!雹狁R君武作 《去國辭》 五首, 之一云: “九天蒙氣郁層層, 無數(shù)沉冤厲鬼魂。 暗翳愁看天子氣, 蹉跎未報國民恩。 縷聞朝市興文禍, 痛哭新亭碎酒樽。 行矣臨流復(fù)一嘆, 冷冷哀瑟奏雍門。”⑩同樣是去國, 無論因公因私,心情意緒與當(dāng)年何如璋、 王韜等人相去已不可以道里計。 章太炎、 黃侃1910年在日本聯(lián)句: “中原亂無象, 披發(fā)入蠻夷……登樓望舊鄉(xiāng), 天柱亦以頹。 蠖詘徒為爾, 用晦思明夷。 誰言樂浪樂? 四海無雞棲。 安得窮石君, 彃日淪溟池。 草木焦已黃, 桂樹猶萋萋。 將非天帝醉, 金版資東鳀。 夏氏竟何罪? 種類將無遺! 昔人瞻周道, 中心猶憯凄。 何況阻海波, 咫尺不可躋。 邦家既幅裂, 文采復(fù)安施? 先民固有作, 終懼遭燔煨?!?同樣是旅居異國, 但當(dāng)年錢恂、 潘乃光詩里僅存的一線希望也已蕩然無存, 虛妄和絕望的情緒籠罩著全篇。 在存亡絕續(xù)的關(guān)鍵時刻, 章、 黃等詩人的個體意識與國家意識、 文化意識交織扭結(jié)在一起, 他們在適當(dāng)?shù)木嚯x與參照之下更好地看清了故國傳統(tǒng)歷久彌新的價值, 為 “種族” “邦家” 而憂傷、 憂憤, 更為文明、 文化意義上的“華夏” “文采” 而憂懼、 憂急。

二、 文明類型對比中的身份意識

斌椿西游歸來經(jīng)停新加坡有詩云: “異域也如回故里, 中華風(fēng)景記桃符?!?馬君武赴歐途中亦有詩云: “側(cè)身頻北望, 轉(zhuǎn)舵便西游?!?對于詩人來說, 雖然早已遠離國境, 但只有從新加坡再往西, 似乎才算真正離開故國; 相對的, 歸途至此, 雖然還有漫漫前路, 但至少在心理上中國已在眼前。 在中國周邊, 特別是東亞、 東南亞甚至南亞地區(qū) (錫蘭), 中國傳統(tǒng)政治、 文化的影響十分深刻和明顯。 但近代以來葡萄牙、荷蘭、 英國、 法國、 美國等西方勢力東來, 加上維新成功迅速崛起的日本, 本地區(qū)的政治、 文化版圖發(fā)生激烈動蕩和重組, 中國影響嚴(yán)重衰退。 在此背景下, 晚清詩人往來朝鮮、 琉球、 緬甸、 越南、 暹羅及南洋諸島甚至割讓與人的香港、 澳門、 臺灣, 都別有一番滋味。 朱銘盤19世紀(jì)80年代隨清軍駐守漢城, 其 《贈王伯恭》 云: “祖宗手定三藩國, 中山越南高句驪。 中山已去不可返, 越南岌岌累卵危。 安得天下嚴(yán)口噤,秘密不遣句驪知?!?不出數(shù)年, 詩人的擔(dān)憂竟都不幸成為現(xiàn)實, 不僅原先的藩屬國為列強吞并或淪為殖民地, 而且中華文化輻射與影響的版圖也遭嚴(yán)重擠壓。 陳寶琛 《泗里末謁孔子廟》 云: “地還名泗水, 祀竟嬗文昌。 濱海綿朱學(xué), 階天夐素王?!?馬來亞某地名曰“泗水”, 傳統(tǒng)上每逢孔子生卒日即休市紀(jì)念, 可見中華文化圈輻射之強, 然陳詩結(jié)句云“終看歸則受, 景教與天方”?, 儒教與基督教強弱易位。 在東亞、 東南亞的鏡子里, 記憶與現(xiàn)實頻繁切換, “局中” 與 “門外” 的間隙也在不斷伸縮, 詩人看到前后兩幅不同的中國重影。

而從新加坡向西, 經(jīng)錫蘭、 印度、 亞丁、 紅海到達地中海沿岸, 詩人從儒教文明的輻射區(qū)域走出來, 行經(jīng)和領(lǐng)略印度、 伊斯蘭、 埃及、 希臘、 希伯來及近代基督教等世界主要文明類型及地區(qū), 他們在全球化、 現(xiàn)代性背景下, 思考和比較諸文明之間的歷史異同及此消彼長的復(fù)雜關(guān)系, 進而反觀故國文化。 如潘乃光抵達埃及亞歷山大有詩云: “憑誰向?qū)ЦQ陳跡, 年代依稀邁漢唐。”?認(rèn)識到在中華文明以外還有同樣甚至更為古老的文明。 然而, 所到之處, 晚清詩人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古老文明在近代遭遇挫折乃至挫敗。 馬君武 《自上海至瑪賽途中得詩十首》 之八云: “萬里連沙漠, 千峰聳劍形。 烹駝肆毛羽, 集蛤作簪纓。 劍教摩訶末, 屯兵英格倫。 憑舟感今昔, 紅海答潮聲?!?途經(jīng)阿拉伯半島西南端、 扼守歐亞非三洲的也門港口亞丁, 詩人感慨伊斯蘭文明得江山之助而歷久綿延, 但沿途海上要沖無不由英國控制, 亞丁及其所在的伊斯蘭地區(qū)也未能幸免。 潘乃光 《波賽行》 鋪陳埃及之富麗繁榮曰: “水程數(shù)萬走波斯,光怪陸離好都會……寶藏恍入五都市, 旺氣先包百谷王。 夜色微茫天正晚, 望去燈光不知遠。 蚌胎云母爭玲瓏, 馬跡蛛絲勢蜿蜒。 登岸信步任所之, 不嫌倉猝惟稱奇。 管中窺豹一斑耳, 五光十色迷玻璃。 是何豪華一至此, 富商敵國嘆觀止。”?初出國門、身后拖著數(shù)千年農(nóng)業(yè)社會長長影子的詩人, 在現(xiàn)代商業(yè)都會的短暫漫步里目迷五色,稱奇不已, 但波賽連同蘇伊士運河其時都在英人治下。 最令人唏噓的是康有為筆下的印度, 其 《十一月十二日, 送同璧女還港省親, 兼往歐美演說國事, 并召薇女來》 十首之三云: “印度泱泱大, 文明最古邦。” 但各地分立, 讓英國殖民者有機可乘, 遂遭亡國。 之四云: “印人曾告若, 如狗更如貓。 亡國宜如此, 哀音難重描。 驅(qū)車汝親見,歸國我猶遙。 泣為邦人道, 覆車毋再翹?!?康有為提醒 “邦人” 當(dāng)以印度為殷鑒, 免蹈其亡國亡教之覆轍。 康氏與馬君武、 潘乃光等人類似, 其詩都寄寓著對同樣飽受創(chuàng)傷的故國命運的擔(dān)憂, 印度、 埃及等古文明是中華文明的“擬像”。

