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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

2021-08-26 20:19葉涼初
短篇小說(原創(chuàng)版) 2021年3期
關鍵詞:女兒生活

葉涼初

曉芒的家在菜場的東南方向,地鐵則在菜場的西北方向,所以去地鐵站一定要穿過菜場,以及它周邊的一片待拆遷區(qū)。曉芒一般都選擇走大路,哪怕遠一點,她害怕那一片區(qū)域里三五成群的野狗,以及小路兩側的碎磚亂瓦,特別是在這樣的夜晚,雖然時間不過九點,但對于深居簡出的曉芒來說,那幾乎是半夜了,至于她為什么這個時間還破天荒地在外面,原因很簡單,她本該在家里練字的,突然想起公交卡上只有一塊錢了,這個假期太漫長,一直窩在家里也不覺得,可明天就要上班了,一塊錢只夠上班,下班怎么辦?現(xiàn)在都電子支付了,身上從不帶現(xiàn)金,一塊錢雖小,要是上了車掏不出來,也是夠尷尬的,公交卡對于不開車的曉芒來說是生活必需品。

看看時間還不到九點,又兼在家里枯坐了一天,曉芒決定去一趟地鐵站充值公交卡,順道也散散步。七天長假,對于曉芒來說,從女兒三號返回杭州就已經結束了,她恢復到一個人的生活,簡單,也寂寞。女兒難得回來,工作很忙,而且她總說回到小城來,除了媽媽,很難再找到可以說到一起的人,在家里無非是吃吃睡睡,整個人都要頹廢掉了,還是回去工作比較靠譜。從性情上說,兩母女十分相像,都是那種心思重,責任感和原則性很強的人,活到這把年紀,曉芒已經不覺得那是個優(yōu)點了,她只希望女兒能活得輕松一點;女兒呢,總是懂事地安慰她,生活已經很好了,媽媽才應該活得輕松一點。曉芒苦笑了一下,她活得不輕松,連遠在杭州的女兒都能感覺到,可是她已經習慣了,這不關乎經濟或別的什么,她就是一個很難輕松生活的人,并且,她也不羨慕那些貌似活得很輕松的人,個性無好壞,自己可以把控就好,曉芒當然也不愿意裝作活得很輕松,這個年紀,不是講究活得真實嗎?真實,在曉芒的生活里是沉重的。

她倒不是多么想女兒,杭州也很近,有微信和電話可以每天聯(lián)系,總之她是一個人慣了,一個人除了上班有大把的時間和空間,令她覺得無比自由,這自由讓她沉靜的性格更加沉靜,有時雙休日待在家里,整整兩天都不說一句話,周一再去上班的話,整個人有種回不過神的呆勁兒,但曉芒并不討厭這樣的生活,也不渴望熱鬧,而且,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就是這樣的,或者是更加孤單的,她先演練起來也是一種積極的表現(xiàn)。想到這里,曉芒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像一朵蒼白的花,在嘴角處一瞬即逝,但曉芒也不是不快樂,她只是平靜,沒有什么可以讓她的心里掀起波瀾,是的,沒有什么了。

大約因為過了限制進城的時間,馬路上的重型卡車多了起來,燈光下,揚起塵煙滾滾,曉芒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剛剛洗的頭,不想蒙了灰,這么想著,她順道就拐進了右側的小路。小路兩側是高大的香樟樹,這里有一大片香樟樹,是一個被廢棄的小區(qū)游樂場,往里走,燈光慘淡,偶爾走過一兩個人,行色匆匆,形跡可疑。曉芒突然意識到這條小路是熟悉的,在過去的幾年里曾許多次經過,前面轉彎處有一張石桌,還配有四個石礅子做椅子,對啊,這就是菜場西側的那片待拆遷區(qū),沒想到這么久了,它還在,還是以待拆遷的狀態(tài)存在著。曉芒下意識地看了看腳邊,還好,沒有三五成群的野狗,這殘垣斷壁的,幾乎已經沒有了住戶,野狗也很清楚這情形,去了別處覓食吧。

