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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男孩》的歷史書寫及政治隱喻*

2021-03-25 17:41:51
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 2021年2期
關鍵詞:黑德懷特尼克

余 薇

(廣東金融學院 外國語言與文化學院,廣東 廣州 510521)

繼《地下鐵道》之后,美國黑人作家科爾森·懷特黑德(Colson Whitehead, 1969—)憑借《尼克男孩》再度問鼎2020年度美國普利策文學獎。在其以往的作品中,懷特黑德重寫了“民間文學、奴隸敘事、文學現(xiàn)代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黑人城市小說、偵探電影、魔幻現(xiàn)實主義、影像小說和后靈魂文學等諸多文學傳統(tǒng)”[1]7。而這一次,懷特黑德以一種現(xiàn)實主義態(tài)度,用極其簡約的筆墨講述了吉姆·克勞(Jim Crow)時期的一段美國歷史。

《尼克男孩》被置于六十年代的美國佛羅里達州,勤奮好學的黑人少年埃爾伍德(Elwood Curtis)在去上大學的路上無意中搭乘了一輛偷盜而來的汽車而被判入尼克學?!婚g赫赫有名的少管所,從此開啟了被虐待和規(guī)訓之路。懷特黑德以佛羅里達州的多齊爾學院為原型,其殘暴內(nèi)幕因大型秘密墳場的現(xiàn)世而浮出水面。懷特黑德將這些歷史素材散落鋪開,巧妙編織進小說敘事中。因而,小說縈繞著一種濃郁的歷史氛圍,歷史與想象、現(xiàn)實與虛幻交匯滲透。歷史本質(zhì)在懷特黑德的文學敘事中得以深刻闡發(fā)。而細讀之下不難發(fā)現(xiàn),懷特黑德眼中的美國歷史與當代美國頗具相似之處。本文嘗試透過小說的美國歷史書寫,管窺懷特黑德對當代美國社會的種族壓迫、權力操縱和政治話語的拷問。

一、 歷史再現(xiàn):吉姆·克勞時期的政局

美國的種族關系在1895-1965年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十九世紀八、九十年代,路易斯安那州法院通過了吉姆·克勞法,在公共場所實行種族隔離政策,并宣稱這一隔離是“隔離但平等”的。種族歧視由此被冠上了法律的名義,實現(xiàn)了徹底的制度化。這一“隔離但平等”的吉姆·克勞法在此后的兩次世界大戰(zhàn)和 “大蕭條”時期一直成為壓制黑人社會地位的法規(guī)。[2]81在此期間,反隔離和民權運動不時興起,卻進展緩慢。1896年,著名的普萊西訴弗格森案成為黑人民眾對種族隔離法的第一次正式反擊,卻以失敗告終。1954年,布朗訴托皮卡教育委員會案將矛頭直指學校隔離制。布朗案在長達半個世紀的種族隔離制度中撕開了一個豁口,最終最高法院判決“隔離但平等”的制度違憲。至此,民權運動取得了里程碑式的勝利。但即便如此,最高法院并沒有強制南方腹地立即執(zhí)行反隔離法令,這讓“佛羅里達州立法會歡呼雀躍”[3] 318-319。正是在這一歷史語境中,《尼克男孩》拉開了序幕。黑人少年埃爾伍德·柯蒂斯生活在佛羅里達州的塔拉哈西,游樂場只向白人兒童開放;酒店雇傭黑人卻只為白人服務;黑人不得就讀于白人學校;乘客按膚色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懷特黑德用極具現(xiàn)實主義的描寫再現(xiàn)了反種族隔離運動阻礙重重的六十年代圖景。

事實上,吉姆·克勞法標榜的“隔離但平等”只是一句用來粉飾種族歧視的口號。南方的某些州法院堅持認為“火車上的高級設施,如:臥鋪車廂、就餐車廂和座位車廂僅提供給白人”是合理的,“因為黑人的人均需求比較低”[3]77。懷特黑德敏銳地看到了“隔離但平等”的政治本質(zhì),因而在小說中,他讓埃爾伍德在學校中親歷“隔離且不平等”的待遇。埃爾伍德和其他黑人學生在林肯黑人中學就讀時,拿到的課本是白人學生用過的二手書。在尼克學校中,管理者將政府撥給黑人學生的食物暗中販賣,代之以劣質(zhì)食品。

