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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フ叶渭t梅吧

2021-09-15 02:23李葦子
滿族文學(xué) 2021年5期
關(guān)鍵詞:紅梅老李小貓

1

許強約我和趙元、老李去萬達對面的燒烤店喝酒,我們?nèi)齻€都到了,許強還沒出發(fā)。他打電話讓我們先喝著,別等他。喝到中途許強才來,我們又加倆菜,要了瓶牛欄山。許強說他從原單位辭職了,現(xiàn)在跟吳胖子干,前段時間加班多,沒跟我們聯(lián)絡(luò)。一年前朋友圈里就傳得沸沸揚揚,說吳胖子傍上了個商業(yè)大佬,人家現(xiàn)在發(fā)達了。我和吳胖子交情淺,小學(xué)畢業(yè)后就沒聯(lián)系過。至于許強是咋找到吳胖子的,他不說我也不問。趙元問許強傳說中的商業(yè)大佬是馬云吧?許強指著對面的萬達說是王健林。吳胖子現(xiàn)在也做地產(chǎn),身價上百億呢。許強這兩句話就好像把我和趙元的脖子給掐斷了,我倆都耷拉下頭不說話,趙元開始劃拉他新買的蘋果手機,我則撿起一根竹簽戳一塊嚼不爛的牛筋,這玩意兒帶彈性,咋都戳不動,還一戳一蹦跶。許強牛哄哄地吃著一串變冷的烤羊肉,他把一塊烤焦的肉剔下來,砸到桌上罵了一句“操”。

老李問吳胖子是誰?

小學(xué)同學(xué)。許強說。

我們班的倒數(shù)第一名。趙元笑了笑。

許強馬上不高興了問趙元,倒數(shù)第一名咋了?學(xué)習(xí)成績算個屁!

老李端起酒杯跟許強碰一下,又看著我和趙元說,你倆別?;^,也喝起來,走一個吧。

熱菜上來之前我們又喝了兩輪。是趙元最先提到段紅梅的,他問許強在公司里有沒有見過段紅梅。許強冷笑道,吳胖子早把段紅梅給蹬了。趙元問是發(fā)達后蹬的還是發(fā)達前蹬的。許強翻了翻白眼,一副不屑回答的神情說,你不廢話嗎?肯定是發(fā)達后啊,男人有錢了,想搞啥樣的沒有?我們怪許強不該這么粗魯,都有點兒同情段紅梅。趙元劃拉著他的新手機說,我們該給段紅梅打個電話,人在這樣的時候是需要安慰的。我說要不然我們喊段紅梅來喝酒吧,好多年沒見過段紅梅了,她這人雖然缺點兒心眼,人品是沒得說。許強說我們咸吃蘿卜淡操心,問趙元段紅梅風(fēng)光的時候有沒有給他打過電話,又問我段紅梅風(fēng)光的時候有沒有請我喝過酒。

我們沉默了好一會兒,趙元帶著他的新手機出去了。老李悄悄碰了碰我小聲問,段紅梅誰?。?/p>

小學(xué)同學(xué)。我說。

你們小學(xué)同學(xué)可真多,她和那個胖子結(jié)婚了?

反正我沒聽說。

許強說,段紅梅和吳胖子就是長期的非法同居關(guān)系。

老李說,那胖子是背著老婆和那女的搞嗎?

許強說,他們都沒結(jié)婚。

老李說,既然都沒結(jié)婚,咋叫非法同居嘛?

三分鐘后趙元回來了,臉色有點不好看,老李說趙元這泡尿撒得真快。趙元哼哼了兩聲沒說話。我們又喝了會兒酒。許強問老李最近有沒有去釣魚。老李說去了,魚老多了,都是半斤沉的鯽瓜子。他約許強下次一起去。說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地兒,水緩,流小,基本上鉤鉤下去都有魚。許強說他恐怕這小半年都沒時間釣魚,公司里事太多,他新來乍到不敢請假。我問許強吳胖子對他咋樣。許強說好得很,畢竟老同學(xué)嘛,不照顧別人還能不照顧我?趙元想問許強一月能賺多少錢,話在嘴邊了又沒說出來。許強一眼便看透了趙元,他告訴我們吳胖子每月給他開一萬,還不算補貼和全勤獎,年底雙薪。趙元看看我又看看老李,最終看著許強,他端起酒杯喝光杯底的酒,扁了扁嘴說,強哥,問你點事唄,那個,吳胖子公司那么忙,那個他那邊,那個……通常情況下,趙元一句話里帶上幾個“那個”的時候,就說明他要說的話讓他有點兒難為情。接下去他就該臉紅了,他臉紅的時候還有個小動作,便是頻頻用手背擦鼻子,不是從左往右擦,而是從右往左擦,反反復(fù)復(fù)擦,一晚上下來鼻頭都給擦紅了。

許強突然拍了拍桌子打斷趙元說,我們?nèi)フ叶渭t梅咋樣?

