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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價值的追尋
——論《海濱故人》的女性書寫

2021-09-15 15:31丁雨卉南京大學中國新文學研究中心南京210023
名作欣賞 2021年26期

⊙丁雨卉 [南京大學中國新文學研究中心,南京 210023]

“五四”時期,在西方近現(xiàn)代思想的影響下,中國知識分子對傳統(tǒng)社會的禮教道德體系提出了強烈的批判。“自由”與“平等”成為絕對性的超善,呼喚著青年男女反抗封建禮教,追求自由意志和個性解放。在這一話語下,不少作家通過書寫“自由戀愛”故事表達與禮教家庭和父權(quán)意識形態(tài)決裂的熱情,并表現(xiàn)出對女性脫離傳統(tǒng)家庭、大膽追求戀愛與婚姻自由的期待與鼓勵。然而,廬隱雖然被看作“被五四的洶涌怒潮從封建的氛圍中掀起來的覺醒的”女性作家代表,她的女性書寫卻呈現(xiàn)出與此不同的姿態(tài)。

廬隱對包括傳統(tǒng)婚姻與自由戀愛婚姻在內(nèi)的異性婚戀關(guān)系抱有懷疑,似乎并不將其看作女性解放的唯一途徑。在她筆下,姐妹同盟是女性追尋自我的必備空間,女性之間的姐妹情誼是其個人主體性成長的關(guān)鍵元素。盡管小說中的姐妹同盟遭到了異性婚戀關(guān)系的掠奪,但作家對女性如何傳達經(jīng)驗、如何追尋自我主體性等方面做出的探索,卻為后世的女性寫作提供了新的方式角度。本文以廬隱具有代表性的小說《海濱故人》為中心,嘗試回答以下問題:作家對現(xiàn)代婚戀模式提出了什么樣的懷疑,為何將目光轉(zhuǎn)向姐妹情誼的書寫?姐妹情誼究竟為女性帶來了什么,姐妹同盟給女性尋找自我價值提供了何種空間?這一情誼又遇到了哪些阻礙與沖擊?

一、對異性婚戀的懷疑

“自由戀愛”之所以能夠在“五四”時期成為口號,與其背后所蘊含的對父權(quán)專制社會與封建禮教傳統(tǒng)的強烈反抗密不可分。作家通過書寫女性勇于走出舊家庭,投向新的現(xiàn)代戀愛婚姻,來表達女性的個性解放和精神自由。然而,廬隱對于女性是否能在這種現(xiàn)代婚戀中尋找到自我的主體性,是持有懷疑態(tài)度的。

作家的懷疑首先源于對“自由戀愛”固有模式的厭倦。從《旅行》到《傷逝》,作為故事主人公的男女幾乎均為受到新式教育年輕男女,而他們的戀愛也必然建立在對新思想、新學問的討論等精神交流之上?!逗I故人》中露沙則對這一戀愛模式提出了懷疑:“第一步就是以討論學問為名,那招牌實在是堂皇得很,等你真真和他討論學問時,他便再進一層,和你討論人生問題,從人生問題里邊渲染上許多慷慨悲抑的感情話,打動了你,然后戀愛問題就可以應(yīng)運而生了……簡直是作戲!”男性對女性表達出的交流學問與人生問題的熱情,是否有可能僅僅是為“婚戀”這一目的所做出的偽飾?但是,盡管露沙對自由戀愛并不看好,卻也不無自嘲地補充道:“所幸當局的人總是一往情深,不然豈不味同嚼蠟”,顯現(xiàn)出一種前后不一的猶豫態(tài)度。這種猶豫恰恰說明她并非是自由戀愛的全心崇拜者,她與子君不同,并不將從舊的家庭走入新的家庭,看作是自我解放的終點。作家本人對這一問題顯然也處在疑慮當中,她一方面認識到自由戀愛具有包辦婚姻所不具有的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一方面也敏銳地感知到這一戀愛模式具有利用知識分子女性對精神交流的渴望,從而進行欺騙或是自我偽飾的可能。

除此之外,作家還對現(xiàn)代婚姻本身提出了懷疑?!逗I故人》中露沙與梓青的關(guān)系間一直存在著核心矛盾,即梓青多次提出想與露沙走入現(xiàn)代婚姻,但露沙卻強調(diào)自己滿足于精神交流,并不愿意同梓青正式結(jié)為夫妻。誠然,露沙這一選擇背后有禮教壓迫的原因,即女性選擇拋頭露面走出家庭,往往需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代價。但她拒絕與梓青步入婚姻的核心理由卻并非如此。小說中明確提出的拒絕理由,其一是她“生平主張精神生活”,認為結(jié)婚只是一種形式的結(jié)合;其二則是她對梓青原配妻子的同情:“身為女子,已經(jīng)不幸!若再被人離棄,還有生路嗎?況且因為我的緣故,我更何心?”

