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杰,胡雪蓮,孔文強,周義錄,李世琴*(.自貢市第一人民醫(yī)院藥劑科,四川 自貢 643000;.新橋醫(yī)院藥劑科,重慶 400037)
真菌性感染性心內膜炎是一種相對罕見的疾病,死亡率高,并與多種疾病有關,其中由曲霉菌導致的心內膜炎(Aspergillusendocarditis,AE)是最嚴重的真菌性心內膜炎[1]。近年來,由于侵入性手術、心臟裝置和假體瓣膜的使用頻率增加以及免疫抑制劑的廣泛使用,AE 的發(fā)病率不斷上升。由于AE 血液培養(yǎng)幾乎總是陰性,同時臨床癥狀通常不伴發(fā)熱,導致診斷通常很晚,甚至在許多情況下是在尸檢后才診斷出來的[2-3]。因此,AE 的遲發(fā)或誤診是導致患者診治延遲和誤診的原因之一。本文報道了臨床藥師參與1 例曲霉菌導致的感染性心內膜炎的發(fā)現(xiàn)及治療,探討并總結感染性心內膜炎(infectious endocarditis,IE)的診斷、治療及用藥監(jiān)護等方面的經驗,進一步提高臨床藥師服務臨床的能力。
患者男性,44 歲,身高171 cm,體質量60 kg,2019年5月18日(入院前10 d),患者因無誘因出現(xiàn)左下肢乏力,行走跛行,伴有肌肉持續(xù)疼痛,伴有皮溫下降,皮膚蒼白,就診于本院門診,門診予以抗炎、止痛治療(具體藥物不詳)之后,無明顯好轉。5月19日,突發(fā)雙目短暫失明,伴有大汗淋漓,立即前往附近醫(yī)院就診,就診期間,患者神志恍惚,頭痛明顯,噴射性嘔吐胃內容物一次,診斷為腦出血,予以手術治療,5月27日患者突發(fā)頭痛,伴嘔吐3 次胃內容物,煩躁不安,言語欠清晰,CT 提示“顱內新發(fā)出血”,為求進一步治療就診,5月28日急診以“右側顳頂枕葉出血術后、左側頂葉腦出血,心臟瓣膜置換術后”收入神經內科住院。體格檢查示:體溫36.7℃,脈搏69 次·min-1,呼吸19 次·min-1,血壓142/76 mmHg(1 mmHg=133.3 Pa),急性病容,神志清,心前區(qū)無隆起,心律正常,心臟各瓣膜未聞及病理性雜音,右下肺可聞及少量濕啰音,皮膚黏膜正常,余未見特殊。輔助檢查示:白細胞(WBC)10.35×109·L-1↑、中性粒細胞比率(NEUT%)80.1%↑、中性粒細胞絕對值(NEUT#)8.29×109·L-1↑、C 反應蛋白(CRP)27 mg·L-1↑、降鈣素原(PCT)0.09 ng·mL-1↑、紅細胞沉降率(ESR)30.00 mm·h-1↑、凝血酶原時間(PT)13 s ↑、國際標準化比值(INR)1.2 ↑、纖維蛋白原4.26 g·L-1↑、D2聚體0.583 mg·L-1↑,頭顱CT示臨床診斷右側顳頂枕葉腦出血術后、左側頂葉腦出血。既往史:2015年行“甲狀腺癌根治術”,術后服用左甲狀腺素鈉片(優(yōu)甲樂,100 μg po qd);2019年3月20日在本院行“心臟瓣膜置換術”,術后服用氯吡格雷(75 mg po qd)與阿司匹林(100 mg po qd)。入院診斷:腦出血術后;頂葉腦出血;心臟瓣膜置換術;甲狀腺癌術后。
患者于2019年5月28日入院,入院后給予止血、降低顱內壓、腦保護、營養(yǎng)神經對癥處理。2 d 后,患者出現(xiàn)發(fā)熱,胸片提示胸腔積液,考慮肺部感染,給予哌拉西林他唑巴坦4.5 g ivgtt q8 h 抗感染治療。6月1日患者出現(xiàn)腹部隱痛,CT 提示腸系膜上動,靜脈主干及分支血管造影未見明顯異常,脾臟密度不均。6月3日,查體:四肢末端可見點狀紅斑。6月4日床旁彩超提示:① 膽囊壁增厚;② 脾可見分布不均低回聲區(qū),不排除臟器栓塞可能。6月5日,即抗感染7 d 后,患者仍然發(fā)熱,血培養(yǎng)陰性,外送血液宏基因二代測序(mNGS),測序結果為曲霉菌中的黃曲霉與米曲霉序列數(shù)13 與14。針對測序結果,邀請全院多學科會診,其中抗感染臨床藥師結合患者既往史、目前癥狀及檢查結果,建議:① 完善真菌GM 試驗排查真菌感染;② 完善結核相關檢查;③ 完善經食道超聲,以排除IE。臨床采納藥師意見,6月17日,經食道心臟超聲提示:主動脈后壁人工管道末端異?;芈暎紤]血栓或贅生物。藥師結合患者既往“心臟瓣膜置換術”,以及食道超聲提示人工管道末端考慮贅生物,高度懷疑IE,建議暫不使用抗菌藥物,待發(fā)熱時再次送檢、血培養(yǎng),待檢查結果回示再調整用藥,臨床采納建議?;颊?月18日再次發(fā)熱,立即行血培養(yǎng)與mNGS,3日后提示血培養(yǎng)黃曲霉菌,mNGS 提示黃曲霉及米曲霉,序列數(shù)分別為99 與53。
