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云
葉劍英與周恩來都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元勛,為新中國的建立和建設立下了不朽的功勛。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他倆從相識到相知,最終成為肝膽相照的摯友。崇高的共產主義理想、艱巨的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yè),把他倆緊緊地聯(lián)結在一起。在戰(zhàn)火紛飛、槍林彈雨的沙場中,在艱難困苦、險象環(huán)生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崗位上,在錯綜復雜、危難緊急的黨內斗爭旋渦里,葉劍英與周恩來風雨同舟,患難與共。他們在斗爭中結成的友誼,似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實際上卻“心有靈犀一點通”,堅若金石,美如碧玉。
葉劍英與蔣介石激烈爭論,周恩來果斷地支持葉劍英
葉劍英與周恩來的交往始于第一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1924年9月初,從法國勤工儉學歸來的周恩來奉中共中央指示,來到大革命策源地廣州,不久擔任中共廣東區(qū)委委員長兼區(qū)委宣傳部部長。在當時國共合作的大背景下,他公開參加國民黨,擁護孫中山重新解釋的三民主義和制定的新政策,為實現(xiàn)民主主義的“國民革命”而奮斗。就在同一時期、同一地方,葉劍英作為追隨孫中山的民主主義革命者,也正以建國粵軍第二師參謀長的身份活躍在廣州軍界、政界,滿腔熱情地支持和參加國共合作的偉大事業(yè)。
周恩來到廣州后不久,便參與指揮了平息商團叛亂的作戰(zhàn)。葉劍英奉命率建國粵軍第二師部分官兵參加平叛,這是葉劍英第一次在周恩來的領導下參加戰(zhàn)斗。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將叛亂平定下去。
11月,周恩來被調至黃埔軍校,先任教官,后任政治部主任。而葉劍英在周恩來到來之前,已經擔任軍校教授部副主任,親為學員授課,是當時黃埔軍校很有威望的教官之一。周恩來到黃埔軍校后,立即投入政治部的組織建設和思想建設,向教職員工和學生灌輸革命思想,教育他們不貪財、不怕死、精誠團結、救國救民,實現(xiàn)孫中山提出的武力與民眾相結合的建軍宗旨,使軍校的政治工作日趨活躍。在辦校和教學的過程中,葉劍英與周恩來的交往日深,從周恩來的舉止言談中,葉劍英深深領略到了共產黨人的磊落胸懷和遠大抱負,初步認識到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于是,他第一次提出了加入中國共產黨的要求。但是,由于中共有些領導人認為葉劍英是國民黨的高級將領,不能輕易接收,葉劍英的入黨愿望未能實現(xiàn)。
1925年1月,盤踞在廣東東江流域的軍閥陳炯明,乘孫中山北上之機,依靠英帝國主義的支持和段祺瑞的軍事援助,糾集反動軍隊妄圖進犯廣州,推翻廣東革命政府。在中共的推動和支持下,廣東革命政府決定出師東征,討伐陳炯明。周恩來參加了東征軍的領導,負責政治工作。他指導政治部制定了嚴明的紀律和戰(zhàn)時宣傳計劃,在東征中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東征軍分為左、中、右3路,由張民達任師長、葉劍英任參謀長的第二師隸屬右路軍,于1925年2月底從廣州沿廣九路向淡水城(位于今惠州市惠陽區(qū)淡水街道)進發(fā)。出發(fā)前,在蘇聯(lián)顧問的幫助下,葉劍英制定了具體的作戰(zhàn)計劃,并根據(jù)周恩來的要求,向部隊官兵講明此次作戰(zhàn)的目的和意義,鼓勵部隊發(fā)揚猛進、猛攻、猛追、猛撲的精神,奮勇進擊。在作戰(zhàn)中,周恩來謙遜親切的態(tài)度、機敏周密的思考,特別是他和各級黨代表率先垂范的精神,使葉劍英敬佩不已。淡水一戰(zhàn),東征軍大獲全勝,俘獲甚多。
