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蕓 劉怡君

張悅?cè)皇?0后新生代作家，她十四歲開始發(fā)表小說，可謂天賦異稟。從2003年至今，她的小說經(jīng)歷了十七年的變化。張悅?cè)?015年就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提名，其第一部小說《葵花走失在1890》（2003）就是莫言作序。她以自己獨特的審美視角，通過奇幻的想象、虛構(gòu)的情節(jié)對女性生活以及女性內(nèi)心世界作出了深入剖析，通過系列作品的女性形象塑造，來展現(xiàn)作家不同創(chuàng)作階段的女性立場。短篇小說集《十愛》（2004）、《葵花走失在1890》（2003），長篇小說《櫻桃之遠》（2004）、《水仙已乘鯉魚去》（2005）、《誓鳥》（2006）均是關(guān)于女性話題的自傳體式書寫，其中的女性人物均具有不同的個性。

一、張悅?cè)淮碜髌分械呐孕蜗蠓治?/p>

（一）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的女性形象

愛情是人類永恒的話題，弗洛姆在《人性、社會、拯救》一文中提到：“愛是保存?zhèn)€體完整、保存?zhèn)€性的結(jié)合。愛是人所具有的一種主動力量，它可以摧毀使人與人相分離的墻垣，使一個人能與他人相結(jié)合。愛既使人克服寂寞孤獨之感，又允許人保存自我、保存各自的完整。在相愛中可以發(fā)生這樣的奇特現(xiàn)象—兩人融為一體，但同時又保存著個人自己?！痹趶垚?cè)坏男≌f創(chuàng)作中，就呈現(xiàn)出了這樣的女性形象—對愛的強烈渴望，為愛而生、為愛而死。她的作品中愛跟幸福并沒有緊密聯(lián)系，愛并不能通向幸福，愛的目標也未必是幸福。《水仙已乘鯉魚去》中刻畫了一個強烈渴望愛的少女形象—璟。她的愛情是堅強的，從渴望愛、等待愛到最后的給予愛，從被動的接受變?yōu)橹鲃拥淖非?。為了愛情，她不懼一切困難;為了愛人，她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最終，獲得心靈的解脫。

長篇小說《櫻桃之遠》講述了兩個女孩，杜宛宛和段小沐的故事。她們，可以是我們身邊的某一個人，她們是現(xiàn)實生活中一類人的代表。小杰子是段小沐一生所愛，從最初的全心付出，到最后身患絕癥時受到打擊，這樣的愛使她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小杰子看著躺在病床上掙扎的小沐說：“你早就該死了。你活著只會拖累人。我從來都不喜歡你……”然后揚長而去，小沐在生命的后時刻卻仍然用最后的力氣看著自己愛恨了一輩子的人，甚至沒有力氣把眼睛合上就輕輕收斂了呼吸?？梢哉f，小沐就像離開了水的魚兒，沒有辦法繼續(xù)生活下去，愛于她可以說是全部的存在價值。在張悅?cè)蛔髌分?，愛也是一種歸宿。正如《鼻子上的珍妮花》中的珍妮與匹諾曹，一旦心甘情愿地去愛一個人，就會萬分投入地去為他做所有的事情，并且感到幸福，甚至選擇一起死去。

（二）喪失自我、依附于男性的女性形象

中國“80后女性”仍然深受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tǒng)思想影響，女性作為男性的附庸，在家庭及社會生活中沒有話語權(quán)，幾千年前就是如此。自古以來農(nóng)耕文化影響下，家庭中的重男輕女思想嚴重，女性不被重視，她們的使命就是結(jié)婚生子，延續(xù)后代。而對于女性本身而言，各種情感在她們的心中占有很大的分量，往往情感超越自身理性與意志。雖然當今社會已經(jīng)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部分女性也已經(jīng)擺脫男性的附庸而獨立存在，但仍然還有很多的女性因為種種原因依附于男性，甚至喪失自我。短篇小說《葵花走失在1890》塑造了一株向日葵的形象，這也是一個為愛奮不顧身直至犧牲的女性形象，她心里充滿對男性的崇拜與依附?！短璧娜藗兌家验L眠山下》中的小夕在愛人死去后也曾用刀子割開自己的手腕，甚至相隔六年后在結(jié)婚的當天產(chǎn)生幻覺與男友次次對話，在婚禮中因意外而死。小夕的死是偶然也是必然，在愛中她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自我，她的一生都用來經(jīng)營與男友次次的一切，“她當然無法擔(dān)當這樣的痛苦，因為次次不僅僅是她全部愛情，甚至是她的全部事業(yè)”。

作品中也有完全逆來順受的女性，如《黑貓不睡》與《晝?nèi)粢狗块g》中帶著猶豫和怯懦的母親，《誰殺死了五月》中始終等待守候三卓的女人，她們的一切存在價值都是為了男性。“他從不擠公車，也不會去集貿(mào)市場買菜，他在憤怒的時候，會扯起我母親的長發(fā)打她”，“我”始終記得母親對我的教導(dǎo)，“你得先學(xué)會做飯，帶著油煙味的她說：‘這將是你的事業(yè)?！?/p>

