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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2 11:03:54林希聲
花火彩版B 2021年5期
林希聲
新浪微博│多眠哲學(xué)家
01
“十號是我的金水牌，就警上發(fā)言偏良性來看，警徽流不變雙壓警下，聽完警下發(fā)言會改警徽流。一號和四號不放手，那警下我們?nèi)龔埮拼虬鼍帧瓘妱菀?。?/p>
姚湉耳朵上掛著耳機，手扯耳機線，將話筒放到嘴唇邊。她的語速極快，趕著時間在規(guī)定時間的最后一秒結(jié)束了發(fā)言。
想說的話還有很多，只能匆匆總結(jié)。
還好，最重要的都已經(jīng)說了。
她嘴角上揚，對這個警徽是勢在必得了。
不過，總感覺有些什么不對勁。
緩緩抬眼，整個教室一百多雙眼睛都注視著她。
是了，她好像是在上《形勢與政策》的課來著……
作為大學(xué)公共課老師，周老師早已習(xí)慣了學(xué)生對這門課的懈怠，只是，敢在課堂上這么明目張膽玩游戲，聲音還大過他講課聲音的學(xué)生，確實是第一次碰到。
教室里彌漫著尷尬，只見他強裝鎮(zhèn)定道：“同學(xué)，小點兒聲?！币弰偹闪艘豢跉?，他又輕聲補充道，“下課來我辦公室寫份檢討?！?/p>
姚湉低頭看了看手機，感覺胸前的那枚警徽，頓時沒有那么閃閃發(fā)光了……
姚湉是個狼人殺重度愛好者。高考結(jié)束后，她用了不到一個暑假的時間，就從一個發(fā)言磕磕巴巴的小白，變成了滴水不漏的邏輯大神。
只可惜央大沒有組織狼人殺的社團，她只能在手機軟件上跟陌生人組局。
姚湉拿著筆，在空無一人的教師辦公室里嘆了一口氣。從小就是優(yōu)等生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被抓到教師辦公室寫檢討。
她一手撐住腦袋，眼睛斜斜看著紙上自己寫下的寥寥數(shù)字，怎么看都與三千字相差甚遠(yuǎn)。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姚湉一個激靈，恢復(fù)了規(guī)矩模樣，端坐在桌前。
隨后，門外傳來三聲有規(guī)律的敲門聲，姚湉轉(zhuǎn)過身去，剛好和開門的人視線相撞。
“周老師讓我來告訴你，檢查沒寫完就不用寫了，下次上課不要再玩游戲了?！蹦侨藳]有進(jìn)門，就站在門外，語氣平淡，言簡意賅道。
四目相對，姚湉有些恍神。
上一次見到他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見面，她也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主動跟他打個招呼。
但眼下這情況，她如果說“好久不見”，反而顯得奇怪。
“好的，謝謝你。”幾秒之后，她回復(fù)道。
丁暢舟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微微頷首，轉(zhuǎn)身離去。
姚湉愣愣地坐在那里，久久沒有起身。情緒稍稍平靜之后，她自言自語道：“果然是不記得我了呢?！?/p>
她終于考來了他的學(xué)校，學(xué)校這么大，沒想到，真能再見。
丁暢舟，可能你不太記得我了，但我真的覺得跟你好久不見。
02
此時已是傍晚，眼看著天漸漸暗下去，姚湉才收拾好準(zhǔn)備出門。
這是她上大學(xué)以來，第一次參加線下狼人殺組局，地點是在校外新開的一家名叫“茶余”的桌游吧。
那天她買飯路過，一眼就看到了那花里胡哨的招牌下的信息：新店開張，歡迎各位小狼人來戰(zhàn)！
對姚湉來說，光是“小狼人”三個字，就足夠有吸引力了。她當(dāng)機立斷，走進(jìn)了這家店。
又一次推開店門時，和上次白天進(jìn)店的感覺完全不同。
店內(nèi)燈光恍惚，放著舒緩又溫柔的爵士樂，扎著小辮子的老板見她來了，起身迎接道：“就等你了?！?/p>
“我以為來早了呢！”
姚湉跟著他走進(jìn)了一個房間，一張大圓桌邊，其余十一位玩家已經(jīng)圍坐好了，只剩下了一個位置。房間內(nèi)燈光昏暗，進(jìn)去之后，姚湉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了空位旁正對著門的位置，等看清楚那人的臉龐時，她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丁暢舟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揚，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邊這個僅剩的座位上。
姚湉抿了抿唇，屏住呼吸，聽著胸腔傳來的異于平常的心跳聲，走向了他。
剛坐下，就聽見一個聲音悠悠傳入她的耳中：“是你啊。”
姚湉遲疑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也許是對她說的。
“人到齊了就開始吧！預(yù)女獵守，四狼，四民，屠邊局。”老板圍著圓桌走了一圈，一邊講游戲規(guī)則，一邊給每個玩家分發(fā)身份卡。
姚湉十分警惕地用一只手捂住身份卡，埋下腦袋，緊貼著桌面，飛快地看了一眼。
是狼人牌，確認(rèn)好身份后她不露聲色地抬起了頭。
“所有玩家確認(rèn)身份底牌，好，游戲開始，天黑請閉眼?！崩习宓脑捯魟偮洌块g內(nèi)響起了嘈雜的音樂，每個人都從桌上拿起面具遮在眼前。
“狼人請睜眼?！?/p>
姚湉緩緩放下面具，露出一雙眼睛，確認(rèn)她的“狼隊友”。
她剛放下面具，就看見對面兩個男生給她打了一個手勢，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她心領(lǐng)神會，可是看了一圈也沒找到最后一個狼隊友。
對面兩個“狼隊友”立刻朝她擠眉弄眼，看向她的身旁。她順著他們的眼神看過去，正對上一臉笑意的丁暢舟……
四人用手勢商量好，自刀丁暢舟，派姚湉出來焊跳預(yù)言家。
警上一共五個人，警上兩狼分別是姚湉和丁暢舟。
隨機到姚湉第一個發(fā)言，占了發(fā)言順序優(yōu)勢，她直接給丁暢舟發(fā)了一張金水牌。
丁暢舟在她之后發(fā)言，聽完她的發(fā)言之后立刻暗跳了一張神牌為她號票。
兩人發(fā)完言以后默契地看向?qū)Ψ?，相視一笑?/p>
真預(yù)言家牌聽了丁暢舟的發(fā)言，不敢盤他倆雙狼的邏輯，引眾人不滿。女巫牌爆了丁暢舟銀水，因他陽光的發(fā)言，認(rèn)了他一張鐵好人牌，警上末置位強行給姚湉號了一波票，讓姚湉以警下一棄五比一的大票型拿到了警徽。獵人自暴身份后，丁暢舟直接跳了一張無法自證身份的守衛(wèi)。兩人默契配合，順利找出了真守衛(wèi)牌，使狼人陣營輕松贏得了這一局勝利。
好人忙著復(fù)盤，這邊兩只“小狼人”因為取得了第一輪的勝利，興奮擊掌。
丁暢舟說：“以前沒看出來，你發(fā)言挺好啊。”
姚湉得到了他的夸獎，喜不外露：“還是學(xué)長配合得好。”她頓了頓，“原來，學(xué)長還記得我啊?！?/p>
他卻答非所問：“以后有機會一起玩兒?！?/p>
03
那晚之后，丁暢舟沒事就會約姚湉一起玩狼人殺。