我和趙元都吃一驚,問許強是不是上頭了。你不是一直討厭段紅梅嗎強哥?許強說這才哪到哪啊上頭早著呢,他以前確實不喜歡段紅梅,但今時不同往昔,他不但有點兒喜歡段紅梅還挺想去看看她,跟她嘮嘮心里話。

我們?nèi)フ叶渭t梅吧,許強說,還真有點兒想段紅梅了哈。

老李說,段紅梅長啥樣,漂亮嗎?

小時候不漂亮,現(xiàn)在比小時候漂亮。趙元說。

老李對許強說,既然不漂亮咱還不如找個漂亮的。他說他知道個地兒,那里的姑娘嫩得淌水價錢還不貴,就在東八里洼,問我們?nèi)ゲ蝗ァ?/p>

沒人回答老李的話,老李一時冷場,只好端起酒杯靜悄悄地喝酒。

2

埋單的時候,我、趙元、許強三個人一塊兒搶到了吧臺前,都在掏錢包。許強火了說今天是他組局,我和趙元不給他面子。老李跟在后面做著掏錢包的假動作,這時索性不裝了,抱著膀子說,看你們同學(xué)情深的,別搶啦,搶來搶去不雅觀,大家輪著來唄,這次強哥下次我再下次趙元再再下次張茂盛。我和趙元都說老李這主意挺好,但我印象中老李一次也沒埋過單。

走出燒烤店我問許強真要去找段紅梅啊。許強說這能有假?咋的啦?趙元說我們?nèi)ツ膬赫叶渭t梅呢?我剛給她打電話,空號了。許強說那號碼她三年前就不用了,他不僅有她新手機號還有她微信呢。說完,許強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段紅梅的號碼讓我們看,然后又開始翻微信。我聽到老李低聲喊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見他豎著一根指頭指著萬達最高的那棟樓腦袋一點一點。明知道他在數(shù)樓層,還是故意問他在做啥。

十五、十六,我數(shù)數(shù)這座樓有多少層,十七、十八、十九……

別數(shù)了,三十八層。許強說。

二五、二六、二七,馬上就數(shù)完了,二九、三十,看看是不是三十八。

我們?nèi)齻€像站在雨中的鵝抻長脖子仰頭跟著老李數(shù)數(shù)的聲音一層一層看上去。

三五、三六、三七、三八、三九。老李停下來喘兩口氣很有成就感地糾正許強,明明就是三十九。許強說絕對是老李數(shù)錯了,三十八不是他說的,是他從內(nèi)部資料里看到的。內(nèi)部資料能有假?老李說他不知道內(nèi)部資料有沒有假,但他剛剛一層一層地數(shù)了,他不可能連多少層樓都數(shù)不清。老李說他不信材料只信事實。趙元讓他倆別爭了說現(xiàn)在由他來數(shù)一遍就明白了。于是我們又跟著趙元一層一層地看上去,我也悄悄在心里數(shù)著。

趙元嘴里的數(shù)字最終停在了三十六,我數(shù)到了三十七,許強仍堅持三十八,老李不說三十九了,他看看趙元又看看許強說,好像的確是三十八。

趙元不信,非要再數(shù)一次,我攔住他說算了算了,管它三六三八,跟咱一毛錢關(guān)系沒有,王健林又不會免費送咱一套,白操這心做啥。趙元不依非要數(shù)。老李突然想起了什么說,嗨!都別數(shù)了,直接到樓里看看電梯不就明白了?我們一聽都說這辦法好就這么辦。然后我們過了馬路走到寫字樓前,就要進門的時候看到了兩位保安,都身高馬大,穿著深藍色制服,手里拎根警棍,威風(fēng)凜凜的樣子。有位保安朝我們這邊投來警惕的一瞥,他那雙眼睛很明亮,又稍稍有點鷹鉤鼻,活脫脫一只目光犀利的鷲。

趙元突然有點兒怯,他問許強保安會不會攔我們。許強說應(yīng)該是都要出入證的。老李隔著玻璃朝里張望半天說他進去問一問。說完老李便推開玻璃門走進去。我們看到保安馬上把老李攔住了。老李一面抓耳撓腮一面說著什么,說著說著還回頭朝我們這邊指了指。大約過了兩分鐘老李出來了,他告訴我們的的確確是三十六層。說完突然看了許強一眼,見他臉色不好,忙笑笑說,大概強哥把六記成八了,六和八總是很容易混淆的。三六、三八,三六、三八,你們聽聽啊,連發(fā)音都差不多……

我們?nèi)フ叶渭t梅吧。許強打斷老李說,我知道段紅梅家在哪里。

你去過段紅梅家嗎?趙元說。

沒有,但是我知道她的小區(qū),也知道她住幾號樓幾單元幾零幾。

你確定她會歡迎我們嗎?趙元說。

畢竟是老同學(xué)呀。

那時我們總欺負(fù)她,趙元說。張茂盛還把她的貓給摔死了,還記得嗎強哥?