艱難顯奇才,困境識真知。葉劍英對周恩來有更深一層的了解,是在淡水之戰(zhàn)后的一次爭論中。當時,東征軍領導層就下一步作戰(zhàn)計劃產生了分歧。蔣介石和他的追隨者力求先打惠州,令部隊北上;葉劍英和張民達則主張對惠州圍而不打,而以主力東進,直搗叛軍老巢潮汕。雙方各持己見,爭論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周恩來冷靜地聽取了雙方的理由,認為暫時放棄惠州,集中兵力殲滅當面軍事力量,奪取最后勝利,是正確的作戰(zhàn)方針,于是表示支持葉劍英。由于粵軍總司令許崇智和蘇聯(lián)顧問加倫也支持葉劍英和張民達的主張,于是右路軍乘勝追擊,攻克海豐,橫掃潮汕,占領興寧、梅縣。困守在惠州城的楊坤如部見大勢已去,便自動獻城,惠州不攻自破。
戰(zhàn)爭的結果表明,周恩來在爭論的關鍵時刻所作出的判斷是正確的。葉劍英也由此更加佩服周恩來的膽略和智慧。
周恩來支持葉劍英加入中國共產黨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中國共產黨人和進步群眾。4月16日,周恩來等人建議出師討伐蔣介石。4月17日,武漢國民政府和國民黨中央發(fā)表聲明,開除蔣介石國民黨黨籍,免去其所任職務。而在南京的蔣介石也公開反對武漢政府。由此,出現(xiàn)了“寧漢分裂”的政治局面。
是歸向南京還是歸向武漢?兩條道路擺在葉劍英的面前,他反復思索著。最終,胸懷為國為民之志的葉劍英決定:與背叛人民的蔣介石決裂,倒向武漢方面。
隨即,葉劍英在江西吉安召開全師軍官會議,當眾宣讀了他起草的反蔣通電,慷慨激昂地說:“兄弟們,以前我擁護蔣介石,他是我們的校長和總司令,主張聯(lián)合民眾,所以我們跟著他革命??涩F(xiàn)在他不革命了,背叛了中山先生的遺囑,公開反對主張北伐的武漢國民政府,在上海、南京和其他地方屠殺工農群眾。他叛變革命,我們就要反對他!我想了又想,幾夜沒有睡好覺,如今想好了,決定與老蔣分道揚鑣!諸位如何打算,人各有志,我不勉強,愿意革命的,留下;擁護蔣介石,想去南京的,也請自便!”
通電發(fā)出之后,葉劍英帶著幾個人化裝秘密趕往武漢。到達武漢后,葉劍英應已升任第四軍軍長的張發(fā)奎之邀,在他身邊工作。不久,葉劍英被正式任命為第四軍參謀長。
第四軍里的共產黨員、國民黨左派比較多,政治工作比較活躍。在這種環(huán)境下,葉劍英對時局有了新的認識。他看到汪精衛(wèi)等人已經越來越走向反動,國民黨官僚只謀一己私利,腐化墮落,心中無比失望;認識到只有共產黨人才是大公無私、真心實意地為工農大眾謀福利,只有跟著共產黨走才能夠救中國,把革命進行到底。因此,他更堅定了加入中國共產黨的決心。
但是,此時此刻,黑云壓城,到處是腥風血雨,黨的活動被迫轉入地下。全國和武漢的形勢錯綜復雜,到哪里去找共產黨呢?即使找到黨,黨能夠接納曾是蔣介石嫡系的自己嗎?想到自己過去申請入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擱置的,葉劍英感到有些迷茫。
由于受我黨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及人民抗日熱潮的影響,張學良和楊虎城向蔣介石提出聯(lián)共抗日的要求。但是,蔣介石非但不同意,反而加緊調集嫡系部隊到豫陜邊境,壓迫東北軍、西北軍繼續(xù)進攻紅軍,并親自到西安督戰(zhàn)。張、楊兩將軍在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為了迫使蔣介石改變“攘外必先安內”的誤國政策,毅然實行“兵諫”。12月12日凌晨,張、楊在臨潼華清池扣留蔣介石,同時在西安拘禁了一批國民黨軍政大員。