露沙強調(diào)精神交流,梓青卻多次寫信向她表達自己渴望事實婚姻。而露沙對自己名義上的“情敵”,梓青的原配,所展現(xiàn)出的超越利益與立場的同情,也反襯出梓青對結(jié)發(fā)妻子多少顯得冷酷無情。露沙從女性的角度傳達了這一思索:倘若一個女子追尋個性的解放,就要以另一個女子的痛苦作為代價,那么這種個性解放又是否有其不妥之處呢?佩特曼曾從性契約的角度對現(xiàn)代婚姻進行猛烈批判,認為小資產(chǎn)階級婚姻是一紙?zhí)摷俚钠跫s,其本質(zhì)是創(chuàng)造一種公民的服從關(guān)系。而廬隱雖然未明確把懷疑對象指向階級層面,但無疑也表現(xiàn)出對自由戀愛步入婚姻后的不安。顯然,她并沒有女性能在異性婚戀中獲得足夠精神交流與心靈慰藉的信心,自由戀愛與現(xiàn)代婚姻也并未給她筆下女性尋找自我主體性的足夠空間。

二、對姐妹情誼的肯定

在對異性婚戀抱有疑慮的同時,廬隱將目光投向姐妹情誼的書寫。姐妹情誼對她筆下的年輕的知識分子女性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她們?yōu)楸舜颂峁┣楦猩系陌参?,分享生活?jīng)驗,并在姐妹同盟中進行哲學思考與自我剖析,滿足對于精神交流的迫切需要。

首先,姐妹同盟為女性提供了一個參照自我的平等空間。黑格爾在《美學》中提出有關(guān)愛情與自我肯定的辯證法:“由于忘我,愛情的主體不是為自己存在和生活,不是為自己而操心,而是在另一個人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根源,同時也只有在這一個人身上才能完全享受他自己?!庇颜x與愛情并不相同,但“他人是自我發(fā)現(xiàn)的必要因素”這一觀點卻十分關(guān)鍵?!逗I故人》中的各位年輕女性都個性十足,小說中刻意強調(diào)了她們“相貌和脾氣都有極顯著的差別”。父權(quán)社會下,異性婚戀的親密關(guān)系往往難以剝離其內(nèi)在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海濱故人》中的姐妹情誼建立在長期友好相處的感情上,不需要以任何如金錢、地位等外在因素為條件。這一由不同性格、年紀相仿的女性所組成的同盟能夠最大限度地保證同盟內(nèi)部的平等。在同盟之中,她們發(fā)現(xiàn)自己與朋友的性格和追求有著差異,在理解并試圖包容對方的同時,也在加深對自己的認識。這一差異降低了她們尋求鏡像自我的可能,所產(chǎn)生的互補反而為姐妹間的慰藉和個體化成長提供了更多空間。

在此基礎(chǔ)上,姐妹情誼為女性提供了必要的情感慰藉與精神交流。露沙因?qū)θ松鸁o常的思考而陷入愁悶悲涼情緒時,是云青、玲玉等人前來安慰;向來活潑開朗的宗瑩忽然一改平日里的笑容滿面,是露沙邀請她去櫛沐室談心開導(dǎo)。宗瑩向她講述自己原生家庭如何為自己尋找婚配,又有師旭如何追求自己給自己帶來的苦惱:“若果始終要為父母犧牲,我何必念書進學校。只過我六七年前小姐式的生活……那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遵守,也沒有什么苦惱了!現(xiàn)在既然進了學校,有了知識,叫我屈服在這種頑固不化的威勢下,怎么辦得到!我犧牲一個人不要緊,其奈良心上過不去,你說難不難?”

