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倩玉
即使是豆花和粽子,在甜咸之間,也總有一波人既愛甜的,也愛咸的。可香菜不同,它總能把人分成對立的兩派,讓人看不到中間地帶。
抗拒香菜的人,高喊著“沒有買賣,就沒有香菜”,他們不僅希望“香菜滾出農(nóng)貿(mào)市場”,甚至還希望“香菜永遠從地球上消失”。
香菜之于他們,僅僅是看見圖片,就已經(jīng)達到了“要反胃的程度”。如果不幸碰到,聞一下手會感覺“直接要被送走”。
這種復(fù)雜的鼻腔體驗,可以概括為“臭蟲味”的前調(diào),“肥皂+泥巴味”的中調(diào),以及“霉菌味”的后調(diào)。
但有多少“香菜去死小組”,就會有更多“就愛吃香菜小組”。每當(dāng)有網(wǎng)友表示,“等我有錢了我一定把世界上的香菜地都踩爛”,就會有更多網(wǎng)友回擊,“等我有錢了我一定把世界上的草坪都種成香菜?!?/p>
對于鐘情于香菜的人,是真的不能理解為什么會有人拒絕香菜這直擊靈魂的芬芳,它清新、直率、毫不做作。借用網(wǎng)友的評價,“它是一切蘸料的靈魂”“做湯不放香菜那將毫無意義。”
吃牛肉拉面?麻煩多加香菜。吃涼皮米線?麻煩多加香菜。飯前開胃?麻煩直接上個涼拌香菜!
兩個愛香菜的人來到火鍋桌兒前,在菜單上香菜二字前打上大大的勾,相視一笑,為彼此的愛香菜、懂香菜而點頭。
漸漸地,人類已經(jīng)無法阻止香菜了,香菜檸檬茶、香菜奶茶、香菜冰沙已經(jīng)不算啥了……最近不少美食博主還在網(wǎng)上分享起了香菜蛋糕的做法。
香菜榨汁和雞蛋黃攪勻,加入低筋面粉烤制而成的香菜蛋糕,讓不少香菜黨表示“狠狠心動了。”
也有品牌方推出了香菜口味的棒棒糖,號稱入口酸甜,但是越往后吃香菜味越重,逐漸達到了香菜愛好者“看了都想跑”的程度。
除了吃到嘴里的香菜百樂滋、香菜巧克力、香菜薯片,熱愛香菜的人甚至還研發(fā)出了香菜周邊,比如香菜味的香水、面膜、沐浴露……360度無死角的環(huán)繞在香菜的芬芳當(dāng)中。
這些打著香菜噱頭的產(chǎn)品,也吸引了不少消費者的關(guān)注。但在我看來,這些東西嘗個新奇倒也可以,能走多遠不得而知,香菜還是應(yīng)該在合適的時候出現(xiàn)在合適的地方。
汪曾祺曾寫過自己和香菜的故事。他向身邊人夸下??冢f自己什么都吃,于是有人弄了一大碗的涼拌芫荽(香菜)請他吃,還揶揄道“你不是什么都吃嗎?”
可他其實也有受不了的東西,香菜正是其一。他說“我原來不吃芫荽,以為有臭蟲味”,但這次一咬牙吃了,神奇的是,“我就吃芫荽了。此來北地,每吃涮羊肉,調(diào)料里總要撒上大量芫荽?!?/p>
在很多香菜愛好者看來,不愛吃香菜的人是沒吃習(xí)慣,或是沒吃對方法。畢竟開始不吃榴蓮、不吃螺螄粉的,在幾次嘗試過后就深深愛上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但對于香菜,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吃幾次后輕易愛上。
曾有一位視頻博主怒買了5斤香菜,想嘗試通過“多吃”的方式逼自己喜歡香菜。但結(jié)果是在吞下的第一口他就吐了,他表示“不是裝的,真的有股臭屁蟲的味道?!?/p>
他并不死心,開始拿香菜和羊肉卷兒一起涮火鍋,狂吃數(shù)口羊肉卷兒之后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于是自信夾了一大把香菜送入口中,馬上他又吐了。
對于香菜這件事,有些人即使反復(fù)練習(xí),但結(jié)果還是不行。這種情形并非“矯情”,它更可能與基因有關(guān)。有研究者分析指出,對于許多厭惡香菜的人而言,他們尤為討厭香菜的氣味——一種被描述為“肥皂”“霉菌”或是“昆蟲”的奇怪氣息。
香菜的獨特氣味,源于它葉子中含有的40多種化合物,其中82%是醛類,另外17%是醇類。生活中也有很多含醛類化合物的氣體或材料,比如機動車尾氣、建筑材料、肥皂以及臭屁蟲受到威脅時釋放的氣體……
研究者尼古拉斯·埃里克森等人在對近3萬個研究對象進行調(diào)查研究后發(fā)現(xiàn),有一個和嗅覺感受器有關(guān)的OR6A2基因,對醛類化合物非常敏感,導(dǎo)致攜帶這一基因的人更容易感知到香菜的特別氣息。而一旦身體接受了“香菜味=臭屁蟲味”的設(shè)定,是真的很難再好好品香菜了。
而2012年另一項研究結(jié)果顯示,影響人們是否喜歡香菜的原因有很多樣,除了遺傳因素,其中也包括了族群等社會文化因素——比如東亞人不喜歡香菜的比例高達21%,高加索人為17%,非洲人后裔為14%,南亞人為7%,中東人則為3%。
由此看來,喜不喜歡香菜,在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決定好了。下次再遇到香菜論戰(zhàn),真的可以省些口水,不必強人所難,要尊重各自的基因和愛好。
(賴飛宇薦自《南都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