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 杰
(電子科技大學中山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中山 528403)
英語二語學習者經常將一些不及物的非賓格動詞用于被動結構中,例如,My mother was died when I was just a baby[1],The most memorable experience of my life was happened 15 years ago[2]。一些研究者如Zobl,Oshita,Balcom等將這種現(xiàn)象視為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1,3-4],并從形態(tài)/句法角度探討原因,提出了諸如非賓格動詞及物化假設[1]、動詞內論元移動標記說[1,3-4]、非賓格陷阱假設[3,5]、以及形態(tài)變化模式遷移說[6]等解釋。Ju認為這些解釋都忽視了一個常見的事實,即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存在詞間差異,有些動詞過度被動化比較多發(fā),有些動詞則比較少發(fā)[7]。理論研究顯示,非賓格動詞之間是存在句法行為和語義內容方面差異的,如Levin & Rappaport Hovav(下文簡寫為L & RH)認為非賓格動詞的交替性由事件的使因性質決定,內因致使動詞不交替,外因致使動詞可以交替[8]。這種語義上使因性質方面的差異決定了句法行為上的交替性差異。為了解釋過度被動化的詞間差異,Ju提出了一種基于語用的可概念化施事假設,指出在語境中能否找到施事角色是制約被動化行為的關鍵因素[7]。由此,交替性、使因性質和可概念化施事進入研究者視線,它們與及物化、內論元移動標記、非賓格陷進等假設的關鍵區(qū)別在于是否存在系統(tǒng)性詞間差異。本文將以中國英語學習者為實驗對象,綜合考查交替性、使因性質及可概念化施事等因素,一窺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的詞間差異。
根據(jù)非賓格假設,不及物動詞可以區(qū)分為非賓格和非作格兩類[9-10]。非作格動詞帶外論元,不帶內論元,外論元通常由施事來實現(xiàn);非賓格動詞帶內論元,不帶外論元,內論元通常由受事或客體來實現(xiàn)。有些非賓格動詞既能用于及物句中,又能用于不及物句中。有些非賓格動詞則只能用于不及物句中。前者能實現(xiàn)及物用法和不及物用法的交替,稱為交替動詞;后者不能交替使用,稱為不交替動詞。Ju認為,盡管非賓格動詞句中沒有施事,但在特定語境下,語用信息仍然可能讓我們追蹤到事件發(fā)生的外部使因,我們的世界知識告訴我們,必定有某個實體為事件負責,致使事件發(fā)生,這個實體就是表達該事件的謂詞在語用上可概念化的施事[7]。試比較下面兩個例句:
(1)a.The car disappeared.
b.The accident happened.
在(1)a句中,我們對世界的認識告訴我們the car是不會自己移動的,一定是有人開動了汽車,汽車的消失本質上是外因致使事件,使因即語用上可概念化的施事。而(1)b則無法明確事件發(fā)生的使因是什么,因此沒有語用上可概念化的施事。同一個非賓格動詞用在不同語境中,其施事被概念化的可能性也是不同的。例如:
(2)a.A fighter jet shot at the ship.
The ship sank slowly.
b.The rusty old ship started breaking up.
The ship sank slowly.
