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沖
每一個人都有一口氣,一口氣后面是家族關(guān)系的盤根錯節(jié),是生活中的密密麻麻。
讀邵麗的小說總能感受到她豐沛的情感,在她小說的敘述中你能夠體味出復(fù)雜的“人味”,這種“人味”是一種特殊的氣味,它代表著微小的塵埃世界。
她的新作《黃河故事》敘寫的是一個家族的秘史,而這個秘史在追溯父親死亡真相的過程中漸次清晰。這是一個關(guān)于逃離和回歸的故事,是一個殘忍和溫暖的故事,也是一個彌合傷疤和精神溯游的故事。
在這樣一個故事中,“我們家人”不僅僅是“我們家人”,同時也是生活在黃河岸邊的“小人物”,每一個“小人物”都有著像黃河水一樣渾濁而奔騰的一生。作家通過敘述姚水芹、李軒、泥鰍(趙偉峰)、喬大橋等以及“我”的家族的“人物志”,揭示生活表象下面的真相。他們就是我們身邊普普通通的人,就像黃河中的一滴滴水,每一滴水都是一張碎片,一張張碎片的拼湊便成了我們的“黃河”。他們倔強(qiáng)、努力、痛苦、悲傷、幸福,每一個人都有著獨特的經(jīng)歷,而每一個人都不是非好即壞,而是痛苦中含著幸福,悲傷中含著憤怒,倔強(qiáng)中含著夢想。每一個人都有一口氣,一口氣后面是家族關(guān)系的盤根錯節(jié),是生活中的密密麻麻。
邵麗以極具耐心的筆力勾勒出瑣屑的家長里短,只有對生活具有深刻的洞察方能將妯娌之間那種微妙的關(guān)系拆解呈現(xiàn),通過人物的不同視角還原生活的真相,還原父親死亡的真相。正如作家在代后記中所言:“其實當(dāng)我們置身其中,能夠深深地感受到的是愛不起來、恨不徹底、痛不完全的無奈。”黃河自古不僅是一條災(zāi)難之河,也是一條灌溉之河,它承受苦難,創(chuàng)造苦難,同時也克服苦難,這種復(fù)雜精神在每一個生活在黃河兩岸的人身上都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小說中的每一個人,母親、父親、我、大姐、二姐、弟弟、妹妹等都有這樣的烙印,他們身上的復(fù)雜性、永恒性便是人性。
與此同時,小說通過“我”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兩位姐姐、一位妹妹的婚姻變動,泥鰍在大城市的打拼史,呈現(xiàn)出了一幅改革開放后橫跨幾十年的社會變遷畫卷。在這幅畫卷中,我們能夠看到,盡管短短的幾十年,社會變遷卻是巨大的,觀念的更新、物質(zhì)的豐盈、生活的變化在作家筆下的細(xì)節(jié)中一一展開。我們置身巨大的漩渦,每天要迎接的不僅僅是生活的挑戰(zhàn),更是精神的挑戰(zhàn),我們身處信息的迷宮,努力校正自身的位置。身份的焦慮使得我們不斷地尋找和回歸,循環(huán)往復(fù),就像黃河水一樣奔騰不息。
《黃河故事》寫的不僅僅是黃河,更是黃河岸邊的我們每一個人的故事。我們從小說中能夠讀到熟悉的父親母親,熟悉的兄弟姐妹,熟悉的痛苦和悲傷,熟悉的歡樂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