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宏

作為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數(shù)字原住民”，“Z世代”的“劃時代”性，絕不僅僅是相對于他們之前的什么五〇后、六〇后、七〇后、八〇后之類的代群，而是相對于人類歷史上印刷媒介出現(xiàn)伊始時的那一代人，在我們中國，指的就是康（有為）、梁（啟超）、胡（適）、魯（迅）等為代表的清末民初的那一代。在空間性的意義上，我們的“Z世代”，也一下子超越了前述幾個所謂代群的民族國家局限，并入了全球?！癦世代”，是一個更加廣闊的、全球性的代際現(xiàn)象。

所以，無論是對中國，還是對整個人類來說，“Z世代”都是一個全新的代群。他們也許是人類的一次新的開始，某種意義上，也許就是一種“新的人類”。我們對“Z世代”的關(guān)注，因此便得有更高的立意，更大的關(guān)切。

但不管怎樣高遠的立意與關(guān)切，我們都得從對“Z世代”的每一個個體、每一篇作品的關(guān)注做起。本期所刊發(fā)的王子瓜、胡超和歐西梵的詩作，在題材內(nèi)容、經(jīng)驗表達和精神與詩學特征方面，都帶有明顯的“Z世代”特點。王子瓜在他們這一代通常所獨有的生活與經(jīng)驗中來發(fā)掘“詩意”，電子游戲《一起玩〈月兔冒險〉的晚上》、同代人間的玩鬧《“小貓釣魚”船型音樂盒》，以至于都市里廢棄的“小黃車”《小黃車的亂葬崗》，和我們在機場、地鐵經(jīng)常遇到的“安檢”《X射線與空書包》等等，都在他的關(guān)照中得而為詩；胡超則標舉“新自然主義”的理念，亦從自己的獨特經(jīng)驗中———挖掘，“追風”山野，寫大山中的防護網(wǎng)《防護網(wǎng)》、吊裝機《吊裝》和風力發(fā)電機《游目》，萬古恒常的自然，因為這些事物的加入———也因為我們的年輕詩人胡超的加入，而很顯豁地獲得了“新”意，胡超所說的“新自然主義”，莫非正是此意？我很欣慰地看到，子瓜和胡超對他們所書寫的新的生存經(jīng)驗，都很明顯地保持著反諷的姿態(tài)。我曾經(jīng)在一篇關(guān)于“Z世代”的文字中，指出過他們所突出具有的這樣一種精神姿態(tài)———“Z世代”間的個體差異，使得他們更加豐富，也將具有更多的可能。

作為比較，而非標高和參照系，自本期開欄，我們選擇“Z世代”里的越裔美籍詩人歐西梵。需要說明，與譯者小易反復考量，最后我們以音譯方式確定他的名字。如意譯，他在漢語的名字，也許叫“海旺”“武海洋”“王海洋”等……命名的痛苦，可鑒一斑。在此，我并不想從語言層面來“誤讀”歐氏，但漢語之外的“Z世代”詩人，無論從日常里的詩意發(fā)現(xiàn)，還是面對宏大敘述的個人經(jīng)驗表達，以及精神層面的拷問，等等，皆有“比較”的意義。

———一切都剛開始。

考慮到種種原因，我們將這個欄目略略擴大到一九八〇年代后期出生的最接近“Z世代”的一批年輕詩人，不妨稱作為“準Z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