曉芒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再勉力,也無法回到剛剛的平靜,她感到胸腔里劇烈起伏著的一股股氣流,馬上就要噴涌出來,那將是止不住的眼淚,這個過程也無比熟悉,兩年內,這感覺像一頭尋著了熟悉氣味的怪獸,無數(shù)次抵達和離開,只是最近半年的頻率沒有那么多了。曉芒找了棵樹,慢慢靠上去,并努力保持深長的呼吸,她想把這情緒的巨浪壓下去,沒有成功,熱淚奪眶而出,無法扼制,令她失控一般小聲抽泣起來,過了很久,她才緩過來,慢慢往前走。前面,細碎的說話聲稍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果然,石桌子那邊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從身形看,應該是不年輕了,男的坐在電動車上,腦袋伏在車把上,似有無限的苦衷,女人尖著屁股坐在桌上,說是坐,只挨了一點點邊,兩個人的狀態(tài)都像是隨時就要離開似的,聲音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不是因為遠,而是因為兩人于長長的沉默中偶爾說一句話,聽起來倒是別有一種味道。曉芒立即判定這兩個人并不是夫妻關系,這一想,讓她本能地想繞道而行,可從這兒往地鐵站的路她只認識這一條,再回到大路上去,時間更晚了,而且那重型卡車揚起的灰塵讓她望而生畏。曉芒放輕了腳步,盡量不打擾這一對不知道是什么關系的男女,她沒有什么好奇心,是的,經過這么多事,她已經對什么都不好奇了,不管他們是什么關系,自己可以承擔就好,與他人何干呢?

再過去是一個小小的坡,曉芒記得真切,往家的方向是下坡,往地鐵的方向是上坡,她記得那時候,早上去往地鐵站,涼生都要她下車,自己推著電動車上坡。四年前,涼生已經生病了,但外人看來,他仍是那個高高帥帥的涼生,五十歲,看上去像三十多歲,他是那種天生麗質的男人,一直輕而易舉地保持著健美的身材,白皙的面孔,眉目清秀,在曉芒看來,外形與內心,涼生都沒有成熟過,更何談老去,可是,他居然生了那么重的病,生命像一條奔涌的河流,瞬間被攔腰截斷。醫(yī)生說他的左肺已經失去功能達一年之久,CT片子里,左肺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因為一切都浸沒在了胸腔積液里。人真是可怕,手指上破了個小口子都痛得生無可戀,可是整個左肺幾乎爛掉了卻毫無感覺,那時涼生還在工地上干活,每天早出晚歸,連咳嗽都沒有一聲。出事之后,曉芒往前面的生活里去尋找,真的連蛛絲馬跡都沒有發(fā)現(xiàn)啊,這讓她一直痛悔自己粗心的自責稍稍消解。

生活如同無情的巨掌,一把將他們推入了無盡深淵,萬劫不復。

兩年時間里,不斷尋醫(yī)問藥,將醫(yī)生判定的刑期努力延后。因為幾乎失去了手術化療等所有機會,最后輾轉尋得了一個南京的老中醫(yī),每個月的一號,兩人都要去一次南京,一開始情況不錯,非但沒有惡化,反而有慢慢好轉的跡象,去南京便像是一次短途的旅行。涼生的重病,瞬間把從前家庭里那些嚴重的矛盾都消解了,仿佛回到了剛剛成家的時候,大敵當前,一致對外,兩個人都覺得,只要生命在,一切都有重來的機會。但晚期癌癥,這是一場不可能打贏的戰(zhàn)爭,在勉力堅持了一年半的中醫(yī)治療后,終于撐不住了,情況急劇而下,一去不返,涼生在曉芒的懷里徹底安靜下來。

眼前的這條小路,正是涼生和曉芒每次去地鐵站時走過的路,涼生開著電動車,兩人騎到地鐵口,然后坐地鐵去高鐵站,一切順利的話,兩小時可以到達南京的醫(yī)院里,當天來回很方便。涼生總有些小聰明,從前這樣,生病了也是如此,這條小路,住在附近同樣十多年的曉芒卻一無所知。涼生得意地說,你呀,就是個生活的小白癡。在他們的生活中,這樣的時刻并不多,曉芒是比較強的那個,涼生反之,原因很簡單,整個家庭經濟全部依賴曉芒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涼生是那種有心氣卻沒力氣的人,他做什么都不能堅持,所以五十年里幾乎一事無成,雖然曉芒懂得他的心,但在堅硬的現(xiàn)實面前,小聰明是遠遠不夠的,貌似強大的涼生很快在瘦小的曉芒面前軟弱下來。曉芒心里不是沒有怨氣的,但她從未想過離開這個男人,就像她不再指望他有一天能真正成熟有擔當一樣,日子流水般地過去,過得去就行,曉芒不是有野心的人,所以,長久以來,就這樣磕磕碰碰地過著,孩子也一天天長大了,對生活的心也慢慢淡了,只求平平安安就好??墒?,生活可不想就這樣饒過她。想到這里,曉芒苦笑了一下。