西安事變發(fā)生后,中共中央緊急商討對策,經過反復研究,確定了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基本方針。毛澤東、周恩來立即致電張學良,擬派周恩來、秦邦憲、葉劍英赴西安共商大計,并向張、楊提議調整防務,配合他們粉碎國民黨“討伐派”的武裝進攻。
12月17日,周恩來一行抵達西安,同張學良、楊虎城一起商討西安事變的性質、前途和處理方針,研究對付南京親日派的軍事部署。根據(jù)分工,周恩來側重于政治方針,負責上層統(tǒng)戰(zhàn)和群眾團體工作;秦邦憲側重于中共組織內部工作;葉劍英則側重于軍事方面工作。
南京方面由于親日派何應欽的操縱,劍拔弩張,隨時準備“討伐”西安,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此時,張學良、楊虎城不但在政治上需要共產黨的支持,軍事上也需要共產黨的協(xié)助。張學良十分欽佩葉劍英的軍事才華,一次,他對周恩來說:“周副主席,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想向你借一個人?!薄敖枰粋€人?你們、我們都是一家人,只要能給,我都借?!敝芏鱽硭斓卮鸬馈S谑?,張學良正式提出:“我想請葉劍英出任抗日聯(lián)軍臨時西北軍事委員會的參謀長?!敝芏鱽硐仁且惑@,繼而則喜,因為這充分說明了張學良聯(lián)合抗日的誠意,于是馬上回答說:“這事我個人表示同意,不過我個人不能做主,還要請示中央。”在周恩來專電報告中共中央書記處批準后,葉劍英以參謀長的身份參加西北聯(lián)軍參謀團,與東北軍、西北軍將領一起制定了抵抗親日派“討逆軍”的作戰(zhàn)計劃和軍事部署,同時還積極參加談判和其他工作。
南京政府在弄清了張學良、楊虎城和中國共產黨無意加害蔣介石而希望和平解決這次事變的態(tài)度后,于22日派宋美齡、宋子文到西安談判。從23日起,周恩來作為中共中央全權代表,和張學良、楊虎城一起參加談判。在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過程中,葉劍英協(xié)助周恩來日夜奔忙。他會見了各方面人士,同他們進行座談,聽取意見。他還采取出席報告會、個別出訪等形式,大力進行統(tǒng)戰(zhàn)工作,并將遇到的問題和解決意見及時向周恩來和中央進行請示匯報。
就在西安事變即將和平解決的最后關頭,張學良沒有同周恩來、葉劍英等商量,決定立即釋放蔣介石,并親自陪同蔣介石乘飛機經洛陽飛回南京。蔣介石一到洛陽就把張學良扣留起來,到南京后又背信棄義,發(fā)表《對張楊的訓話》,軟禁張學良,妄圖搞垮紅軍、東北軍、西北軍聯(lián)合抗日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削弱西北革命勢力。
內戰(zhàn)的陰云再次籠罩在西北的上空。危急關頭,周恩來、葉劍英堅決貫徹中共中央堅持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方針,同東北軍、西北軍高級將領協(xié)商,發(fā)表通電,抗議南京政府扣留張學良和企圖重新挑起內戰(zhàn)的陰謀。同時,東北軍、西北軍和紅軍三方面的高級領導人共同協(xié)商并擬訂了具體的作戰(zhàn)方案,以應對國民黨中親日派“討逆軍”的進攻。此外,周恩來、葉劍英還為解決東北軍內部主戰(zhàn)派與主和派的尖銳矛盾,不顧個人安危,多方奔走,調解矛盾,避免分裂,并幫助處境十分困難的楊虎城處理各種棘手問題。
周恩來離開西安后,葉劍英仍然留在西安七賢莊“紅軍聯(lián)絡處”(后改為第十八集團軍駐陜辦公處),巧妙地應付各種復雜的情況,協(xié)調各方面的關系,繼續(xù)為西安和南京達成和解協(xié)議創(chuàng)造條件、貢獻力量。