最高法院宣布吉姆·克勞法違憲后,黑人反隔離運動依舊進展緩慢,其中一方阻撓勢力來自南方白人。據(jù)《從吉姆·克勞到民權:最高法院和種族平等之爭》記載,在十九世紀九十年代之前,南方白人“強烈主張隔離”[3]21。布朗案發(fā)生后,南方白人態(tài)度越發(fā)強硬,“宣布布朗案無效”,“公然對最高法院宣戰(zhàn)”,試圖用暴力終止反隔離法令,讓美國社會恢復原狀[3]12。懷特黑德顯然捕捉到了南方白人的態(tài)度,并將此編織進文本的虛構中?!赌峥四泻ⅰ分械南銦煹昀习羼R丁先生便是南方白人形象的縮影。馬丁先生的為商之道在于他放任黑人小孩來店里偷糖果,因為他知道這些小孩和他們的父母們“會因此而長期來他的商店消費”,而如果他制止小孩們的偷竊,“他們的父母反而會因為羞愧而不敢再踏入他的商店一步”[4]24-25。馬丁先生對當?shù)匦『⑼蹈`的縱容固然包含了他對商業(yè)盈利的長遠考慮,但暗藏在這一縱容的背后是他自認對一個民族劣根性的了然,甚至還有一絲對這種愚昧無知可以長期持續(xù)下去的隱隱的期待。因而,當幫工埃爾伍德大聲制止偷糖果的街坊伙伴時,馬丁先生認為他“不懂得何時應該妥協(xié),讓事情順其自然”[4]24。表面上看,這一句“讓事情順其自然”表露了一個經(jīng)商者冠冕堂皇的豁達心態(tài),實則是懷特黑德以此精準地詮釋了五、六十年代美國南方白人對隔離制度的態(tài)度——不要喊停,就讓其繼續(xù)下去!馬丁先生每天都悠閑地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觀察著每一個黑人顧客。“他什么都看在眼里,卻不發(fā)一言?!盵4]19懷特黑德對馬丁先生形象的描畫無疑是別有深意的。在他眼里,白人馬丁先生以上帝視角俯視著這個黑人小鎮(zhèn)。他的緘默仿佛在對小埃爾伍德言說:“不要喚醒他們,讓這個民族一直沉睡下去!”在小埃爾伍德身上,馬丁先生當然看到了這個民族正在蘇醒的力量,但是他以閑適淡定的姿態(tài)給出了來自白人的回應:一個埃爾伍德拯救不了一個充滿了偷盜意識的民族。因此,與其說馬丁先生對黑人偷竊的縱容是一種經(jīng)商策略,毋寧說這是作者懷特黑德在審時度勢上的通透。而懷特黑德并沒有止步于僅僅表現(xiàn)反隔離運動的障礙,他以政治家的眼光審視彼時南方白人的表現(xiàn),進而在文本中對此做出闡釋。馬丁先生的家族在市中心做生意,但是馬丁先生卻選擇在黑人聚居地法國鎮(zhèn)開香煙店。在他看來,“深諳隔離期的經(jīng)商之道就能賺大錢”[4]20。二戰(zhàn)期間,每周末都會有成車的黑人士兵從基地來到小鎮(zhèn)上消費,這時馬丁先生就掛上香煙招牌。顯而易見,在懷特黑德看來,隔離制度保護了白人的經(jīng)濟利益。馬丁先生長期雇傭黑人童工。他本不需要幫工,但是他的太太覺得雇傭幫工讓他們臉上有光,他自己也認為雇傭黑人幫工“可以更親近黑人聚居的法國鎮(zhèn)的上流社會”[4]20。除了經(jīng)濟利益,懷特黑德清楚地看到,隔離時期的黑人聚居地成為了白人優(yōu)越性的背景。南方白人需要黑人這一參照群體凸顯其社會地位。懷特黑德透過歷史紀事呈現(xiàn)了暗流涌動的社會現(xiàn)實,也暗示了以埃爾伍德為代表的美國社會變革的新生力量,卻筆鋒一轉(zhuǎn),讓他陷入暴力的牢籠中。

二、歷史借鑒:奴隸制種植園

懷特黑德對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的關注使文本充滿了濃郁的歷史真實性。但是,“文化產(chǎn)品既被歷史決定,也決定歷史”[5]15。文學在反映歷史事實的同時,也通過符號象征系統(tǒng)積極的參與歷史意義的構建?!赌峥四泻ⅰ分袣v史的文學性表現(xiàn)為作者對戲仿和哥特式等敘事手法的借用。在這些“語言學詞語” 的幫助下,人們得以認識被作者“獨特解釋的歷史真實”[6]202。由此,懷特黑德實現(xiàn)了“在‘社會文本’和‘文學文本’之間充滿空白的意識權力的區(qū)域,使二者聯(lián)系起來,形成互相補充的‘互文性’關系”[6]196。

