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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一個男人

2021-08-19 10:46古保祥
當(dāng)代作家 2021年7期
關(guān)鍵詞:瘋?cè)嗽?/a>大姐母親

內(nèi)容簡介:

晚晚決定去跟蹤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在父親去世后,企圖與母親相好。在跟蹤這個男人的同時,晚晚正計劃著與林豐離婚,因為林豐總是希望自己為他家傳宗接代,他又堅決支持母親再婚。晚晚的心里一直想著大姐殺了大姐夫的整個經(jīng)過,所有凄慘的畫面一一浮現(xiàn)在眼前,她跟蹤男人,心里卻在想著沉重的往事,她看到那個男人進(jìn)了省人民醫(yī)院,后來又進(jìn)了“瘋?cè)嗽骸?,沒有猶豫,她也跟著進(jìn)了“瘋?cè)嗽骸薄?/p>

(1)

晚晚沒吃早飯,便一頭沖進(jìn)城市里,就像一只魚兒,沖進(jìn)了大海里。

晚晚要跟蹤一個男人,這是個貌似出類拔萃,如今看起來不堪,讓人憐憫,但不得不跟蹤的男人。

晚晚為何要跟蹤他,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就是喜歡,喜愛,不跟不行,跟了會睡好覺,不跟就覺得寢食難安。

晚晚不是個沒事找事的女人,跟蹤這個男人,其實是為另外一個要好的女人,要命的女人,一輩子不讓晚晚省心的女人。

晚晚剛剛接了她的電話,電話晚晚錄了音,晚晚想有朝一日,等自己老了時,也對自己的女兒放下這個錄音,讓她知道,她的姥姥一度多么囂張,像個潑婦一樣折磨過你媽的人生。

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讓男人省心。

這話不是晚晚說的,也不是晚晚想出來的,晚晚學(xué)的是機(jī)械一體化專業(yè),晚晚從小語文便不好,想象力缺乏。

這話出自一個男人之口,這個男人當(dāng)初淘氣,與母親鬼混,才有了大姐和晚晚。

晚晚照例將林豐的電話設(shè)成了黑名單,她喜歡早上起來折磨他,等到傍晚時分,再改過來。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不喜歡所有男人左右自己的一生,她不想走父親的老路,哪怕林豐是自己曾經(jīng)發(fā)誓死了也要愛的男人,哪怕與林豐辦過本市最豪華的一場婚禮,在婚禮上,哪怕她信誓旦旦地要求林豐跪下來,林豐連個猶豫也沒有。林豐的好,在圈內(nèi)出了名,可是,晚晚不管這些,晚晚不喜歡別人對她好,她只喜歡跟蹤一個男人。

晚晚夜里一直做夢,夢到了自己的大姐,大姐在夢里折磨她,想整死她,她反抗,大姐叫了大姐夫,晚晚嚇傻了,大姐夫不是死了嗎?當(dāng)初大姐三刀結(jié)果了他的小命,大姐不是也自殺了嗎?肚里還有個六個月的孩子,血流成河,大姐沒有留遺言,大姐不是個喜歡體面的女人。大姐年輕時候就是個奴隸的角色,她見過太多的骨肉分離,沒有想到,大姐會出手,殺了自己的老公,誰叫大姐夫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人,他該死,不死不足以平民噴,不足以慰蒼生。

不知如何?晚晚夢里老夢到大姐,她說死的不該,不該死,為何死,死了有些悔,現(xiàn)在想回到陽間,陽間多好呀,有人有物有是非,人活著就是為了惹是生非,不然哪會叫人生。

夢的后面,總是大姐夫打大姐。大姐夫在世時,手弱,是個被家暴的對象,他不敢還手,經(jīng)常打電話給婦聯(lián),告的居然是大姐。婦聯(lián)人員覺得可笑,上門查看,一推門,一臉血腥氣撲鼻而來,滿臉是血的大姐夫站在工作人員面前,哭不出來了,血與淚糾結(jié)在一起。

對于大姐與大姐夫的死,晚晚沒有過多的印象,當(dāng)時她小,只是哭,后來,母親揪起了她的身體,扔到了床上,像一個獵人,抓住了一只狐貍,扔進(jìn)了動物園里。

我們家沒有省心人,都是狠角色。

父親比大姐與大姐夫晚走一年,得的癌,據(jù)說是母親氣的,母親不解,對醫(yī)生解釋:“我從來不氣他,他喜歡氣自己,與我無關(guān)。”