見趙元揭我老底我生氣了對老李說,當(dāng)年欺負(fù)段紅梅最多的人是趙元,那時他倆同桌,趙元在桌上畫條“三八線”,段紅梅的胳膊肘只要越界,趙元二話不說拎根尺子便抽過去。尤其那些自習(xí)課上,我們總時不時聽到那聲響亮的“啪”以及段紅梅的尖叫。那時趙元真不是玩意兒,哪怕段紅梅有根頭發(fā)掉在他這邊,也得拿尺子抽人家。

趙元說都怪段紅梅太邋遢從不洗頭,滿頭都皮屑,還有虱子,弄得他總疑心自己給傳染了,所以必須嚴(yán)格控制距離才行,即便如此他也總是能看到桌上雪花般的頭屑中爬來爬去的灰色、黑色、紅色的虱子。

天爺,還有紅色的虱子嗎?我咋從沒見過紅色的虱子,大紅色嗎?老李問趙元。

淡紅,虱子喝飽血,皮被撐薄了,隱隱透出肚子里的血色。趙元說。

趙元對虱子的描述還挺惡心,也讓我想起了更多關(guān)于段紅梅的事。趙元說得沒錯,那時候段紅梅的確很邋遢。我還記得有一天的早自習(xí)段紅梅遲到了,是趙元最先從窗口看到匆匆忙忙穿過操場朝教室奔跑的段紅梅的。趙元張大嘴巴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打斷了正在晨讀的我們。他指著窗外說:快看啊,瘋子來了,瘋子來了,瘋子來了……

男生們都擠到窗口朝外看,只見段紅梅一只辮子扎著,另一只辮子散開了,頭頂?shù)念^發(fā)很毛,就像笨鳥第一次筑的巢。當(dāng)時太陽正從后面升起,陽光不僅將她每一根凌亂的頭發(fā)輪廓襯托出來,還把每一個細(xì)節(jié)放大了,渲染出一種喜劇效果。她就頂著這么一窩鳥巢似的頭發(fā),急匆匆地跑進教室。她的到來簡直就像朝蛆堆里丟了一坨屎,連女同學(xué)們都瘋了。趙元伏在桌上笑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許強跺腳拍巴掌,指著段紅梅喊:“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我索性跳到了桌子上,拿粉筆頭朝段紅梅丟。

當(dāng)時段紅梅的反應(yīng)是這樣的,起初她微微有點兒發(fā)愣,然后也跟著大家笑(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她快速來到自己位子上卻發(fā)現(xiàn)凳子不見了,她站在原地環(huán)顧一圈沒有看到多余的凳子,便將書包放到桌上開始在教室里尋找她的凳子。因此,那頭亂發(fā)便在全班每個同學(xué)面前展覽了一遍。實際上,當(dāng)時我們都忽略掉了一個細(xì)節(jié),那便是段紅梅那雙紅腫的眼睛。

段紅梅在教室里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凳子,冷不防一顆粉筆頭正中眉心。她看了我一眼,突然無聲哭了。我還記得當(dāng)時的感受,段紅梅這一眼像截冰冷的鋼筋從我腳心里穿了進去。

這件事很快就被別的女生告訴了班主任。我和趙元、許強以及其他幾個鬧得厲害的男生被罰繞操場跑五圈,又把課本后面的生詞表抄寫了二十遍。

后來我們才聽說,那天早上段紅梅之所以披頭散發(fā)是因為頭天晚上她媽媽突然腦溢血住院了,在這之前段紅梅的頭發(fā)一直是媽媽給她梳的。

3

離開萬達后,我們開始朝市南區(qū)走去。許強說段紅梅家就在市南大木橋路的錦繡實力花園。許強剛說完趙元便說他不去了他回家。我們問他咋回事。他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把腦袋埋進了褲襠。我們圍上去問趙元到底是咋的啦。趙元告訴我們他前女友和那海歸就住大木橋。他發(fā)過誓這輩子不到大木橋。他是半年前和同居了兩年多的女友分手的,女友出軌了她總監(jiān)(趙元堅持認(rèn)為她這算是出軌)。趙元說那段時間前女友總說去深圳出差,后來才知道出的不是差是軌,地點就在大木橋海歸家里。那海歸比趙元大十來歲,個不高,還禿頂,但人家有車有房,還是一套大躍層。

趙元說他這輩子都不到大木橋路。

許強想了想說,錦繡實力花園的西門在大木橋,我們可以走東門呀,東門在清水路。

老李說,好家伙,一個小區(qū)倆門,這得多大小區(qū)啊。

許強說,還有南門和北門呢,南門前那條路叫啥忘記了,北門那條路是條小路,名字就在嘴邊,一時想不起來了。

老李說,這小區(qū)比足球場還大吧?

許強說,倒沒那么大,四面環(huán)路的小區(qū)多了去了,你是頭天住城市嗎?

我問許強,難道我們真去找段紅梅?

許強說,這能有假?

我說,是不是該給段紅梅打一招呼?突然造訪好嗎?