丁暢舟總是很忙，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都在網(wǎng)殺。
姚湉拿著一張狼人牌剛結(jié)束一段慷慨激昂的PK臺發(fā)言就打開了微信，點開了屬于好人陣營的丁暢舟的對話框。她自知剛才的發(fā)言有漏洞，于是裝模作樣地給他發(fā)了一條消息：這劇情的走向就得是推三號出局驗八號，八號是金水就有意思了。
跟熟人網(wǎng)殺就是有一兒點好處：發(fā)言時間不夠，場外交流來湊。
沒幾秒，就得到了他的回復(fù)：不要場外。
其實，這局狼人陣營要贏已經(jīng)很艱難了，反正也贏不了了，她實在是不忍心繼續(xù)騙他，于是在截止投票前告訴他：其實我是狼。
隨后她很快切回到了游戲界面，在投票結(jié)果出來的同一瞬間，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了他的消息提示：我知道啊。
她毫無疑問被大票型投出，連她僅剩的那只狼隊友都把票掛在了她的頭上，丁暢舟卻投了對方一票。
那么明顯的發(fā)言，漏洞丁暢舟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呢？
“你知道還不投我？”
“不忍心?！?/p>
姚湉的心里為之一顫。她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卻難免去猜測他這句話的含義。隱匿在內(nèi)心深處的久違的悸動，被這句話一激，似潮水襲來。
高中時姚湉的身體不是很好，美好的校園時光里，她是個只會埋頭讀書的安靜女孩。
醫(yī)生交代她，切忌大喜大悲，避免劇烈運動。
當(dāng)其他人都去上體育課的時候，她就只能站在窗前，看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連接在一起又分散開來。
每每教室里只剩她一人時，她都會把額頭抵在玻璃窗上看著操場。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目光開始追隨同一個身影。
一周兩次的體育課，那個男生所在的班級跟她所在的班級是一起上的。每節(jié)體育課前都要熱身跑圈，男生跑四圈八百米，女生跑兩圈四百米。其他男生跑到第二圈的時候，就開始拖拖拉拉，懶懶散散?？墒顷犖樽钋懊婺莻€男生，永遠(yuǎn)不慌不忙，速度均勻，沉穩(wěn)得仿佛可以跑到世界末日一般。
后來她才知道，那個每次跑步時都腰桿筆直，跑在最前頭的男生，就是高二年級每次都穩(wěn)居月榜第一的丁暢舟。
青春期的心動總是難以自抑。
她偷偷注視著他，看著紅綠相間的塑膠跑道上，他不慌不忙的背影，羨慕且喜歡。
他是她日記本里永恒的主題，她會喜他之喜，悲他之悲。
像所有暗戀著某一個人的小女生那樣，她雖然不會表露出來，但她會想盡辦法去了解喜歡的人。
好巧不巧，她的好友范面面跟他還挺熟。從好友的口中，她得知了一線情報：他叫丁暢舟，喜歡玩狼人殺，喜歡聰明的女孩子。
她還沉浸在回憶里，他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姚湉?！?/p>
“嗯。”
“網(wǎng)殺還是差點兒意思，以后還是見面約殺吧，老地方?！?/p>
她掌心黏黏的，手里隱隱發(fā)燙：“好，明天見?！?/p>
04
丁暢舟也沒約具體什么時候，她回的那句“明天見”倒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跟丁暢舟竟真的會因為狼人殺相熟。直到第二天他和他那輛拉風(fēng)的摩托在女生宿舍樓底下等她時，她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穿著黑色風(fēng)衣和黑色皮褲，帥氣滿分。
她有些驚訝地問他：“這是你的摩托嗎？”
在她的印象之中，丁暢舟溫文儒雅，實在是不像喜愛騎摩托這種狂野活動的人。
姚湉懷著期待坐上了后座，可沒多久她就后悔得想跳車了。
他不斷提速，摩托發(fā)出轟隆隆的聲響，她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一樣。她膽戰(zhàn)心驚，感受過他的速度與激情以后，便不想坐第二次了。
她總覺得現(xiàn)在的丁暢舟，好像跟她原來認(rèn)識的那個少年大不相同——會笑，愛玩，出格。
她還記得范面面把她帶到丁暢舟面前的那一天。
除夕夜晚，范面面約丁暢舟看煙花。她帶上了姚湉，向他介紹：“浪浪，你說我笨我認(rèn)了，我特意帶我最聰明的朋友姚湉給你認(rèn)識?！?/p>
范面面把她推到丁暢舟面前，趁著人多混亂，留下他們兩人獨處，自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姚湉把臉藏在圍巾下，只露出兩只忽閃著的大眼睛。她不敢直視他，只怯生生地跟他問了一聲好。
好半天也沒有得到他的回應(yīng)，姚湉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那時她本就膽小怯懦，他又寡言少語，給人難以靠近的感覺，和她從窗戶遠(yuǎn)遠(yuǎn)看見的那個少年判若兩人。
幾簇?zé)熁彼偕?，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炸裂開，火星墜落，只留下滿地余燼。
她的心隨著消失的煙火沉了下去，這時，他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遞給她一塊巧克力華夫：“吃嗎？”
最后一絲光影的隕滅，原本以為已經(jīng)結(jié)束的煙火表演又重新登場，甚至更加絢爛。
她滿臉的驚喜，在絢麗的煙火下展現(xiàn)得一覽無遺：“謝謝?！?/p>
周圍有不少年輕情侶原本躲在黑暗中親吻，卻不想又被煙火照亮，他們兩人夾在其中，十分尷尬。
姚湉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華夫餅，甜蜜在唇齒間蔓延開。她在煙火結(jié)束之前，吃掉了整塊華夫餅。
或許他天生與人存有疏離感，可這么看，他并非真的清冷。
線下組局散場，幾個經(jīng)常一起玩的玩家興奮地在一旁復(fù)盤，也不知是誰說了句：“聽說，丁老師收到職業(yè)賽的邀請了？”
有人接話道：“要是參加，至少得兩年吧?！?/p>
姚湉微怔，丁暢舟卻沒有回答，而是一把牽起了姚湉的手，領(lǐng)她到了摩托車前。
她皺皺眉，搖了搖頭：“大晚上騎摩托車太危險了，也不遠(yuǎn)，我自己可以回去?！?/p>
丁暢舟把自己的頭盔遞給了她，卻被她拒絕：“你給我了，你自己怎么辦？不用了。”
看她一臉倔強，丁暢舟無奈地嘆了口氣，熄了火：“真拿你沒辦法，一起走吧?！?/p>
已是深夜，卻是這條小巷最熱鬧的時候。
丁暢舟帶她走了另一條小巷，明明只隔了兩面墻、一條街，那邊燈火通明，這邊就萬籟俱寂了。
他走在前，她跟在后。
為了打破這份安靜，姚湉搭話：“學(xué)長，你為什么會喜歡玩狼人殺?。俊?/p>
他想了想，回答她：“因為喜歡新鮮感。每一局根據(jù)不同的情況使用不同的戰(zhàn)略和邏輯，便擁有無數(shù)種可能。”