（三）唯愛自身，沉淪物欲的女性形象

社會物質(zhì)文明愈加發(fā)達的今天，燈紅酒綠的都市生活很容易使人迷失自我，沉淪物欲。長篇小說《水仙已乘鯉魚去》中的曼的人物形象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她有自己的主意和追求，但是作為家庭的一員而言，她卻是自私的，她只在乎自己的美貌以及她想要的生活?！芭紶柦?jīng)過這里看到那樣的女子，曼都會用一種復(fù)雜的表情看著她們，表情里面充滿了嫌惡和厭倦，仿佛再也不想多看一眼?？墒撬难劬s半刻也不肯離開她們—她是多么喜歡她們身上的衣服和配飾啊”。為了金錢，她帶著女兒嫁給了陸逸寒，當出現(xiàn)比他更有錢的人時，她又毫不猶豫地跟別人走了。可以說，曼的婚姻是以物質(zhì)條件為基礎(chǔ)，她唯一愛的只有金錢。家庭中，作為母親，曼愛的永遠只有自己。正如小說寫道“曼聞到了，狠命地打她，把她的手臂抽出了紅色印痕。這便是她的母親，她沒有給她做過一頓飯，沒有給過她一句贊美和嘉許。她在她成長的整個過程里，都在忙于如何使自己重新變得美麗并且鞏固她的美麗，都在執(zhí)著于如何捕捉男人的心并且銜住它不放”，“她常?？粗Z就心生怨氣。她覺得璟丑陋，覺得璟累贅”?？梢哉f，曼的婚姻乃至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物質(zhì)生活。

（四）歷經(jīng)傷痛、破繭成蝶的女性形象

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人會被困難擊倒，而有的則會破繭成蝶，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才能真正的成熟。《水仙》中的璟從小就是不幸的，經(jīng)歷了父親的早逝、奶奶的去世、母愛的欠缺、愛人的死去，她的內(nèi)心是孤獨而彷徨的，甚至患上暴食癥。她撿別人用過的作業(yè)本，把里面空白的紙頁都撕下來，裝訂起來再用，她也知道哪家店鋪的燒餅最便宜并且大。然而璟在生活中掙扎著、堅持著，失去一切后才得以解脫。

《誓鳥》中春遲的故事在大航海的歷史背景下誕生，“一個美麗的中國女人遠下南洋，海嘯奪走了她的記憶，她在大海里、島嶼上顛沛流離，被欺侮，被拋棄，歷經(jīng)生育、病痛、牢獄之苦……”她失去了母親、慘遭蹂躪，甚至失憶，現(xiàn)實對她是殘酷的。但是，春遲有著自己的意志與思想，雖然沒能做自己命運的主人，但她在生活上卻完全遵從了自己的意志，用近乎瘋狂且偏執(zhí)的方式生活著。

二、張悅?cè)还P下女性形象對當代女性的啟示

（一）關(guān)注內(nèi)心世界，拓展外部視野

金春平在《激揚青春 執(zhí)著追尋》一文中曾分析道，由于沉重的社會歷史責(zé)任感離青年們很遙遠，市場經(jīng)濟下的商業(yè)交換原則越來越深入人心。如果年輕人只是將自己的視野拘泥于狹小而空虛的精神世界，那么，最終會陷入迷茫與混亂。就現(xiàn)代社會的女性而言，如果視野只局限于個人情感和家庭生活，那么，人生也就成了一場自我局限。女性往往只有擁有了強大的內(nèi)心世界，才會真正活成自己，而不會喪失自我。

（二）學(xué)會適時地放棄，成就精彩人生

張悅?cè)挥谩皯n傷”的筆調(diào)給讀者講述了一個個悲傷的愛情故事，她筆下一些主人公是蒼白的、脆弱的、孤獨的，卻又是異常執(zhí)著的。為了愛可以犧牲一切，甚至是放棄自己的一切，失去了愛也就失去了自己存在的價值。然而，愛的執(zhí)著與犧牲讓人感動，但擺脫困局，學(xué)會放棄也不失為一種理智的成熟。因此，當代女性要用正確的心態(tài)看待放棄，放棄不意味著失敗，有時反而是另外一條正確的道路。它可以給女性更多的空間和選擇，也許會感到痛苦難過，但隨著時間流逝，生活將給予每個人別樣的精彩。

（三）樹立正確人生價值觀

現(xiàn)代社會由于思想解放，人們自我意識不斷增強，崇尚享樂的風(fēng)氣在社會上逐漸流行，在精神生活上崇尚快樂的原則讓人們不再囿于傳統(tǒng)的價值評價體系。人們往往將“愛自己”作為借口來隱藏內(nèi)心的自私，拜金主義、功利主義、享樂主義的流行讓女性在生活中更容易迷失自己。一部分女性甚至愿意出賣靈魂來換取金錢，犧牲所有，唯利益至上，最終丟掉了自己的良知和幸福，也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因此，我們要樹立正確的幸福觀。我們應(yīng)該看到，人類的物質(zhì)生活滲透著精神因素，只有精神生活充實了，人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幸福。物質(zhì)生活之于我們是基礎(chǔ)，精神生活才是靈魂。女性只有樹立正確的人生價值觀，學(xué)會平衡物質(zhì)與精神之間的關(guān)系，才會獲得真正幸福的人生。

課題項目：本文系2020年阿壩師范學(xué)院校級規(guī)劃課題《諾貝爾文學(xué)獎提名作家張悅?cè)恍≌f中的女性意識及流變》（課題編號ASB20-11）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