許強想了想說他可以先給她發(fā)條微信。他掏出手機在屏幕上點半天。我忙扭頭去看趙元,他還在馬路牙子上坐著,腦袋已經(jīng)不插褲襠里了,又開始劃拉他的手機。那是這月新上市的蘋果6。那天趙元很興奮地打電話說,茂盛猜猜哥們在哪?我說妓院。趙元說別扯淡好好嘮。我說猜不到啊。趙元說他在蘋果直營店,換了一部新手機,現(xiàn)在就是用新手機給我打的電話。

哥們兒夠意思吧?新手機第一次就打給了你。

我說,我這算什么呢?“處女打”嗎?

趙元在那端哈哈大笑,這是分手后我第一次聽他笑。接下去他告訴我這款手機很“尿性”,4.7英寸顯示屏,1334×750像素,鏡頭是800萬的,64位蘋果A8處理器,還有指紋識別……

我問他這些數(shù)據(jù)啥意思他明白不?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我說反正我一句都聽不懂,就是感覺挺牛。趙元又哈哈笑起來。后來我問趙元為啥買這么貴的手機。趙元說他們單位的同事都用蘋果手機。我說他們是他們你是你。趙元說無所謂了,反正再怎么節(jié)約都買不起房。

自從有了這部蘋果手機趙元就把心思全放在上面了。起初我還以為他是迷戀上了什么游戲,后來才知道是迷戀上了Siri。他每天一睜眼都會習(xí)慣地喊那么一句“嘿!Siri”,然后一個動聽的電子女音便回應(yīng)他“我在呢”。接下去趙元便會問它各種問題,諸如天氣情況,早餐該吃什么,能不能給他找個女朋友……

走吧趙元,許強說,我們走東門清水路。清水路又跟你沒仇。我問許強聯(lián)系到段紅梅了沒。許強說他給她發(fā)微信了。我說段紅梅怎么說。許強說她還沒回。我問他怎么發(fā)的。許強說,怎么發(fā)的還需要跟你匯報咋的?老李走過去拽趙元說,不管去哪你也不能總擱這坐著呀。趙元一把將老李推個趔趄。許強指著趙元說,你給老子站起來。趙元不動。許強走上去,拽著趙元的衣領(lǐng)將他拎起來。許強這動作活像暴力執(zhí)法的城管。

趙元站起來后我們又繼續(xù)朝前走,我們?nèi)齻€都低頭不語,氣氛變得很詭異。

哈,今晚空氣還挺好。老李說。

再過幾天就該有霧霾了。老李說。

我他媽最討厭冬天。老李說。

強哥,改天去釣魚吧?老李說。

要不然咱們打車去找段什么梅吧?老李說。

……

嗨!你們也都說句話呀,老李說,咋一個個都霜打了茄子似的?

老李,下次去的時候帶上我吧。趙元說。

干哈?老李問趙元。

你不是說釣魚嗎?

老李一下興奮了問趙元咋突然想去釣魚了。趙元說他現(xiàn)在想明白了,人得享受生活。累死累活圖啥呢?對吧茂盛?趙元看了看我。我點點頭。趙元說,茂盛也一起去。我沒點頭。老李說,好好好,都去都去,早就拉你們?nèi)牖?,你倆磨磨嘰嘰。怎么著強哥,約起來?

許強還是沒說話,嘴角叼根牙簽,跟黑社會老大似的。

我們又走了一個路口,突然看到一家漁具店,一個男人正站在門口打手機。老李對許強說,咱進去逛逛吧,順便幫趙元和茂盛物色個竿。我們剛走到漁具店門口,打手機的男人愣了一下,來回打量著我們,很快便認(rèn)出了許強和老李。老李也認(rèn)出了他,叫他老王。他們?nèi)齻€是釣友。老李和許強問老王啥時候搞了個店。老王說剛開業(yè)十來天,新店還沒啥生意,許強說現(xiàn)在啥行業(yè)都難。老王問許強咋好久不去釣魚了。許強說換了新工作加班多沒空去。老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上次好像在××物業(yè)公司看到許強了。

你現(xiàn)在是做保安對嗎?老王問許強。

許強的表情有點兒尷尬,打個哈哈過去了。

老王招呼我們進店歇歇喝點茶,許強卻突然不想進去了。也不知老李假傻真傻,他把我和趙元介紹給老王,又說我們也要加入“垂釣俱樂部”,還讓他幫我倆搞套漁具,入門級就成。

老王的店面還挺大,貨也挺全。吧臺前面擺著一只根雕茶海。上面放著茶具和一盆文竹。他一邊泡茶一邊跟兩個釣友說,最近圈子里很流行路亞竿,釣鯰魚、黑魚、蛇頭魚,但他有保留意見。要是釣魚是為了魚,垂釣還有啥樂趣呢……

他們聊天的時候我和趙元在貨架之間逛。我見沒人注意就悄悄問趙元他是真打算學(xué)釣魚嗎。趙元點點頭說這半年來他一到周末心里就空空落落不知該做點啥,釣魚好啊,既可打發(fā)時間還能吃。我說也許我們該學(xué)點兒別的什么,比如……比如英語。趙元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茂盛,你喝高了吧?二十四個英語字母能背全不?我糾正他不是二十四是二十六。趙元笑了。