大姐夫在時,對岳母有意見,總是挑三揀四的,他不喜歡女人們蹂躪男人。于是,兩個男人站在一起,成了一條不可逾越的地平線,他們阻擋著女人們的進(jìn)攻。

父親走后,母親竟然連哭了兩個晝夜,無可無不可的,家里就剩下他們倆人,母親哭,她在旁邊不哭,母親說:“你為啥不哭,你爹沒了?“晚晚說:“我爹沒就沒了,你不是巴著他死嗎?你踢他整他搔他,還要割他的命根子?!蹦赣H又哭:“那是死前,死后我覺得對不起他,我還想他?!?/p>

變態(tài)。

晚晚內(nèi)心深處想對母親這樣評價,可是,她沒有,她還必須照顧著世間倫理。

如果不是母親又找了一個男人?

如果不是林豐支持母親又找男人?

那么,晚晚就不會跟蹤一個男人。

那么,晚晚就不會準(zhǔn)備與林豐離婚。

晚晚決定跟蹤完了解完規(guī)勸完調(diào)戲完這個男人后,母親安生了,再與林豐離婚。

林豐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與晚晚同床,要孩子,要男孩,他們家要香火不斷。

晚晚就不喜歡與他同床,因此,結(jié)婚五年了,晚晚只與林豐同過五次床,還都是在大姨媽來時,其余時刻,晚晚一個人睡,生怕林豐晚上來擾,晚晚換了防盜門,還加了鎖,還加了密碼,晚晚業(yè)余時間喜歡研究密碼技術(shù),這下有了用場。

林豐無法,他只是個初中畢業(yè),只會當(dāng)送水工,他有雄心壯志,他計劃送一輩子水。

晚晚剛將自己投入到地鐵里,微信響了,是母親的語音,油腔滑調(diào)地讓她晚上到家里吃飯,叫上林豐。

晚晚刪了母親的語音,將母親拉黑,覺得不妥,又加,又拉黑,一天拉三四次,母親在那邊火了,用濃重的唐山話罵她不安分。

晚晚覺得自己喜歡就行,投桃報李,你喜歡男人,我就是要跟蹤那個男人,讓他離你遠(yuǎn)點,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兒,父親才走,墳上還有溫度呢。

晚晚見過那個男人一次,那個男人的模樣清秀,比母親小六歲,比晚晚大二十歲,這個年紀(jì)的男人,應(yīng)該根紅苗正,應(yīng)該安分守己,你喜歡上一個老女人,沒有家產(chǎn),只有一套八十平方米的老房子,且里面偶爾會有父親的魂魄出現(xiàn),你敢住嗎?

上次看到母親與那個男人在一起說話,男人說話嗓音尖細(xì),活脫一個戲子,柔弱無骨,膚淺、淺薄,沒有父親半點好。

晚晚從母親的眼睛里看到了柔情,父親在時,晚晚沒有看到過母親有這樣的神情,晚晚恨、氣,無休無止,雖然晚晚也不喜歡自己的父親,可畢竟,一脈相承。

如果沒有這個男人的出現(xiàn),恐怕晚晚的婚姻也不會馬上有危機(jī),林豐竟然支持母親再戀再婚,林豐義正詞嚴(yán):“媽需要人照顧,你的主要任務(wù)是給我生孩子?!?/p>

林豐的臉上有巴掌掠過,晚晚喜歡打男人,包括小時候,也曾經(jīng)打過父親。

(2)

晚晚想摸清那個男人的行蹤,然后以各種各樣的手腕與方式切斷他與母親的姻緣。

晚晚是個說得到做得到的女人。

就像小時候一樣,她說要報復(fù)一個男孩子,所有人都不信,晚晚竟然在他的茶杯里放了一條蜥蜴。

那個男人像一條比她還要快還要猾的魚兒,游蕩在地鐵站里。晚晚跑了個通身是汗,晚晚一周沒有洗澡了,現(xiàn)在她感覺整個地鐵站里都是自己的臭氣。

男人上了6號地鐵,從政府大廈上的車,他在哪兒下車,晚晚不知晚,所以,晚晚拼命地跟蹤他。

終于晚晚跑了兩個車廂,在4號車廂的一個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他。

晚晚之所以還能夠發(fā)現(xiàn)他,不是他身上裝有定位器,而是他的與眾不同,他的裝束一直異于常人,晚晚有時候覺得他不是個人,是條魚,是頭驢。

他戴著口罩,這個沒什么特別,新冠疫情后,全市的人全國的人都在戴口罩;

他上衣灰色,淺灰色,后背有一條痕跡,明顯的痕跡,深灰色,好像有人將一碗深灰色的漆潑在了淺灰色的衣服上。

褲子蓬松不堪,跑起來,風(fēng)將褲管蕩起來,阻擋了他的能力,所以,一個女人才可以輕松追得上一個男人。

當(dāng)初見面時,母親曾經(jīng)問過他這個課題:為何要穿個如此寬松的褲子?