她有些疑惑，想到了丁暢舟的小習(xí)慣，便問：“可你拿女巫第一天永遠(yuǎn)不開藥救人??？”
“那是因為你拿守衛(wèi)第一天永遠(yuǎn)空守，開藥就沒有意義了，永遠(yuǎn)都會是平安夜?！?/p>
姚湉不解：“平安夜不好嗎？不過，學(xué)長你說的一定有你的道理，可要是我們倆碰上，開局就不利了……”
丁暢舟打斷她的話：“你好像跟原來不太一樣了。”
姚湉順勢反問：“怎么不一樣了？是不好嗎？”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輕輕拂過她耳邊的碎發(fā)：“現(xiàn)在像個小話癆一樣，不過，這樣挺好?！?/p>
再主動一點兒就更好了。
姚湉被剛才他那一撥撥亂了心跳，想起過去種種。她不敢確定，也不好妄自揣測，生怕自作多情，生怕再次淪陷，只好支支吾吾道：“我覺得學(xué)長也不一樣了。”
“我以前是什么樣的？”
她有很多想說的，最后卻笑了笑說：“不過，也是因為我那時不了解你吧。”
月亮跟著他們走了很久，直到他把她送回了宿舍樓下。斟酌了很久，姚湉還是問出了口：“學(xué)長，你是因為喜歡面面才故意裝成另外一個樣子的吧？”
等待的時間過久，她的心越跳越快，還沒等到他的回答，她便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眼前他的模樣慢慢模糊，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識。
05
除夕夜之后，范面面總是找理由把兩人約到一起學(xué)習(xí)。姚湉清楚，如果少了范面面，兩個人就是連話都說不上一句的陌生人。
丁暢舟總是一副對她愛答不理的樣子，好在她脾氣好，也不大介意。
他們鮮少說話，偶有交流，內(nèi)容大多也圍繞著范面面。
喜歡上一個人就會自然而然變得敏感，這在姚湉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陽光明媚的午后，范面面還沒看兩分鐘書就睡著了。姚湉從洗手間回來，正好看見丁暢舟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面面睡著的側(cè)臉。陽光傾瀉而下，頃刻間，她什么都明白了。
姚湉發(fā)現(xiàn)，比起坐在他旁邊感受他的薄涼，還是隔著窗戶遠(yuǎn)遠(yuǎn)偷看他的那段時光更加開心。
這么想想就釋然了，之后面面每次約她，說丁暢舟喊她一起，她都會婉言拒絕。不知道之前，心里有再多的懷疑她也可以裝傻，既然知道了，她就沒理由再去了。
一直到丁暢舟高中畢業(yè)，他們都沒再見過。
姚湉想象過他們的重逢，卻沒想過還會對他再次心動。
醫(yī)生說，切忌大喜大悲。
她不是個能夠隨便心動的人，她有嚴(yán)重的哮喘，心臟也不承受不了大的負(fù)荷。
姚湉在醫(yī)院醒來時并沒見到丁暢舟，這次暈倒讓她意識到，這些天來自他的親密舉動也許并不是誤會。
她說那句話，既是讓自己保持清醒，也是在提醒他。
面面是她最好的朋友，即使沒有誤會，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什么瓜葛了。
她拒絕了他所有的電話，只給他留了一條消息：丁暢舟，醫(yī)生說我們不能再見面啦。
我們不能再見面了，因為我不要再對你心動，不要因你再喜再悲。
自那之后，丁暢舟再沒聯(lián)絡(luò)她，他悄無聲息地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姚湉閉上了眼睛，她想，原來“心照不宣”這個詞可以用得這么悲傷。
06
“甜甜，你還喜歡丁暢舟嗎？”
再聽到這個名字，是范面面來接大病初愈的她時。
醫(yī)生交代她：“可以出院了，但還是要記住，切勿情緒激動，切忌大悲大喜。”
“早就不喜歡了?！彼卮鸬?，“面面，你知道嗎？其實我看見過丁暢舟偷怕你?！彼詾樽约悍畔铝耍瑓s被這一句話打回了原形，內(nèi)心涌動些許波瀾。
即使丁暢舟和她最開始以為的樣子并不相符，她不得不承認(rèn)，了解過后，她更加喜歡他了。
對于姚湉而言，丁暢舟不僅是她青春里為她帶來光的人，更是讓她變成光的人。
為了變成丁暢舟喜歡的類型，她開始去接觸外人，鍛煉自己的口才，并因此走出了安靜的世界。
就憑這些，無論過多久，她永遠(yuǎn)對他心存感激。
范面面本想說些什么，轉(zhuǎn)念一想后又作罷，拉起她的手問：“想玩狼人殺嗎？”
她好久沒玩過狼人殺了，甚是想念，應(yīng)聲道：“好呀?！?/p>
姚湉是只小烏龜，無論怎么變，她仍是遇到事情只喜歡用逃避解決的小烏龜，總以為事情不戳破就會沒事，總以為時間會解決一切。
逃避可恥，但的確有用。
兩人來到“茶余”，小辮子老板見到姚湉有些激動：“甜甜！你都多久沒來了！”又看了一眼范面面，“還帶了個漂亮的朋友?！?/p>
姚湉禮貌微笑道：“這不就來了？”
“剛好，今晚大家約了個場，給你留位置！”
面面比她還要激動，問老板：“我們可不可以先選位置！”
“當(dāng)然沒問題！”
她拉著姚湉進(jìn)了那個進(jìn)過無數(shù)次的房間。
姚湉坐到了第一次來時，正對著門口的那個位置，剛?cè)胱?，回憶便翻涌而至?/p>
“面面?！甭牭绞煜さ穆曇簦偷靥ь^，眼前的男人和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在了一起。
看見丁暢舟和范面面交換眼神，她心虛地別過頭。
然而，旁邊的椅子被拉開，偏偏他坐到了她的身邊。
聽著身邊兩人相聊甚歡，她坐立難安，每一聲都令她備受煎熬，只想逃跑。
“我出去一下?！彼行阑穑酒鹕韥硗庾?。
范面面發(fā)覺了她的不對勁，連忙追過去拉住她的手：“甜甜，剛好我有話要跟你說?！?/p>
范面面將手機舉到她面前：“姚湉女士，你說他偷拍我的照片不會是這張吧？”照片上，范面面張著嘴巴，口水從嘴角流下，一直延伸到了桌面……
“這張照片可是我花了兩百從他手上買回來……我實在是不忍心告訴你丁暢舟是個什么鬼德行的人，怕你幻滅！什么溫文儒雅，都是他裝出來的！”范面面憤憤地說道，語氣漸轉(zhuǎn)溫柔，“甜甜，他喜歡的人，是你啊。”
姚湉以為自己幻聽，范面面說的話讓她難以置信。
老板拿著幾盞燈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站在外面呢？快進(jìn)來，游戲開始了?！?/p>
姚湉的心思還在范面面那句話上，遲遲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老板分發(fā)身份卡的時候，走到她的身邊提醒她：“甜甜，看牌?！?/p>
她這才回了神，悄悄看了一眼牌面，是她最不擅長的守衛(wèi)牌。
在看到身份的一瞬間她就看向了丁暢舟，沒想到剛好撞見他直直盯著自己。
她一下就慌亂了起來。
他，真的喜歡我嗎？
現(xiàn)在的姚湉能夠光明正大地喜歡丁暢舟嗎？
她沒有這個勇氣。
也不能。
她只會對他心動，但她不能心動。
正糾結(jié)著，游戲開始了。
她最先睜開眼，依舊選擇了空守，隨后閉上眼睛等待天亮。
當(dāng)老板念到女巫請睜眼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丁暢舟這邊有所動靜。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一驚：完了完了，如果丁暢舟是女巫，他肯定不會開藥救人，第一天就少了一個輪次了。