依據改良Duke 診斷標準[4],該患者符合兩條主要診斷標準:① 持續(xù)血培養(yǎng)陽性時檢測出IE 致病微生物;② 心臟超聲表現(xiàn),贅生物、膿腫或新出現(xiàn)的人工瓣膜開裂,即可診斷IE。患者診斷明確后,隨即啟動抗真菌感染治療,伏立康唑200 mg+5%葡萄糖注射液 500 mL q12 h(伏立康唑首劑加倍400 mg)聯(lián)合米卡芬凈150 mg+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L qd。治療過程中,臨床藥師對伏立康唑進行用藥監(jiān)護并監(jiān)測肝功能,在用藥初期患者未出現(xiàn)視覺障礙,監(jiān)測過程中肝功能正常,谷丙轉氨酶(ALT)35 U·L-1,谷草轉氨酶(AST)38 U·L-1。在第5 次用藥后,監(jiān)測伏立康唑血藥谷濃度為1.5 mg·L-1,濃度達標,未調整劑量,聯(lián)合抗真菌藥物1 周后,患者體溫恢復正常,為下一步心外科手術贏得時機。
依據改良Duke 診斷標準,血培養(yǎng)陽性為主要的診斷標準之一,但是大多數(shù)已報道的心臟曲霉菌病例都是在尸檢組織病理學中判斷的,而曲霉菌通常不能從尸檢樣本中培養(yǎng)出來。據推測,其原因為當活曲霉菌菌絲進入血流時,會被內皮細胞吞噬,導致隨后的內皮細胞損傷和血管血栓形成,從而將生物體隔離,導致無法檢出[5]。因此,探索血培養(yǎng)以外的真菌檢測方法顯得尤為重要,Meshaal等[6]回顧了2005—2016年26 例經組織培養(yǎng)確診為AE 的患者,其中18 例患者血液GM 實驗為陽性;Badiee 等[7]回顧了11 例確診的AE 患者,PCR 全為陽性,因此針對曲霉菌的血培養(yǎng)困難,可以結合GM 實驗、PCR 等手段檢測,同時,近年來mNGS的推廣也為臨床診斷提供了新的選擇,針對難以培養(yǎng)的曲霉菌,可通過與其他檢測技術平行送檢提高微生物的檢出率[8-9]。
治療曲霉菌導致的IE,不僅僅需要抗真菌藥物,通常需要聯(lián)合外科清創(chuàng)。在大多數(shù)侵襲性曲霉菌肺部及血流感染的病例中,伏立康唑、棘白菌素類藥物、兩性霉素B 被認為是最重要的治療藥物[10],其中伏立康唑為一線推薦的藥物。但針對AE 的藥物治療報道中,只有約4%的患者使用單一藥物治療成功[11]。因此,以伏立康唑為基礎聯(lián)合棘白菌素類或兩性霉素B 顯得尤為重要。由于AE 復發(fā)率高,故即使在明顯治愈后,仍建議終生口服抗真菌藥物抑制治療[12]。
患者住院前因完成“心臟瓣膜置換術”,長期使用抗血小板聚集藥物,同時此次住院期間因抗真菌需要,使用兩聯(lián)抗真菌藥物,其中抗血小板藥物與抗真菌藥物均存在復雜的藥物相互作用,臨床藥師在協(xié)助臨床醫(yī)師診療過程中,更加關注藥物不良反應、相互作用及血藥濃度的監(jiān)護,監(jiān)護要點見表1。
表1 患者抗凝及抗真菌藥物使用情況及監(jiān)護要點Tab 1 Monitoring points during the use of anticoagulant and antifungal agents in patients
真菌性感染性心內膜炎是一種非常罕見的臨床疾病,通常與免疫缺陷的宿主進行心臟瓣膜置換或心臟移植等有關。由于血培養(yǎng)通常為陰性,所以診斷極為困難。因此,臨床藥師應該對有血液惡性腫瘤病史、最近完成心胸外科手術、免疫抑制狀態(tài)而培養(yǎng)陰性的心內膜炎患者保持高度懷疑。一旦確診,早期積極的外科清創(chuàng)術與聯(lián)合抗真菌治療是成功的關鍵,同時抗真菌藥物存在復雜的藥物相互作用及非線性的藥動學參數(shù),臨床藥師如何嚴格審核醫(yī)師醫(yī)囑同時做好血藥濃度監(jiān)測是治療成功的重要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