詩人不僅在不同文明的相互 “擬像” 里感愴無限, 還在民族、 國家當(dāng)務(wù)之急的背景下, 思考古老文明衰落的原因, 希臘、 希伯來所謂 “二?!?文明因此進入他們的視野。 康有為游希臘詩云: “希臘號文明, 其先起??堋?海王宓那思, 盜據(jù)海波留。 虜人為之奴, 劫物歸為囿。 漸富徙居陸, 營商雄鄰右。 有攻者尤強, 走海無畏漏。 后來得雅典, 文治漸發(fā)展……拓海軍艦多, 開山金礦顯。 制作日有新, 富樂更無倫。 雕墻而峻宇, 好女而敬神。 妙畫與艷曲, 娓娓佳詩文?!?這是與中、 印、 埃及同樣古老而又不同類型的文明——海洋文明。 利用地中海四通八達之便, 希臘特別是雅典靠經(jīng)商富國, 在建筑、 藝術(shù)等方面也成就輝煌。 而在康氏看來, 今日橫行世界, 讓佛教、 伊斯蘭及儒教國家和地區(qū)備感危機甚至亡國亡教的葡萄牙、 西班牙、 荷蘭、 英國等都是希臘文明之流裔: “始盜中為商, 末成艦隊軍。 終以富樂名, 從來海島民。 腓尼基先驅(qū), 匪尼士繼聞。 諾曼亦海盜, 大尼入英倫。 哥倫布尋海, 班葡遍寰巡。 荷蘭以商創(chuàng),海利亦大伸。 強英起三島, 絕陸鮮兵氛。 憲法是用誕, 海霸權(quán)獨吞?!?哥倫布地理大發(fā)現(xiàn), 加上政教改革, 希臘文明及其后繼者一枝獨秀。 最新的例子是美國: “新藟百年前未辟, 乃為班法之耘鋤……而今人居四十萬戶, 畫樓廿層聳云霞?!?詩人驚異于美國從東海岸出發(fā), 拓土之速、 之廣、 之富、 之強。 不過, 與對東南亞及印度、 埃及的一般“觀看” (look) 不同, 晚清詩人由“門外” 對希臘、 英、 美等“局中” 歷史與現(xiàn)狀的 “凝視” (gaze), 最后發(fā)生了所謂 “觀看翻轉(zhuǎn)”, 即詩人由凝視歐美的主體翻轉(zhuǎn)為被歐美凝視的客體, 在歐美稱霸全球的現(xiàn)代性面前回看曾經(jīng)輝煌而今遭遇挫折的故國, 詩人既被歐美翻轉(zhuǎn)凝視的目光灼痛, 心中又到底意氣難平。 在前引游希臘詩的結(jié)尾康有為寫道: “是皆由地形, 孕育隱彌綸。 若以得失較, 終讓大陸人。 請觀全希臘, 終歸于大秦。 大陸我最大, 愿起神州魂?!?說瀕臨海洋的希臘雖繁盛一時, 然終不敵大陸國家, 這實際上是為暫時受制于海洋勢力的最大大陸國家之一的中國鼓氣。康氏又曾游歷耶路撒冷, 看到在哭墻之前聚集而泣的猶太教眾, 深懾于民族信仰和精神的恒久力量, 也自然聯(lián)想到不是宗教但同樣具有教化作用的數(shù)千年中華文化: “如胎育佳兒, 如釀蘊良醇。 我形胡自來, 我動胡自遷。 我識與我神, 明覺胡為元。 喜怒胡自起, 哀樂胡所偏。 我詠歌舞蹈, 我飲食文言。 一一英哲人, 化我同周旋?!?文化傳統(tǒng)是形塑人的形體與靈魂、 感知與行為的母體。 在康有為看來, 追求國富民強和保存?zhèn)鹘y(tǒng)文化是中國兩大當(dāng)務(wù)之急, 向希臘、 歐美可以學(xué)習(xí)追求富強的經(jīng)驗, 從希伯來那里可以獲得如何存續(xù)傳統(tǒng)文化的啟示。

三、 日常社會文化活動中的身份意識

晚清詩人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 睜大眼睛好奇地觀看。 火車、 地鐵、 公交車、 立交橋等交通工具及電報、 電話、 報紙等信息傳輸工具, 對他們有著顯而易見的吸引力。 醫(yī)學(xué)、 戲劇、 繪畫、 電影、 艾菲爾鐵塔等, 也是讓他們駐足、 注目的“西洋鏡”。 在觀看過程中, 他們幾乎時時都進行著潛在的自我與他者對話。 如王以宣在巴黎觀看戲劇:“梨園處處逞新歌, 約略香風(fēng)送女蘿。 恨煞方音渾不辨, 人人拍手料諢科。”?他從在國內(nèi)賞劇的經(jīng)驗出發(fā), 說法語是難懂的方言, 觀眾鼓掌想必是因為插科打諢; 欣賞油畫:“院開油畫迥如真, 近看迷離遠入神。 不信丹青傳妙手, 景中人即面前人?!?他高度推崇油畫逼真, 詩末注解云: “所謂覽云漢圖而覺熱, 觀北風(fēng)圖而覺寒, 猶未能臻此神妙。”?原來這是他將油畫與中國畫的云漢圖、 北風(fēng)圖加以對比之后得出的印象。

