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記者 蘇有鵬發(fā)自鄭州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蔣敏玉 南方周末實習生 劉岍琳 李雨欣 魏之然
2021年7月20日,鄭州被暴雨侵襲后,部分片區(qū)受損嚴重。 視覺中國 ?圖
★這是不同于氣象預警的另一套系統(tǒng)。每天,約兩百萬噸污水通過水廠的凈化,再排到索須河?!耙坏┭土耍鞘谐榕啪统龃髥栴}?!?/p>
“要有兩套方案,需要告訴政府部門基于某個情景應該怎么去做,告訴公眾出現(xiàn)了某個情景應該怎么做。”
近幾年雨帶的北移和氣候的變化,給城市原有規(guī)劃帶來了不小的挑戰(zhàn),相對于原有的氣候條件,北方城市在進行地下規(guī)劃時,并未充分考慮到氣候,尤其是集中降雨量的影響。
“就消防這一塊,每年都會在地鐵開展一到兩次的演習,但大多針對防火相關的,防水的確實沒做過。”
暴雨過后第七日,鄭州酷熱難耐,明媚的陽光已將街道曬干,留下塑料、污泥和細密的黃沙。城西老區(qū)政通路上的臨時取水點,強勁的水柱從水龍頭頂上噴出,源源不斷。傍晚,一位滿頭大汗的小男孩,嘗試用套著涼鞋的腳接住飛濺的水花,卻被他的奶奶一把拉住。
7月27日,在對九百余樣次的水質檢測后,鄭州自來水水質監(jiān)測中心得出“水質完全符合國家標準”的結論,但還是有市民顯得憂心忡忡。
此前七天,雨水落在鄭州,常住人口1260萬、被列入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名單的特大城市。大氣環(huán)流、水汽條件和河南的地形因素共同醞釀了這場雨,暴雨峰值發(fā)生在7月20日下午4點到5點,一小時降雨量達到201.9毫米,超過中國陸地小時降雨量極值。
渾濁、暴烈的水流絞斷軌道、公路、電力,繼而是供水和通信,象征著現(xiàn)代文明的基礎設施被一一中斷。
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的多位專家普遍認為,極端天氣更多考驗的是城市的應急能力,而不是城市建設本身。
在自然災害面前,城市應急機制是現(xiàn)代文明的最后一道防線,鄭州在“7·20”暴雨中暴露出的問題,對缺少應汛經(jīng)驗的北方城市,尤其是近些年來如火如荼加快擴張和建設的諸多城市,無疑是一記警鐘。
“這次鄭州氣象臺發(fā)布紅色預警后,各行政部門不知道該怎么做,停學停工的政策文件并未得到有些部門的重視;群眾也不知道要防范。要有兩套方案,需要告訴政府部門基于某個情景應該怎么去做,告訴公眾出現(xiàn)了某個情景應該怎么做?!敝袊r(nóng)業(yè)大學發(fā)展管理系副教授孔鋒對南方周末記者指出。
他曾在2019年的一篇文章中寫到,近年來各地城市的暴雨內澇是“大城市病的普遍表現(xiàn)”。
最早趕到地鐵5號線救援的一位消防官兵,回想起暴雨夜的營救過程,他說包含著“很大的冒進成分”。這支救人心切的隊伍為了盡快趕到現(xiàn)場,曾翻越布滿鐵絲的鐵路防護墻。
“兩周前就注意到水位變化”
早在6月,鄭州污水凈化公司就對上漲的水位時刻保持關注。
這是不同于氣象預警的另一套系統(tǒng)。每天,約兩百萬噸污水通過水廠的凈化,再排到索須河?!耙坏┭土耍鞘谐榕啪统龃髥栴}。”一位肖姓工作人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雨不是20日才來的,兩周前就注意到水位變化?!?/p>
還有個別部門早早反應。7月14日,位于鄭州北面新鄉(xiāng)市延津縣的供電公司,曾組織人員到變電站開展防汛應急演練,這是他們每年汛期前的必備項目。后來,延津縣委宣傳部的一名干部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暴雨期間,縣城的電力和通信都正常?!?/p>