男人詭笑,不解答,讓母親猜,一臉猥瑣的表情。

母親至今不解,晚晚想到了,因為她曾經(jīng)與林松做過同樣的游戲,是男女之間的游戲。

不要臉。

最特別的是這個男人裹著頭巾,不易看清楚臉,只知道聲音尖細(xì),像一個沒有閹干凈的太監(jiān)。

這樣的男人,就是躲到馬里亞納海溝里,所有小生物們也能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晚晚將自己的右手握成了槍的形狀,她將槍舉起來,煞有介事地舉起來,瞄準(zhǔn)了那人,然后放下,再舉起來,再放下,如此三番五次,五次三番。

本來車上人擁擠不堪,這趟地鐵的終點站是“瘋?cè)嗽骸保隘側(cè)嗽骸笔峭硗淼慕蟹?,其實是市精神病醫(yī)院。

說明車上病人太多,更或者說“瘋?cè)嗽骸笨赐傋拥娜颂?,更或者說快要成了瘋子的人太多。

晚晚的舉動太異常了,所有人閃開了,一條胡同,一頭站著晚晚,另一頭,是那個蹩腳的睜著小眼睛正狐疑萬分的男人。

槍響了,是晚晚發(fā)出來的槍聲。

晚晚想在最短的時間里,壓迫這個男人成為俘虜,將他摧殘。

整個車廂的人大叫起來,現(xiàn)場混亂、污染,像菜市口殺過犯人后,血流成河,空氣中全是火藥的味道。

“這人瘋了。”

“不是槍,是手,假的?!?/p>

“假的也不行,報警。”

男人倒是不慌也不忙,他在等待著下一站的到來,他做好了準(zhǔn)備,要沖出地鐵站。

晚晚知道她的小心事,因此,她也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

手機(jī)微信響了,是林豐的語音。

“你個婆娘,媽晚上叫我吃飯,你為啥不告訴我?”

晚晚刪了他的語音,就好像捻死一只螞蟻一樣的輕松好笑。

微信的聲音,她設(shè)置的非常特別,都是一些小動物的叫聲,狼吼的聲音出現(xiàn)了,所有人驚恐萬分地期待著新一站的到來。

百貨商場站到了,人們蜂擁而出,男人有些小,很快被壓迫著消失在人海里。

晚晚緊跟慢跟沒有跟上,她拍打著前面一個男人的肩膀,試圖躍過他的身體,那人太高大威猛了,回過頭來呲著牙,上面還有早飯沒有咽干凈的菠菜葉子,。

“老妹,弄啥?缺男人嗎?”

“我缺你妹呀!”

晚晚掄起巴掌來,呼了過去,那人倒在電梯口里。

晚晚剛想上電梯,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地鐵里,窗戶上,有一個男人熟悉的身影。

這個家伙,居然又上了車。

人跟丟了,晚晚覺得無助無奈無法無天。

晚晚想上地鐵,車已經(jīng)走了。

晚晚氣急敗壞,林豐又來了語音。

“你個女人,媽晚上吃飯,肯定要說她戀愛的事兒,你別反對,我支持?!?/p>

“你他媽的支持算個屁呀,媽與你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嗎?我與你有關(guān)系嗎?我們離婚,馬上離,離婚后,你他媽的不準(zhǔn)再找女人,我要看著你,你談一個我打一個,我不幸福,也不準(zhǔn)你幸福。”