喝了兩盞茶許強便站起來對老王說,今晚還有點兒事,得走了。下次約一塊兒喝酒。許強一站起來我和趙元也跟著站起來,還跟老王握了手。老李仍端著茶盞瞇縫著眼睛說,再坐會再坐會。許強瞪了老李一眼。老李馬上把茶盞放下了。

這天晚上趙元莫名其妙地買了一套漁具。老王給他打八五折。走出店門我發(fā)現(xiàn)門口的易拉寶上寫著“新店開張全場七五折”。老李一個勁地夸老王人好,說趙元這是撿到了,這個牌子的漁具在別的地方至少兩百六。趙元你不好好釣魚就對不起我,對不起強哥,對不起老王……

我開始感到這一切非常無聊,這種感覺一跳出來便在瞬間將我擊穿。我突然決定回家,因此,當(dāng)我們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后我停下來對許強說,強哥,我有點累,想先回家。

許強愣了一下說,張茂盛你這人真沒勁,說好了一起去找段紅梅。

我并不想去找段紅梅。我說。

你們也不想嗎?許強看著趙元和老李問。

趙元沒說話,抱著他的漁具像抱著一個干瘦如柴的女人。

老李說,你們一個晚上不是胖子就是段紅梅,我都快被你們煩死了。你們還拿我當(dāng)個活人不?

我對許強說,我真要回家了。許強指著我說,你這是跟誰過不去你說?我許強哪里沒做到位你說?要是你沒喝痛快咱再找個地兒接著喝,你說你說你說……許強的舌頭明顯大了,是劣質(zhì)白酒的后勁起來了。我仍堅持回家。許強怎么都留不住我,就讓趙元和老李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把我留下。張茂盛要是走了咱們還玩?zhèn)€屁。許強說,你倆別跟木頭似的杵著,快點兒幫我勸茂盛。茂盛你又沒媳婦回家到底能做啥?

我確實不該說接下來這話,但當(dāng)時不知咋回事,頭腦一熱就說了。我告訴他們我要回家學(xué)英語,我報了一個“新概念英語”網(wǎng)絡(luò)課程。結(jié)果他們?nèi)齻€都笑了。許強笑得最厲害,他一邊跺腳一邊拍手說,茂盛啊茂盛啊,你別告訴我你要考大學(xué)啊,哈哈哈,好你個茂盛,哈哈哈,你他媽學(xué)啥英語啊,哈哈哈,你都快三十了茂盛啊……

趙元將信將疑地看著我說,哈,你不是來真的吧?

老李說,像咱這種人就沒那個念大學(xué)的命,是不是啊趙元。

茂盛啊茂盛啊,你笑死人不償命啊……許強還在那里跺腳拍巴掌。

這個時候一輛公交車在我們面前停下來了,司機問我們走不走。我說走。然后跳上公交車。許強從后面一把將我薅下來說,茂盛你今晚要敢走老子跟你絕交。我沒說話,從他手里掙脫出來又上了公交車。許強第二次將我薅下來,就像前不久對付趙元那樣,他拽著我的衣領(lǐng)說,老子他媽的就不讓你走,你要敢走老子敲斷你狗腿信不信?

我用力去甩許強的手但是沒有甩開,便說,你不就是在吳胖子公司當(dāng)保安嘛,一個月一萬塊錢?吳胖子又不是你爹……

放你媽屁!許強怒氣沖天,瞪著一雙眼,像要吃人的獸。

你干嘛非要去找段紅梅?不就是想睡她嗎?你為啥想睡她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想明白。我告訴你吧,因為她是吳胖子睡過的女人,你覺得睡了吳胖子睡過的女人你就變成吳胖子了……

話還沒說完許強就一個右勾拳打過來,我被打得坐在了地上,感覺左邊的臉變大了,還有一圈圈朝外擴散的酸麻感。許強覺得不解氣,又提起腳來準(zhǔn)備踹我。我已經(jīng)扶著一株行道樹站起來了。心說,只要他這一腳落下來,我他媽一定還手。

許強,你別沒完了,張茂盛都已經(jīng)流血了……我聽到趙元在喊。

這個時候公交車的車門嘩啦一聲關(guān)閉了,車子緩緩啟動,我抹了一把鼻血跑起來去追公交車。然后拍著車門對師傅說,開門,開門,我要上車!