7月15日,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增派3個工作組前往各地協(xié)助工作,其中包括河南。
第二天,在開完全省防汛視頻調度會后,鄭東新區(qū)金光路街道黨工委副書記任冀軍就前往轄區(qū)內的項目工地和河道視察。鄭州地勢西高東低,鄭東新區(qū)跟北面的黃河高程落差達到8米。
據(jù)人民網(wǎng)18日報道,在暴雨來臨之前,河南全省各級預置各類救援隊伍28000多支、70余萬人。
20日當天,鄭州市代管的新密市,消防救援大隊政治教導員房靈淵差點被水流沖走,他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受困的人太多,電話打過來和堵車一樣,打不通,我們人少,那一刻力量太渺小了?!?/p>
房靈淵曾參加過1998年長江抗洪,他回憶起多年前的救援場景:“武漢的時候,我們人多啊,三十萬?!?0日以來,房靈淵和戰(zhàn)友們共出動指戰(zhàn)員756人次,營救人員139人,疏散239人。
即使在暴雨到來的前一天,大部分人依舊把這場暴雨的前奏當做進入主汛期的信號。北方的主汛期俗稱“七下八上”,即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擁有六萬余件藏品的鄭州博物館剛搬到新址不久,鄭州博物館副書記郭春媛早早把書畫廳的展品重新收入倉庫,看到公共區(qū)域的局部滲水,“原本想著雨停了再處理”。
這天下午4時20分,河南省氣象局發(fā)布黃色預警。
當時,各個政府部門都開展著各自的應急預案。在車流量較大的路口,執(zhí)勤交警掀開井蓋或徒手排水。市城防辦出動市政、人防、房管、地鐵、照明、綠化、環(huán)衛(wèi)等21500余人,通宵作業(yè)。
同日,鄭州市通信發(fā)展管理辦公室組織電信企業(yè)開展通信保通工作,但“保通”工作并不盡如人意。7月25日,一輛在金光路街道負責拖運涉水車輛的卡車司機抱怨,自己的車隊從武漢趕來,“路也不熟,有時拖著車到十字路口,手機沒信號,往哪兒走都不知道”。曾多次參與暴雨救援的他回憶起故鄉(xiāng):“在武漢,白天下雨,晚上就有信號。你看這都第五天了,時斷時續(xù)?!?/p>
同樣是在19日,據(jù)《鄭州日報》報道,鄭州市委書記徐立毅在航海路、大學路交叉口,了解地鐵施工、管網(wǎng)改遷積水情況后,提出“優(yōu)化交通組織方案,確保群眾出行暢通、城市運轉有序”的要求。
“最大失誤是沒想到雨這么大?!?0日的暴雨來襲,鄭州博物館新館的頂部就積攢了30厘米深的雨水,水順著通風管道流到大廳。傍晚,郭春媛緊急協(xié)調了10臺水泵,“用鏟車運過來”。
“要是通知得再早一些”
20日下午4點,雨勢開始陡然加大,奔走在社區(qū)和地庫的任冀軍,還跑到河道旁扛起了沙袋。
同一時刻,鄭州博物館新館的門前,“流成了黃河”。建筑施工方5點到達后,表示在如此猛烈的雨中,對漏水的部位無能為力。工作人員只能找來桶和窗簾布,放在對應漏水處。
當天傍晚,郭春媛忙于屋頂排水時,南陽路消防救援站政治指導員殷全銘接到了前往5號線救援的指令。
據(jù)鄭州發(fā)布官微通報,20日地鐵5號線沙口路站外五龍口停車場及其周邊區(qū)域嚴重積水,18時許,積水沖垮出入場線擋水墻,灌入地鐵線內,導致一列列車被洪水圍困。
在此之前,殷全銘和隊員正在沙口路地鐵站東邊執(zhí)行另一項任務。途經(jīng)的涵洞已被積水灌滿,為了趕到救援現(xiàn)場,15名隊員依次翻越約兩米高的鐵路防護墻,幾位隊員的大腿因此受傷流血。穿過黃河路72號院后,隊員最終到達5號線沙口路站入口。