語音太長了,信號不好,發(fā)了三次沒有成功后,這條語音沒發(fā)出去。

地鐵進(jìn)站了,晚晚搶在前面四個男人的前面,將自己扔上了車。

晚晚覺得男人一定去了“瘋?cè)嗽骸保驗?號地鐵開往“瘋?cè)嗽骸薄?/p>

晚晚有一種直覺,因此,她沒有在其余的車站下車,而是在“瘋?cè)嗽骸闭鞠铝塑嚕缓笤贐口出了站。

“瘋?cè)嗽骸遍T口,一座小型的廣場,這個地方,除了公交車外,幾乎無人問津。

晚晚看到廣場西側(cè)的最后一排椅子上面坐著一個男人,奇妝異服,一眼認(rèn)出來就是他。

晚晚徑直上前,他想報復(fù)這個男人剛才對自己的無理取鬧。

晚晚的腦子里想著各式各樣的報復(fù)方法?,比如啐他一臉,這個太輕了,或者是罵他一頓,太俗了,再者將他扔到“瘋?cè)嗽骸崩铩?/p>

晚晚覺得最后一種想法另類,且有實現(xiàn)性,因為,“瘋?cè)嗽骸贝罅空腥?,他們也有指?biāo),也要完成任務(wù)。

晚晚上前,那人背對著她,正在向“瘋?cè)嗽骸崩飶埻莾?,是“瘋?cè)嗽骸钡牟賵?,正有一幫男人們在那兒打籃球,其中有個人聲音氣貫長虹:“你們七個人一隊,我一個人一隊,這樣才公正,進(jìn)球多的輸,進(jìn)球少的贏,晚上比賽吃蚯蚓?!?/p>

晚晚覺得可笑,住在這里的人,不是病了,是真瘋了。

(3)

晚晚上前,準(zhǔn)備抓那個男人的衣領(lǐng)子,然后像小時候玩得老鷹捉小雞一樣將他提起來,然后扔在旁邊的水泥地上,用腳踩,用牙咬,然后打開手機(jī),拍個抖音,懟到網(wǎng)上。

晚晚十分喜歡“懟”這個河南方言,這是她去河南出差后學(xué)的唯一河南話。

那人身體在顫抖,晚晚有一種快要征服男人的喜悅。

那人就是不回頭,頭努力朝著“瘋?cè)嗽骸钡姆较颉?/p>

晚晚將他的頭扳了過來,卻意外發(fā)現(xiàn),不是那個男人,不是那個自己追蹤了一天的男人。

“你,媽的,是誰?”

“姐,我是租的,強(qiáng)迫的,有人給了我一百塊錢,穿上他的衣服,不讓我回頭,讓我臉朝著“瘋?cè)嗽骸?,我怕呀,我不想變成瘋子?!?/p>

“你不想,我也不想,你是逼著我變成瘋子?!?/p>

晚晚一怒之下,巴掌掄起來,給了他十記耳光。

同時,她讓男人轉(zhuǎn)過身去,用她固有的針對林豐的模式對男人的臀部猛踹起來。

不解氣,晚晚舉起手來,手槍響了,男人嚇傻了,晚晚感覺地上成了河,那人尿褲子了。

晚晚扯了那人袋子里的一百塊錢,剛想走,卻意外發(fā)現(xiàn),“瘋?cè)嗽骸崩?,有一個男人熟悉的眼光。

這是一個似老非老快要老馬上要老的男人。

這個男人正是自己要找的騷擾自己母親的男人。

晚晚上前,來到了“瘋?cè)嗽骸钡膲ν膺?,那人卻忽然不見了。

晚晚找了一個多時辰,依然沒有效果,“瘋?cè)嗽骸钡拈T崗是一個老頭子,大約快要入土的老人,一直咳嗽,不戴口罩,出來看晚晚。

晚晚不喜歡與他打交道,想逃,門崗卻道:“這里面一直缺人,你來嗎,我可以當(dāng)介紹人。”

“我來你個頭呀,瘋了,這個鬼地方,我不會來的,發(fā)誓不會來的?!?/p>

晚晚一步三回頭,試圖從“瘋?cè)嗽骸崩镎业侥莻€瘦弱不堪的男人,可是,她卻沒有成功。

晚晚決定回家,因為母親準(zhǔn)備了晚飯。

她有時候恨母親,有時候不恨。人的思想太圓滑了,她想清楚了,晚上,向母親要那男人的電話,騷擾他,制訂一百種折磨他的方式。

出了地鐵站,拐上一條小胡同,這兒是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

她沒有想到,林豐會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里等她,手中捧著花。

晚晚盡量控制情緒,她不想發(fā)火,因為在外面,她還要臉面。

“林豐,你有啥伎倆,說吧?不要勸我那事,我不聽?!?/p>

“晚晚,為你好,不然老了,你會后悔的,不生孩子,丁克呀,病了誰照顧你,死了誰埋你?”

