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莎
(青島大學外語學院英語系,山東青島 266071)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使用了許多對聯(lián)進行人物形象的刻畫描寫,這些對聯(lián)不僅與人物性格和身份息息相關,還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人們通過對聯(lián)能夠看到這部不朽之作的偉大成就。對聯(lián)翻譯對于譯者要求很高,需要譯者能夠充分理解對聯(lián)意義并進行再創(chuàng)造,幫助譯入語讀者理解原作含義,感受中國的文化內涵。
對聯(lián),又稱楹聯(lián)、對子,古時人們常用毛筆寫在紙上或布上,并習慣將其懸掛或粘貼于門框上,或是刻在竹子、木頭、柱子上等。它的整體形式也與其他文學作品不同,整體特點是對仗工整、平仄協(xié)調,與古代的詩句特點相似。
對聯(lián)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除了常見的春聯(lián),對聯(lián)還包括婚聯(lián)、壽聯(lián)、開業(yè)聯(lián)、喬遷聯(lián)、挽聯(lián)等。“好的對聯(lián)除了做到上下聯(lián)字數(shù)相等、詞性對應、結構相同或相似外,還應力爭內容凝練集中、音節(jié)整齊勻稱、節(jié)奏感強,包含了許多文化信息,意義深刻,讓人回味無窮?!睂β?lián)的特點對翻譯提出了巨大的挑戰(zhàn),譯者需要充分把握這些特點,才能更好地傳達對聯(lián)的含義。
(1)對仗嚴謹:對聯(lián)大部分的形式都是上下聯(lián)字數(shù)相同,但是字數(shù)不限。其次,為了讓對聯(lián)形式看起來更加規(guī)整,上下聯(lián)中的詞性也一一相對應,而且出現(xiàn)在聯(lián)中相同的位置。句式結構或者語法結構也遵循這一點,即主謂對主謂、動賓對動賓、偏正對偏正等等。
(2)聲律和諧:聲律和諧也指字音平仄協(xié)調,這里的平仄協(xié)調可以理解為音節(jié)相等。古時漢語有音調平、上、去、入的變化,現(xiàn)在指的是陽平、陰平、上聲、去聲這四聲。根據(jù)古時音調劃分,可以將上聲、去聲、入聲歸為仄,其余為平,平仄相對就可以構成聲律和諧。正是有了聲律相諧的特點,人們讀起來才會朗朗上口,也方便去記憶。
(3)立意清晰:不同類型的對聯(lián)立意也不同:春聯(lián)便是要傳遞人們祈福迎祥的美好愿望,婚聯(lián)則是充滿著對未來婚姻生活的祝福,挽聯(lián)則是對逝去之人的哀悼以及對在世之人的慰勉。對于文學作品中的對聯(lián),立意就顯得尤為重要,一副真正好的對聯(lián)立意深刻且賦有聯(lián)想。
嚴復在《天演論·譯例言》中指出:“譯事三難:信、達、雅。求其信已大難矣, 顧信矣不達, 雖譯猶不譯也,則達尚焉?!薄靶胚_雅”理論經過不斷發(fā)展,目前也得到了許多譯者認可,但由于對聯(lián)與小說、散文等文體不同,句型結構較為嚴謹,加上英漢語之間存在差異,如何將“信達雅”理論應用于對聯(lián)翻譯中成為了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通過對楊憲益夫婦翻譯的《紅樓夢》譯本研究,或許人們可以學會將該理論應用于對聯(lián)翻譯中。
“信”要求譯者忠實原文,完整且準確地表述原文內容,不可隨意增減內容,改變原著原意。在詞語層面,注意詞語翻譯的準確性、簡潔性等,句子層面避免出現(xiàn)增譯、漏譯等現(xiàn)象?!靶拧笔亲g者在翻譯過程中遵循的首要原則,是原文與譯文實現(xiàn)翻譯對等的最高要求,做不到忠實于原文也就無法實現(xiàn)后兩者要求。
例1: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
Pearls on the dais outshine the sun and moon;
Insignia of honour in the hall blaze like iridescent clouds.
“珠璣”指珍珠,有時用來比喻優(yōu)美的詩文或詞藻。“黼黻”指古代禮服上繡的華美花紋,也指華麗的詞藻,此處是用花紋指代身份地位。在這副對聯(lián)中,從詞匯層面上看,比較難翻譯的應該是“黼黻”,在楊憲益夫婦的譯文中,該詞譯為了“insignia of honour”,代表(軍銜、職務或身份)標記、證章、徽章??梢钥闯鲎g者在解讀原文的基礎上進行了翻譯,更便于譯入語讀者理解原文。譯文的上下聯(lián)都遵循了“信”的翻譯原則,基本上忠實于原文,也未增減原文內容。從對聯(lián)翻譯的特點來看,也遵循了對仗嚴謹?shù)奶攸c,譯文也比較清晰,體現(xiàn)了堂聯(lián)的特點。
例2: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家。
Not one in ten thousand officials can rule the state;
Yet how splendidly a fair lady can run a household.