“地鐵里很安靜,可能人在極度驚恐中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币笕憣Ξ敃r的寂靜記憶深刻。他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進入地鐵站臺時,已有不少乘客從隧道里出來,“列車離站臺差不多兩百米遠,位置是一個V字形的底端”。
隊員段云鵬跑在最前面,一下水,“水位沒到胸口,水流方向自西向東”。消防隊員注意到,隧道右手邊有一條不足一米寬的疏散平臺,已經(jīng)有人通過平臺逃生,“但平臺上,甚至列車頂上,都有人被困”。
殷全銘嘗試在緊急通道和疏散平臺之間固定繩索,自己又與幾名隊員組成人墻,幫助被困人員撤離?!八骱芗?,我180斤都站不住?!?/p>
同一個夜晚,鄭大一附院河醫(yī)院區(qū)全部斷電,導致幾十臺手術被迫中斷。據(jù)鄭大一附院院長劉章鎖接受媒體采訪時稱,在醫(yī)院黨委書記,同時也是河南省衛(wèi)健委主任闞全程拍板后,衛(wèi)健委等相關部門幫助協(xié)調其他醫(yī)院的120車輛,甚至包括私家車,開啟了持續(xù)30個小時、人數(shù)達11350人次的轉移行動。
直到21日的凌晨4點,鄭州博物館才忽然接到防汛指揮部通知,二七區(qū)郭家咀水庫水位快速上漲,存在重大潰壩風險,要求下游人員轉移。
一場微光中的文物轉移工作開始了。郭春媛把同事們分組,組織人員將一樓臨時展廳的石刻作品和二樓的青銅器搬運回倉庫?!翱梢哉f,除了沒戴手套之外,所有運送文物需要遵守的條件,我們都遵照著做了?!备鶕?jù)鄭州博物館官網(wǎng)的介紹,這里館藏有商城遺址出土的獸面紋銅爵,以及鄭州滎陽大海寺遺址出土的眾多造像。
從凌晨4點到早上7點,防汛指揮部的人來回催促多次,讓博物館人員盡快撤離?!暗降资侨嗣匾€是文物重要?”
終于,搬運工作在7點告一段落。“一樓還有一個2噸多重的石質藏品,沒法搬?!绷硗?,整個片區(qū)的電力總閘已經(jīng)關閉,“文物展柜打不開了”。
事后,博物館一位工作人員承認,相關的應急措施仍然有待完善,“要是通知得再早一些,我們還能搬更多”。
在社區(qū),應急是要直面暴雨。
20日晚上,鄭東新區(qū)龍湖街道辦的田曉菲要找水利部門負責人簽發(fā)一條信息,“找了半天沒找到人”,后來才知道,“兩位四五十歲的負責人穿著膠鞋,手拉著手,來回跑了30公里,去龍湖那里盯一個大坑的水位去了?!?/p>
就在差十分鐘到21日0點的時刻,乘坐鏟車到了良秀路的任冀軍,在永盛苑二期項目附近一個塌方處遇難殉職。
“想不到我們還能怎么做了”
與水流斗爭到21日凌晨3點,已經(jīng)疏散了兩三百人的消防隊,也沒能救下地鐵5號線被困的所有人。“越往最后一節(jié)車廂走,越深?!倍卧迄i說。
7月27日,暴雨一周后,鄭州市公布了地鐵5號線14位遇難者名單,包括兩名失蹤數(shù)日、家人連日在社交媒體上尋找的乘客。
暴雨當天上午9時8分,鄭州市氣象局局長李柯星簽發(fā)“氣象災害預警信號”,當中寫明此次暴雨的防御指南:政府及相關部門按照職責做好防暴雨應急和搶險工作,停止集會、停課、停業(yè)(特殊行業(yè)除外)。
事實上,地鐵5號線事故發(fā)生前一晚,鄭州地鐵啟動了防洪緊急預案。20日發(fā)布的公告中提到,鄭州地鐵組織了應急搶險隊伍駐守車站,并安排專業(yè)技術人員巡視,配備了沙袋、防淹擋板、移動排水泵等防汛物資以及備用列車,以應對突發(fā)情況,但并未提到關停措施。
?下轉第4版
南方周末記者 蘇有鵬發(fā)自鄭州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蔣敏玉 南方周末實習生 劉岍琳 李雨欣 魏之然