“我告訴你,老了進(jìn)敬老院,錢捐了,死了院里管埋,一燒就沒了?!?/p>

兩人一邊走,一邊吵嘴,兩人結(jié)婚五年,吵了五年

男人與女人結(jié)婚,就是為了有個人說話,說話有多種方式,吵架也是其中一種。

父親與母親一直吵,但吵到最后,將父親吵到了棺材里長眠,母親卻依依不舍。

晚晚不傳統(tǒng),可是,她卻依然知道感恩,為了父親,母親絕對不能再有男人。

晚飯是母親炒的菜,她五十多點,剛剛從一家小單位里辦的提前退休,退休時手續(xù)不好辦,晚晚登了人家領(lǐng)導(dǎo)的門,送禮不收,吃飯不去,晚晚沒有辦法,大吵了一架,才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所以,晚晚喜歡吵架,好像吵架是女人的專利,也是一種權(quán)利,不會吵架的女人,絕對辦不了大事情。

“晚晚,來吃菜,你愛吃的蟹黃豆腐。”

母親一個勁夾菜,晚晚吃菜,空氣凝固,時間靜止,全是晚晚吃飯的嘴“吧嗒”的聲音,大家不說話。

“媽,我吃飽了,我要個電話,你給我下?!?/p>

“啥電話?”母親故作不懂。

“那個男人的電話,我想與他溝通下?!?/p>

林豐想勸,母親制止了,她翻閱自己的手機(jī),卻似乎找不到了,回轉(zhuǎn)身去找,終于,在佛龕的后面,抽到了一張紙,紙非常皺,不仔細(xì)看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跡,是鉛筆寫的,還是一只快要沒芯的鉛筆。

晚晚將手機(jī)抄到自己的號碼簿里,然后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門,拍了門,上床,脫衣服,脫的精光的,她喜歡裸睡,毫無障礙,沒有牽掛。

外面?zhèn)鱽砹重S與母親說笑的聲音,母親仿佛對林豐非常滿意,一反以前的出爾反爾,甚至晚晚有時候覺得,林豐的表現(xiàn)也挺好的,可是,自己就是不滿意,就是想鬧。

鬧是女人贏得尊重的最好模式。

晚晚一晚上都想給那男人打電話,可是,晚晚累了,累了就睡,醒來,那張紙卻不見了。

早上五點,晚晚準(zhǔn)時起床,不吃飯,她沒有吃早飯的習(xí)慣,雖然她知道不好,她結(jié)婚后就沒有吃過早飯,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

晚晚照例進(jìn)了地鐵站,照例發(fā)現(xiàn)了那個男人在等她。

太早了,地鐵還沒來,沒有幾個人在等車,晚晚與那男人的目光相撞,馬上產(chǎn)生了憤怒的火花。

挑釁呀,一定要抓住他。

晚晚跑了起來,男人也跟著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沒有方向,繞著6號線的進(jìn)出站臺階來回跑。

晚晚跑累了,想到自己沒有吃早飯,想喝水,想吃蘋果,想母親的早餐。

晚晚剛猶豫時,那人進(jìn)了地鐵,晚晚從最后面一道門也上了地鐵。

人多了起來,晚晚就是想找到他,看他去哪兒,如果進(jìn)“瘋?cè)嗽骸保约阂部梢赃M(jìn)去,雖然自己發(fā)誓永遠(yuǎn)不會進(jìn)那個骯臟的地方。

晚晚就是想與他理論:“憑什么趁虛而入,我家什么也沒有,別空想了?!?/p>

一個孩子的哭聲驚醒了她,一個婦人抱著沒睡醒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小雞子沖著外面,準(zhǔn)備冒水,卻沒有冒出來。

晚晚覺得可笑,這個小東西,男人的小東西,竟然這么可愛。

晚晚用手去彈了那東西一下,小男孩哭了起來,液體噴了出來,晚晚的頭發(fā)上全是水。

婦人打了孩子一下,掏出紙來,向晚晚道歉。

晚晚早上沒有梳頭,覺得這水資源不錯,便用自己的手當(dāng)梳子,用這一丁點的水將自己的頭發(fā)攏了起來。

婦人大驚,張著嘴,全車的人都張著嘴。

晚晚覺得他們好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這是愛好,與眾不同的愛好。

(4)

晚晚離開那婦人之前,將手比作成槍的形式,在小孩面前晃著.孩子天真爛漫,不知道她想要表達(dá)何種情緒,等到看到槍,再聽到晚晚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時,孩子有些懵了,先是睜大了眼睛看晚晚的表演,后來變成哭聲,無盡的哭聲。

婦人一直是激動狀態(tài),覺得對不起晚晚,因此,手中翻著手機(jī),余光審視著晚晚,等到晚晚真的將槍舉了起來,電光火石的一霎那,那婦人慌了,害怕給孩子的童年留下陰影,上前,阻止,與晚晚的手扳在一起,晚晚一直覺得自己力大無窮,曾經(jīng)輕而易舉地將林豐扔在地上,林豐自己彈起來,再被晚晚扔在地上,如此三四次,林豐臉上屁股上全是傷疤。