隨著走向世界的眼界不斷放寬, 詩人也把觸角進一步伸展到較深層的社會文化脈絡(luò)。 如汪榮寶 《網(wǎng)球》, 前半段對這一陌生運動的技能動作觀察入微: “拱立如有疑,決起忽難象。 暫絕笑語喧, 微聞?chuàng)粲|響。 明月初入懷, 大珠猶在掌。 激若奔星流, 瞥作飛電晃。 一落且及跟, 再躍仍過顙。 賈余數(shù)援桴, 示暇一掉鞅?!?后半段云: “彈雀亦何有, 掇蟬差可仿。 多謝逢門子, 庶幾佝僂丈。 楚漢偶決勝, 晉齊迭爭長。 質(zhì)旁佐以史, 居高立之兩。 紀(jì)錄必有程, 銓評幸無枉?!?詩人描寫小小網(wǎng)球閃電般的流轉(zhuǎn),似還不得不借助一連串典故: 拿逢蒙善射、 佝僂承蜩等故事中熟能生巧的人物來比運動員, 拿楚漢、 晉齊相爭來比球網(wǎng)兩側(cè)的球員對抗, 拿史官來比裁判。 在《登埃腓塔》一詩里, 汪氏撇開典故直陳即目之所見及聯(lián)想: “遠尋希臘近羅馬, 千年杰構(gòu)無動搖。神州樓觀妙儀態(tài), 矯若翬車翼乘風(fēng)飄。 所恨土木有陊剝, 況經(jīng)兵火紛摧燒。 三輔丹碧不留景, 六朝琳紺隨煙銷。 江山詞賦盛涂澤, 玉卮無當(dāng)空鐫雕?!?在詩人的觀察里, 中土木構(gòu)建筑不如西方石材、 精鐵建筑耐久, 但是最后, 詩人領(lǐng)悟到不能就此得出中土建筑低劣的簡單結(jié)論: “東西結(jié)宇各有法, 欲知緣起椎輪遙。 西法積石本營窟, 我法架木原曾巢。 禽棲獸蟄倘殊致, 性天所適無譏嘲。”?由于國勢衰頹, 晚清詩人往往以低身位仰視西方, 將中西之間水平的差異視作垂直的高下。 汪榮寶邁出時流之處在于,差異并不一定就是高下之別, 就像在中西建筑差異背后, 實際上有著各自漫長的社會歷史文化一樣。

政俗民風(fēng)與世道人心是晚清詩人關(guān)注、 考察的重點。 張祖翼寫英國女王出游:“健兒負弩為前驅(qū), 八馬朱輪被繡襦。 夷狄不知尊體統(tǒng), 萬民夾道盡歡呼。” 寫女王畫像被隨處懸掛販賣: “五色莊嚴(yán)只半躬, 懸竿高掛半西東。 更將照片沿街賣, 雜在倡優(yōu)隸卒中。”?還只是視聽接受的表面印象。 至張謇、 陳寶琛, 乃嘗試作見微知著的深層描述。 張謇在日本透過界畫規(guī)整的山水景物看到井井有條的經(jīng)營管理: “一一摹寫有陳本, 界畫勾勒殊不同?!?反顧中國, 自愧傳統(tǒng)優(yōu)秀管理遺產(chǎn)喪失: “神州大陸廿二省, 各有山水名其封。 經(jīng)營位置盡如此, 圖冊寧許更仆窮。 故知侏儒表一節(jié), 景物端與政事通。 山經(jīng)地志祖禹貢, 當(dāng)年疏奠誰之功?” (《松永道中》)?陳寶琛在南洋目睹荷蘭殖民者將散落各處的島嶼統(tǒng)合起來的管理能力: “荷蘭雖小國, 為政有經(jīng)程。 航程三萬里, 拓地來南溟。 所寶在農(nóng)牧, 化居心計精?!?(《舟中憶爪哇之游, 雜述八首》之二)?情不自禁地將“局中” 親眼所見與祖國恰所缺乏的政府治理能力聯(lián)系起來, 期望老大帝國也能發(fā)展現(xiàn)代產(chǎn)業(yè), 提升治理效能。 當(dāng)然, 對于現(xiàn)代西方, 詩人也沒有一味欽羨。 康有為在海外聽到英國要求以英鎊支付庚子賠款的消息, 憤而作詩: “貢之不藝猶藩隸, 師出無名是奪爭。 不恥國交用貪詐, 誤他強盜號文明?!?(《鎊憤》)?直斥其不過是號稱文明的強盜。 在西班牙, 康有為同情回教人的非人遭遇: “形如鹿豕可憐憫, 久居名都化不遷。 吁嗟歐人之文明兮, 乃都會有陶穴之野番, 嘆回政之不修兮, 故宮慘慘而云寒?!?如果說斥責(zé)英國是康氏身為中國人的憤慨, 那么他對西班牙當(dāng)局的譴責(zé), 則完全出于一個文明之人、 文明之國應(yīng)有的公義。 王國維等在日本也見證了民風(fēng)人心的日益澆薄, 其 《送日本狩野博士游歐洲》 云: “此邦曈曈如曉日, 國體宇內(nèi)稱第一。 微聞近時尚功利, 復(fù)云小吏乏風(fēng)節(jié)。 疲民往往困魯稅, 學(xué)子稍稍出燕說?!?借為赴歐學(xué)習(xí)的日本友人送行之機, 提出不能全盤西化的忠告。 而王韜 《贈日本長岡侯護美, 時方奉使荷蘭》 云: “維新以來始變法, 獻頌中興夸盛業(yè)。 仿效不徒襲皮毛, 富強豈知恃戈甲?”?鄭孝胥 《冬日雜詩》 七首之三云: “運會今何世, 更霸起西方。 誰能安士農(nóng)? 唯聞逐工商……天機已可見, 人心奈披猖。 誠恐時無人, 禮義坐銷亡?!?也都在西方、 日本、 中國及過去、 現(xiàn)在、 未來的廣闊時空框架里論議: 前者期望日本對中睦鄰友好, 對西舍短取長; 后者則以為圖強固是目標(biāo), 但人心禮義不可銷亡。 在 “工商” “富強” “戈甲” 的時代運會與現(xiàn)實壓力下, 詩人所論所議不免孱弱, 甚且被目為迂腐, 但或許在這里, 還能看到在民族、 國家紛爭頻仍的年代所殘留的古代中國寶貴的“仁義” “天下” 觀念。