這兩個例子的第二句完全相同,但是(2)a的上下文語境告訴我們沉船事件是外因所致,我們很容易推測出事件的外因或施事。(2)b則不然,沉船事件是內因所致,施事不可概念化。Ju認為被動式是一種隱含施事,但施事被抑制的結構,因此,當語境中可獲得施事時,被動化發(fā)生的可能性會更大。
可概念化施事的提出跳出了詞匯、句法范疇,強化了動詞語義層面內、外因的差別,突出了語用、認知因素的作用;而交替性是動詞的句法特征,不影響可概念化施事的獲得與否,因此對學習者的過度被動化行為無影響。Ju的研究證實,相對于內因致使事件,學習者更有可能將外因致使事件中的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但交替動詞與不交替動詞的過度被動化行為無顯著差異,致使類型與交替性兩因素之間也沒有交互作用。Ju認為外因致使事件中施事或使因的出現(xiàn)可能使被動釋義獲得了一個施事,凸顯了主語的受事屬性。這種被凸顯的受事屬性激發(fā)二語學習者在更大程度上將外因致使事件中的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
Kondo在復制Ju的研究后得出了不同的結果。Kondo的受試包括一語日語者和一語西班牙語者,結果發(fā)現(xiàn)兩種一語背景的受試都不受內、外因致使因素的影響,但交替性則對西班牙語者有影響(對日語者無影響)。Kondo認為其實驗結果不支持可概念化施事假設(但間接支持了形態(tài)變化模式遷移假設),并批判Ju的實驗結果可能是由實驗設計造成的。[11]
Kondo的研究結果受到了Chung的質疑,后者在實驗中發(fā)現(xiàn)外因致使和生命度兩個因素對韓語背景和漢語背景學習者的英語非賓格動詞被動化行為都有影響,他認為Kondo的研究結果之所以與Ju不一致乃在于其受試數(shù)量太少(日語者13名、西班牙語者7名)且水平偏高[12]。但Chung的研究結果也有與Kondo一致之處,他發(fā)現(xiàn)動詞交替性對韓語者有影響,此結果支持Kondo的發(fā)現(xiàn),證實了一語形態(tài)變化模式的遷移作用。
Sahragard & Sadighi通過對伊朗籍英語專業(yè)學習者的實驗再次驗證了可概念化施事的作用,不過他們發(fā)現(xiàn)可概念化施事對不交替動詞的影響比對交替動詞更大,即在外因致使語境下,受試將不交替動詞過度被動化的比率高于交替動詞[13]。這一結果似乎證明了外因致使與交替性之間存在交互作用。綜觀上述研究結果,關于交替性及使因性質在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中的作用,以及非賓格動詞內部不同動詞間是否存在過度被動化程度差異等問題,還沒有在研究者間達成共識,有必要進行更多的探討。
本研究提出以下研究問題:1.使因性質對英語二語學習者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行為是否有影響?2.動詞交替性對英語二語學習者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行為是否有影響?3.使因性質與動詞交替性是否存在相互作用?4.交替動詞和不交替動詞內部不同動詞之間是否存在過度被動化程度的差異?
根據(jù)上述研究問題,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1.相對于不交替動詞,漢語背景的英語二語學習者更傾向于將交替動詞過度被動化。2.相對于內因致使語境,漢語背景的英語二語學習者更傾向于將外因致使語境下的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3.漢語背景的英語二語學習者最容易將外因致使語境下的交替動詞過度被動化。反之,他們將內因致使語境下不交替動詞過度被動化的可能性最低。4.交替動詞內部不同動詞的過度被動化表現(xiàn)存在差異,不交替動詞內部不同動詞的過度被動化表現(xiàn)無差異。
本研究的受試為廣東省某獨立學院大學一年級新生,共56人。我們還選取了來自美國、英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4名本族語者作為控制組。實驗方法采用Ju(2000)測試任務,一共54個測試題,每題由兩個句子組成,第一個句子為第二個句子提供語境,第二個句子在謂語動詞位置設計了兩個選項:一個為主動式,一個為被動式。受試被要求從這兩個選項中選取一個填入句子。在這54個測試題中,18個題為填充項,36個題為測試項。測試項中一共用到18個非賓格動詞,其中13個為交替動詞(bounce,break,change,close,decrease,drop,dry,freeze,grow,melt,roll,sink,turn),5個為不交替動詞(appear,die,disappear,emerge,vanish)。每個非賓格動詞都會出現(xiàn)在兩種語境中,一種為可概念化施事語境(外因語境),一種為不可概念化施事語境(內因語境),參見例(3)-(4)。測試題分類如表1所示:
表1 測試題分類*
交替性和語境類型結合形成4種題型:交替+外因語境、交替+內因語境、不交替+外因語境、不交替+內因語境。為行文方便,下文將這4種類型分別稱為+TE、+TI、-TE、-TI。下面以(3)a-b和(4)a-b為例說明如下:
(3)a.I pushed the rock slightly.
It(rolled/was rolled)quickly down the hill.(+TE)
b.The rock became loose.
It(rolled/was rolled)quickly down the hill.(+TI)
(4)a.The magician did a trick with a coin.
The coin(vanished/was vanished)instantly.(-TE)
b.A coin fell into the mud.