周恩來稱葉劍英:“在關鍵時刻才顯出是同志嘛!”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作為政務院總理的周恩來日理萬機,葉劍英則擔任軍委副主席,兩人一起為新中國和人民軍隊的建設發(fā)展嘔心瀝血,立下了不朽的功勛。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葉劍英與林彪、江青兩個反革命集團進行了堅決的斗爭,并得到了周恩來的支持和保護。當時,毛澤東指定由周恩來主持黨中央日常工作,葉劍英被任命為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軍委副主席兼秘書長,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但由于“文化大革命”的領導權被林彪、江青、陳伯達、康生等把持,使周恩來、葉劍英處在錯綜復雜的矛盾和困難的狀態(tài)之中,他們的每一項日常工作都遇到林彪、江青等人的阻撓和破壞。
1967年1月5日,首都造反派準備聯(lián)合召開所謂“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大會”,指名要陳毅、葉劍英到會檢討。葉劍英接到通知后,心中不免一陣悲愴,他想到了周恩來,立即向他作了匯報。周恩來聽后非常氣憤,當即質問:是誰同意他們開這個大會的?為什么不報告?并果斷地說,不能叫他們開這個批判大會,即使開,老帥也不能參加。此后,周恩來拖著疲憊之軀立即來到人民大會堂,連續(xù)兩個晚上接見群眾代表,說:“陳毅、葉劍英幾位元帥都是擁護毛主席的,你們把他們作為全軍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代表,是不符合實際的,明天的會,我不贊成!”經過周恩來的耐心說服教育,這次批判大會最終被制止,又一次保護了葉劍英。
1969年春節(jié),毛澤東找?guī)孜辉獛浾勗?,要他們到工廠去蹲點,搞點調查。葉劍英被指派去新華印刷廠。對于葉劍英在新華印刷廠的情況,周恩來十分關心,特意派身邊工作人員楊德中幾次前去看望他,并帶話囑咐他千萬注意身體。
1969年4月,中共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國際國內形勢極其緊張的情況下召開。毛澤東、周恩來并沒有忘記葉劍英,親自提議他進中央政治局。在中共九屆一中全會上,葉劍英雖然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但是林彪一伙并沒有放棄對他的迫害。1969年10月,他們借口所謂“緊急戰(zhàn)備”需要,迫使葉劍英等許多老同志離開北京奔赴外地。年過七旬的葉劍英被“下放”到長沙,以后又輾轉流徙岳陽、湘潭、廣州等地,受到林彪及其追隨者們的冷遇、刁難和折磨。
身在北京的周恩來,仍時時關懷著葉劍英,多次打電話給他,噓寒問暖。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葉劍英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重得重用,他再度受毛澤東委托主持軍委日常工作。意欲趁“文化大革命”之機亂中奪權的江青一伙,又把矛頭對準了周恩來和葉劍英。為了保護葉劍英,周恩來煞費苦心。在1972年6月的批林整風匯報會議上,周恩來就長征路上黨中央、毛澤東與張國燾作斗爭時,葉劍英截獲張國燾的密電、立即報告毛澤東這一史實講了很長的一段話。他說:“……葉劍英同志先得到張國燾的命令,一得到,馬上就報告毛主席。毛主席得到這個消息,決心北上……劍英同志先將密電報告了毛澤東,因而脫險,立了大功,這件事情,是毛主席經常講的,在座的不少同志聽過。不是主席總是拿這個古人的事來比喻嗎?宋朝不是有位呂端嘛。古人有兩句話:‘諸葛一生唯謹慎,呂端大事不糊涂。主席拿這個例子多次說這個事,……就是說,沒有劍英同志立這個功,要不是毛主席出來制止……那個局勢就很壞了。所以就是主席說的,人心、黨心、黨員之心,都是要團結的。從這里也可以看出來,要分裂是極少數(shù),那是一個驚險場面,在關鍵時刻才顯出是同志嘛!古話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嘛!”