她默想：拜托拜托，如果今天是平安夜，我一定會勇敢走到他身邊。
經(jīng)過漫長的長夜后，天亮了。只聽見小老板沙啞的嗓音緩緩說道：“天亮了，昨晚，平安夜?！?/p>
07
姚湉還是落荒而逃了。
她本就是一只小烏龜，就該躲在殼內(nèi)安穩(wěn)過完一生。
偏偏認(rèn)識了他，讓她對外面的世界多了些許期待，也多了些許意外。
姚湉一直躲到范面面約她一起回高中去參加校慶的那天。
雖然一直躲在龜殼內(nèi)，在這里度過的三年，卻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她尋找著自己班的窗戶。一抬頭，仿佛看見了高中時的自己，躲在那后面偷偷看著她欣慕的男孩。
“面面，你帶我來這干嗎？”
無人回應(yīng)，轉(zhuǎn)頭，范面面早已不見蹤影。
“高中的時候，我變得很奇怪。在一個女生面前，我總是裝模作樣，想要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現(xiàn)給她?！?/p>
丁暢舟突然出現(xiàn)在姚湉身后，把新買的摩托車頭盔戴到她的腦袋上，繼續(xù)說道：“再次相遇，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可又害怕她不記得我了……我曾經(jīng)自信無論如何她都會喜歡我，當(dāng)我把真實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時，她的反應(yīng)卻讓我沒了底。我怕她喜歡的，不是真的我，我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樣。”
“你跟我說這些干嗎？”她的聲音很小。
“但我現(xiàn)在不怕她啦，我很確定，她喜歡我。”
聽到他這么說，小烏龜立刻追問：“為什么不怕我？”
丁暢舟嘴角略帶弧度，直視前方，回避著她的眼神：“誰說是你了？”
姚湉發(fā)現(xiàn)他在逗自己，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原地跳了幾下，質(zhì)問他：“你！”
奶兇奶兇的模樣，惹得他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姚湉吃痛地瞪著他：“不怕算了，你不怕，多的是人怕?！?/p>
他本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一聽這話，咬牙切齒道：“姚湉，你長本事了！”
說完，轉(zhuǎn)過身大步離開。
姚湉慌了，趕緊追上去想解釋：“我是說……”
丁暢舟立即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牽起她的手，小跑起來：“快點兒，要找不到面面了?！?/p>
姚湉的小臉緋紅，不自覺跟著他跑了起來。他還是很溫柔的，配合著她的步伐，放慢了速度。
而且他本意也不是為了追范面面啊……
他就是想牽姚湉的手嘛。
姚湉看著他的側(cè)臉，回想起那些年，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的學(xué)長，溫柔的丁暢舟，居然有一天會這么拉著自己的手奔跑在藍(lán)天白云之下。這是她少女時期站在窗口遠(yuǎn)遠(yuǎn)看著操場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感觸許多，輕輕喚了他一聲：“學(xué)長?！?/p>
他以為她感覺到了身體不適，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她的眼睛：“嗯？”
多少次隔著窗戶遠(yuǎn)遠(yuǎn)看著的那個人，終于給出了回應(yīng)。
“我喜歡你?！边@句話她其實放在心里很久了，終于在能從他的瞳孔里看見自己身影的此時，說出了口。
丁暢舟的眼神從震驚變?yōu)轶@喜。
他的記憶里，姚湉總是安安靜靜地站在性格張揚的范面面旁邊，他實在是好奇，這樣的兩個人到底是怎么成為朋友的。起初他還以為她是故意利用范面面接近自己，可相處久了，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笨笨的小丫頭是真的笨，給她機會接近自己，她都不知道把握住機會。
時間久了，他反而開始著急了。
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想問她：“姚湉，你這個傻瓜，你到底什么時候來接近我??？”他都想好了，如果她開口問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他一定知無不言。
誰知道，這個傻丫頭根本沒有開口問的意思，好像對他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他開始懷疑，難道自己真的會錯意了？當(dāng)他發(fā)覺自己開始著急糾結(jié)，并為此上火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停留在她的身上了，她卻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傻瓜?！?/p>
那天在教室里，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時，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順著所有人的目光，尋到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境下再次遇見她。更沒想到，記憶里那個安靜膽怯，說話都是輕聲細(xì)語的小丫頭，竟會變得這樣伶牙俐齒，聲音大過講臺上老師。
“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早就對你心動了?！?/p>
再次見到她之后，他終于想明白了，她不來找他，那他去找她好了。
玩網(wǎng)殺是為了接近你，約面殺是因為想見你。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明顯了，沒想到她這個小笨蛋還是誤會了。
姚湉難以置信地抬頭，確定了他的眼神后難掩激動，眼角泛紅。她只是覺得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這段暗戀，終于走到了盡頭。
“你才是傻瓜。”
綠葉剛好遮住了冬日暖陽的光芒，連日來的好天氣似乎在預(yù)告著春日來臨，風(fēng)在追趕著云層，云變換了一個又一個模樣。
良久，她壓下涌上心頭的那股激動，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緩緩對他說：“我肯定，肯定比你還早?！?/p>
