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龍港中學高一(15)班 薛 昕
我想看三種日出,一種在山頂,一種在海邊,一種在樓房林里。我雖還被困在足下,不曾到訪名山大海,卻也曾一腔熱血去期待這座城市的蘇醒。
原就是本著浪漫而理想的期許和一股沖動勁兒,我向一寢室的同學發(fā)出邀約,最終只來了一個人——我已十分意外!凌晨三點半至四點鐘,我們在一片深藍的海底見了面。我們都是興奮的,是那種對未知美景、無形浪漫的興奮與慌張,以至于我們都忘了帶些充饑的食物。
凌晨四點還浸泡在藍色里的城市就如同關(guān)上的冰箱,你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但門關(guān)上了,你沒有親眼看著它,你無法確定它的存在,所以你要小心地趴在冰箱縫上,一點點,一點點地慢慢打開,看到了,東西都在,而且照明燈亮了。確認完這一切后,你才能安眠。
這就是我們的目的。
我愛藍色,我無法用現(xiàn)有的貧瘠詞匯來描摹那些藍,但它又值得千千萬萬個橫豎撇捺去為它寫動人心魄的情詩。
我們兩個也是藍色的,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這座城市在藍色里沉默,只余下輕緩的呼吸。我們并排走著,悠閑地踱過白日里車流不止的大馬路。我們拐進從不曾走過的住宅區(qū)。一排排房屋也像幼小的孩子,平靜地躺在夜的羽絨毯上。我瞥見幾束光——興許是屋里人們點上的小夜燈。大門上的紅對聯(lián)蒙上了藍,透出迷人的紫。穿過幾條窄巷曲徑,我們身上褪了幾層顏色。
我們不打算打擾別人的美夢,于是來到了河邊。此時天已經(jīng)泛白——“魚肚白”,大家都這么說。河邊有長椅,正好供我們休息。你不言,我不語,破曉的晨輝已經(jīng)爬上衣襟——“東邊”,我默默記下來。像瀝濕的絲綢被曬干了一角,朝霞流云便急不可耐地繡了上去?!俺肌薄覠o聲喃喃。金光赤云從這屋的頂漫到那邊的山,柔軟而有力量。它不像風雨是對靈魂的洗滌,它像幾枝新剪下的黃玫瑰,是一種撫慰,是溫暾的繾綣的愛。
薄如蟬翼的日光不容分說地鋪展開,驅(qū)逐了深沉的夜色;哦不,不是驅(qū)逐,是唱詩者之間的換班。
夜退了下去,那藍與黑退得那樣莊重,如同一次退潮。連同我們留在沙灘上的腳印也一并被卷走,干凈、利落。
海水退潮,潮聲四起。清潔車走街串巷車輪轟轟;麻雀飛立枝頭;趕工的人們步子噠噠;窗戶被唰的一聲推開;早餐店的蒸籠已嗡嗡作響……
退潮去睡,人們醒來喧鬧。
我們兩人仍舊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自由地被束縛在夜的海里,又掙扎地偷活在敞亮的白天。
我看夜退潮,仿佛為自己的生命渡了一段擱淺在灘上的生命。
老師點評:
本文從日出的三種方式開篇,接著寫了凌晨四點城市的月亮和星星,寫了天泛白時的河邊破曉的晨輝和薄如蟬翼的日光,然后夜退潮去睡,人們醒來喧鬧,陽光打濕了衣裳。最后作者有感而發(fā),看夜退潮,我為自己的生命渡了一段生命。文章描寫細膩,從夜的潮起到潮退,作者的情思在蓄勢,對自我的界定在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