4

公交車司機把我放在了芙蓉街站,他的車子是朝南開的,而我要去東二環(huán),他讓我在芙蓉街等63路。下車后,我在站臺的椅子上坐了很久,63路始終沒來。我左邊的臉已經(jīng)腫了,但很奇怪沒有多少痛感。干掉的鼻血糊在鼻翼周圍,緊繃繃挺難受。我去附近的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瓶礦泉水,自己澆著洗了臉,我把剩余的水喝掉,想了想,決定走路回家。

快到廣場的時候,我聽到路邊下水道里傳來一聲細(xì)細(xì)的貓叫,湊過去蹲下來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朝井底一照,見是一只剛足月的小貓,它是自己掉進去的還是被壞孩子們?nèi)舆M去的呢?看到手機的光小貓馬上躲進了井底側(cè)面的淌水口?,F(xiàn)在我必須花點兒時間解釋一下這下水道井蓋的結(jié)構(gòu),這不是平常我們在城市里看到的那種能被撬動的圓形井蓋。這井蓋是方形的,中間是鏤空的宮格形式,四周被固定在混凝土中。我還是第一次注意到我們城市里有這種井蓋。大約是廣場一帶地勢太低,雨天容易在路邊產(chǎn)生大面積積水,這種特殊的井蓋有助于積水分流。

那井差不多是我一只手臂的深度,我嘗試著將手塞進一只格子再將胳膊探進去,打算等那只小貓一露頭便捉住它,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必須將身體側(cè)躺在地上整根手臂才能探到井底。我讓自己這么做了,但胳膊卻在肱二頭肌的下端被卡住,指尖偶爾能碰到小貓露在淌水口外面的耳朵,但卻完全無力抓住它。我變換了兩次角度,胳膊根本無法再朝更深里前進哪怕半寸。我爬起來環(huán)顧左右,希望能有什么人來幫幫忙,哪怕找到一根木棍也好,地上只有幾片落葉和一只一次性紙杯在微風(fēng)里滾著。我看了看前方的行道樹,那是粗大的法國梧桐,我沒辦法爬上去,跳了幾次始終沒能夠到一根樹枝。我又朝前走了一段距離,在苗圃里看到了一些灌木,便跳進去拗?jǐn)嘁桓Ω芍匦禄氐骄?,又將整個身體側(cè)躺在地上,右手里抓著那根樹枝連同半條胳膊伸進去。我想也許小貓會抓住這根樹干的。我必須得耐心一點讓它適應(yīng)我以及我手里的樹干才行。于是我一邊低聲喚著“喵喵”一面?zhèn)榷犞椎膭屿o。水泥路面冰冷還挺硌人,車一輛一輛打我身邊飛過去,它們卷起的沙塵和樹葉埋在我的頭上身上。我感覺有一輛土方車是在離我眼睛二十厘米遠的距離開過去的,我開始擔(dān)心再這么下去遲早會被某一輛車碾成肉糜。

兄弟,你這是在干嘛呢?

我聽到這個聲音,抬頭見是位中年女人。她拎著一只手提袋湊到我頭頂上方看著我。我說有只小貓掉進去了我想救它出來。女人蹲下來側(cè)眼朝井底瞧,里面黑咕隆咚,但她很快就聽到了一聲柔弱的貓叫。她想了想說要是有塊肉就好了,我們可以找根繩子拴著肉就像釣魚那樣把貓釣出來。她又想了想從手提袋里掏出一顆鮮棗,讓我試試用棗能不能把貓誘過來。我明知貓根本不會對水果感興趣還是接過去試了試,當(dāng)然是徒勞的。那女人蹲著陪了我一會兒便站起來說,兄弟,我看你還是回家吧,別救了,救不了的。我說大姐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再試試。她看看前面的路又看看我,似乎有點兒不好意思,想說點什么又沒說默默走了。

因為格子卡著我的肱二頭肌血流不暢整條胳膊都麻了,我將這條胳膊拔出來又將另一條胳膊塞進去。頻頻有腳步聲打我旁邊經(jīng)過,停頓幾秒再響起來,然后慢慢變小。有時候會有一個人站住了問我在做什么。我說救貓,對方便不說話了,抬腿繼續(xù)走路。我不停喊著“喵喵”,希望它盡快抓住我手里的樹枝。我用最溫柔地語調(diào)對它說,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我只是想救你出來,只要你抓住那根樹枝一切就成功了。來吧乖乖,聽話啊乖乖,你是一只乖乖貓……但它回應(yīng)我的永遠都是那該死的“喵嗚——喵嗚”。我的身體又冷又酸又痛,耐心也在逐漸耗盡,我開始恨這只倒霉的貓,心說既然你愿意待在里面那就繼續(xù)待著,下大雨的話你就去龍宮給龍王當(dāng)寵物,也許你根本不用等到下雨就餓死了。我又問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以為救出這只貓就能贖罪嗎?放棄吧你這個魔鬼……

不久之后地上又傳來腳步聲,我探起身子瞧了瞧見是三位女學(xué)生。她們問我在做什么。我將胳膊拔出來蹲在地上告訴她們有只小貓掉進去了我得把它救出來。然后我又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照進井底,那只小貓就躲在我對角線的角落里,眼睛如同兩顆寒夜的星??吹焦夂笏帧斑鲉琛钡亟兄踊亓颂仕?。三位女學(xué)生中那位頭發(fā)最短的女生蹲下來,試探著將手伸進去,她不僅將整條胳膊送進去了還能觸到井底。我讓另一位女生拿著手機照亮。然后我又側(cè)躺著將手臂伸進去,打算等小貓從淌水口里一出來就將手放在上方阻止它再次逃進里面。我和短發(fā)女生保持著這個姿勢大約過了五分鐘,這個時候我聽到持手機的女生喊“出來了出來了”。我朝里瞧了瞧,因為角度問題并沒有看到小貓,我馬上把手放在了淌水口上方,并且不停揮動著,嘴里發(fā)出“噓噓”的驅(qū)趕聲。我的手影投在井壁和井底上像一叢被海水推來推去的水草。