（編輯：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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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聲
新浪微博│多眠哲學(xué)家
01
“十號是我的金水牌，就警上發(fā)言偏良性來看，警徽流不變雙壓警下，聽完警下發(fā)言會改警徽流。一號和四號不放手，那警下我們?nèi)龔埮拼虬鼍帧瓘妱菀?。?/p>
姚湉耳朵上掛著耳機，手扯耳機線，將話筒放到嘴唇邊。她的語速極快，趕著時間在規(guī)定時間的最后一秒結(jié)束了發(fā)言。
想說的話還有很多，只能匆匆總結(jié)。
還好，最重要的都已經(jīng)說了。
她嘴角上揚，對這個警徽是勢在必得了。
不過，總感覺有些什么不對勁。
緩緩抬眼，整個教室一百多雙眼睛都注視著她。
是了，她好像是在上《形勢與政策》的課來著……
作為大學(xué)公共課老師，周老師早已習(xí)慣了學(xué)生對這門課的懈怠，只是，敢在課堂上這么明目張膽玩游戲，聲音還大過他講課聲音的學(xué)生，確實是第一次碰到。
教室里彌漫著尷尬，只見他強裝鎮(zhèn)定道：“同學(xué)，小點兒聲?！币弰偹闪艘豢跉?，他又輕聲補充道，“下課來我辦公室寫份檢討?！?/p>
姚湉低頭看了看手機，感覺胸前的那枚警徽，頓時沒有那么閃閃發(fā)光了……
姚湉是個狼人殺重度愛好者。高考結(jié)束后，她用了不到一個暑假的時間，就從一個發(fā)言磕磕巴巴的小白，變成了滴水不漏的邏輯大神。
只可惜央大沒有組織狼人殺的社團，她只能在手機軟件上跟陌生人組局。
姚湉拿著筆，在空無一人的教師辦公室里嘆了一口氣。從小就是優(yōu)等生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會被抓到教師辦公室寫檢討。
她一手撐住腦袋，眼睛斜斜看著紙上自己寫下的寥寥數(shù)字，怎么看都與三千字相差甚遠(yuǎn)。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姚湉一個激靈，恢復(fù)了規(guī)矩模樣，端坐在桌前。
隨后，門外傳來三聲有規(guī)律的敲門聲，姚湉轉(zhuǎn)過身去，剛好和開門的人視線相撞。
“周老師讓我來告訴你，檢查沒寫完就不用寫了，下次上課不要再玩游戲了?！蹦侨藳]有進(jìn)門，就站在門外，語氣平淡，言簡意賅道。
四目相對，姚湉有些恍神。
上一次見到他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見面，她也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主動跟他打個招呼。
但眼下這情況，她如果說“好久不見”，反而顯得奇怪。
“好的，謝謝你。”幾秒之后，她回復(fù)道。
丁暢舟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微微頷首，轉(zhuǎn)身離去。
姚湉愣愣地坐在那里，久久沒有起身。情緒稍稍平靜之后，她自言自語道：“果然是不記得我了呢?！?/p>
她終于考來了他的學(xué)校，學(xué)校這么大，沒想到，真能再見。
丁暢舟，可能你不太記得我了，但我真的覺得跟你好久不見。
02
此時已是傍晚，眼看著天漸漸暗下去，姚湉才收拾好準(zhǔn)備出門。
這是她上大學(xué)以來，第一次參加線下狼人殺組局，地點是在校外新開的一家名叫“茶余”的桌游吧。
那天她買飯路過，一眼就看到了那花里胡哨的招牌下的信息：新店開張，歡迎各位小狼人來戰(zhàn)！
對姚湉來說，光是“小狼人”三個字，就足夠有吸引力了。她當(dāng)機立斷，走進(jìn)了這家店。
又一次推開店門時，和上次白天進(jìn)店的感覺完全不同。
店內(nèi)燈光恍惚，放著舒緩又溫柔的爵士樂，扎著小辮子的老板見她來了，起身迎接道：“就等你了?！?/p>
“我以為來早了呢！”
姚湉跟著他走進(jìn)了一個房間，一張大圓桌邊，其余十一位玩家已經(jīng)圍坐好了，只剩下了一個位置。房間內(nèi)燈光昏暗，進(jìn)去之后，姚湉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了空位旁正對著門的位置，等看清楚那人的臉龐時，她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丁暢舟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揚，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邊這個僅剩的座位上。
姚湉抿了抿唇，屏住呼吸，聽著胸腔傳來的異于平常的心跳聲，走向了他。
剛坐下，就聽見一個聲音悠悠傳入她的耳中：“是你啊。”
姚湉遲疑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也許是對她說的。
“人到齊了就開始吧！預(yù)女獵守，四狼，四民，屠邊局。”老板圍著圓桌走了一圈，一邊講游戲規(guī)則，一邊給每個玩家分發(fā)身份卡。
姚湉十分警惕地用一只手捂住身份卡，埋下腦袋，緊貼著桌面，飛快地看了一眼。
是狼人牌，確認(rèn)好身份后她不露聲色地抬起了頭。
“所有玩家確認(rèn)身份底牌，好，游戲開始，天黑請閉眼?！崩习宓脑捯魟偮洌块g內(nèi)響起了嘈雜的音樂，每個人都從桌上拿起面具遮在眼前。
“狼人請睜眼?！?/p>
姚湉緩緩放下面具，露出一雙眼睛，確認(rèn)她的“狼隊友”。
她剛放下面具，就看見對面兩個男生給她打了一個手勢，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她心領(lǐng)神會，可是看了一圈也沒找到最后一個狼隊友。
對面兩個“狼隊友”立刻朝她擠眉弄眼，看向她的身旁。她順著他們的眼神看過去，正對上一臉笑意的丁暢舟……
四人用手勢商量好，自刀丁暢舟，派姚湉出來焊跳預(yù)言家。
警上一共五個人，警上兩狼分別是姚湉和丁暢舟。
隨機到姚湉第一個發(fā)言，占了發(fā)言順序優(yōu)勢，她直接給丁暢舟發(fā)了一張金水牌。
丁暢舟在她之后發(fā)言，聽完她的發(fā)言之后立刻暗跳了一張神牌為她號票。
兩人發(fā)完言以后默契地看向?qū)Ψ?，相視一笑?/p>
真預(yù)言家牌聽了丁暢舟的發(fā)言，不敢盤他倆雙狼的邏輯，引眾人不滿。女巫牌爆了丁暢舟銀水，因他陽光的發(fā)言，認(rèn)了他一張鐵好人牌，警上末置位強行給姚湉號了一波票，讓姚湉以警下一棄五比一的大票型拿到了警徽。獵人自暴身份后，丁暢舟直接跳了一張無法自證身份的守衛(wèi)。兩人默契配合，順利找出了真守衛(wèi)牌，使狼人陣營輕松贏得了這一局勝利。
好人忙著復(fù)盤，這邊兩只“小狼人”因為取得了第一輪的勝利，興奮擊掌。
丁暢舟說：“以前沒看出來，你發(fā)言挺好啊。”
姚湉得到了他的夸獎，喜不外露：“還是學(xué)長配合得好。”她頓了頓，“原來，學(xué)長還記得我啊?！?/p>
他卻答非所問：“以后有機會一起玩兒?！?/p>
03
那晚之后，丁暢舟沒事就會約姚湉一起玩狼人殺。