此外, “一戰(zhàn)” 也為詩人思考中、 西以及他者、 自我的關(guān)系提供了契機。 汪榮寶?《三月四日自不魯舍拉往海牙道中》 云: “嚴(yán)城經(jīng)歲廢征鞍, 春至脂車興未闌。 劫后村墟驚創(chuàng)巨, 戰(zhàn)時關(guān)隘感行難。 林疏時見風(fēng)輪迥, 海近先逢水港寬。 苦憶江南歸未得,渚田聊當(dāng)故鄉(xiāng)看?!?詩人在曾引領(lǐng)現(xiàn)代化潮流、 眼下卻滿目瘡痍的西歐感懷故國, 滿懷悲憤, 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世界無不在汲汲追求現(xiàn)代化, 但為何愈追求戰(zhàn)爭反而愈殘酷,人民反而愈遭禍殃: “禍亟民方賤, 機深器益铦。 兵塵窮覆載, 厄運遍飛潛。 憔悴天應(yīng)泣, 腥羶野未饜。 百年矜學(xué)術(shù), 所得在沽漸。” (《歐洲戰(zhàn)事雜感八首》 之七)?自鴉片戰(zhàn)爭以還, 在船堅炮利的沖擊之下中國人開始重視西方的物質(zhì)文明, 但 “一戰(zhàn)” 的現(xiàn)實也迫使汪榮寶這樣的詩人、 外交官、 法學(xué)家反思: 什么才是真正的現(xiàn)代? 技術(shù)何為? 學(xué)術(shù)何為?

四、 有關(guān)女性的身份意識

走向海外的晚清詩人以男性居多, 但也不乏一些先知先覺的女性。 這些不同性別的詩人在詩中所表現(xiàn)的有關(guān)女性的身份意識, 也有所差異, 頗耐人尋味。

晚清詩人初到海外, “入門問俗始稱奇, 事與中華竟兩歧”?, 最讓他們稱奇的是女性的社會地位和角色以及相關(guān)的觀念、 態(tài)度和行為。 張祖翼在倫敦, 對英人無論貴賤皆不納妾深有感觸, 賦詩云: “唱隨本自重天倫, 豈許床頭恩愛分。 若使小星歌嚖彼, 定將面首置多人?!?以 “小星” 比女性, 同時認(rèn)為女性地位提高就會反轉(zhuǎn)凌駕于男性, 流露出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男性觀念。 斌椿在巴黎也留意到西人遠避婦女吸煙、 新娘穿白衣舉行婚禮等習(xí)俗, 特別是西方不分男女的握手禮節(jié), 其 《書所見》 三首之三云: “柔荑不讓碩人篇, 一握方稱禮數(shù)全。 疏略恐教卿怪我, 并非執(zhí)手愛卷 (眷——引者校) 然?!?后兩句寫其進退無據(jù)之狀: 依 “局中” 規(guī)矩不握手怕失禮, 依“門外”觀念握了手又怕誤解。 出使俄國等地的潘乃光也遭遇到類似尷尬, 收到女士贈送的畫冊, 賦詩致謝云: “已嫁王昌卿有主, 多情宋玉我無鄰。”?收到照片云: “一幅真真誰喚出, 化身留贈杜司勛?!?本是西方尋常禮儀, 但潘氏以宋玉、 王昌、 杜牧等人經(jīng)歷的古代非正常男女關(guān)系作比, 顯然有所誤會。 除了日常生活與交往以外, 晚清詩人特別留意到歐美等地女性走出家庭, 成為高度社會化的一分子。 張祖翼等人以竹枝詞的輕靈形式, 仿佛連續(xù)按下相機快門, 留下了一幀幀女性速寫。 如寫 “女伙計” 云:“十五盈盈世寡儔, 相隨握算更持籌。 金錢笑把春蔥接, 贏得一聲坦克尤?!?寫“女花店主” 云: “香氣襲人花滿房, 凝妝鎮(zhèn)日坐花旁。 若教解語應(yīng)傾國, 花愛金錢妾愛郎?!?寫 “貧窮女販” 云: “紅草絨冠黑布裙, 擺攤終日戲園門。 自知和氣生財?shù)?,口口聲聲邁大林?!?此外, 還有“女護士”: “短榻縱橫臥病軀, 青衣小婢仗扶持?!?“女報務(wù)員”: “少女扶機竟日忙, 霎時傳語遍城鄉(xiāng)?!?以及與學(xué)生 “并坐諧笑, 毫無顧忌” 的“女英文教師”: “每日先零三兩枚, 朝朝暮暮按時來。”?而這些不同工作身份的女性, 看在依然秉持著男女大防、 婦女不宜拋頭露面等觀念的晚清詩人眼里, 難免有些“刺眼”。

晚清海外詩人為所到之處女性的家庭地位及走向社會的角色分工所吸引, 但他們的注意力似也僅止于此。 唯黃遵憲、 馬君武較為例外, 他們特別關(guān)注到女性在新時代的新使命。 馬君武 《和羽衣女士 〈東歐女豪杰傳〉 作》 二首之二云: “辛苦風(fēng)塵漂泊身, 人天歷歷悟前因。 飛揚古國非無日, 巾幗中原大有人。 明媚河山愁落日, 倉皇戎馬泣飛塵。 聞君憂國多垂淚, 為制鮫綃百幅巾?!盵51]乃由東歐投身民族革命的女性聯(lián)想到 “中原” 女性也要有新的 “巾幗” 擔(dān)當(dāng)。 黃遵憲 《近世愛國志士歌》 十二首之一一也寫到一位名叫黑川登幾的日本村婦: “雞鳴曉渡關(guān), 烏棲夜系獄。 長歌招和魂, 一歌一聲哭?!盵52]這位勇敢的女性當(dāng)年奔走京師, 為被囚的維新志士鳴冤。 黃遵憲 《日本雜事詩》 二百首之五九還寫到日本建立女子師范學(xué)校, 學(xué)習(xí)西學(xué): “捧書長跪藉紅毹,吟罷拈針弄繡襦。 歸向爺娘索花果, 偷閑鉤出地球圖?!盵53]