但今天,她卻覺得自己有力不從心,那婦人為了保護(hù)孩子,使出了洪荒之力。

旁邊的群眾不樂意了,大叫起來:“這女人,怎么將槍瞄準(zhǔn)一個孩子?!?/p>

“不是槍,是手”。

“手更可怕,她心中就裝著一把槍。”

婦人見惹不起,拼命地向地鐵另一個站口跑,手中孩子的哭聲震徹寰宇。

晚晚總是喜歡特立獨(dú)行,一件好事,她辦成了稀碎,但晚晚喜歡。晚晚發(fā)現(xiàn)自己偏離了目標(biāo),那個男人,不知道何時,跑出了自己所在的車廂,晚晚連續(xù)追了六節(jié)車廂,終于地鐵快要到達(dá)“櫻花路”時,發(fā)現(xiàn)了她的蹤跡。

那人要在“櫻花路”下車,晚晚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這個地鐵站,旁邊就是省人民醫(yī)院,父親在這兒走的,走時非常猶豫不決,不想走,不想死,走時,死死扯住母親的手,有話說,可是講不出來。

晚晚跟著男人下了地鐵,他在前面,她在后面,兩道風(fēng)景線。

晚晚不急于出手,她想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想去哪兒?

他以前的目的地總是”瘋?cè)嗽骸?,晚晚覺得自己可能立了大功勞,母親喜歡的男人,可能是個瘋子。

母親不知道,等到他們戀愛結(jié)婚后再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

晚晚有些恍惚,因為,她總感覺到到達(dá)“櫻花路”站口時,父親在哪個地方等著她。

她出了站,看到了一個低矮的老者,手中捧著缽盂,在那兒要飯要錢。

晚晚覺得他就是父親,因為父親低矮,導(dǎo)致她的個頭也不高,而大姐的個頭卻像個電線桿一樣,父親在世時一直覺得大女兒不是他的,曾經(jīng)鬧過,因為大姐長得一點兒也不隨父親,倒是很像自己跟蹤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一直與晚晚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他的目標(biāo)是省人民醫(yī)院,因為他掏出了手機(jī),正在更新自己的健康綠碼。

晚晚停住了,她想歇下,同時想看下那個乞丐。

乞丐頭發(fā)蓬松,手無力,腳無跟,不敢走路,一走便偏離了方向。

晚晚想到了父親住院時,全身插滿了管子,有一根管子扎偏了,肉露了出來,血與水濃在一起,沾到了晚晚的手上,晚晚擦臉,又沾到了臉上。

晚晚覺得恐懼,跑到洗手間拼命洗手洗臉,他怕父親。

那個乞丐用左手擦臉,頭發(fā)撩了起來,白皙的臉,臉上有泥,泥下面應(yīng)該很英俊瀟灑,越看越像死去的父親。

晚晚上前,為那乞丐整理頭發(fā),乞丐覺得不妥,反抗,不過馬上妥協(xié),因為晚晚手勁太大了,死死地扳住乞丐的手與臉。

“爸,你怎么在這兒?你病好了,我們回家?!?/p>

乞丐語無倫次,他指著自己的缽盂,他只想要錢,對其他內(nèi)容無興趣,包括女色。

晚晚將包扔在地上,掏錢,沒有多少錢,錢全被他媽的林豐搶走了,還有母親,每天趁她睡著時,翻她的包,錢沒了,全沒了,只剩下一些硬幣,一毛兩毛。

晚晚看到了父親在床上翻滾,住院費(fèi)太貴了,交不起了,母親在家里砸墻,據(jù)說父親背著她藏了一筆錢,不菲的錢,砸了,沒有抵到,只找到一堆老鼠屎。晚晚將自己的儲蓄罐砸碎了,小鋼幣一地,她撿了起來,一千多個,交住院費(fèi),人家不收,與人家周旋,晚晚當(dāng)時瘋了,全醫(yī)院的人全瘋了。

晚晚虛弱地坐在地上,任憑乞丐將自己包里的所有硬幣翻走了,她抬頭看見了省人民醫(yī)院的招牌在風(fēng)中飄蕩。

這個地方,人人怕,卻不得向往。

那個男人進(jìn)了醫(yī)院,晚晚也進(jìn)了醫(yī)院,晚晚手機(jī)上沒有綠碼,不得不趁看護(hù)不注意,閃了進(jìn)去。那人前面跑,她在后面追。

晚晚上了18樓,這兒是腫瘤科,那個男人先她十步進(jìn)了一個病房不見了,晚晚進(jìn)了那病房,才看清楚是18號病房,父親住院的病房,父親在這兒走的,沒的,走時扯著喉嚨叫喊,還要活,不要死。

母親勸他冷靜,晚晚扯著醫(yī)生的胳膊求助,時光虛弱不堪,突然間,往事回溯,晚晚看到空無一人的床上滿是血水。

一個護(hù)士進(jìn)了病房,問道:“你找誰?”