丁暢舟總是很忙，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都在網(wǎng)殺。
姚湉拿著一張狼人牌剛結(jié)束一段慷慨激昂的PK臺發(fā)言就打開了微信，點開了屬于好人陣營的丁暢舟的對話框。她自知剛才的發(fā)言有漏洞，于是裝模作樣地給他發(fā)了一條消息：這劇情的走向就得是推三號出局驗八號，八號是金水就有意思了。
跟熟人網(wǎng)殺就是有一兒點好處：發(fā)言時間不夠，場外交流來湊。
沒幾秒，就得到了他的回復(fù)：不要場外。
其實，這局狼人陣營要贏已經(jīng)很艱難了，反正也贏不了了，她實在是不忍心繼續(xù)騙他，于是在截止投票前告訴他：其實我是狼。
隨后她很快切回到了游戲界面，在投票結(jié)果出來的同一瞬間，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了他的消息提示：我知道啊。
她毫無疑問被大票型投出，連她僅剩的那只狼隊友都把票掛在了她的頭上，丁暢舟卻投了對方一票。
那么明顯的發(fā)言，漏洞丁暢舟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呢？
“你知道還不投我？”
“不忍心?！?/p>
姚湉的心里為之一顫。她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卻難免去猜測他這句話的含義。隱匿在內(nèi)心深處的久違的悸動，被這句話一激，似潮水襲來。
高中時姚湉的身體不是很好，美好的校園時光里，她是個只會埋頭讀書的安靜女孩。
醫(yī)生交代她，切忌大喜大悲，避免劇烈運動。
當(dāng)其他人都去上體育課的時候，她就只能站在窗前，看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連接在一起又分散開來。
每每教室里只剩她一人時，她都會把額頭抵在玻璃窗上看著操場。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目光開始追隨同一個身影。
一周兩次的體育課，那個男生所在的班級跟她所在的班級是一起上的。每節(jié)體育課前都要熱身跑圈，男生跑四圈八百米，女生跑兩圈四百米。其他男生跑到第二圈的時候，就開始拖拖拉拉，懶懶散散?？墒顷犖樽钋懊婺莻€男生，永遠(yuǎn)不慌不忙，速度均勻，沉穩(wěn)得仿佛可以跑到世界末日一般。
后來她才知道，那個每次跑步時都腰桿筆直，跑在最前頭的男生，就是高二年級每次都穩(wěn)居月榜第一的丁暢舟。
青春期的心動總是難以自抑。
她偷偷注視著他，看著紅綠相間的塑膠跑道上，他不慌不忙的背影，羨慕且喜歡。
他是她日記本里永恒的主題，她會喜他之喜，悲他之悲。
像所有暗戀著某一個人的小女生那樣，她雖然不會表露出來，但她會想盡辦法去了解喜歡的人。
好巧不巧，她的好友范面面跟他還挺熟。從好友的口中，她得知了一線情報：他叫丁暢舟，喜歡玩狼人殺，喜歡聰明的女孩子。
她還沉浸在回憶里，他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姚湉?！?/p>
“嗯。”
“網(wǎng)殺還是差點兒意思，以后還是見面約殺吧，老地方?！?/p>
她掌心黏黏的，手里隱隱發(fā)燙：“好，明天見?！?/p>
04
丁暢舟也沒約具體什么時候，她回的那句“明天見”倒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跟丁暢舟竟真的會因為狼人殺相熟。直到第二天他和他那輛拉風(fēng)的摩托在女生宿舍樓底下等她時，她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穿著黑色風(fēng)衣和黑色皮褲，帥氣滿分。
她有些驚訝地問他：“這是你的摩托嗎？”
在她的印象之中，丁暢舟溫文儒雅，實在是不像喜愛騎摩托這種狂野活動的人。
姚湉懷著期待坐上了后座，可沒多久她就后悔得想跳車了。
他不斷提速，摩托發(fā)出轟隆隆的聲響，她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一樣。她膽戰(zhàn)心驚，感受過他的速度與激情以后，便不想坐第二次了。
她總覺得現(xiàn)在的丁暢舟，好像跟她原來認(rèn)識的那個少年大不相同——會笑，愛玩，出格。
她還記得范面面把她帶到丁暢舟面前的那一天。
除夕夜晚，范面面約丁暢舟看煙花。她帶上了姚湉，向他介紹：“浪浪，你說我笨我認(rèn)了，我特意帶我最聰明的朋友姚湉給你認(rèn)識?！?/p>
范面面把她推到丁暢舟面前，趁著人多混亂，留下他們兩人獨處，自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姚湉把臉藏在圍巾下，只露出兩只忽閃著的大眼睛。她不敢直視他，只怯生生地跟他問了一聲好。
好半天也沒有得到他的回應(yīng)，姚湉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那時她本就膽小怯懦，他又寡言少語，給人難以靠近的感覺，和她從窗戶遠(yuǎn)遠(yuǎn)看見的那個少年判若兩人。
幾簇?zé)熁彼偕?，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炸裂開，火星墜落，只留下滿地余燼。
她的心隨著消失的煙火沉了下去，這時，他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遞給她一塊巧克力華夫：“吃嗎？”
最后一絲光影的隕滅，原本以為已經(jīng)結(jié)束的煙火表演又重新登場，甚至更加絢爛。
她滿臉的驚喜，在絢麗的煙火下展現(xiàn)得一覽無遺：“謝謝?！?/p>
周圍有不少年輕情侶原本躲在黑暗中親吻，卻不想又被煙火照亮，他們兩人夾在其中，十分尷尬。
姚湉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華夫餅，甜蜜在唇齒間蔓延開。她在煙火結(jié)束之前，吃掉了整塊華夫餅。
或許他天生與人存有疏離感，可這么看，他并非真的清冷。
線下組局散場，幾個經(jīng)常一起玩的玩家興奮地在一旁復(fù)盤，也不知是誰說了句：“聽說，丁老師收到職業(yè)賽的邀請了？”
有人接話道：“要是參加，至少得兩年吧?！?/p>
姚湉微怔，丁暢舟卻沒有回答，而是一把牽起了姚湉的手，領(lǐng)她到了摩托車前。
她皺皺眉，搖了搖頭：“大晚上騎摩托車太危險了，也不遠(yuǎn)，我自己可以回去?！?/p>
丁暢舟把自己的頭盔遞給了她，卻被她拒絕：“你給我了，你自己怎么辦？不用了。”
看她一臉倔強，丁暢舟無奈地嘆了口氣，熄了火：“真拿你沒辦法，一起走吧?！?/p>
已是深夜，卻是這條小巷最熱鬧的時候。
丁暢舟帶她走了另一條小巷，明明只隔了兩面墻、一條街，那邊燈火通明，這邊就萬籟俱寂了。
他走在前，她跟在后。
為了打破這份安靜，姚湉搭話：“學(xué)長，你為什么會喜歡玩狼人殺?。俊?/p>
他想了想，回答她：“因為喜歡新鮮感。每一局根據(jù)不同的情況使用不同的戰(zhàn)略和邏輯，便擁有無數(shù)種可能。”
她有些疑惑，想到了丁暢舟的小習(xí)慣，便問：“可你拿女巫第一天永遠(yuǎn)不開藥救人??？”