哈!我捉到它啦!短發(fā)女生興奮地說。

我慌忙起身去接應(yīng)她,另一個女生卻早我一步在幫忙了。她倆小心翼翼地將貓從一只宮格里掏出來,那是只帶黑色條紋的灰貓。我拍拍身上的土問她們誰愿收養(yǎng)它。她們搖頭說自己是藝專的學(xué)生,宿舍不準(zhǔn)養(yǎng)貓。說我和這只貓挺有緣分,我應(yīng)該把它帶回家。不知道為什么,我馬上撒了個謊說自己是外地人來這邊出差的。反正我的普通話挺標(biāo)準(zhǔn),她們沒法懷疑我的說辭。短發(fā)女生建議我把貓送寵物店,說過了廣場再走兩個路口有好幾家寵物店。她們又摸了摸貓揮揮手對我說:“叔叔再見!”

我心中突然一凜:叔叔?誰他媽是叔叔?

沒有別的辦法,我只好抱著小貓去找寵物店,剛走沒多遠迎面跑來個十三四歲男孩,他手里拎根麻繩,繩端拴著什么東西我沒看清。看到我懷里的小貓男孩大聲問我,叔叔,剛才是你在救貓嗎?我點點頭指指懷里的貓。他把麻繩遞到我眼前說,他媽讓他來給我?guī)兔?。我這才看清楚那上面拴著的是一塊肉。男孩捏著那塊肉開始逗弄小貓,小貓本能地將脖子一縮,但它馬上就嗅到了熟肉的味道,試探著伸出小舌頭在肉上舔起來。

叔叔,你是怎么把它救上來的?男孩問我。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要不要收養(yǎng)這只貓。我說,你看它跟你多有緣,你一喂它它就吃了。男孩聽我這樣說馬上把手縮回去搖搖頭說他媽媽不喜歡貓。然后他扔掉手里的肉一溜煙地跑掉了。

5

那天晚上,我一共找到了五家寵物店,沒人愿意收養(yǎng)這只貓,最后一家店的老板倒很坦率,告訴我就算跑遍全城的寵物店也不會有人要,這就是一只最最普通的家貓。準(zhǔn)是別人故意扔到下水道里的。他說我這么在乎它,為啥不親自收養(yǎng)呢。我還是謊稱自己是外地人。他說我可以打電話問快遞公司看能不能快遞到我所在的城市,或者去火車站辦托運。他指著一只籠子對我說那就是裝小貓的籠子,他可以便宜點賣給我。我在心里罵了一句“奸商”,抱著小貓就離開了。

很明顯,我是沒法收養(yǎng)小貓的,我不喜歡寵物,尤其討厭貓,何況我一光棍漢也顧不了這么多。要不然隨便把它扔到哪個小區(qū)門口吧,也許有人會撿回去呢,可萬一沒人撿的話這只貓也就死路一條啦,那么我辛辛苦苦救它出來這件事就成了個笑話,就好像那些只管生不管養(yǎng)的狠心爹娘。可是,到底該怎么辦好呢?我真后悔不該多管閑事……

路口的紅燈變成綠燈又變回紅燈,我仍然站在那里胡思亂想,那對小情侶大約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始終安靜地趴在我懷里的小貓突然“喵嗚——喵嗚”地叫了起來,這叫聲引起了那對小情侶的注意,他倆一起朝我看過來。說起來,這件事也真奇了怪了,那小貓居然抬頭去看那對小情侶。

“啊,這小貓咪好可愛啊?!蹦桥笥颜f著朝我走過來,問我能不能摸摸它。我點點頭。她伸手在小貓腦袋上摸了摸,又去撫摸它的脊背,小貓非常安靜,還舒服地閉上了眼。她很開心地笑起來對男友說“這小家伙喜歡我”。然后她從我懷里把小貓抱了過去。我見她這么愛貓,就把如何救貓如何找寵物店被拒都說了,除了繼續(xù)謊稱自己是外地人,我還虛構(gòu)了打電話找快遞公司和火車站托運也都被拒的情節(jié),我努力裝出很慘的樣子,語調(diào)都有點兒哽咽了。那男朋友建議我坐大巴,大巴能在站外攔車,這樣就可以逃過安檢了。我說我生活的城市是×××,從這里到那邊沒有直達的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很麻煩。我說不如你們收養(yǎng)這只貓吧,你看它和你倆多有緣分,一路上都沒叫看到你倆就叫了,萬物有靈這話是真的……那女朋友為難起來說,貓她是真喜歡,但她對皮毛過敏。她男朋友告訴我,他倆一直想養(yǎng)條金毛,因為女朋友過敏一直沒敢養(yǎng)。我又把自己的各種困難渲染一遍,拜托他們想想辦法,比如看看他們親戚朋友熟人啥的有誰喜歡貓。那女朋友終于動搖了看看男朋友說,要不咱先帶回家,去貼吧里發(fā)個帖子看看有沒有人愿意收養(yǎng)它。男朋友問她身體能不能行。她說一時半會不礙事,帶回去可以先關(guān)在陽臺上。男朋友忙從女朋友懷里把貓接過去說,還是讓我抱吧,你趕緊用濕巾擦擦手。我一聽這話知道人家答應(yīng)幫忙了,頓時感到全身一陣輕松。我說了許多感激的話,就和他們告別離開。我原本是沿著廣場南路繼續(xù)朝東走的,見他們也是這個方向我便準(zhǔn)備穿過馬路繞另一條路走。我剛走了幾步那對小情侶突然喊住了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說,完了,肯定變卦了。我本想裝作沒聽見繼續(xù)過馬路的。他倆已經(jīng)朝我這邊趕了。