宗瑩關(guān)注的顯然不是“選擇哪一個男子”的戀愛煩惱,而是作為接受新教育的女性,如何在父母和新社會中取得平衡的自我定位問題。廬隱在這里并沒有追隨“自由戀愛”故事的一貫設(shè)定,把原生家庭簡單處理成封建社會禮教體系的代名詞。宗瑩的父親雖然為她尋找了婚配對象,卻沒有被塑造成在行為上暴力逼迫她結(jié)婚的封建家長。而露沙、云青等人也都對父母有著極深的感情。在父母并不等于封建禮教壓迫的地獄同時,自由戀愛也就并不等于個性解放的天堂。宗瑩所煩惱的問題事實上是新女性如何在社會上自處。如何處理自己所學到的新知識與長期接受的舊觀念之間的關(guān)系?舊的觀念本身雖然陳舊,但其與她們聯(lián)系父輩的情感紐帶緊緊糾纏,從感情上難以一刀兩斷。她們所學到的新的知識,又能在什么程度上應(yīng)用于社會,而社會上又是否可以提供給她們應(yīng)有的位置呢?顯然,她們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的解放不僅僅是從封建的家庭走向與新知識分子結(jié)合的新家庭,但真正的解放究竟是什么呢?她們所學的知識難以為這些問題提供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因此,她們才陷入了煩惱與悲愁當中。

作家最終沒有在書中對這一問題予以解決方案,或許它事實上也在困擾著作家本人,但并不能因此認為露沙等人的思索是毫無意義的。她們敏銳地感知到了生活中隱含的矛盾,在姐妹同盟中向彼此傾訴這一思索并產(chǎn)生了共鳴。盡管沒有取得答案,但她們在彼此的交流、追問中逐步認清問題的癥結(jié)何在,在思索和共同探討中對個人價值的實現(xiàn)保持著無盡的追尋。而當這一追尋遇到挫折和痛苦,姐妹同盟也能夠化身保護傘,為她們提供情感的慰藉與依靠。她們在同盟內(nèi)部講述童年生活中的惶恐與不安,并彼此安慰;分享無法對父母言說、難以被外人理解的個體經(jīng)驗;傾訴對于異性情感的陌生與不信任感,并為對方提供理解與鼓勵。同盟中處在相同處境下的同齡女性,比起父母親人,更能夠共情她們的痛苦與迷茫。校園的敘事背景也為她們提供了親密的身體接觸與頻繁的對床夜話的可能。她們在傾訴中分享豐富內(nèi)心情感,在友情中汲取生存力量,在對人生的交流和探討中尋求自我價值的體現(xiàn),姐妹情誼在她們身為女性的生命成長歷程中占據(jù)重要的地位。

三、被掠奪的姐妹情誼

遺憾的是,在作家筆下,這種姐妹情誼難以長久地維持。盡管“五四”中女性解放是重要的主題,但在整個男權(quán)社會體系下,異性戀格局早已成為一種社會規(guī)范深入人們的內(nèi)心,成為一種倫理道德規(guī)束著人們行為,女性之間松散的同盟在這種強大倫理道德下顯得是如此的脆弱與不堪一擊。盡管作家對婚后生活并未著重描寫,但我們依然可以從細節(jié)出窺見一二:《海濱故人》中姐妹重聚,但婚后生育的宗瑩卻難以出來與她們團聚,同梓青離開的露沙更是不通音信。是否是異性婚戀取代了姐妹同盟,使得女性戀愛后不再需要姐妹情誼呢?事實并非如此。盡管姐妹同盟可以為戀情受挫的女性提供安慰,但解決戀愛的不順并非是它建立的目的,因此戀愛的順利也不應(yīng)當成為它分崩離析的根本原因。姐妹同盟建立在長期共同相處所形成的良好感情之上,并為女性提供情感安慰和精神交流的空間。在這一需求仍然存在的基礎(chǔ)上,姐妹情誼對于女性自我成長有著必要性。她們往往在婚姻后退出原有的姐妹同盟,并不是一種自由選擇,而是無奈為之。小說中宗瑩與露沙盡管步入了婚戀,卻表現(xiàn)出濃烈的對昔日姐妹想念與需要,也正是這一情況的表征。

女性在出嫁前曾處于一種相對獨立的狀態(tài)下,同性之間可以互相吐露心聲,在幫助和被幫助中獲得身體和心靈的慰藉。然而,一旦她們進入到婚姻關(guān)系中,特別是在生育后,如波伏娃所說,女人變成了妻子和母親:她們成為丈夫及其家庭的附屬而并非是完整的自我,夫妻關(guān)系和親子關(guān)系置于任何非家庭關(guān)系之上。她們的生活重心轉(zhuǎn)向小家庭,交友需要以家庭為核心,交友對象亦以夫家親眷為主。在列維施特勞斯的人類學觀念中,婚姻實際上意味著一個家庭向另一個家庭奉獻上自己的一個成員;在儒家情感體系中,女性所扮演的角色主要局限于母親,她既是母愛的提供者,也是孝順的受益人;作為妻子,她則需要效忠于她的丈夫,而除此之外的情緒關(guān)系——婚前與同性好友所建立的“私誼”則難以有立足之地?;橐雠c家庭、孩子使得女人同以前姐妹的關(guān)系變得疏離,當她們自己都自顧不暇的時候,姐妹情誼的溫馨也許已經(jīng)是奢侈品了。