“我找,我找范早。”

“范早,病人中沒這個人呀,這個病房早不用了,準(zhǔn)備改成醫(yī)療器械室,范早,范早。”

晚晚出了醫(yī)院,她準(zhǔn)備回家,她覺得跟蹤一個男人,太累了,比活著都累。

那個男人,卻意外地又出現(xiàn)在地鐵站里,他坐上了前往“瘋?cè)嗽骸钡牡罔F。

晚晚也上了車,她沒有猶豫,繼續(xù)跟那個男人。

地鐵站里有人放了一個屁,聲音比播音員的還要大,聲音大不要緊,味道散播開了,像一個負(fù)面信息,一傳便是十里百里。更像是某個人出了軌,大街小巷的人全知曉了。

全車廂的人捂了嘴,有個纖細(xì)的少年郎,束發(fā)之年,害羞地往旁邊閃,晚晚覺得他可能是這件事情的制造者。

到底是年輕,有勁道。

男人下了車,晚晚也下了車,晚晚跟得比他快,晚晚想與他溝通,與他接觸,她現(xiàn)在有些不太恨這個男人了,跟了這么久,磨合慣了,她試圖努力接受他,包括將來可能與母親有關(guān)的任何畫面。

(5)

晚晚一直在后面跑,那人在前面不緊不慢,晚晚跑沒有人家走得快,晚晚覺得他體力充沛,是個長壽的主兒。

那人進(jìn)了“瘋?cè)嗽骸保硗淼谝淮蚊髂繌埬懙亟翱茨莻€招牌,招牌太大了,晚晚有些矮小,看時需要仰視。

招牌上寫著:省精神病醫(yī)院。

晚晚覺得這家醫(yī)院待遇一定不錯,可以接觸各色各樣的人群。

那人進(jìn)了院里,沒人攔截。那個門崗據(jù)說下崗了,因為收了一個精神病患者的紅包,試圖讓他跑出去。

晚晚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好像以前自己來過,因為她進(jìn)去時,有許多人沖她笑。

晚晚進(jìn)去后,就感覺門關(guān)上了,然后,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兩邊全是樹,惹人的法國梧桐樹,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樹開了花,在院里盡情地?fù)]灑著自己的青春年華。

晚晚沿著一條平坦的馬路向前面走,沒有人引路,晚晚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某個地方。

晚晚沒有想到,有一個掃地大姐居然過來與她打招呼。

“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沒事吧,您?”

“我們認(rèn)識嗎?”

晚晚覺得物是人非,覺得父親曾經(jīng)過來,大姐曾經(jīng)來過,現(xiàn)在輪到自己了。

晚晚的父親住過兩家醫(yī)院,一家是省人民醫(yī)院,在那兒企圖戰(zhàn)勝病魔,可是卻沒有完成任務(wù)。

在年輕的時候,也就是誕下晚晚不久,由于自殘,他曾經(jīng)在這家醫(yī)院呆過。

先是給人家掃地,一個月工資2000塊錢,不夠母親賭的,母親每月將父親的錢全部掠走,好歹這家醫(yī)院管飯吃,因此,父親便一住就是一年時間,不回家。

晚晚的大姐經(jīng)常過來瞧父親,大姐疼愛父親。

那時候管得松,沒人管,這兒剛成立,沒有多少病人,院長急于要幾個病源,因此,便拉關(guān)系找了幾個有抑郁癥的人充當(dāng),誰知道,進(jìn)去時有些郁悶,進(jìn)去就出不來了,真的成了精神病。

晚晚父親曾經(jīng)在家里說過:“這地方別進(jìn)來,進(jìn)來就成了瘋子?!?/p>

他沒有成想,自己也成了瘋子。

他看到一個病人用小刀割自己的皮膚,割過后,用嘴吸血,樣子酷極了。

父親覺得也好玩,活不多,竟然撿了一把小刀,休息時,也用小刀割自己的皮膚玩,本來沒啥,可是,竟然被院長發(fā)現(xiàn)了,于是的于是,然后的然后,多了一個病人。