大哥,你等一下,女朋友說。

怎么了?我一臉緊張地問。

我們想給你和貓拍張合影。女朋友說。

見我一臉迷茫,男朋友解釋說,他女朋友覺得我是個特別善良的人,想拍張照片留念。這下我總算放心了,從女朋友手里接過小貓抱在懷里比了個“剪刀手”,男朋友給我們拍完照,然后我們?nèi)齻€和貓又拍了一張自拍。我把貓還到男朋友手里,道了再見,馬上穿過馬路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6

段紅梅她媽去世后她爸給她買了一只小橘貓,還買了一只裝貓的小籃子。那天段紅梅把貓帶到了學(xué)校,班里的女同學(xué)都興奮壞了,母愛的天性在這群少女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她們像蒼蠅叮肉一樣圍在段紅梅周邊,甚至需要排隊才能摸到那只小橘貓,從小到大段紅梅哪受過這種關(guān)注?所以從此之后天天都帶著小橘貓來上學(xué)。下課的時候她的位置總被女生們圍個水泄不通,她們爭著給小貓梳頭,扎蝴蝶結(jié),做帶蕾絲邊的小裙子,恨不得把貓打扮成妖精。這可把坐在旁邊的趙元煩壞了。

那天那件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因為趙元說貓有九條命。許強說趙元吹牛。趙元說他是從一本書里看來的。許強問趙元是什么書。趙元說是本小說。許強說小說都是瞎編的。趙元說反正他堅信貓有九條命。許強說相信貓有九條命的都是傻子……我見他倆爭論不休就說,我們可以找一只貓來做個試驗。他倆都說行。然后我們一起看著段紅梅的背影笑了。

段紅梅和她的貓并不總是形影不離,比如她去廁所的時候會將貓交給別的女生看護。趙元就是利用了這點,他說他可以幫段紅梅看著貓。要在前段時間的話,看貓的美差是萬萬不會輪到趙元的,但這段時間女生們似乎有點兒不那么稀罕貓了,所以趙元很輕易地得到了臨時看貓權(quán)。我這輩子再也沒見過像段紅梅這么沒記性的人。她常常是這樣的,昨天剛剛挨了趙元的打今天就會把自己帶的魚皮花生、芝麻糖或者山楂糕什么分一部分給趙元,再加上段紅梅學(xué)習(xí)成績很差,我們都認(rèn)為段紅梅有點兒缺心眼。趙元也是怪人,明明嫌棄段紅梅臟,但對人家給的食物卻是來者不拒。

段紅梅的身影一離開教室我們?nèi)齻€馬上行動起來,為了避免撞見她,我們從西邊的樓梯一口氣跑上六樓。趴在籃子里的橘貓“喵嗚——喵嗚”地叫了一路。我們的計劃是把貓扔下去看看它的尾巴會不會變成降落傘。這也是趙元從那本小說里看來的。但是當(dāng)我們站在六樓走廊扶著欄桿朝下看的時候都害怕了。趙元看看許強又看看我說他現(xiàn)在不肯定貓有九條命了。許強聽趙元這么說便笑話他膿包。他一把從趙元手里搶過籃子,把橘貓從里面拽出來,那只貓給嚇壞了,全身抖個不停,叫聲都嘶啞了。許強兩手掐著它小小的身體,胳膊慢慢越過欄桿探到外面,這時候只要他稍稍松手,貓就完了。但他突然停下來看著我說,茂盛,要不還是你來吧,我手抖得厲害。我說,我來就我來。然后裝作從許強手里去接貓,等他剛一松手,我馬上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那只橘貓便直溜溜地掉了下去……

【責(zé)任編輯】鄒 軍

李葦子,山西省文學(xué)院第六屆簽約作家,現(xiàn)就讀于中國人民大學(xué)創(chuàng)造性寫作研究生班。作品散見于《當(dāng)代》《大家》《青年文學(xué)》《西湖》等純文學(xué)刊物;有作品被《海外文摘》《北京文學(xué)·中篇小說月報》等刊物轉(zhuǎn)載;短篇小說曾獲《上海文學(xué)》新人獎;已出版小說集《歸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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