黃遵憲等男性詩人偶一涉筆的女性投身政治革命、 女性接受現(xiàn)代教育兩個主題,在秋瑾、 單士厘等女性詩人筆下, 成為自覺的自我認(rèn)同與期待。 秋瑾20世紀(jì)初旅居日本, 一方面, 她感嘆女性的不覺悟和自身的孤獨: “日月無光天地昏, 沉沉女界有誰援?!盵54]另一方面, 她積極從事革命活動: “漫云女子不英雄, 萬里乘風(fēng)獨向東?!盵55]寫下一首又一首飽含革命熱情的詩作, 其中以 《日本鈴木文學(xué)士寶刀歌》 《日本服部夫人屬作日本海軍凱歌》 兩詩最具特色。 前者與同期所作 《寶刀歌》 《寶劍歌》 《紅毛刀歌》 等一起借寶刀言志抒情, 但與其他寶刀歌只就寶刀單一起興、 發(fā)想不同, 《日本鈴木文學(xué)士寶刀歌》 出入“局中” “門外”, 將日本的當(dāng)下此刻與中國古代傳說結(jié)合起來: “昔聞我國名昆吾, 叱詫軍前建壯圖……古人之物余未見, 未免今生有遺憾。何幸獲見此寶刀, 頓使庸庸起壯膽?!盵56]寶刀與古為新, 砭頑起懦, 成為這位女性先行者躍躍欲試的革命意識之象征。 《日本服部夫人屬作日本海軍凱歌》 原本應(yīng)日本友人要求所作, 起首云: “狡俄陰騭大無信, 盟約未寒莽尋釁。 全球公理置不珍, 奪我陪都恣蹂躪?!?在日俄戰(zhàn)爭中, 日本獲勝, 秋瑾詩句站在友人立場控訴俄國, 但如果聯(lián)系詩人另一首《黃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見日俄戰(zhàn)爭地圖》, 則可以想見詩人心情之沉痛, 她對罔顧全球公理者的憤怒與譴責(zé), 不僅針對俄國, 也包括日本。 而詩的末尾云: “仁乎壯哉赤十字, 女子從軍衛(wèi)戰(zhàn)士。 吁嗟一線義勇隊, 喚起國魂強宗類。 掀天揭地氣不磨, 吮血吞冰勿蹉跎。 幾欲起舞乘風(fēng)去, 拍手樽前唱凱歌?!盵57]特別提及日本婦女作為戰(zhàn)地醫(yī)生或護士和男性一起為國家出生入死, 詩人幻想著也有為自己祖國作歌慶祝凱旋的一刻。

單士厘長期隨丈夫錢恂出使, “謂語諸閨秀, 先路敢為請” (《光緒癸卯春過烏拉嶺》)[58], 她是得風(fēng)氣之先的女性之一。 其 《再和夫子述懷, 仍用前韻》 作于俄羅斯,有句云: “家風(fēng)本是尊儒素, 教育新知保種黃。”[59]在單士厘看來, 興女學(xué)、 重母儀是現(xiàn)代教育新知的基礎(chǔ)性內(nèi)容。 關(guān)于女學(xué), 其 《庚子秋津田老者約夫子偕予同游金澤及橫須賀》 詩云: “冬作未耘籽, 秋成安望獲? 譬如覆杯水, 未作已先涸。 寄語深閨侶,療俗急需藥。 劬學(xué)當(dāng)斯紀(jì), 良時再來莫。” 目睹日本近代以來的快速發(fā)展, 詩人以為通過教育提高女性素質(zhì)是島國今日有所收獲的重要原因; 在 “劬學(xué)當(dāng)斯紀(jì)” 句下, 詩人加注云: “英人論十九世紀(jì)為婦女世界, 今已二十世紀(jì), 吾華婦女可不勉旃!”[60]關(guān)注的還是通過國內(nèi)的女性教育療俗救弊。 關(guān)于母儀, 其《丙午秋留別日本下田歌子》 云:“六載交情幾溯洄, 一家幸福荷栽培。 扶持世教垂名作, 傳播徽音愧譯才。 全國精神基女學(xué), 鄰邦風(fēng)氣賴君開。”[61]下田歌子著有《家政學(xué)》 一書(單士厘是中譯者), 長媳畢業(yè)于實踐女子學(xué)校; 大到一國, 小到一家, 像下田這樣有見識的女子和母親才應(yīng)該是無數(shù)中國女性的楷模。 所以, 在海外每到一處, 單士厘都會觸景生情, 《游俄都博物館》 云: “窈窕誰家姝, 執(zhí)冊攜兒逛? 物理詳指示, 告誡爾毋忘。 鑒斯感我心, 教子在蒙養(yǎng)。 吾邦自宋來, 典型嗟久蕩。 爾雅箋蟲魚, 博物古亦尚。 離奇山海經(jīng), 形容或非誑。 詎欲夸夥多, 但為學(xué)者餉。 只今新世代, 生理益繁廣。 歐美競文明, 宜思所以抗。”[62]《辛丑春日偕夫子陪夏君地山伉儷重游江島, 再步前韻》 云: “我邦女學(xué)嗟未有, 辟故開新解樞紐。 春風(fēng)溶溶蕩氛垢, 積習(xí)銷磨冀悠久。 晨鐘猛聽長鯨吼, 喚醒群迷應(yīng)指嗾。 異域遨游斯不負, 他年莫吝諄諄口。 璞中良玉需擊剖, 眾明獨昧何甘狃?欲培佳種先諸母, 長養(yǎng)新苗去蓬莠。” 兩首詩作于不同的時間和地點, 但緣起和內(nèi)容相似, 前者是在俄羅斯看到母親與幼子同游博物館, 母親拿著畫冊對照實物向孩子一一講解, 后者是在日本的旅途中, 一位同行的母親攜九歲女兒同游, 女兒在日本華僑女校讀書。 兩詩再次把“東西洋各皆盛行” 而“惟中國尚無”[63]的現(xiàn)代女學(xué)和母儀一并提了出來。 而無論是單士厘所關(guān)心的女學(xué)、 母儀, 還是秋瑾所提倡的革命, 都和其他晚清海外詩人的種種希望與夢想一起, 反映了他們在“局中” “門外” 夾層之中的位置、身份與歷史關(guān)懷。

