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綠
樹,哭了嗎?
在墻的右面,毫無指望地落下去。葉子在地上匍匐。
靈魂,緊咬雙唇。
鋸聲囂然。
繩索鋒利。
深入剖出——
生活斧傷我們,還是我們斧傷一切?伐木者將傷疤運用為武器。
她的船停在江上。
她的長發(fā),如同一個夜晚,不知名的,在水中浸著,浸著。
陽光從四面,低低的,經(jīng)過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
低下頭,拿起紅色的水瓢,就此想到河水圣潔的那一面。
當她從船尾走到船頭,從江中帶上來的水花,充滿她寂靜的腳印。
我們都試著走過。如此這般:
日日夜夜都鋪在甲板上。
水珠一一——
連續(xù)地落下去。
它們青翠欲滴的樣子令人傷感。
裸著胸膛,在清晨的山野穿梭、摘取。
還能有誰?
步入一個人的黃昏。
對梨正坐,不要碰壞上面的水珠。
甚至在那圓形的鏡中,我怕見他雪一般安靜的須發(fā)。
在掃地時我突然感到,我的內(nèi)心十分安靜。
塑料和水泥撞在一起的聲音,聽起來像陰天的雨聲那樣。
這時我并沒有開門,窗簾也是拉著的。
外面正午陽光熱鬧。
一小片十分清涼的影子存在,我深深地吮吸了一口,并愛上了它。
他跑著。真好。
天真地歪歪扭扭,像一顆石頭。人們把它打偏后,還是咕咚一聲,滑進了大海。
太陽只在峰尖打了個旋兒。大山的胸膛陰涼。
他跑著,好像要永無止境地跑下去。
塵埃也飛出了苦難。
今日即永恒。永恒,就是一個人奔于曠野的背影。
他消失了。
在草地深處,冬天也只是深一腳淺一腳。
他的耳朵被天空取走。
他的雙手置于大地。
事到如今,我們還是分不出什么是果實,什么是種子。
一個人老了就更加像一段黑暗的樓梯,一個人曲曲折折。
在曲折里走。
在黑暗里走。
也許他想到了從前?嘴唇擁有無數(shù)未及獻出的親吻。
一個吻封住我的耳朵。這衰老的特權(quán),它讓一切倔強都值得原諒。
我只洗到一半,那些水就不斷涌上來。
那么快,鞋子涌進春天之水。
剛剛洗到一半的衣服,我飛快提起,后退。
繼續(xù)清洗,可水的速度幾乎趕上雨滴。
這時,雨已經(jīng)停了。我蹲在一塊小石頭上清洗最后一片清明花。
水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渾濁?
發(fā)黃的河流,攻下這片干凈的岸面。陽光還是投下金子般的事物。
一朵花可以遠離海的咆哮。
太陽落山之前,它們也將咆哮著退回自身的遭遇,那時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