1.邪惡戲仿

埃爾伍德在中學老師的推薦下,得到免費在大學就讀的機會,卻在開學第一天由于搭乘了黑人司機羅德尼的私家車而被警察懷疑是盜賊共犯。最終,埃爾伍德被判入標榜“教育出高尚、正直少年”的尼克學校進行改造[4]76。然而懷特黑德卻以“邪惡戲仿”(Demonic Parody)這一“揭開虛假表象的手法”,使讀者在尼克學校的描寫中看到了奴隸制種植園的殘暴血腥①。

尼克學校規(guī)定,學生必須通過做勞力工作換取績點,勞力工作越多,績點越高。當績點達到A時,學生便得以釋放?!澳峥藢W校的印刷廠承擔了佛羅里達州政府的所有出版業(yè)務,從稅務法則到樓房編碼再到停車票?!盵4]51這些營利性工廠的運作完全依賴少年勞工們的無償體力勞作,而資金最終卻流向?qū)W校的管理層。除此之外,尼克男孩們必須定時到政府官員或?qū)W校董事會成員家中干活,“大部分活兒都能換錢”,但這些錢都悉數(shù)落入尼克管理者的口袋,美其名曰“作為學校的保養(yǎng)費”[4]93。與此同時,尼克學生吃的是添加了肉桂的麥片粥,以“掩蓋惡心的味道”,喝的是“兌了水的葡萄汁”,還必須“跟六十個人擠在一個房間睡覺”[4]56,80,160。其生活條件之惡劣可見一斑。尼克學生一旦違反學校規(guī)定,就會被拉到“白宮”鞭打甚至被帶到“分尸地”秘密處死。身體被圈禁、長時間的無償勞作、粗糙的伙食、擁擠的宿舍和嚴苛的刑罰,懷特黑德將一所少年監(jiān)獄的形象勾描了出來。

在懷特黑德對尼克學校的描寫中,奴隸制種植園的痕跡昭然可見。十八、十九世紀的南方種植園,黑奴被圈禁在種植園,每天勞作長達十七、八個小時,種植的煙草、棉花、甜蔗等商品為種植園主實現(xiàn)了巨額財富積累,而黑奴卻食不果腹。根據(jù)美國農(nóng)業(yè)部“雜務公報”第九號公布的十九世紀弗吉尼亞州奴隸伙食費的測算,成年奴隸為六美分一天。而當時亞拉巴馬州監(jiān)獄的囚徒每天也有二十五-四十美分的伙食。[7]128此外,種植園中黑奴的居住空間異常擁擠。一位種植園主曾自夸,他的種植園中每六個奴隸必須擠在一間十六英尺闊十八英尺長的房間里,這已經(jīng)是當時良好的居住環(huán)境了。[8]126種植園主隨意“販賣、強奸和鞭打”奴隸們[9]142。逃跑的奴隸“一旦被逮捕,便會被當成罪犯施以鞭刑、烙鐵印或閹割”[9]10。

可見,無論是食宿條件、勞作內(nèi)容,還是刑罰方式,尼克學校都與奴隸制種植園高度契合。懷特黑德運用“戲仿”為讀者還原了一個奴隸制式的少年監(jiān)獄。《尼克男孩》的故事發(fā)生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距離奴隸制的廢除已整整一百年。即便如此,奴隸制仍借用了教育的名義,以無償勞作、身體圈禁、隨意鞭打、強奸凌辱等方式戕害黑人少年的身心。懷特黑德借此暗諷美國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倒退。同時,通過對奴隸制種植園的戲仿,懷特黑德將美國歷史上兩個種族主義黑暗時刻平行并置于文本空間中,使文本呈現(xiàn)出歷時性和共時性共存的圖景,拓寬歷史視野的同時也揭示了權力話語的歷史本質(zhì)。

2.哥特式書寫

“邪惡戲仿”使二十世紀的種族不公呈現(xiàn)出奴隸制式的殘忍和荒謬,但這顯然還遠遠無法表達作家的種族之殤。懷特黑德同時融入了哥特式元素,敘事手法的疊加使尼克學校的監(jiān)獄意象愈加猙獰可怖。