2021年7月23日,來自中國安能的5臺龍吸水大型抽水機,在鄭州市京廣北路隧道南路口由北往南主入口處抽排水。
視覺中國 ?圖
?上接第2版
7月23日,北京紅箭救援隊隊長楊陽帶著20人組成的突擊隊奔赴新鄉(xiāng)災區(qū),他曾參與過北京2012年的“7·21”暴雨救援,對比河南與北京的應急反應,他覺得“兩者的治理能力完全不一樣,(前者)是倒退15年的效果”。
居民的防災意識也不強,“強降雨來臨之前,有的村干部就開始動員撤離,但村民可能是覺著沒事,怎么勸他都不走,水上來了,進屋了才覺得害怕了。一戶兩戶好辦,整村的人都不聽。”
“想不到我們還能怎么做了,19日就讓大家挪車,總不能大半夜去把人弄醒吧,該通知的都通知了?!碧飼苑茖δ戏街苣┯浾哒f。
中規(guī)協(xié)地下管線專家委員會秘書長劉會忠向南方周末記者表示,近幾年雨帶的北移和氣候的變化,給城市原有規(guī)劃帶來了不小的挑戰(zhàn),相對于原有的氣候條件,北方城市在進行地下規(guī)劃時,并未充分考慮到氣候,尤其是集中降雨量的影響,“假如半年的水集中在兩天時間內降了,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2013年之后,城市軌道交通項目核準權和審批權相繼下放到省級,各地掀起地鐵建設熱潮,城市規(guī)模亦隨著軌道交通的發(fā)達加速膨脹。而城市建設意味著土地硬化,雨水能滲透的地面減少。
2013年末,鄭州開通試運營第一條地鐵線路,即地鐵1號線,在此之前,《鄭州市城市軌道交通運營突發(fā)事故(事件)應急救援預案》通過了專家評審,預案分為四級預警。2015年,《國家城市軌道交通運營突發(fā)事件應急預案》做出修訂,據(jù)《鄭州日報》報道,相關修訂在2013年鄭州的預案中就有涉及,“在應急處置方面,一開始標準制定的起點就比較高?!?/p>
“就消防這一塊,每年都會在地鐵開展一到兩次的演習,但大多針對防火相關的,防水的確實沒做過。”河南省消防救援總隊一位工作人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鄭州地鐵事件,無疑為各地仍在快速建設的地下軌道交通提了個醒:應急預案和救援演習,需要跟上建設速度。
7月25日,中國應急管理學會、北京師范大學和河南嵩山智庫在河南鄭州召開了“河南洪災應對與災后重建戰(zhàn)略研討會”。會上,一位城市內澇治理專家提出:“這樣一個降雨強度,最大一小時降雨超過兩百毫米,已經(jīng)不是傳統(tǒng)基礎設施能夠應對的水平,全世界沒有一個城市可以安全應對?!北本煼洞髮W風險治理創(chuàng)新研究主任、中國應急管理學會理事張強向南方周末記者引述了這一觀點。
張強此前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指出,預警機制的關鍵,不是有沒有發(fā)出預警,而是效果如何、發(fā)布后的反饋如何。
7月26日,國家發(fā)改委發(fā)布緊急通知,要求各地按照最嚴酷的極端天氣情況完善緊急預案,建立第一時間響應機制,一旦出現(xiàn)極端天氣等非常情況,即時啟動最高等級響應,該停學的停學,該停工的停工,該停業(yè)的停業(yè),該停運的停運,對隧道、涵洞等易澇區(qū)段,及時警戒并采取封路措施,杜絕僥幸心理。
“風險是有不同等級的,尤其是面對超標準或者超規(guī)模的巨災風險,一定要有一個閾值,達到之后就要熔斷,現(xiàn)有的措施其實是不能保證安全應對的。”張強認為,“面對鄭州地鐵這類事件,需要具體運營層面就能根據(jù)現(xiàn)場出現(xiàn)的情況和預案中的情境構建標準及時判斷,果斷采取熔斷措施,可以停運,這樣即便可能有財產(chǎn)損失,但要確保不能有人員傷亡,這是底線!”
