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群 張小靜(實習生)
趕集對王欣語來說不是什么新鮮事,但是到集上賣東西,還是賣學校的鵝蛋、鴨蛋,這絕對是破天荒頭一回。她和六個同年級的小伙伴一起,分工合作,我負責吆喝、你負責收錢記賬,一上午的時間,凈收入187元!事情過去了一周多,只要提起這件事,她和小伙伴就興奮地直跳腳。給他們布置這個“任務”的,是他們的校長劉延濤。孩子們興奮地回憶講述,劉延濤就在一邊安靜聽著,微微笑著。
秀山小學,雖然名義上是一所鄉(xiāng)村學校,但是距離濟南市區(qū)只有十幾分鐘車程。這里的很多學生也住在市區(qū)。每天,兩臺定制公交會帶著孩子們,分別從城市和山村出發(fā),在秀山小學匯合。我們很難判斷,這所小學,究竟是因為其介于城市與鄉(xiāng)村之間獨特的位置,還是因為校長劉延濤,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而三百多名像王欣語一樣的孩子們的童年也就此改變。被改變的還有著名導演馬和平和他的第一部兒童題材電影。
一座學校里的“農場”
秀山小學就建在一座向陽的山坡上。教學樓、操場、文化長廊。乍一進校,這座小學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是,順著長長的階梯走上去就會發(fā)現(xiàn),路邊的綠色植物竟然是棗樹、杏樹、桃樹……劉延濤還會惋惜地告訴來人:今年遇上寒流,杏沒能落果,否則這會兒就可以請客人吃學生自己種的果子了,去年校園里杏可是大豐收!再往里走,當雞、鴨、鵝還有羊的叫聲越來越清晰,這所學校最與眾不同的存在——農場也就到了。春天孩子們種下的地瓜已經成秧,蕓豆到了架桿的時候,辣椒和茄子長勢正好……
2013年8月,劉延濤成為秀山小學的校長。有一次他帶學生外出游玩,當路過一片韭菜地,他無意中問了一句,這是什么?學生竟異口同聲地回答:“麥子。”這讓劉延濤很吃驚,這些村里長大的孩子,竟然也“五谷不分”了嗎?
一個月之后,劉延濤找到秀山小學的老師蘇福成,提出了利用學校空閑土地建設“農場”的想法。在劉延濤的支持下,對莊稼活頗有經驗且喜歡侍弄花草的蘇福成,為秀山小學的獨特教育模式開了頭。
如今,秀山小學的課程實踐基地——開心農場已擴大到一千多平方米,有蔬菜種植區(qū)、動物飼養(yǎng)區(qū)、農作物種植體驗區(qū)和山林綠化區(qū)四處課程實踐基地。種植園內、紫藤架下、葫蘆藤邊、兔舍旁……都成了學生親近自然、實踐書本知識的“天然課堂”。以此為基礎,“櫻花節(jié)”“豐收節(jié)”“田園藝術節(jié)”等主題活動也陸續(xù)展開,老師們將繪畫、手工等創(chuàng)意課程融入活動中,孩子們的學校時光變得不一樣了。
不僅讓孩子們親近自然和鄉(xiāng)村生活,劉延濤也想辦法讓孩子們“玩”一些“時髦”的運動。他為孩子們請來板球和軟氏棒壘球的專業(yè)教練,把這些國際性的運動帶給孩子們。不曾想,這一下孩子們“玩”出了名堂。2018年,他們捧回了軟式棒壘球全國冠軍、板球全國亞軍的獎杯!