在這種單方面的掠奪之下,雖然女性依然具有對姐妹情誼的需求,但姐妹同盟往往走入分崩離析的結(jié)局。盡管梓青也是進步的知識分子,他可以對露沙的心靈起到安慰作用,但難以否認的是,當露沙屢屢向他表達自己對精神交流的渴望時,他依然對事實婚姻的結(jié)合有著強烈的關(guān)注和需求。并且,我們也很難想象,梓青可以像云青、宗瑩等人一般,對露沙作為新女性而難以在社會自處的困境予以理解。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何露沙、宗瑩等人進入婚戀關(guān)系后依然感到不滿與愁苦——這種愁苦并非像子君一樣,緣于戀人“愛”的消失,而是因為心靈安慰與精神交流的重要空間受到了不可逆的掠奪。姐妹情誼對于女性成長和自我價值追求而言是不可取代的重要元素,而它所受到的來自異性婚戀自覺或不自覺的掠奪,從另一方面論證了女性追求自主性的艱難進程。

在廬隱筆下,女性解放給予女性的不應(yīng)當僅僅是自由婚戀的權(quán)利。受到新教育、擁有新知識的女性究竟該走向何處,“五四”啟蒙者并未向她們指出明確的道路。秉承著對這一道路的求索,《海濱故人》中的女性對如何在社會上自處提出了持續(xù)的追問。盡管在小說中,同盟最終隨著成員紛紛步入異性戀婚姻而分崩離析,但女性作家對姐妹情誼的關(guān)注與對女性尋找自我價值的追尋卻不會就此煙消云散。新中國成立后,隨著婦女政治地位的提高,社會提供給女性工作崗位的增加,女性的生活和發(fā)展有了更多的保障。在新時期的女性書寫中,女性已經(jīng)不必依靠男性才能求得生存,姐妹情誼也在整體上與異性戀情的勢力相當。而新世紀女權(quán)主義的發(fā)展使得女性提升自我經(jīng)濟實力和社會地位的需求進一步實現(xiàn),通過異性婚姻解決個人困境的現(xiàn)象減少,異性婚戀的霸權(quán)地位逐漸下降。在新世紀通俗文學和女性向網(wǎng)絡(luò)文本的書寫中,女性的異性戀情不僅沒有使她們脫離同盟,反而將她們的男友紛紛容納進更大的友情網(wǎng)絡(luò),姐妹情誼逐漸表現(xiàn)出一種對異性戀愛的容納姿態(tài)。

《海濱故人》的女性書寫呈現(xiàn)出對異性婚戀的初步懷疑,作家將目光投向姐妹情誼,肯定了姐妹同盟提供給女性心靈安慰與精神交流的平等空間,表達出女性對自我價值思索與探尋的共同需求。盡管“五四”時期的書寫中,姐妹同盟極易因異性婚戀的掠奪而分崩離析,但隨著女性社會地位的逐漸提高,姐妹情誼書寫中展現(xiàn)出了新的特質(zhì)。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更加開放、更加自主的新的時代,女性可以期待一條姐妹情誼與異性愛、婚姻、性的滿足、對事業(yè)的追求等并存的發(fā)展之路,女性對自我價值的追尋也將沿著這一道路不斷前進。

① 鄭道明:《廬隱論》,《創(chuàng)作與批評》1934 年創(chuàng)刊號,第25 頁。

②⑥ 廬隱:《海濱故人》,《小說月報》1923年第14卷第10期卷,第19頁。

③ 廬隱:《海濱故人》,《小說月報》1923年第14卷第12期卷,第13頁。

④ 〔德〕卡羅爾·帕特曼:《性契約》,李朝暉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版,第163—164頁。

⑤ 〔德〕黑格爾:《美學》(第二卷),朱光潛譯,商務(wù)印書館1979年版,第327頁。

⑦ 蘇亞楠:《廬隱筆下的女性身體與姐妹情誼》,《2014年廣西師范學院碩士論文》,第35頁。

⑧ 〔美〕李海燕著,修佳明譯:《心靈革命:1900—1950現(xiàn)代中國愛情的譜系》,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30頁。

⑨ 李校爭:《方舟浮沉——20世紀90年代以來女性小說姐妹情誼闡釋》,《2007年河南大學研究生碩士學位論文》,第3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