在涼生離開的最初,曉芒的心情是松快的,兩年來時時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斷裂了,除了那一聲脆響,整個世界都空了,曉芒感覺到那種漂浮的,無所依著的輕松,事情辦完后,她大睡了三天三夜,整個人像死過去一樣,不吃不喝,昏睡不醒,女兒守在床邊,緊緊抓住她的手,這個二十二歲的孩子生怕剛剛失去父親之后又失去母親,曉芒偶爾睜眼,看到女兒,側頭又睡過去,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真正醒過來,她拉著女兒的手,輕輕晃了一下,虛弱地笑著,媽媽不過是累了。

那種掏心剜肺的痛苦是此后才到達的,像一列晚點的火車,隆隆地開過來,將曉芒的日子整個地輾作了塵土。三個月后,曉芒去看了心理醫(yī)生,她搞不懂的是,結婚二十多年來,這個家是一直由自己撐著的,不管是經濟支撐還是家務瑣事,女兒也幾乎是自己一個人帶大的,涼生的存在,只不過是一個父親的符號,而且,他的離開,是因為他自己生病了,可是為什么他走之后,自己心里是如此的內疚,這內疚像一只牙齒鋒利的小動物,一點點噬咬著她的心,仿佛也要把她拖入死亡的黑洞才甘心。咨詢師很專業(yè)地告訴曉芒,那是一種叫完美自戀的因素在作怪,就是曉芒潛意識里覺得自己是完美的,萬能的,足以挽救涼生的,結果卻沒有成功,因此深深自責。曉芒雖然不是很懂,但聽著似乎有理啊,在以往二十多年的生活里,無論涼生闖下多大的禍,曉芒都能以她的辦法將它擺平。她雖然性情安靜寬容,但畢竟不是圣母,因此,久而久之,總難免抱怨,說出刻薄的話來,就像涼生雖然無話可說,但心里總也會因為曉芒那些刻薄的話留下痕跡吧。為了孩子,為了讓生活正常進行,沒有離婚,勉強湊合著,總想著孩子大了會好的,曉芒知道會好的是自己的心態(tài),而不是涼生變得掙錢負責顧家了,事實上,隨著年歲上去,掙錢對他來說越發(fā)難了,但是五十歲的曉芒已經不在意這個,她唯一想的是對于女兒來說,有一個完整的家,或者家是完整的樣子,就可以了。

可是,如此卑微的要求卻被命運無情的獠牙撕碎了。當然,涼生的病,也把生活中原有的那些瑣碎熨平了,他們立即變成了同舟共濟一致對外的戰(zhàn)友,以及恩愛的夫妻,曉芒心里涌起真正的疼惜,這個男人再不堪,到底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世上那么多男人,她只和他在一起,有一個共同的女兒,這些宏大的主題里容不下抱怨與計較。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她都堅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邊,成為涼生堅不可摧的護衛(wèi)。涼生因為生病而心安理得地變得更加軟弱了,他不敢面對醫(yī)生,不敢面對每一次體檢,不敢將自己的病情說與人聽,他變得像個孩子,而曉芒成了他的母親,可惜她竭盡所能也沒有護佑住他,心理醫(yī)生說得對,她對他因此深深負疚。

曉芒的朋友海音說,曉芒,涼生的離開和你的更年期,可能要撞在一起了,親愛的,接下來,可能是一段艱難的日子。海音建議曉芒去學畫畫,她有點基礎,性格好靜,很適合。曉芒答應試試。

上國畫班有一個多月了,曉芒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那就是一天天寧靜的心境,專注而投入地畫畫,偶爾看點心理學方面的書,曉芒覺得自己快要渡過難關了,而且,那可怕的更年期好像也沒有到來??墒?,今夜,路過這條小路,曉芒想起涼生,和涼生一起去南京的日子又電影般浮現(xiàn)在眼前,涼生的音容笑貌清晰得觸手可及,那熟悉的內疚感又緩緩上來,但已經不是早先那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密度,稀疏的,網狀的,可以呼吸的。好了,這就是活過來了。曉芒對自己說。如果這是一場戰(zhàn)役,那么面前的滿目廢墟里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沒有人看到涼生與曉芒感情的真相,那些破碎與厭倦,刻薄與頹喪,緊緊裹挾在涼生病了這巨大的災難里,被洗滌,被沉淀,被風干,然后,換了模樣,那模樣就是,五十歲的曉芒成了一個失去伴侶的可憐的女子,她曾經可是有一個美滿婚姻的。

