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指
海來阿木從小受到音樂的熏陶,因為父親是一名音樂愛好者,運用起月琴、口弦相當嫻熟。海來阿木小時候,父親總是會坐在院子里,開自己的獨奏會。海來阿木會坐在旁邊,托著腮,靜靜地聽著,時不時還會跟著打節(jié)拍。月光傾瀉下來,父親的身影像是被罩上了一層紗,樂聲蕩漾起來,飄在夜空里,顯得遼遠而深邃。
正是有了這樣的耳濡目染,海來阿木從小愛擺弄各種樂器,但自己的將來能否靠音樂生活,他不敢想,因為他不知道這樣能不能養(yǎng)活自己。
18歲那年,海來阿木做出了一件讓很多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背上吉他,到成都尋找自己的夢想。追求一個音樂夢,成為他心里最響亮的聲音。他不顧家人的反對,執(zhí)意登上遠去的列車。在陌生的城市里,一個身背吉他的青年,成為街頭一道不顯眼的線條,連風景都稱不上。很快,身上帶的錢花完了,掙錢依然是那么難,身無分文的他到處流浪,可他始終不曾放下那把吉他。
父親從別人口中得知兒子的情況,趕到成都,輾轉(zhuǎn)找到他后,質(zhì)問道:“你這個樣子,連自己都養(yǎng)不起,怎么能養(yǎng)活一家?夢想需要吃飯,是不能餓著肚子追求的!”父親的話語如同重錘一下敲打在他的心上,他跟著父親回了老家縣城,在街頭做起小生意,掙得不多,但不至于挨餓。那把吉他,被他放在出租屋的角落里,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會拿起來,輕輕地撥弄著,嚶嚶的樂聲響起,他的眼前一片朦朧,和著燈光,他恍若看到一位歌者懷抱吉他,在舞臺上兀自彈唱。他知道,那個歌者就是自己,是自己不曾放下的音樂夢。
結(jié)婚生子,做生意掙錢,世俗的生活讓人也變得世俗起來,父親告誡過海來阿木,先把肚子的問題解決好了,再想腦子的問題?;蛟S正是這樣,他才向生活低了頭。他怎么也沒想到,后來自己會被生活打得丟盔卸甲,狼狽不堪。
2016年,海來阿木2歲的女兒因病去世。當時是家里條件有限,他只能在當?shù)蒯t(yī)院救治,最后實在不行了才轉(zhuǎn)到成都醫(yī)院,結(jié)果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本身對女兒疼愛,再加上未能成功挽回她生命的遺憾,他整個人一下子頹廢下來,覺得自己的生活失去了希望,他開始終日借酒澆愁。這樣一來,生意自然隨之一落千丈,不但掙不來錢,還欠了錢。他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難以將這些債還上。
這天,海來阿木背著吉他,來到瀘沽湖邊,他也說不準自己為啥要來這個地方。在那里,他想起女兒,想起這個曾經(jīng)帶給自己無限快樂和幾多惆悵的孩子,就著瀘沽湖的水,他創(chuàng)作了一首名為《阿果吉曲》的歌,其中他寫道:“我錯過了你,可思念又何曾放過我,或許有天都來不及道別,而你注定是我的牽掛?!?/p>
或許是這首歌讓海來阿木的精神得以宣泄,他又重新回到小縣城,繼續(xù)自己的生活。回來后,他將這首歌發(fā)到抖音上。突然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這首歌在抖音上大火。他開始接到唱片公司的電話,面對唱片公司的邀約,他是不敢相信的,他害怕被騙,害怕有人再給自己不如意的生活增添重負,他選擇了拒絕。后來,一家唱片公司頻繁打來電話,他被對方的誠意打動,這才跟對方約定在成都見面。他把自己一些歌的版權賣給了對方,而他也得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巨款。拿到錢后,他在縣城最好的飯店訂了兩桌,叫上所有的債主,當場還清所有債務。剩余的錢,足夠他過上一段時間的富足生活,而他也終于把肚子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解決腦子的問題也就順理成章了。
如今的海來阿木已經(jīng)是真正的歌手了,他再也不用為生計而辛苦奔波了,但對于他來說,音樂就是自己的信仰,這個信仰一直在,幸虧自己不曾放棄,也不曾忘掉,哪怕是在人生最晦暗的時候,他也默默地向著夢行走。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