“那是因為你拿守衛(wèi)第一天永遠(yuǎn)空守，開藥就沒有意義了，永遠(yuǎn)都會是平安夜?！?/p>
姚湉不解：“平安夜不好嗎？不過，學(xué)長你說的一定有你的道理，可要是我們倆碰上，開局就不利了……”
丁暢舟打斷她的話：“你好像跟原來不太一樣了。”
姚湉順勢反問：“怎么不一樣了？是不好嗎？”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輕輕拂過她耳邊的碎發(fā)：“現(xiàn)在像個小話癆一樣，不過，這樣挺好?！?/p>
再主動一點兒就更好了。
姚湉被剛才他那一撥撥亂了心跳，想起過去種種。她不敢確定，也不好妄自揣測，生怕自作多情，生怕再次淪陷，只好支支吾吾道：“我覺得學(xué)長也不一樣了。”
“我以前是什么樣的？”
她有很多想說的，最后卻笑了笑說：“不過，也是因為我那時不了解你吧。”
月亮跟著他們走了很久，直到他把她送回了宿舍樓下。斟酌了很久，姚湉還是問出了口：“學(xué)長，你是因為喜歡面面才故意裝成另外一個樣子的吧？”
等待的時間過久，她的心越跳越快，還沒等到他的回答，她便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眼前他的模樣慢慢模糊，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識。
05
除夕夜之后，范面面總是找理由把兩人約到一起學(xué)習(xí)。姚湉清楚，如果少了范面面，兩個人就是連話都說不上一句的陌生人。
丁暢舟總是一副對她愛答不理的樣子，好在她脾氣好，也不大介意。
他們鮮少說話，偶有交流，內(nèi)容大多也圍繞著范面面。
喜歡上一個人就會自然而然變得敏感，這在姚湉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陽光明媚的午后，范面面還沒看兩分鐘書就睡著了。姚湉從洗手間回來，正好看見丁暢舟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面面睡著的側(cè)臉。陽光傾瀉而下，頃刻間，她什么都明白了。
姚湉發(fā)現(xiàn)，比起坐在他旁邊感受他的薄涼，還是隔著窗戶遠(yuǎn)遠(yuǎn)偷看他的那段時光更加開心。
這么想想就釋然了，之后面面每次約她，說丁暢舟喊她一起，她都會婉言拒絕。不知道之前，心里有再多的懷疑她也可以裝傻，既然知道了，她就沒理由再去了。
一直到丁暢舟高中畢業(yè)，他們都沒再見過。
姚湉想象過他們的重逢，卻沒想過還會對他再次心動。
醫(yī)生說，切忌大喜大悲。
她不是個能夠隨便心動的人，她有嚴(yán)重的哮喘，心臟也不承受不了大的負(fù)荷。
姚湉在醫(yī)院醒來時并沒見到丁暢舟，這次暈倒讓她意識到，這些天來自他的親密舉動也許并不是誤會。
她說那句話，既是讓自己保持清醒，也是在提醒他。
面面是她最好的朋友，即使沒有誤會，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什么瓜葛了。
她拒絕了他所有的電話，只給他留了一條消息：丁暢舟，醫(yī)生說我們不能再見面啦。
我們不能再見面了，因為我不要再對你心動，不要因你再喜再悲。
自那之后，丁暢舟再沒聯(lián)絡(luò)她，他悄無聲息地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姚湉閉上了眼睛，她想，原來“心照不宣”這個詞可以用得這么悲傷。
06
“甜甜，你還喜歡丁暢舟嗎？”
再聽到這個名字，是范面面來接大病初愈的她時。
醫(yī)生交代她：“可以出院了，但還是要記住，切勿情緒激動，切忌大悲大喜。”
“早就不喜歡了?！彼卮鸬?，“面面，你知道嗎？其實我看見過丁暢舟偷怕你?！彼詾樽约悍畔铝耍瑓s被這一句話打回了原形，內(nèi)心涌動些許波瀾。
即使丁暢舟和她最開始以為的樣子并不相符，她不得不承認(rèn)，了解過后，她更加喜歡他了。
對于姚湉而言，丁暢舟不僅是她青春里為她帶來光的人，更是讓她變成光的人。
為了變成丁暢舟喜歡的類型，她開始去接觸外人，鍛煉自己的口才，并因此走出了安靜的世界。
就憑這些，無論過多久，她永遠(yuǎn)對他心存感激。
范面面本想說些什么，轉(zhuǎn)念一想后又作罷，拉起她的手問：“想玩狼人殺嗎？”
她好久沒玩過狼人殺了，甚是想念，應(yīng)聲道：“好呀?！?/p>
姚湉是只小烏龜，無論怎么變，她仍是遇到事情只喜歡用逃避解決的小烏龜，總以為事情不戳破就會沒事，總以為時間會解決一切。
逃避可恥，但的確有用。
兩人來到“茶余”，小辮子老板見到姚湉有些激動：“甜甜！你都多久沒來了！”又看了一眼范面面，“還帶了個漂亮的朋友?！?/p>
姚湉禮貌微笑道：“這不就來了？”
“剛好，今晚大家約了個場，給你留位置！”
面面比她還要激動，問老板：“我們可不可以先選位置！”
“當(dāng)然沒問題！”
她拉著姚湉進(jìn)了那個進(jìn)過無數(shù)次的房間。
姚湉坐到了第一次來時，正對著門口的那個位置，剛?cè)胱?，回憶便翻涌而至?/p>
“面面?！甭牭绞煜さ穆曇簦偷靥ь^，眼前的男人和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在了一起。
看見丁暢舟和范面面交換眼神，她心虛地別過頭。
然而，旁邊的椅子被拉開，偏偏他坐到了她的身邊。
聽著身邊兩人相聊甚歡，她坐立難安，每一聲都令她備受煎熬，只想逃跑。
“我出去一下?！彼行阑穑酒鹕韥硗庾?。
范面面發(fā)覺了她的不對勁，連忙追過去拉住她的手：“甜甜，剛好我有話要跟你說?！?/p>
范面面將手機舉到她面前：“姚湉女士，你說他偷拍我的照片不會是這張吧？”照片上，范面面張著嘴巴，口水從嘴角流下，一直延伸到了桌面……
“這張照片可是我花了兩百從他手上買回來……我實在是不忍心告訴你丁暢舟是個什么鬼德行的人，怕你幻滅！什么溫文儒雅，都是他裝出來的！”范面面憤憤地說道，語氣漸轉(zhuǎn)溫柔，“甜甜，他喜歡的人，是你啊。”
姚湉以為自己幻聽，范面面說的話讓她難以置信。
老板拿著幾盞燈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站在外面呢？快進(jìn)來，游戲開始了?！?/p>
姚湉的心思還在范面面那句話上，遲遲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老板分發(fā)身份卡的時候，走到她的身邊提醒她：“甜甜，看牌?！?/p>
她這才回了神，悄悄看了一眼牌面，是她最不擅長的守衛(wèi)牌。
在看到身份的一瞬間她就看向了丁暢舟，沒想到剛好撞見他直直盯著自己。
她一下就慌亂了起來。
他，真的喜歡我嗎？
現(xiàn)在的姚湉能夠光明正大地喜歡丁暢舟嗎？
她沒有這個勇氣。
也不能。
她只會對他心動，但她不能心動。
正糾結(jié)著，游戲開始了。
她最先睜開眼，依舊選擇了空守，隨后閉上眼睛等待天亮。
當(dāng)老板念到女巫請睜眼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丁暢舟這邊有所動靜。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一驚：完了完了，如果丁暢舟是女巫，他肯定不會開藥救人，第一天就少了一個輪次了。