成人國畫班幾乎全是女生,年紀在三十五到六十五歲之間,五十歲是中等偏上的年紀了。曉芒坐在第一排,同桌是班上唯有的兩個男生中的一個,叫徐梓平,看起來四十多歲,有一張溫暖的笑臉,每次上課前都為曉芒調好墨汁,鋪好畫紙,曉芒十分過意不去,對他謝了又謝。曉芒很快注意到,徐梓平很受女同學歡迎,有天晚上上課時,她赫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同學居然帶了一杯奶茶給他,而這種叫X的奶茶剛剛落戶在小城,買一杯要排上兩個多小時呢!曉芒心想,這女生真是有心,而徐梓平呢,十分不好意思地拒絕了,他大約不趕這種潮流,不知道這是一杯那么難買到的奶茶,他說他血糖高,不喝奶茶的。女生略略尷尬地請了另一位女同學喝。不知道是不是曉芒的敏感,她總覺得那女同學此后沒怎么給她好臉色。徐梓平倒是一如既往地對曉芒好,但有一次曉芒問他網上哪里有賣合適的宣紙,能不能加個微信把網址發(fā)給她。他立即打開手機,讓曉芒用淘寶掃一掃打開網店,而忽略了曉芒說的加個微信,這讓曉芒心里十分釋然,又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心理醫(yī)生說得對,她就是個有完美自戀情結的人。徐梓平就是一個純粹而善意的男同學,這樣很好。但接下來又發(fā)生了一件事情,再次讓曉芒不安起來。因為去得早,曉芒和徐梓平一直同桌,畫桌很大,但是坐兩個人嫌大,坐三個人嫌擠的那種大。那天晚上,那個送奶茶的同學硬是要坐在徐梓平和曉芒中間的椅子上,徐梓平當然不能說什么,等女生走開時,曉芒悄悄說,我坐后面去,三個人施展不開的。再下一次,徐梓平見曉芒仍然坐在后面,便對她說,你坐前面來,我把中間的椅子搬掉,那樣她就不好意思擠在這里了。這行動讓曉芒心里有異樣的感覺,有些不舒服,也夾雜一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偶然的機會,曉芒知道了徐梓平和自己讀的是同一所高中,只不過自己比他高了五個年級,這樣,她找到一個機會,輕而易舉地將她和徐梓平之間的微妙消解了。89屆?真的嗎?我以為你至多和我同屆。徐梓平不可思議地看著曉芒,曉芒頑皮地說,小看我啊,叫學姐!那以后,徐梓平還是和曉芒同桌,叫她曉芒姐。

小路的盡頭,燈光驀然亮了起來,曉芒停住了腳步,這里,離地鐵站還有一點路,記憶中是一片廢棄的荒地,居民們在上面栽了玉米、毛豆等各種菜蔬,可是,什么時候變成了一片寬敞的停車場了呢,燈光照得它明亮如同白晝,兩個保安肅立在進口處。曉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確信這里的改變。突然,身邊涌過一群年輕人,互相嬉笑打鬧著向地鐵口走去,像是剛剛參加了什么聚會。

地鐵真是一種神奇的存在,不是說它的快捷,而是說它提供的氛圍。一走進地鐵,你就意識不到時間的存在,晚上八點或早上八點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其次,地鐵立馬讓這個三線小城有了一種大都市的洋氣。曉芒站在高高的電梯口向下望去,那電梯幾乎是筆直向下的,她本能地抓住了扶手,讓它把自己帶到了地下一層的充值機邊上。她估算了一下,充一百塊錢,只用于上班下班的話,差不多可以用上四個月,四個月后,就該是春節(jié)了,女兒又要回家了。

夜風已涼,曉芒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打算走大路,哪怕回家重新洗個頭呢。心里想到那片被結結實實改成了停車場的廢墟,不知道為什么,有種踏實感。

責任編輯/董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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