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著狹長的山路
你看那遠方
路的盡頭無法抵達
在世的孤獨永不能平息。
空山,寂靜,如我們所愿
若萬物有靈,這里便是棲息的所在。
在溪水邊,我們撿到頗有年代感的石頭
好像來世也將懷抱山水。
你說,如果靜是好的
像這些石頭,借溪水的清澈
留下清晰的紋理
一條魚和連綿起伏的山巒
它們被發(fā)現(xiàn),新的命運已經(jīng)打開。
一只驚鳥突然從一棵老樹飛出
細小的流水代替了我們。
密林中的學(xué)府莊重,典雅
圖書館古樸的翹檐掛一彎清輝
登一級階梯,就離真知更近一步
鑒心湖畔,散步的風(fēng)
遇上湖水微瀾
夏雨打在荷葉宛如叩門聲
沖天的小篆俊逸
風(fēng)從南邊來
翻著一頁頁書
山腳下的村莊
一棵樟樹遮蔽屋檐下的風(fēng)雨
泥土孕育菜花的香
黃昏籠罩農(nóng)田
炊煙裊裊的時候
母親揭開灶前熱騰騰的鍋
歸家人鎖好汽車
朝屋子里喊:我回來了
每天這樣多好
光陰清淡,如一碗白米飯
多年的一個習(xí)慣
父親牽著母親的手過馬路
仿佛還在花前月下
山高水長。我跟在他們身后
我的愛人牽著我的手
我牽著我的孩子
我們的手都握得緊緊的
風(fēng)吹,吹不散
外婆一頭短發(fā)
笑起來露出一顆金牙
濃眉毛,黑眼睛
年輕時是個大眼睛的姑娘
她開著一家雜貨店
愛坐在店門口
看街上來來往往的車和人
她沒有裹足
七十好幾了
頭發(fā)也沒全白
我的記憶從六歲開始
每次受傷由她照顧
外婆走的時候
我哭得昏天黑地
我不忍翻看舊日記
回憶是傷感的
外婆不識字
她的老花鏡
還放在店門口的柜臺
母親突然說
我們從來沒在一起旅行
甚至很多年,沒坐在一起
好好聊天
我的樣子越來越像母親
比如白發(fā)和皺紋的走向
靦腆的笑
偶爾一聲輕嘆
窗外傳來樹葉的沙沙聲
每次回家我發(fā)覺
母親不再打理漂亮的發(fā)型
穿衣偏愛紅色
因為頭疼要戴帽子
要好好地旅行一次
要好好地聊聊天
這是母親的心愿
向日葵說開花就開花了
黃燦燦的,像火焰
版畫村背靠聳立的碉樓
下午的陽光暖暖的
田園是個巨大的調(diào)色盤
比金子還要明亮
坐在石頭上,面朝陽光
想象自己也是一朵向日葵
清晨時,攜一縷微風(fēng)散步
日落了,就把星燈擰亮
沒有桃花,卻感覺處處桃花開
江水像藍寶石一樣藍
屋檐上恍若有積雪覆蓋
江邊的木船一字排開
還有一條藏起來
等待洞口的一束光
潮濕的巖石有顆堅硬的心
也有出世的柔軟與曠達
靜謐的庭院,吟誦陶公的詩章
怡然有余樂
我相信那束光從未泯滅
好比我愛著這空蒙的山色
行舟,垂釣,漫步
獨我,在煙雨中
你開始思考
陽光什么時候照進來
又退去
不是說每天的日出和日落
而是一粒種子的生長
超乎想象
你來到版畫村
向日葵撲向你
你被巨大的激動牽絆
風(fēng)吹來金黃的火焰
小蜜蜂舉起火把
花瓣滾動著田園的波浪
夕陽下,碉樓聳立
仿佛光陰可以輪回
高與低,明與暗,白與黑
蒼涼與希望
在一幅畫里描述
你也在畫中
擰亮了一小片星空
像是石頭的斑紋
旋渦激起微浪
逆水而上的樹瘦骨嶙峋
驚落一片枯葉
山行于低處
初春泥濘的寒意
群鳥喧鬧后飛向山林
各回各的窩
一片靜地
眾樹聽風(fēng)打坐
水流拐彎時,落葉轉(zhuǎn)著圈兒
舞出最后的優(yōu)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