The coin(vanished/was vanished)instantly.(-TI)
在(3)a-b中,謂語動詞roll為交替動詞,(3)a語境為外因語境,屬于+TE類型;(3)b為內因語境,屬于+TI類型。在(4)a-b中,vanish為不交替動詞,(4)a為外因語境,屬于-TE類型;(4)b為內因語境,屬于-TI類型。
在實驗結果統(tǒng)計中,每個正確完成的題目計1分,錯誤完成的題目計0分。實驗結果提交SPSS 19.0進行統(tǒng)計分析。表2顯示了這幾類題目的平均得分情況。我們首先將填充題的平均得分與被測題的平均得分進行了配對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樣本相關系數(shù)較低(r=.171),且相關性未達到顯著水平(P=.207),故改用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二者差異顯著(t= 5.086,P<.001),表明非賓格動詞的確給學習者造成了更大的困難。交替動詞和不交替動詞間的差異也通過配對樣本t檢驗進行了分析,結果顯示樣本相關系數(shù)雖然較低,但相關性達到了顯著水平(r=.294,P<.05),t檢驗結果顯示二者差異不顯著(t =-1.937,P=.058),表明交替性對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沒有影響,這一結果與Ju完全一致。
表2 填充題與被測題的平均得分比較
為了進一步檢驗交替性及語境類型對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的影響,我們對被測題的實驗結果實施了雙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因素變量為交替性和語境類型,二者結合構成的4種題型(+TE, +TI,-TE,-TI)平均得分及標準差如表3所示。
表3 基于交替性和語境類型構成的四種句子平均得分及標準差
從表3可以看出,兩種外因致使語境題(+/-TE)的平均得分分別低于兩種內因致使語境題(+/-TI),而兩種有交替性題與兩種無交替性題的平均得分高低則呈交叉狀。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交替性因素的主效應不顯著(F(1, 56)=3.675,P=.06),與上文統(tǒng)計分析結果一致,表明交替動詞和不交替動詞的過度被動化表現(xiàn)無差異,這一結果不支持本文假設1。語境因素的主效應顯著(F(1, 56)=26.965,P<.001),表明中國學習者更傾向于將外因致使語境下的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這一結果支持假設2。語境因素與交替性因素的交互效應不顯著(F(3, 224)=.012,P=.913),這一結果不支持假設3。
為了檢驗假設4,我們還統(tǒng)計了每個動詞的得分情況,并就動詞間差異實施了單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4顯示的是5個不交替動詞分別嵌入內、外因致使語境下的平均得分,以及綜合平均分;表5顯示的是13個交替動詞嵌入內、外因致使語境下的平均得分及綜合平均分。下面我們先看表4中不交替動詞的平均得分情況。
表4 不交替動詞的平均得分表
表5 交替動詞的平均得分表
總體上看,表4中5個不交替動詞在外因致使語境下的得分全部都低于內因致使語境下的得分,這一結果與上文分析結果及假設2是一致的。在表4中,我們還可以看出emerge和vanish的綜合平均得分明顯低于其他3個動詞。方差分析結果顯示,5個不交替動詞之間的差異具有顯著性(F(4,280)=6.572,P<.001)。這一結果與Ju的研究結果不太一致,他發(fā)現(xiàn)不交替動詞之間沒有顯著差異。
再來看表5中交替動詞的平均得分情況。表5顯示,除了change,freeze和sink 3個動詞在外因語境下的得分略微高于內因語境以外,其他動詞都是外因語境得分低于內因語境得分。這一結果與上文的分析結果及假設2也是非常一致的。從表5還可以看出,break,close和change 3個動詞的綜合平均得分明顯低于其他動詞,decrease,grow和turn 3個動詞的得分明顯高于其他動詞,表明前3個動詞難度最高,后3個動詞難度最低。方差分析結果顯示,交替動詞之間的差異具有顯著性(F(12,728)= 9.602,P<.001)。這一結果與Ju高度一致,他同樣發(fā)現(xiàn)交替動詞內部差異顯著,而且難度最高和最低的也分別是break/close和decrease/grow。
總而言之,上述結果支持假設4關于交替動詞的預測,即交替動詞內部不同動詞的過度被動化表現(xiàn)有顯著差異;但不支持假設4關于不交替動詞的預測。根據(jù)假設4,不交替動詞間沒有顯著差異,但本結果發(fā)現(xiàn)不交替動詞間也有顯著差異。