五、 個體詩人復(fù)雜多重的身份意識

“局中” “門外” 的交互碰撞對于晚清詩人身份意識的影響和改變, 不僅通過詩人群體及其詩作集中體現(xiàn)出來, 也在詩人個體甚至單篇詩作中留下較明顯的印跡。 梁啟超就是其中前后變化最多、 最速的詩人。 他戊戌政變后流亡日本, 作《去國行》, 以為明治維新流血犧牲的志士自比: “男兒三十無奇功, 誓把區(qū)區(qū)七尺還天公!”[64]但當(dāng)流亡成為生活常態(tài), 長期寄寓異邦, 連番為國奔走, 詩人的情感、 觀念也勢不可免地出現(xiàn)微妙變化, 其 《和吳濟川贈行, 即用其韻》 四首之三云: “合群救國仗群賢, 四億同胞共一肩?!盵65]詩人對國家、 民族的前途滿懷熱情, 把希望寄托在全體國人的共同努力上, 但旋踵之間, 他也會寫出 《舉國皆我敵》 這樣的詩篇: “眇軀獨立世界上, 挑戰(zhàn)四萬萬群盲。 一役罷戰(zhàn)復(fù)他役, 文明無盡兮競爭無時停?!盵66]把原本與四萬萬同胞并肩奮斗的身位一下子倒轉(zhuǎn)為 “挑戰(zhàn)”, 而 “一役罷戰(zhàn)復(fù)他役”, 則既預(yù)示著救亡圖強的漫漫長路, 也預(yù)示著在一役又一役的較量之中, 詩人也必將在不同的心情與感受之間猶疑、 搖擺。 如梁氏《自題 〈新中國未來記〉》 詩共二首, 作于日本, 第一首云: “無端忽作太平夢, 放眼昆侖絕頂來。 河岳層層團錦繡, 華嚴(yán)界界有樓臺。 六洲牛耳無雙譽,百軸麟圖不世才。 掀髯正視群龍笑, 誰信晨雞驀喚回。” 所寫是夢境, 末尾點明夢醒。第二首即返回到令人失望的現(xiàn)實: “卻橫西海望中原, 黃霧沉沉白日昏。 萬壑豕蛇誰是主? 千山魑魅闃無人。 青年心死秋梧悴, 老國魂歸蜀道難。 道是天亡天不管, 朅來予亦欲無言?!盵67]兩首詩背后, 是自我、 國家、 民族的夢想與現(xiàn)實之間的落差。 再如1903年游歷美洲, 在波士頓獨立戰(zhàn)爭爆發(fā)之地, 梁啟超作 《奔溝山戰(zhàn)場懷古》 云:“謂是某英雄, 只手回橫流。 豈識潛勢力, 乃在丘民丘。 千里河出伏, 奔海不能休。 三年隼不鳴, 一擊天地秋。 獲實雖今日, 播種良遠繇……益信樹人學(xué), 收效遠且遒。 仰首嘯鴻蒙, 回首睨神州。”[68]眼前是美國的過去與現(xiàn)實, 心中對照的是故國, 認(rèn)識到美國革命并非某一英雄的只手回天, 亦非一蹴而就, 而是得益于長期教育謹(jǐn)嚴(yán)、 訓(xùn)練有素的廣大民眾的積極推動與參與。 但在 《美國國慶, 成詩二章》 之一里, 梁氏卻似乎忘記了前一詩里所謂千里奔注才有大海、 長期耕耘方得收獲的道理: “此是君家第幾回? 地平彈指見樓臺。 巍巍國老陪兒戲, 得得軍歌入酒杯。 十里星旗連旭日, 萬家紅爆隱驚雷。 誰憐孤館臨淵客, 憑陟升皇淚滿腮?!盵69]夢想祖國也能像美國這般 “彈指”之間實現(xiàn)獨立與富強。 前一首詩是對美國發(fā)展的理性思考, 后一首則在傾慕之余生發(fā)出對祖國的熱望, 而當(dāng)熱望冷靜下來, 又倍感神傷。

梁啟超還曾從日本到臺灣, 作《贈臺灣逸民某, 兼簡其從子》 一詩, 在“逸民某”陳述了日人在臺的種種殖民統(tǒng)治之后, 梁氏寫道:

某侯某侯且莫悲,君看天柱行崩圮。孑遺久視誰能期?萬方同患君先爾!殷頑箕子已為奴,夏胤淳維復(fù)不祀。只今中原一塊肉,手足剝落成人彘……彼昏日醉更何如,我生靡樂今方始。篋中亦有龜手藥,能活邦國出九死。予音嘵嘵哀且號,聽我藐藐如充耳。有時孤憤結(jié)中腸,逝將一瞑不復(fù)視。閬風(fēng)紲馬忽反顧,膴膴吾土吁信美!誰能太上竟忘情?況行正半九十里。丈夫未死未可料,萬一還能振物恥。假如不就陳力列,立言亦當(dāng)百世俟。安能坐令千圣心,遽及余生墮泥滓。[70]

安慰臺人且莫悲傷, 理由竟然是: 中國還有更大的災(zāi)亂, 臺灣不過先罹其禍而已! 朝鮮等屬國已落他人之手, 華夏本土亦屢遭宰割, 究其原因, 實在是統(tǒng)治者昏庸無道,拒納救國良策; 有時孤憤至極, 直想轉(zhuǎn)身而去, 但面對大好河山誰又能任其沉淪? 誰又能忘情絕情? 何況投身救國多年, 豈有半途而廢之理? 何況一息尚存, 料不定很快就會迎來轉(zhuǎn)機! 退一步說, 即使變革無望, 也可著書立說、 啟牖后人。