“魚兒也知帥翁意”
1972年,周恩來被確診身患膀胱癌。但是,“四人幫”一伙以保密為名,封鎖周恩來的病情,不讓毛澤東知道詳情,導致周恩來的病不能得到積極的治療。他們還企圖從精神上摧毀周恩來,用種種“請示工作”“看望病情”等借口來干擾周恩來的治療與休息。對此,葉劍英十分焦急,在一次陪同毛澤東接見外賓后,拿出周恩來的一瓶血尿樣本給毛澤東看,直到這時毛澤東才知道周恩來的病情如此嚴重,當即指示要抓緊治療工作。毛澤東的指示下達后,中央很快就成立了周恩來醫(yī)療領導小組,由葉劍英牽頭,汪東興等人參加,負責周恩來的治療工作。
1974年周恩來住進醫(yī)院以后,葉劍英親自領導醫(yī)療小組,精心制訂治療方案。為了治好周恩來的病,葉劍英想了許多辦法,耗費了大量心血。他到處打聽、搜集治療膀胱癌的民間秘方,一旦發(fā)現(xiàn),就指示醫(yī)院檢驗采用。他還多次到醫(yī)院通過儀器觀察治療效果。
在周恩來每次做重大手術時,葉劍英總要在手術室門外等候,直至手術完畢、問清情況后,才放心離開醫(yī)院。葉劍英在京的時候,每天早晚都要打電話到醫(yī)院詢問病情,夜里臨睡前還常給鄧穎超或周恩來的保健醫(yī)生打電話,問過情況之后才上床休息。外出時,他也念念不忘周恩來的病情,常打電話到北京病房,詢問周恩來吃得怎么樣、睡得怎么樣……
在周恩來病情日益加重的日子里,葉劍英憂心如焚,盡自己最大努力,巧妙地與“四人幫”周旋,在完成周恩來交給的每一項重任的同時,還以最大的精力來關心周恩來的病情。從1975年下半年起,他的身影幾乎每天都出現(xiàn)在周恩來的病床前。開始時,他一坐下來便不走,常常與周恩來一談就是小半天。后來,葉劍英遵照醫(yī)囑,將每次談話逐漸減少到兩小時、一小時、半小時。再后來,葉劍英只能伏到床邊,貼到周恩來的耳邊小聲匯報,而周恩來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以至于只能微微點頭,以目示意,很少講話了。在周恩來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葉劍英堅持天天來醫(yī)院探望,有時一天數(shù)次,來了就默默地緊貼著周恩來的床邊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深情注視著他的面孔。每當這時,周恩來好像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只要不是癌癥劇痛襲來,他總會睜開眼睛,努力作出笑容,嘴角顫動著,報之以同樣深情的目光。這目光凝聚著多少難忘的回憶,蘊藏著多少厚重的友誼,傾訴著多少復雜的思緒?。【瓦@樣,他們長時間地握著手,深情地互相望著……
周恩來住院期間,葉劍英如能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點空,便會拿起魚竿去釣魚,以緩解心中的煩悶和悲傷。葉劍英身邊的一位工作人員回憶說:“有一次,我隨葉帥在北海釣魚,當時周總理病重住在附近的醫(yī)院里,葉帥雖然在釣魚,但眼睛卻凝望著遠方的醫(yī)院。良久,葉帥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總理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出院喲!”
葉劍英在釣魚的時候,總是喃喃自語地說:“恩來同志在生病,今天一定要釣一條大的!”他還把釣到的魚用盆子裝著,囑咐身邊的工作人員一定要及時送到醫(yī)院,讓周恩來嘗嘗鮮。
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委員長萬里的長子、中國傳記文學學會第一副會長、著名體育散文作家萬伯翱知道此事后感動萬分。于是,他寫了這樣一首新詩《詠葉帥釣魚送總理》:
“文革”中的周總理,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身患癌癥猶工作,天天尿血不休息,就像一只紅燭,照亮了神州,燃盡了自己。
“四人幫”豺狼心,明槍暗箭害總理。
南昌義舉老戰(zhàn)友,大事從來不糊涂,為人欣作落泥紅,葉帥智勇來輔弼。
總理的飲食起居,治療方案,他關心到點點滴滴。
為了加強營養(yǎng),他又想到釣魚——
迎旭日,踏冷露,蹣跚移步到秋塘,草帽下面小木椅,手執(zhí)長竿從容坐,更著風和雨。
碧荷搖曳水有情,魚兒也知帥翁意,紛紛游來漂兒動,甩上八尾錦華鯉。
葉帥忙上前,躬身看仔細:
“這兩條最大最活躍,快去醫(yī)院送總理?!?/p>
多少深情厚誼,多少盼他康復的希冀,盡在這一盤活魚清水里。
1976年1月8日,周恩來不幸與世長辭。1986年10月22日,葉劍英也因病在北京逝世。這一對老戰(zhàn)友、老朋友,終于可以在天上繼續(xù)在一起攜手共進,高歌同行了。(題圖為1936年葉劍英與周恩來合影)
(責任編輯: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