本研究結果可以概括為如下幾點:1.非賓格動詞確實給學習者造成了更大的困難。學習者對含非賓格動詞的測試題完成正確率顯著低于含其他動詞的填充題。2.交替性不影響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在本研究中,交替動詞的過度被動化表現(xiàn)與不交替動詞的過度被動化表現(xiàn)沒有顯著差異。3.使因性質影響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在本研究中,學習者將外因致使語境下的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的發(fā)生率高于內因致使語境。4.交替性與使因性質之間沒有相互作用。5.交替動詞和不交替動詞內部不同動詞之間都存在過度被動化程度差異。這兩類動詞的內部差異似乎源于部分動詞的特殊表現(xiàn)。在交替動詞中主要是close和break兩詞的表現(xiàn)比較特殊,在不交替動詞中主要是emerge和vanish兩詞比較特殊。總體上看,本研究結果與Ju的研究結果比較一致,支持Ju可概念化施事假設,但關于動詞間差異,本結果與Ju有所不同。下面就本研究結果從交替性、使因性質和詞間差異性三方面逐一討論。
首先,關于交替性。非賓格動詞交替性屬于句法特征,但從跨語言角度看,也是形態(tài)問題。在許多語言中,交替性的實現(xiàn)外化為形態(tài)上的變化:一些語言取致使模式,以起始動詞(非賓格動詞)為基本形,通過添加詞綴構成致使動詞,從而實現(xiàn)致使/起始交替;一些語言取反致使模式,以致使動詞為基本形,通過添加詞綴構成起始動詞,從而實現(xiàn)交替;還有一些語言兩種變化模式兼而有之[14]。但英語和漢語在實現(xiàn)交替時不發(fā)生形態(tài)變化。Montrul認為一語致使/起始形態(tài)變化模式會遷移到二語習得中,影響學習者的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表現(xiàn)[6,15-18]。Kondo和Chung的研究發(fā)現(xiàn)交替性對西班牙語者和韓語者習得英語非賓格動詞有影響[11-12],支持了這一觀點。本研究雖然發(fā)現(xiàn)交替性不影響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但不足以反證形態(tài)變化模式遷移說,因為英語和漢語的交替性都不表現(xiàn)在形態(tài)變化上。但另一方面,本研究結果否定了交替性作為句法特征對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的影響。
其次,關于使因性質。L & RH認為致使/起始交替(非賓格動詞交替性)雖然是句法行為,但卻是由語義決定的[8]。交替動詞和不交替動詞語義中存在使因性質方面的差異,交替動詞為外因致使動詞,不交替動詞為內因致使動詞。這種差異為動詞語義中固有的差異。但本研究及Ju,Kondo等研究中,都發(fā)現(xiàn)交替動詞與不交替動詞沒有差異或在某些條件下沒有差異,似乎表明L & RH所謂的外因致使動詞與內因致使動詞沒有差異,使因性質不影響過度被動化。McKoon & Macfarland研究發(fā)現(xiàn)所謂內因致使動詞也并非完全不交替:一些內因致使動詞偶爾出現(xiàn)在及物結構中,如germinate,rot,stagnate,wilt,deteriorate,bloom等;一些內因致使動詞頻繁出現(xiàn)在及物結構中,如blister,corrode,erode,ferment,rust,sprout,swell,wither[19]。McKoon & Macfarland的研究表明動詞固有的使因性質差異不足以決定交替性。我們在二語研究中未發(fā)現(xiàn)交替性對過度被動化的影響,或許證明動詞固有的使因性質不足以影響過度被動化,正如它不足以決定交替性一樣。可概念化施事假設引入語境效應,通過語境凸顯了外因對事件的影響,讓受試切實感受到事件的發(fā)生與外因的關聯(lián),從而增加了過度被動化的幾率。在這里,我們認為語境相當于外因作用放大器,同時壓制了動詞固有的使因性質差異,因此,外因語境下的交替動詞并沒有比外因語境下的不交替動詞表現(xiàn)出更多的過度被動化,內因語境下的交替動詞也沒有比內因語境下的不交替動詞表現(xiàn)出更多的過度被動化??筛拍罨┦略从趯φZ境意義的理解,需要借助學習者的世界百科知識,因此它是語用概念。Kondo認為Ju的研究結果是實驗設計所致[11],不無道理。但我們認為即便如此,Ju的可概念化施事假設、其實驗設計及研究結果依然是有價值的,因為語境介入使實驗更接近真實語言環(huán)境。