《贈臺灣逸民某》 一唱三嘆, 仿佛是梁啟超一生諸多猶疑、 依違與沖突的縮影。 而比《贈臺灣逸民某》 猶有過之的, 是黃遵憲的《錫蘭島臥佛》。 這首長詩為詩人提供了更多縱橫于 “局中” “門外” 的空間, 也為展示復(fù)雜多重的身份意識提供了廣闊的舞臺。 詩歌的敘述者、 抒情者既是一位來自中國的詩人, 也是一個介于東、 西方之間的觀察者與思考者。 他運用全知視角, 以便獲得一個相對超然、 冷靜客觀的觀察身位,也適當(dāng)引入有限視角, 以便深入到交匯碰撞的各方作同情的理解。

長詩分八節(jié)。 首先從錫蘭開始, 追溯其通過南中國海及漢唐西域與中國交流的悠久歷史。 直到明中葉以后, 西方勢力對錫蘭的影響才超過了中國。 第二節(jié)轉(zhuǎn)寫臥佛:“既付金縷衣, 何不一啟顏? 豈真津梁疲, 老矣倦欲眠。” 巧妙暗示臥佛不笑欲眠的背后其實別有原因。 第三節(jié)又蕩開一筆, 寫佛教從印度、 錫蘭向周邊地區(qū)特別是中國的傳播、 擴散。 第四節(jié)突然轉(zhuǎn)折: “豈知西域賈, 手不持寸鐵, 舉佛降生地, 一旦盡劫奪。” 既逆承第三節(jié), 也遠接第二節(jié)乃至第一節(jié): 西方建立在工商文明基礎(chǔ)上的近代強力與霸權(quán), 席卷包括佛教影響的廣大區(qū)域。 “手不持寸鐵”, 語非寫實, “一旦盡劫奪”, 卻所言不虛。 長詩出入佛典, 拈出曾經(jīng)顯示佛教巨大力量的種種故實、 傳說, 以與當(dāng)前遭遇形成鮮明的對照, 仿佛佛教曾經(jīng)有多么強大, 此刻它就有多么脆弱! 第五節(jié)順承第四節(jié), 從佛教影響的地區(qū)轉(zhuǎn)到佛教本身。 兩千多年來, 佛教先后遭遇婆羅門教、 波斯拜火教、 伊斯蘭教等, 都能一較短長, 但是晚近, 面對基督教的東來, 卻無力抵抗。 第六節(jié)似乎立意要與第五節(jié)爭辯: “惟佛能大仁, 首先唱天堂。 以我悲憫心,置人安樂鄉(xiāng)……惟佛具大勇, 自棄銅輪王。 眾生例平等, 一律無低昂?!?在古往今來世界諸般宗教中, 唯有佛稱得上“大仁” “大勇”, 因為他以悲憫之心倡導(dǎo)眾生平等。 而如果要說佛教有何不足, “獨惜說慈悲, 未免過主張”, 佛以慈悲之懷與伴隨著西方強權(quán)的基督教對抗, 無異以卵擊石: “惟強乃秉權(quán), 強權(quán)如金剛。” 換句話說, 在詩人看來, 佛教適合于和平年代, 基督教適合于抗?fàn)幹溃?佛教在近代遭遇厄運, 并非教義本身的問題。 第七節(jié)轉(zhuǎn)而寫中國, 由此也終于與開頭第一節(jié)遙相呼應(yīng)。 詩人期望祖國由弱變強, 從大陸走向海洋, 重新恢復(fù)傳統(tǒng)的向心力與影響力: “人人仰震旦, 誰侮黃種黃? 弱供萬國役, 治則天下強。”

最后第八節(jié), 只有兩句: “明王久不作, 四顧心茫茫?!盵71]表面看這兩句是對第七節(jié)的逆轉(zhuǎn), 是從對于中國的美好想象里走出來, 回到眼前揪心、 殘酷的現(xiàn)實。 但是實際上, 一直退隱幕后的詩人最后走到前臺, 為長詩所審視和處理的各種關(guān)系作了一個總結(jié)。 這些關(guān)系包括了中國與錫蘭的關(guān)系, 中國、 錫蘭、 亞洲乃至東方與西方的關(guān)系,佛教、 儒教與基督教的關(guān)系, 歷史、 現(xiàn)實與未來的關(guān)系, 以及 “大仁” “大勇” 的教義與商船、 炮艦的關(guān)系。 詩中的 “明王” 已越出了中國傳統(tǒng)封建政治的拘囿, 正如“治則天下強” 之 “強” 不同于 “強權(quán)如金剛” 之 “強”, 中國詩人所呼喚和期望的,是一個無論多強但也不失“大仁” “大勇” 的世界! 詩人通過在各種“局中” “門外”出入、 穿梭的身份體驗, 走出自身的民族、 國家視野, 提出一個至今猶具現(xiàn)實意義的問題: 如何從富強走向文明? 如何挾領(lǐng)先的政治、 經(jīng)濟優(yōu)勢而包容其他文明、 文化的價值? 當(dāng)時的中國還處在落后地位, 但詩人的眼光和想象是前瞻性的。

綜上所述, 無論是作為官方使者還是民間人物, 無論是作為先后相續(xù)的群體還是獨立個體, 晚清詩人走向世界, 在故國、 異邦種種觀感與觀念的牽引、 夾擊之下, 無不遭遇身份認(rèn)同的沖擊與危機。 “局中門外漢” 是這種身份意識的形象概括與寫照。隨著時間的推移及地域空間的轉(zhuǎn)換, 晚清詩人逐漸以現(xiàn)代世界的眼光來看待和反思中國民族國家的處境、 社會形態(tài)的類型、 文化價值的特點以及女性的地位與角色。 他們一方面為晚清政治腐敗導(dǎo)致內(nèi)憂外患加劇而憤怒、 沮喪, 從民族、 文化存亡絕續(xù)的角度要求變革圖強, 向現(xiàn)代文明轉(zhuǎn)型; 另一方面, 在與他者特別是西方的比較中, 認(rèn)識到中西之間的平行差異并不一定就是高下之別, 追求富強不是一味逐利、 不顧禮義,也不是到處殖民、 恃強凌弱。 “局中” “門外” 之沖突所寓示的, 不是非此即彼的簡單接受或拒斥, 而是慎重的對比、 思考和選擇。 晚清海外詩人的一些看法和主張, 當(dāng)時或不免難合時宜, 但在今天回看, 往往具有孤明先發(fā)的意義。