上聯(lián)中“金紫萬千”是指文武百官,金、紫對應金帶、紫袍。下聯(lián)中的“裙釵”是舊時婦女的服飾,借指婦女,這里特指王熙鳳和探春。在譯文中,譯者并沒有拘泥于原文的字面意思,而是將原文中特指部分都直譯出來,不僅沒有改變原文含義,還將信息準確無誤地傳達給了譯入語讀者,因此該副對聯(lián)也能夠體現(xiàn)“信”的翻譯原則。從譯文中能看出譯者試圖實現(xiàn)對仗工整,上下聯(lián)單詞數(shù)量一致,在音節(jié)劃分上也基本一致。
“達”對譯者在表達方面提出要求,即譯文要符合目的語的表達習慣,行文流暢,清晰易懂。由于英漢兩種語言存在差異,對聯(lián)的形式較為特殊,“達”在對聯(lián)翻譯中要求譯者能夠不拘泥于原文,做到表達順暢,可以選擇目的語讀者熟悉的表達方式進行翻譯,這樣更易于讀者接受和理解。
例3: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When false is taken for true, true becomes false;If non-being turns into being, being becomes non-being.
原文的上下聯(lián)句式工整對仗,在譯文中,譯者使用了“false”和“true”,“non-being”和“being”兩組反義詞。從句式來看,在保證原文含義的情況下,譯者選擇了一種形似原文的句式,能夠體現(xiàn)原文的工整對仗,讓譯入語讀者能夠更好地理解接受原文,也實現(xiàn)了“達”的翻譯原則。
例4:已后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念榮寧。
Their descendants succeed to their good fortune and virtue;
Ning and Rong live in the memory of the black-haired people.
上聯(lián)譯者按照原文句式進行翻譯,沒有改變句式結構,譯者將“兒孫”作為主語,“福德”譯為了“good fortune and virtue”,這樣讓目的語讀者能夠更好地理解原文含義。而下聯(lián)譯者將“寧榮”二字放到了句首作為主語,改變了原文的句式結構,這樣的句式結構不僅增強了譯文的可讀性,也更符合譯入語讀者的習慣,因此也能體現(xiàn)“達”的翻譯原則。
雅,就是古雅,特指譯文的體裁、結構和修辭特點構成的整體效應與原著相一致,它強調的是在譯文中對原著文學語言形式的忠實,也就是再現(xiàn)符合原文文體語言的“典雅”風格。但隨著時代發(fā)展,“雅”有時也指一種增強譯本可讀性的要求,一種符合原文語言風格的要求。
例5: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
Willows on the dyke lend their verdancy to three punts;
Flowers on the further shore spare a breath of fragrance.
譯文上下聯(lián)整體結構與原文沒有區(qū)別,分別用“willows on the dyke”和“flowers on the further shore”來解釋“繞堤柳”和“隔岸花”,在詞語選擇上也較為適當?shù)皿w,能夠讓譯入語讀者理解原文的意思,整體的體裁和修辭也與原文相同,沒有進行變動,完全忠實原文的語言形式,體現(xiàn)了原文的語言特點和風格,也符合“雅”的翻譯原則。
例6: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
Still green the smoke from tea brewed in a rare tripod;
Yet cold the fingers from chess played by quiet window.
這里的“寶鼎”指的是煮茶用的炊具。上下兩聯(lián)意在寫竹子茂密幽深,在譯文中,音節(jié)基本一致,但譯者將上下聯(lián)倒譯,并沒有完全按照原文語序,這也是一種靈活變通的方法,使用譯入語讀者較為接受的譯法能夠讓讀者更好理解原文。但是仔細研讀便能發(fā)現(xiàn),上聯(lián)的“閑”字在譯文中并沒有很好體現(xiàn),在這里也有閑適心情的意思。從“雅”的翻譯原則上來看,譯文基本符合原文的體裁和結構,句式的變動也增強了可讀性。
通過案例分析來看,譯者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能能做到“信、達、雅”,但最后一點“雅”,因為英漢語的差異,英語注重形合,漢語注重意合,有時候在翻譯時漢語中的意境很難用英語表達出來。由于對聯(lián)在小說中主要起襯托作用,且作為中國特有的文學形式,在英語作品中難以對應,在翻譯時往往會被譯者忽略,不可避免地會出現(xiàn)信息、意義、語用功能、文化因素、審美形式及其功能的喪失。因此,在進行對聯(lián)翻譯時,譯者首先要盡自己最大能力對原文進行解讀,理解對聯(lián)背后的深刻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