積水的鄭州
但應急無法短時間內解決所有問題,比如積水。
7月25日,暴雨五天后,南方周末記者來到金光路街道辦。這個在暴雨中失去了兩名干部的單位門前,還有近一米深的積水。
鄭州的積水一直是個痼疾。據(jù)大河報報道,鄭州市改造積水點的工程可以追溯到2004年。
2020年7月17日,鄭州市市長熱線曾就城市積水的原因進行答復,指出大型工程施工,如軌道交通建設等多項市重點工程,對原有排水系統(tǒng)造成擾動。另外,部分位置因地勢、系統(tǒng)、設施缺陷等因素影響,造成積水。針對第一個原因導致的積水問題,“已由市城防辦牽頭”解決。
劉會忠分析,城市的發(fā)展歷程往往是注重地上建設,對地下空間注意的還是其開發(fā)功能,能夠節(jié)約資源、節(jié)約土地,而忽視地下空間的安全問題。
一位參與地鐵站維修工作的人士7月27日向南方周末記者反映,除了地鐵5號線,其他線路也有不同程度積水,“電路均有不同程度的浸水?!边@名人士補充道,“就我所參與的這個站點而言,目前看起來問題不大,等積水完全排空之后,試著運行才能發(fā)現(xiàn)有沒有問題?!?/p>
在建立防洪排澇的長效機制方面,鄭州也做出過嘗試。2016年,鄭州成為河南省海綿城市建設試點城市之一,預期投入為534.8億元,目標是將規(guī)劃區(qū)防洪標準提高到200年一遇。2020年,鄭州又推動智慧城市建設。
但在這場特大暴雨前,此前的種種努力收效甚微。在接受《南方都市報》采訪時,鄭州市城市隧道綜合管理養(yǎng)護中心有關負責人表示,積水快速涌入京廣路隧道,當河渠積水漫過路面時,隧道內的積水無處可排,監(jiān)控設備已經(jīng)斷電失靈。
劉會忠則從鄭州地鐵設計人員處了解到,地鐵下方用于排水的泵站同樣被迅速淹沒,導致積水完全無法排出。對此,劉會忠認為,如果能夠實現(xiàn)地下水與河道、地下基礎設施的連接,或者建立一個雨季泄洪的緩沖區(qū),或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城市積水及內澇問題。
“所有部門都是應急管理部門”
2012年,劉會忠見識到“7·21”暴雨對北京的沖擊。
從2013年起,北京對容易積水的75座下沉式立交橋雨水泵站進行改造,打造帶壓排水管線,并對三環(huán)內的下沉式橋區(qū)進行總體改造,解決排水基礎設施薄弱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提高城市的應急能力,完善應急措施,劉會忠舉例,他家附近的北京地鐵西直門站布置了車載式的泵站,配備相應的人員蹲守,強化信息溝通。
2021年7月11日早上9點,鄭州暴雨9天前,北京氣象臺發(fā)布暴雨黃色預警。當日,北京水務局、文旅局、教委、防汛指揮部等多部門發(fā)布提示,要求山區(qū)景區(qū)停止營業(yè)、學校停止活動,機關單位及企事業(yè)單位等采取彈性上班方式。
城市應對災害的舉措,往往是在災害發(fā)生之后跟進補漏的。
以香港為例,1992年暴雨等災害后,將暴雨警告信號調整為黃紅黑三級。2018年臺風山竹之后,又新設“極端情況”宣告。
如果紅色預警不夠,在這之上是否可以增加黑色預警? 孔鋒認為,這或許能有一定作用,但更為本質的問題,還是部門間的協(xié)同?!皻庀箢A警的‘狼來了效應,其實反映了監(jiān)測預警預報科學技術需要進一步提高。當預警預報技術提升到一定水平,只要依法依規(guī)發(fā)布預警,不用增加黑色預警,現(xiàn)有的紅色預警就能起到作用?!?/p>
鄭州暴雨之后,臺風“煙花”緊接著在給東部沿海地區(qū)帶來強降雨?!霸谑录l(fā)生之前,無論是上海、浙江還是其他地方,都盡可能要換位思考,鄭州發(fā)生的所有問題,如果是發(fā)生在這里,是不是可以做到安全應對?!睆垙娬f。
張強并不認為存在著單純的應急救災工作,“不是僅靠應急管理部門就可以單獨作業(yè),有效應對災害風險需要全社會綜合的協(xié)調和支撐體系,某種意義上說,所有部門都是應急管理部門,做好常態(tài)向非常態(tài)的應對準備”。
在他看來,要真正讓城市在面對非常態(tài)的緊急事件時把控住底線,“一定要回到統(tǒng)籌發(fā)展與安全上”,也要建立“韌性”的發(fā)展概念,“后疫情時代中灰犀牛、黑天鵝的出現(xiàn)充滿不確定性,只要夯實城市的底線結構和韌性基礎,即便面對巨災風險,城市也能更安全地應對和更快速地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