①???????? 張祖翼: 《倫敦竹枝詞》, 鐘叔河、 曾德明、 楊云輝主編: 《倫敦竹枝詞·法京紀(jì)事詩·西海紀(jì)行卷·柏林竹枝詞·天外歸槎錄》, 岳麓書社2016年版, 第30頁, 第4—5頁, 第11頁, 第11頁, 第11頁, 第13頁, 第15頁, 第18頁, 第14頁。

②③ 斌椿: 《天外歸帆草》, 鐘叔河主編: 《西海紀(jì)游·乘槎筆記·詩二種·初使泰西記·航海述奇·歐美環(huán)游記》, 岳麓書社1985年版, 第202—203頁, 第203頁。

④ 吳振清、 吳裕賢編校: 《何如璋集》, 天津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 第3頁。

⑤? 陳玉蘭點校: 《王韜詩集》,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 第126頁, 第193頁。

⑥⑦? 潘乃光著, 李寅生、 楊經(jīng)華校注: 《榕陰草堂詩草校注》, 巴蜀書社2014年版, 第505頁, 第506頁,第492頁。

⑧ 轉(zhuǎn)引自單士厘: 《受茲室詩稿》, 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年版, 第29—30頁。

⑨???? 汪榮寶: 《思玄堂詩》, (臺灣) 文海出版社1967年版, 第24頁, 第113—114頁, 第78—79頁,第72頁, 第87—88頁。

⑩?[51] 熊柱、 李高南校注: 《馬君武詩稿校注》, 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6年版, 第27頁, 第86頁, 第52頁。

? 章太炎、 黃侃: 《秋夜與黃侃聯(lián)句》, 徐復(fù)點校: 《章太炎全集·太炎文錄初編》,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 第251頁。

? 斌椿: 《新嘉坡多閩粵人, 市廛櫛比, 門貼桃符, 書漢字, 有中原風(fēng)景; 予歷十五國回至此, 喜而有作》, 《天外歸帆草》, 《西海紀(jì)游·乘槎筆記·詩二種·初使泰西記·航海述奇·歐美環(huán)游記》, 第198頁。

? 馬君武: 《自上海至瑪賽途中得詩十首》 之六, 《馬君武詩稿校注》, 第84頁。

? 朱銘盤: 《桂之華軒詩集》 卷三, 《桂之華軒遺集》, (臺灣) 文海出版社1966年版, 第142—143頁。

?? 陳寶琛著, 劉永翔、 許全勝點校: 《滄趣樓詩文集》,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 第93頁, 第95頁。

? 潘乃光: 《初八辰刻抵亞歷三德, 同人登岸訪舊城, 石柱詢悉二千二百年前所建, 望古遙集, 感慨系之,復(fù)游埃及王花園, 得此二律》 之一, 《榕陰草堂詩草校注》, 第487頁。

?? 康有為著, 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文獻研究部編: 《萬木草堂詩集》, 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第162頁, 第206頁。

??? 康有為: 《游希臘畢, 自雅典至歌林, 過斯巴達, 出可孚北出海》, 《萬木草堂詩集》, 第259頁, 第259頁, 第259頁。

? 康有為: 《巡覽美國畢, 還登落機山頂, 放歌七十韻》, 《萬木草堂詩集》, 第217—218頁。

? 康有為: 《耶路薩冷觀猶太人哭所羅門城壁, 男婦百數(shù), 日午憑墻, 淚下如縻, 誠萬國所無也。 惟有教有識, 故感人深遠。 吾念故國, 為愴然賦, 凡百一韻》, 《萬木草堂詩集》, 第277—278頁。

?? 王以宣: 《法京紀(jì)事詩》, 《倫敦竹枝詞·法京紀(jì)事詩·西海紀(jì)行卷·柏林竹枝詞·天外歸槎錄》, 第69頁,第67頁。

? 張謇: 《松永道中》, 徐乃為點校: 《張謇詩集》,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 第178頁。

? 康有為: 《游迦憐拿大故回宮迦藍罷罅出, 覽宮外氣他那人居》, 《萬木草堂詩集》, 第230頁。

? 陳永正箋注: 《王國維詩詞箋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 第143頁。

? 鄭孝胥著, 黃坤、 楊曉波點校: 《海藏樓詩》,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 第24頁。

? 汪榮寶1914年2月赴任駐比利時公使, 時雖民國, 但實去晚清不遠。

? 斌椿: 《二十二日戌刻由里昂登車, 未明即至巴黎斯, 街市華麗, 甲于太西》 二首之二, 《海國勝游草》, 《西海紀(jì)游·乘槎筆記·詩二種·初使泰西記·航海述奇·歐美環(huán)游記》, 第165頁。

? 斌椿: 《海國勝游草》, 《西海紀(jì)游·乘槎筆記·詩二種·初使泰西記·航海述奇·歐美環(huán)游記》, 第172頁。

? 潘乃光: 《畫報館主馬丹馬克斯女史承約茶話, 并贈畫冊, 數(shù)事情深意雅, 賦此致謝》, 《榕陰草堂詩草校注》, 第499頁。

? 潘乃光: 《挨田女侄歐戈嗄女史出贈小照, 賦謝》, 《榕陰草堂詩草校注》, 第499頁。

[52][53][71] 陳錚編: 《黃遵憲全集》, 中華書局2005年版, 第100頁, 第24頁, 第117—120頁。

[54] 秋瑾: 《有懷 (游日本時作)》, 郭延禮、 郭蓁編: 《秋瑾集·徐自華集》, 中華書局2015年版, 第116頁。

[55] 秋瑾: 《日人石井君索和, 即用原韻》, 《秋瑾集·徐自華集》, 第114頁。

[56][57]《秋瑾集·徐自華集》, 第113頁, 第112頁。

[58][59][60][61][62][63] 單士厘: 《受茲室詩稿》, 第37頁, 第41頁, 第27頁, 第45頁, 第40頁, 第31—32頁。

[64][65][66][67][68][69][70] 梁啟超著, 汪松濤編注: 《梁啟超詩詞全注》, 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第14—15頁, 第82頁, 第92頁, 第102頁, 第113頁, 第117頁, 第24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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