院長弄了個指標(biāo),父親在這兒免費(fèi)住了兩年的院,本來不瘋,后來真瘋了,說話癡呆。

晚晚又想到了大姐,一個好生生的女人,與姐夫相愛后,本來期待白頭到老,可是,大姐夫居然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人,為了他們方便,大姐夫找了個機(jī)會,與院長合作,將大姐也送進(jìn)去了“瘋?cè)嗽骸薄?/p>

大姐本來對感情十分癡傻,愛一個就要愛到死,絕對不允許他人介入。大姐發(fā)現(xiàn)了端倪后,從醫(yī)院跑了出來,明火執(zhí)仗,跑到大姐夫的單位鬧,那家單位不錯,管著一幫婦女們,大姐夫整天閑得慌,與自己的下屬,一個還沒敢結(jié)婚的女子好上了,一來二去的,大姐知道時,人家孩子懷上都7個月了,馬上要生。

鬧了也沒有辦法,還得繼續(xù)回醫(yī)院治療,一個精神有問題的老婆,早該離了,這是世人對她的綜合評價。

大姐終于有一日,逃了出來,手中握著網(wǎng)上淘來的刀,進(jìn)了那家單位,正好門崗喝多了,正好辦公室里只剩下大姐夫一人,時光恰恰好,早一步遲一步事情都不會發(fā)生,刀生銹,不太快,一刀下去,大姐夫滿辦公室跑,血流了一地,大姐看到了暖氣片,將刀在暖氣上一直磨,漆都被磨掉了,再補(bǔ)一刀,大姐夫死了,再也不會惹是生非了,大姐又遞上一刀,大姐夫那玩意兒掉在塵埃里,有幾只螞蟻爬過來,帶動一幫螞蟻大軍,不大會兒工夫,那玩意便被吃掉了。

晚晚覺得大姐可憐,覺得結(jié)婚的人都可憐,全家人都可憐,全世界都可憐。

唯獨(dú)不可憐自己,自己也該死。

晚晚覺得有朝一日,逼瘋了,如果發(fā)現(xiàn)林豐出軌了,自己也會像大姐一樣執(zhí)著刀,聽刀子進(jìn)皮膚后發(fā)出的撕心裂肺的聲響。

晚晚進(jìn)了某個房間,那兒有溫度,有個護(hù)士與她打招呼:“姐,您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曾經(jīng)來過嗎?”

晚晚不解,看環(huán)境,看衛(wèi)生間里流著水,看垃圾斗里居然落滿了蒼蠅,晚晚一進(jìn)來,蒼蠅飛了起來,飛到了窗外的陽光里。

晚晚上了床,看到床頭有藥,看到水杯里有水,她抓起一把藥就扔嘴里,不喝水,嚼著咽下去,從小吃藥,她就不喜歡喝水。

晚晚朝窗外望去,她一眼就看到外面是操場,操場是全是人,他們議論著國家大事,什么特朗普如何混蛋?什么拜登也不是什么好鳥,還有人說美國遲早得從地球上消失。

這些事情太小了,晚晚不感興趣,晚晚關(guān)心國計民生,這才是大事。

晚晚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男人,自己一直追的男人,坐在水泥地上,旁邊有兩個熟悉的人,一個是母親,另一個竟然是林豐。

母親手中捧著一大堆的衣服,林豐則雙手端著一大堆的胭脂水粉用品。

那些用品,是晚晚的,因為里面有一款Estee?Lauder,晚晚從小便用。

晚晚下了樓,去追母親,晚晚想離開這兒,這兒空氣壓抑,如監(jiān)如獄如城堡。

晚晚看到母親與林豐出了醫(yī)院的大門,他們沒有回頭,十分決絕。

晚晚看到那個男人,進(jìn)了醫(yī)院的辦公大樓,那兒有門禁,晚晚進(jìn)不去。

晚晚不打算阻擋母親的婚姻了,她只想出去,可是,沒有人給她開綠燈。

她聽到旁邊一個病人在說話:“媽的,又要吃飯了,我討厭吃飯,我決定了,明天起,不再吃飯?!?/p>

“你算個屁呀,我決定今天起,不再尿尿?!?/p>

作者簡介:

古保祥,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讀者》、《青年文摘》、《意林》簽約作家,作品散見于《散文》、《散文百家》、《短篇小說》、《都市小說》等雜志,著有長篇小說《世外逃緣》、《幸福躲在時光深處》、《一只狗的傳奇》,三部書稿《錯過你卻成就了最好的自己》、《沒有黑暗就沒有光》、《雨是烏云的花》暢銷80萬余冊,出版各類書籍40余部,有40余篇文章被用作高考或中考試題,作品曾獲岳陽樓文學(xué)獎、韓愈文學(xué)獎、冰心文學(xué)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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