“當時沒想著能打出什么成績,就是想讓孩子們去見見世面?!眲⒀訚f,“借比賽的機會帶著孩子們去大城市里看一看。很多孩子第一次坐高鐵,第一次見到東方明珠……”他覺得這獨特的經歷,會給孩子帶來終身性的啟發(fā)和影響?!霸趯W校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讓孩子多出去看看,開闊孩子們的眼界?!?/p>
劉延濤沒想到,孩子們能“玩”得如此出彩,更沒想到,還能“玩”到電影熒幕上。
一部“成年人”的電影
2015年的夏天,馬和平和徐明珍切切實實體會了一把什么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為了籌拍一部以童年生活為主題的電影,他們四處采訪、采風,但始終找不到靈感。在一所所小學里,馬和平看到的都是奔忙在去各類輔導班路上的孩子,被城市樓宇“困”住的休閑時光。他想尋找童年的光彩,卻始終不得。
直到那一天,馬和平路過秀山小學。下課鈴響,孩子們跑出校園,那飛揚的神采和生動的表情,讓他突然有一絲沖動。當他用兩元錢買的紙牌成功與孩子們搭上話之后,他覺得自己找到了童年該有的樣子:放假后跟爺爺上山放羊、抓蝎子、套兔子、找寶貝……
很快,馬和平見到了劉延濤,認識了更多劉延濤的孩子們。
他們讓來自城市和農村的孩子們一起,在山野中共度了一個特殊周末,一個讓馬和平感慨萬千的周末。鄉(xiāng)村孩子在大自然中表現(xiàn)出來的自在與活躍,讓他感慨,城市孩子在大自然中的拘謹和無所適從,讓他思考。
這些觀察和思考最終成為電影《麥豆的夏天》,講述一個城市孩子暑假來到農村奶奶家發(fā)生的一系列趣事。他在現(xiàn)代城市獨居文化下養(yǎng)成的性格和生活習慣,與傳統(tǒng)家文化熏陶下的狗蛋、翠翠等農村兒童相互沖突、碰撞、最后達到相互融合。而狗蛋的扮演者就來自秀山小學。
這本是一部拍給孩子看的電影,卻引起更多關于兒童教育的話題。究竟要給孩子怎樣的童年?是特長班里不能輸?shù)钠鹋芫€,還是自然天地中“野生”的童年?從《麥豆的夏天》到《寶貝不哭》,馬和平與徐明珍通過電影思考。但正如馬和平所說,這是一個需要十年二十年才可能見到分曉的問題。但,每一個看過電影的家長都在想:都市和鄉(xiāng)村的教育方式,應該也可以融合吧?至少在劉延濤那里,這個答案應該是肯定的。
一個不尋常的“客人”
嘗試拉近城鄉(xiāng)距離,讓兩種童年互相“滲透”的不只有劉延濤。這個“六一”兒童節(jié),三年級的小學生郝韻家迎來了一位不尋常的小客人。
郝韻所在的學校舉辦了一場“手拉手,我們是好朋友”微公益活動,邀請濟陽縣唐廟小學的85名小學生走進經五路小學85個小學生的家庭,他們共住一晚后,再共同參與學校組織的兒童節(jié)演出。當聽說了這個消息后,郝韻主動報名參加。
郝韻的這個新朋友叫張子怡,郝韻很興奮,她帶著張子怡在學校的繪畫展覽區(qū)介紹自己的作品?!斑@是我畫的童話城堡,好看嗎?”“好看!”郝韻帶著張子怡來到學校門口的文具店,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她買了筆袋和自動鉛筆作為節(jié)日禮物。郝韻帶張子怡回到自己家中,一起畫畫、看書。兩個同齡的孩子熟悉起來總是快速的。媽媽下廚準備晚餐的時間,兩個新朋友已經有了足夠多的了解。張子怡住在濟陽縣垛石鎮(zhèn)張村,她爸爸在濟南打工,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媽媽在家照顧張子怡6個月大的弟弟。張子怡家里有農田,她會種植麥子、蔬菜和草莓,除了上學還需要幫媽媽務農干些家務,平時很少出來玩。吃飽喝足,郝韻興致勃勃地帶著好朋友到她喜歡的老商埠商業(yè)街玩。
短暫的相聚雖然不能為兩人的童年帶來根本性的變化,卻讓她們對彼此陌生的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這種了解,就像一顆種子,會慢慢占據一片天空。她們會給彼此的童年帶來怎樣的變化?或許不確定性才是童年最大的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