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ayer
為了生存,生命能走多遠?
東非塞倫蓋蒂中央平原上的牛羚,年復一年地沿著一條環(huán)線遷徙,每年的遷徙距離長達3200千米。每年二月左右,百萬牛羚一邊遷徙,一邊繁殖,不斷尋找水源和食物以求生存。它們一路向北,在六月左右跨過異常危險的格魯美地河和馬拉河。在紀錄片《大遷徙》中,牛羚簇擁在河岸邊躊躇不前,而河中的鱷魚伺機而動——它們牢牢記住了牛羚到來的時間。終于,牛羚相繼奮力跳入河中并狂奔起來。在湍急的水流和一擁而上的鱷魚之間,這樣的行為無異于引頸就戮。成千上萬的牛羚喪命,但它們不得不這樣做——對岸滿是肥沃的水草,這條河是求生路上必走的“鬼門關”。而對于鱷魚來說,這幾乎是一年中唯一補充營養(yǎng)的機會。之后,牛羚向南遷徙,再次渡河,直到返回南部地區(qū),再開始下一次的繁殖和遠征。
漫漫長路絕非易事。牛犢在出生十分鐘后就要學會站立,必須認識自己的母親,一小時內(nèi)就必須奔跑起來,幾乎一生不停。任何受傷或落單的“小事故”都會讓牛犢們變成草原上獅子、鬣狗和禿鷲的饕餮大餐。它們在年幼時便記住遷徙的路線,還需要預測降雨來調(diào)整方向,因為雨水是它們的一切,久旱導致的水源和食物的缺乏足以使它們喪命。
相比牛羚的大規(guī)模遷徙,帝王蝶的遷徙更令我震撼。這場從墨西哥到加拿大的超過4000千米的飛行,竟然是由三至四代帝王蝶共同完成的。頭幾代在北遷過程中繁衍、老去,再由后代接力般飛完剩下的行程。
遷徙的動作印刻在這些動物的記憶里,更刻在它們的基因里。在紀錄片《遷徙的鳥》中,被小男孩救下的腿上綁著網(wǎng)繩的灰尾燕,在下個冬天又飛回了這片池塘;一群灰鶴第二年經(jīng)過村莊遇見同一位老婦人,從她的手中叼走食物。導演雅克·貝漢浪漫地把這稱為“承諾”。在他的鏡頭下,成群結對的鳥兒掠過山巖和浩瀚的大海,從容而優(yōu)雅,絕世而文藝。被豢養(yǎng)的野鴨看著一掠而過的“遷徙大軍”,激動地扇了扇翅膀;裝滿鳥籠的船上,一只聰明的小鸚鵡打開籠子,小心翼翼地試探了兩下,便義無反顧地飛向了屬于它的路。
但理想主義明顯流于片面,遷徙更多是動物的本能和求生行為,是不得不接受的挑戰(zhàn)。茫茫大海中,飛倦了的鳥兒降落在船的甲板上,船艙里依稀有聊天的聲音,幾只鳥懼怕地踱了幾步便倒頭睡下了。任何漂浮的物體都能讓跨海的鳥兒憩息,否則它們一路無法停歇。為躲避雨雪或寒冷,許多鳥兒被迫進入人類的活動區(qū)域,平添了迷路和受傷的風險。在一年又一年的循環(huán)往復中,生命群體的存活和“損耗”不過是概率上的,但對個體而言,遷徙行為卻需要一些飛蛾撲火的勇氣。
人類似乎沒有周期性活動的必要,但有觀點認為,遠古智人為了食物和生存空間,從東非走到了五大洲,遷移到了地球的各個角落。在農(nóng)業(yè)和畜牧業(yè)廣泛發(fā)展之前,我們與動物無異。
中國歷史上也有記載,如南北朝、隋唐五代的邊疆民族內(nèi)遷,唐宋后期的南遷,以及明清年間的“湖廣填四川”“闖關東”等。而現(xiàn)今我們?yōu)榱藢W習、工作,為了更好地生活和祖國的建設,亦可能背井離鄉(xiāng),移居異地。
從麥哲倫環(huán)游世界到人類第一次踏上月球,這中間僅僅過了400余年。誠然,太久的習慣讓人們對于家和故鄉(xiāng)的情感根深蒂固,但就算世事變遷,我們?nèi)绾蝤B般飄無定所,也愿能如蘇軾般“一蓑煙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