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之

高級理發(fā)師吳元渺18年來，每周三為老人、殘疾人義務(wù)理發(fā)六萬多次，社會服務(wù)九千余個小時，曾獲“中國好人”“最美浙江人”“臺州市道德模范”等三十多項榮譽。七年前，一次重癥襲來，讓他陷入困境。此時，他曾經(jīng)的客戶——一對善良夫婦伸出了援手……

重癥理發(fā)師的“第二個家”

故事還得從2013年10月初說起。一天，理發(fā)師吳元渺給街道所在社區(qū)黨委書記方華芬打了個電話：“方書記，給你說一聲，我要去北京做生意了?！狈饺A芬替他高興，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讓鄰里們詫異的是，愛心老板吳元渺像“人間蒸發(fā)”了，其他人就算外出做生意，也不會連續(xù)幾年不見人影。

2017年8月的一天，四處打探吳元渺下落的方華芬終于敲開了張海林和朱丹丹的家門。“一開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敝斓さλ牡絹硎志X。之前四年，這個家?guī)缀鯏嘟^了外界的往來。因為他們答應(yīng)吳元渺，要幫他保守秘密。方華芬見到了吳元渺：整個人兩頰凹陷，消瘦。床頭的照片中，當年1米75的吳元渺站在人群中非常顯眼，是所有人當中最高、最帥的，笑容陽光。方華芬震驚了。

原來，2013年7月，吳元渺怎么都想不到，疾病在慢慢吞噬自己。因為大腦組織的病變，他身體肌肉無法控制地萎縮，四肢越來越僵硬。先是行走困難，然后無法站立，只能坐輪椅了。他不想拖累妻子，于是狠下心，主動向妻子提出了離婚。要強的他，選擇了逃避現(xiàn)實，給親友打電話：“我要去北京發(fā)展了，大家各自珍重！”然后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再和外界聯(lián)系，躲了起來。當時唯一能吐苦水的，就是非親非故的張海林，一個理發(fā)店的?？?。1977年出生的張海林，比吳元渺小6歲。他是臨海古城派出所的一名協(xié)警。他曾記得，自己有一次無意中提起家里的電路壞了，吳元渺說他認識一個電工，第二天就帶人上門修好了，錢沒有要一分，說吳元渺已經(jīng)給過了。這件事讓張海林很感動。之后，兩人越走越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得知吳元渺的情況后，張海林大吃一驚！“好人一定要有好報！”

為了治病，吳元渺先是賣掉了店面，之后賣了房子，當吳元渺對張海林說“你能不能幫我租間房子，夠我一個人住就好”時，張海林認真地回答：“租什么房子啊，到我家住吧，多你一個不多?！薄斑@……這怎么行呢……”張海林回家后與妻子商量，朱丹丹正在洗衣服，她稍微愣了愣，接著說：“好的嘛！”于是，2013年10月4日，生活瀕臨絕望的吳元渺帶著自己簡單的行李，住進了張家。剛開始，吳元渺想著暫時打攪幾天，等尋找租到合適的房子，再走也行?！罢l知，一晃三年多就過去了，早已從朋友變成了家人”……聽著吳元渺的遭遇，方華芬早已淚水漣漣。

舉債換房“為我這個病人”考慮

每天清晨五點半，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中。朱丹丹已經(jīng)起床，開始了打仗般忙碌的一天。燒水、磨五谷豆?jié){、做早餐，給住在主臥的吳元渺依次端去溫開水、豆?jié){、早餐。老公張海林、女兒張也弛起床吃飯。老公送女兒上學后，她一邊燉上中藥，一邊開始洗洗刷刷的上午。待吳元渺吃完中藥后，她又馬不停蹄地出門買菜，立即回家準備做中飯。

說起張海林夫妻的好，吳元渺激動到哽咽，“丹丹雖然全職在家，但她原本打算等女兒進幼兒園后再回去工作的。為了照顧我，她就一直沒有再找工作掙錢，甚至夫婦倆舉債還為我換了一套房子?！币蜃∵M張家沒多久，吳元渺的病情加重，生活開始無法自理，夫妻倆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丹丹重回工作崗位的事，一再擱置。原來的房子采光不好，不利于吳元渺的康復。而且他從房間到衛(wèi)生間，要經(jīng)過一個30平方米的大客廳，每次都要倚靠椅子，一步一步挪過去，上個廁所來回要半小時。為方便照顧吳元渺，小兩口決定換房子。他們在繼光街相中一套兩室一廳另有一處小書屋的套房。主臥室有一個大陽臺，還有朝西的窗戶，采光特別好，陽光可以直接曬到床上，通風又好，因為吳元渺愛抽煙。最要緊的，主臥門口就是衛(wèi)生間，“這個房間很適合吳老師，嗯，就它了。”張海林說。就這樣，為了讓吳元渺住得更舒服，張海林夫婦舉債四十多萬元，賣了之前的房子，在繼光街買了這套二手房。