作為一個少年監(jiān)獄,尼克學校本身就構成了一個驚悚壓抑的哥特空間?!鞍讓m”、分尸地和秘密墓地被懷特黑德描畫成了學校里面最具哥特氛圍的場所。代表了紀律的“白宮”外表“污穢不堪”,里面“惡臭撲鼻”,過道上的燈泡“發(fā)出滋滋聲”[4]170,67。尚未成年的尼克男孩們便是被這些“視覺”、“嗅覺”和“聽覺”上的多重刺激緊緊裹挾,未經(jīng)世事的心靈由此被卷入哥特式黑暗中,從而滋生恐懼之感。而“污穢”和“惡臭”也使人聯(lián)想到發(fā)生在其間的骯臟血腥的行徑,燈泡的持續(xù)電流聲使恐懼感得以無限延伸。本是懲奸除惡的場所,卻充斥著是非不分的血腥行為。對于發(fā)生在“白宮”中的鞭刑,懷特黑德有意避開了直接公開的私刑畫面的描繪,再次借用了埃爾伍德的視覺和聽覺感官。在進入鞭打房間前,充斥少年耳朵的是“嚎叫聲”、同學的“尖叫聲”、“皮鞭落到身上的啪啪聲”和“巨大的工業(yè)扇發(fā)出的響徹校園的轟鳴聲”[4]68-69。進入房間后,觸目驚心的是“血跡斑斑的床墊”、“所有被打的男孩們將臉埋進枕頭時滲出的新舊交疊的血斑”以及“被工業(yè)扇的強風卷起而濺到墻壁上的血跡”[4]69。作者抹去了鞭打的創(chuàng)傷性描述,代之以強烈的感官沖擊,在對聲音和畫面的感受中渲染恐怖,將尼克管理體制的殘暴冷血烙刻進尼克男孩的心里,使之成為他們余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相較于“白宮”,作者對分尸地的描畫則顯得輕描淡寫。實際上,這只是一間馬房。不同于“白宮”的鞭刑房,這里并沒有哀嚎和血跡斑斑的瘆人景象。但是,馬房坍塌的屋頂和內(nèi)里瘋長的“枝節(jié)交錯的灌木和柔軟的雜草”構建了另一種哥特場景[4]104。傳統(tǒng)哥特寓言往往用“破敗不堪的教堂、修道院和殖民戰(zhàn)場預示衰敗”[10]4。此處作者顯然刻意借鑒了這些衰敗的意象,用荒涼的“馬房”暗指這個殺人之地的詭秘和腐敗。此外,高大濃密的灌木和野草有阻隔外人視線的功能,暗示發(fā)生在此的野蠻行徑被遮掩。同時,由于在眾多哥特小說中“林木往往是鬼魂棲居的場所”,因此懷特黑德也借以指涉此地血腥殺戮的歷史[10]56,104。馬房的一邊有兩棵橡樹,兩個鐵環(huán)分別嵌入樹皮里。此處,懷特黑德又借用了電影蒙太奇技法?!榜R”“橡樹”“鐵環(huán)”等看似毫不相干的意象客體被切換、拼貼,讀者由此自行拼裝出一幅“分尸”圖景。重新關聯(lián)的符號由此釋放了更駭人聽聞的文本意義。

教員形象是小說的另一哥特表征。最具代表性的當屬高級監(jiān)察員斯賓塞(Spenser)。他的“熊一樣的臉孔”“黑眼圈”和“濃密的眉毛”無不透出猛獸的氣息[4]48。這一形象不禁使人聯(lián)想到傳統(tǒng)哥特小說中蟄伏于黑暗中伺機而動的食人獸,仿佛隨時都可能將弱小的尼克少年撕碎吞噬。斯賓塞身上的另一恐怖特征是隨身攜帶的“碩大的鑰匙圈”[4]49。鑰匙相互撞擊發(fā)出的刺耳的聲響,在壓抑的氣氛下成為恫嚇的器具。此處,“鑰匙”作為符碼指涉圈禁的行為。教官通過佩戴“鑰匙圈”彰顯禁錮他人的權威,以此實現(xiàn)對尼克少年們身體和精神的囚禁。

懷特黑德用虛構的情節(jié)、獨特的敘事手法將歷史小說化,從而使歷史空間中的話語對立和權力關系顯得更有張力,文學符號的運用也使審美信息得到擴大和延展。誠如小說家唐·德里羅(Don DeLillo)所說:“小說把歷史從混亂中挽救出來。它是以填補空白的表面形式做到的。它也能以更深刻的形式去操作:提供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和現(xiàn)實生活中體驗不到的平衡和節(jié)奏?!盵11]215

三、當代政治話語的反諷:只是白人的“美國夢” ?