最后,關于詞間差異性。在本研究中,不交替動詞的過度被動化存在詞間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emerge和vanish兩詞的過度被動化程度高于其他動詞,而Ju的研究結果中沒有發(fā)現(xiàn)相關現(xiàn)象。我們認為,導致兩項研究結果不一致的原因可以從兩個方面分析。一種可能在于兩項研究的受試者水平有差異,本研究受試者的語言水平可能低于Ju的受試者。本研究受試為獨立學院大學一年級新生,而Ju的受試為大學畢業(yè)生,TOEFL成績在550~575之間,這是大多數(shù)中國獨立學院大學一年級新生達不到的水平。根據(jù)中國高考英語考試大綱,die, appear和disappear三詞為考綱要求掌握的詞匯,而emerge和vanish二詞則不在考綱要求之內。本研究受試對不交替動詞emerge和vanish的習得可能還處于比較低級階段,不如其他3個不交替動詞die,appear, disappear熟練,因此它們的測試得分低于這3個動詞。Ju的受試對emerge,vanish和die, appear, disappear的習得程度可能沒有差異,語言水平對受試完成這些詞構成的測試題沒有影響。這種解釋似乎合理,但進一步觀察本研究與Ju研究中交替動詞的表現(xiàn),我們不免對語言水平的影響產生疑慮。如前文所述,本研究和Ju都發(fā)現(xiàn),在交替動詞中,break和close得分最低,decrease 和grow最高。根據(jù)調查,本研究中所選用的13個交替動詞中,有12個是高中英語考試大綱所要求的詞匯,只有melt在大綱要求之外。按照上文的推測,本研究受試對melt的習得可能低于其他動詞,然而melt的得分在不交替動詞中并不是最低的。如果高中英語考試大綱的要求不足以作為詞匯習得程度的判斷依據(jù),我們再借助詞頻作進一步觀察。必須指出,總體上,我們承認詞匯習得與詞頻正相關,但習得同樣受其他因素影響。以《當代美國英語語料庫COCA》為例,13個不交替動詞的出現(xiàn)頻率從高到低依次為:turn(353554)>change(339800)>close(233529)>break(169478)>drop(97477)>roll(63972)>dry(46155)>grow(43539)>sink(25952)>freeze(19495)>decrease(19368)>melted(12722)>bounce(12302)。高頻詞close,break在本研究中的得分是最低的,低頻詞decrease的得分反而最高。有鑒于此,我們不主張將不交替動詞詞間差異歸因于學習者水平的影響。但未來研究可選取與Ju研究相同水平的受試作進一步驗證。
第二種可能在于不交替動詞像交替動詞一樣在過度被動化方面存在詞間差異。這種差異可能是由不同動詞本身固有的句法語義特征導致。吳旭東、劉麗認為存現(xiàn)動詞的習得受主語語義作用和生命度的影響,因此其習得遵循這樣的順序:die>發(fā)生動詞>出現(xiàn)動詞/存在動詞[20]。die的主語為人、生命度最高,最契合主語的語義作用,因此最容易習得。發(fā)生動詞主語為“事件”、生命度最低,本應最難習得,但因這一特征具有顯著性,反而容易引起學習者注意,從而促進習得。出現(xiàn)動詞和存在動詞主語既可以有生命,也可以無生命,這一特征增加了學習者判斷主語語義作用的難度,因此也增加了習得難度。吳、劉的研究表明作為非賓格動詞子類之一的存現(xiàn)動詞內部不同動詞間也存在不小的差異,其習得頗受其他因素的影響。Sorace所謂非賓格動詞與非作格動詞的區(qū)分并非二元對立,而是一個連續(xù)統(tǒng),這種連續(xù)統(tǒng)被稱為非賓格性等級[21-23]。連續(xù)統(tǒng)的兩端為核心非賓格動詞和核心非作格動詞,中間為邊緣非賓格動詞和邊緣非作格動詞,這些在句法上的表現(xiàn)是有差異的[24]。Montrul的研究表明非賓格性等級對非賓格動詞的習得是有影響的[25]。本研究所發(fā)現(xiàn)的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方面的詞間差異雖然不一定印證吳,劉,Sorace,Montrul等人的研究,但它們共同提出了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在二語非賓格動詞習得研究中,我們應該注意非賓格動詞內部的詞間差異。
隨著學界對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研究的深入,人們的研究視角也在不斷變化,從論元映射到使因效應,研究視角的不斷轉換反映了這個問題的復雜性,因此相關研究成果的積累和相互印證至關重要。本研究以Ju的研究為基礎,從交替性、使因性質和詞間差異幾個方面深入探討了中國學習者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的習得表現(xiàn),實驗結果與Ju的實驗結果取得了高度一致,印證了可概念化施事對非賓格動詞過度被動化的影響。但關于非賓格動詞的詞間差異,本研究得出了與Ju不同的結果:無論交替動詞還是不交替動詞,它們內部不同動詞之間在過度被動化方面是存在差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