裝修時，兩夫妻為吳元渺行動之便考慮，在房間里各處都設(shè)計了不銹鋼扶手。主臥給吳元渺住，夫妻倆住次臥，張海林在小書屋弄了張床，讓女兒在那將就著睡。他們還特地在大陽臺種上綠植，床邊擺放了魚缸，電視、電腦、跑步機一應(yīng)俱全。房間里最醒目的是一個柜子，里面整齊擺放著吳元渺以前獲得的種種榮譽。

方華芬見到張海林和朱丹丹夫婦后，躺在床上想了一夜。事后她為吳元渺治病組織了一次義捐。這“一家四口”相處的點點滴滴，方華芬都看在眼里。方華芬的外甥阮靖航看到新聞后很驚訝，因為孩子在同一個班，他和張海林常一起在校門口等孩子放學：“我和海林認識那么久，從來沒有聽他說過這些事情?！迸R海市公安局古城派出所的所長及張海林同事多年，也都是從報紙上了解到“另一個張海林”。

夫婦倆義舉感動臺州一座城

從施助者到被施助，從孑然一身到重獲“第二個家”，讓跌入生命低谷的吳元渺重搭人生，找回了自信與尊嚴。2017年9月5日晚上，CCTV-12社會與法頻道《道德觀察》播出《第二個家》專題片，片長17分鐘多，講述的就是張海林這戶特殊家庭的愛心故事。事后，面對很多人的不解，張海林卻淡淡地說：“都說好人有好報，吳老師做了那么多好事，就讓我們來回報他?！敝斓さず苁翘拐\，她說，自從老吳來到家里，每天煎藥、洗衣、做飯，一刻不得停歇，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時間，變化很大。

一開始，朱丹丹覺得特別辛苦。她說，張海林協(xié)警的工作收入有限，每月只有三千多元，他還在兼好幾份職，和朋友一起賣電腦、修電腦，維護賓館酒店的監(jiān)控網(wǎng)絡(luò)等，特別拼。但是，朱丹丹話言有點哽咽：“老吳吃完飯或者從洗手間出來，扶著扶手，艱難地走回房間，每次看到他那瘦弱無助的背影，鼻子都會一陣酸楚。這時候，我就想，不然我就辛苦一點吧，多幫幫他，其實也沒什么。”

這幾年，吳元渺的狀態(tài)也還算不錯，2018年他還主動提出到臨海市中醫(yī)院做康復治療。每次去醫(yī)院，張海林背著吳元渺，走下三層樓梯，在朱丹丹的幫助下，小心地讓他坐在電動車后面，再自己坐上去，讓丹丹把輪椅折騰好，放在電動車前面，從樓上下來到醫(yī)院不會超過10分鐘，動作嫻熟得很。再等朱丹丹步行到醫(yī)院，一起把吳元渺推到病房?？祻椭委煹娜兆永?，朱丹丹買菜、做飯，做好飯自己來不及吃就往醫(yī)院趕，只為了老吳能吃上家里的熱飯。經(jīng)過幾個月的康復訓練與治療，吳元渺身體大有好轉(zhuǎn)，人也精神了不少。

朱丹丹笑著說，她的女兒張也弛特別崇拜吳元渺，看到他滿柜子的獎狀和獎杯，知道他堅持18年做好事，稱他為“吳老師爸爸”，視他為大英雄。一次，學校里張也弛神采飛揚地走上講臺，向同學們展示自己的繪畫作品《我的一家》：我家有四口人，爸爸、媽媽，還有“吳老師爸爸”。小也弛說：這個“吳老師爸爸”是我的好朋友，爸爸媽媽的好朋友，是我的家人。

張海林、朱丹丹夫婦倆非親非故照顧重癥病人吳元渺的故事“曝光”后，在臺州這座古城引起強烈反響！兩夫妻的義舉溫暖和感動著整座城市。臨海市民政、殘聯(lián)等部門主動為吳元渺辦理了低保和重殘補助手續(xù);臺州市人民醫(yī)院專家為吳元渺制訂康復方案;眾多志愿者上門慰問……2019年11月15日，張海林和朱丹丹被評為臺州市第八屆“感動臺州”人物，接著，夫婦榮獲“中國網(wǎng)事·感動2020”年度人物。2020年5月夫妻又雙雙榮入“中國好人榜”。

如今，吳元渺完全成為張海林家庭中的一員。張海林笑著說，他最喜歡這樣的畫面：自己推著老吳，看著丹丹牽著女兒在前面嘰嘰喳喳，一家四口開心地散步，陽光微風，歲月靜好，“我們一家人就這樣攜手走到老吧！”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