她默想：拜托拜托，如果今天是平安夜，我一定會勇敢走到他身邊。
經(jīng)過漫長的長夜后，天亮了。只聽見小老板沙啞的嗓音緩緩說道：“天亮了，昨晚，平安夜?！?/p>
07
姚湉還是落荒而逃了。
她本就是一只小烏龜，就該躲在殼內(nèi)安穩(wěn)過完一生。
偏偏認(rèn)識了他，讓她對外面的世界多了些許期待，也多了些許意外。
姚湉一直躲到范面面約她一起回高中去參加校慶的那天。
雖然一直躲在龜殼內(nèi)，在這里度過的三年，卻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她尋找著自己班的窗戶。一抬頭，仿佛看見了高中時的自己，躲在那后面偷偷看著她欣慕的男孩。
“面面，你帶我來這干嗎？”
無人回應(yīng)，轉(zhuǎn)頭，范面面早已不見蹤影。
“高中的時候，我變得很奇怪。在一個女生面前，我總是裝模作樣，想要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現(xiàn)給她?！?/p>
丁暢舟突然出現(xiàn)在姚湉身后，把新買的摩托車頭盔戴到她的腦袋上，繼續(xù)說道：“再次相遇，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可又害怕她不記得我了……我曾經(jīng)自信無論如何她都會喜歡我，當(dāng)我把真實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時，她的反應(yīng)卻讓我沒了底。我怕她喜歡的，不是真的我，我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樣。”
“你跟我說這些干嗎？”她的聲音很小。
“但我現(xiàn)在不怕她啦，我很確定，她喜歡我。”
聽到他這么說，小烏龜立刻追問：“為什么不怕我？”
丁暢舟嘴角略帶弧度，直視前方，回避著她的眼神：“誰說是你了？”
姚湉發(fā)現(xiàn)他在逗自己，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原地跳了幾下，質(zhì)問他：“你！”
奶兇奶兇的模樣，惹得他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姚湉吃痛地瞪著他：“不怕算了，你不怕，多的是人怕?！?/p>
他本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一聽這話，咬牙切齒道：“姚湉，你長本事了！”
說完，轉(zhuǎn)過身大步離開。
姚湉慌了，趕緊追上去想解釋：“我是說……”
丁暢舟立即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牽起她的手，小跑起來：“快點兒，要找不到面面了?！?/p>
姚湉的小臉緋紅，不自覺跟著他跑了起來。他還是很溫柔的，配合著她的步伐，放慢了速度。
而且他本意也不是為了追范面面啊……
他就是想牽姚湉的手嘛。
姚湉看著他的側(cè)臉，回想起那些年，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的學(xué)長，溫柔的丁暢舟，居然有一天會這么拉著自己的手奔跑在藍(lán)天白云之下。這是她少女時期站在窗口遠(yuǎn)遠(yuǎn)看著操場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感觸許多，輕輕喚了他一聲：“學(xué)長?！?/p>
他以為她感覺到了身體不適，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她的眼睛：“嗯？”
多少次隔著窗戶遠(yuǎn)遠(yuǎn)看著的那個人，終于給出了回應(yīng)。
“我喜歡你?！边@句話她其實放在心里很久了，終于在能從他的瞳孔里看見自己身影的此時，說出了口。
丁暢舟的眼神從震驚變?yōu)轶@喜。
他的記憶里，姚湉總是安安靜靜地站在性格張揚的范面面旁邊，他實在是好奇，這樣的兩個人到底是怎么成為朋友的。起初他還以為她是故意利用范面面接近自己，可相處久了，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笨笨的小丫頭是真的笨，給她機會接近自己，她都不知道把握住機會。
時間久了，他反而開始著急了。
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想問她：“姚湉，你這個傻瓜，你到底什么時候來接近我??？”他都想好了，如果她開口問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他一定知無不言。
誰知道，這個傻丫頭根本沒有開口問的意思，好像對他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他開始懷疑，難道自己真的會錯意了？當(dāng)他發(fā)覺自己開始著急糾結(jié)，并為此上火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停留在她的身上了，她卻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傻瓜?！?/p>
那天在教室里，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時，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順著所有人的目光，尋到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境下再次遇見她。更沒想到，記憶里那個安靜膽怯，說話都是輕聲細(xì)語的小丫頭，竟會變得這樣伶牙俐齒，聲音大過講臺上老師。
“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早就對你心動了?！?/p>
再次見到她之后，他終于想明白了，她不來找他，那他去找她好了。
玩網(wǎng)殺是為了接近你，約面殺是因為想見你。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明顯了，沒想到她這個小笨蛋還是誤會了。
姚湉難以置信地抬頭，確定了他的眼神后難掩激動，眼角泛紅。她只是覺得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這段暗戀，終于走到了盡頭。
“你才是傻瓜。”
綠葉剛好遮住了冬日暖陽的光芒，連日來的好天氣似乎在預(yù)告著春日來臨，風(fēng)在追趕著云層，云變換了一個又一個模樣。
良久，她壓下涌上心頭的那股激動，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緩緩對他說：“我肯定，肯定比你還早?！?/p>
（編輯：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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