懷特黑德對歷史記錄和歷史本質(zhì)的關注,被他以獨特的文學符號加以建構,體現(xiàn)了歷史的文本性。事實上,當文學作為歷史的產(chǎn)物和構建者時,它也勢必對政治關系和權力話語形成干預。懷特黑德用語言符號對歷史存在的言說正是作家自身的一種當今政治性解讀。這意味著,懷特黑德將這一歷史書寫“放入有目的的政治行為中”[12]52,對當代政治話語進行了解構。

1.尼克學校的政治隱喻

《尼克男孩》的寫作恰逢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tǒng)。要解讀包括懷特黑德在內(nèi)的非裔美國作家作品,“就無法回避掌控‘美國夢’的法律和政府體制,比如:財閥政權、精英政權和民主政權”[1]10。比起上世紀五十、六十年代,如今的美國社會體制已面目全非。無可否認,政府制定政策是“為了執(zhí)行國家權力意志”或是“執(zhí)行占社會主導地位的群體的權力意志”,而從美國當前形勢來看,“主導群體主要來自于商界”,即財閥當權[13]146。美國社會中的富豪階層勢力則不斷向立法機關滲透,影響政策制定。無可辯駁,當前美國民主功能衰退、政府專權現(xiàn)象突出。與此同時,美國大學的學費不斷上漲?!皶r至今日,美國一半以上的州里,州立大學大部分的資金支持都來自于學費收入而非政府撥款。”[13]68這剝奪了一大批民眾尤其是底層貧困人口受教育的機會。以上種種,均意味著在當代社會,“美國夢”的實現(xiàn)受到經(jīng)濟、政治關系的重重制約。更嚴重的是,商業(yè)界對總統(tǒng)選舉的巨額贊助費直接將富豪送上了政治舞臺。財閥唐納德·特朗普便是利用這種政治游戲成功入主白宮。

但是獨斷一直是特朗普“感覺舒適的領導藝術”[14]431。在種族問題上,特朗普多次對少數(shù)族裔發(fā)表詆毀性言論,呼吁“純粹美國人”的回歸?!短枅蟆?019年8月14日的社評稱,在特朗普眼里,凡是黑人居住之地都是“骯臟、下流和低級的”[15]。特朗普“內(nèi)化了國家界限”,以此“在人們意識中筑起一面墻”[16]104。美國社會正在走向嚴重分裂。

奧巴馬的執(zhí)政時代曾被視為美國歷史上的“后種族”時代,在制度制訂上不存在種族歧視。[17]99而特朗普政府卻讓人不能不聯(lián)想到吉姆·克勞政治??梢?,懷特黑德將尼克學校勾描成為投射當下美國政治的載體,尼克管理者的暴虐專權和種族政治構成了對當代美國政府最形象的隱喻。從另一方面來講,用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政治格局隱喻當下情勢,懷特黑德也以此印證了美國社會政治景觀的衰退。

2.黑人少年的“美國夢”

“美國夢”提倡“民主的特殊使命和多元主義的實驗”[18]7。換言之,“美國夢”的存在就是為證明不同族裔、宗教、性別之間的平等性,而非排他性。在作品中,懷特黑德一直將“非裔美國人納入可能實現(xiàn)‘美國夢’的那個階層中”[1]10。

小說中,埃爾伍德進入尼克學校后與另一黑人少年特納(Turner)成為好友。如果說埃爾伍德的“美國夢”是推翻種族和等級壓迫,特納的“美國夢”則是如何在壓迫下生存。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兩個少年逃出了尼克學校。但是,很快他們就被尼克的追捕者趕上,埃爾伍德被射殺,而特納則僥幸逃脫。黑人少年埃爾伍德死于六十年代。同一時期,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被暗殺。懷特黑德將黑人少年埃爾伍德置于六十年代政治權力的迫害下,使其成為時代的悲劇性人物。他的死隱喻美國的民權運動受挫,黑人同胞的“美國夢”破滅。

懷特黑德曾坦言:“在生活中,我試著希望世界會進步,萬物皆能向好。而我是否將此愿景放進了我的作品中又另當別論了。”[19]15顯然,懷特黑德將此愿景投射在《尼克男孩》中。幸存下來的特納將好友埃爾伍德的身份移植到自己身上。在此后的幾十年中他一直以“埃爾伍德·柯蒂斯”的身份示人,并努力“成為他認為埃爾伍德會感到驕傲的人”[4]204。

出逃后的頭幾年,特納“到處干活——洗碗工、日工、建筑工——沿著海岸線一路往北”,最后來到紐約[4]203。他利用工作的閑暇時間上夜校學習,又瞅準了時機,憑著在“地平線”公司打工攢下的錢買下了一部二手貨車,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搬遷公司。公司的規(guī)模迅速壯大,特納最終成為“雇得起本地人”,并“能在第125大街開設分公司”的成功企業(yè)家[4]188。特納以這種方式實現(xiàn)了他的“美國夢”?!鞍栁榈隆た碌偎埂痹鳛樗勒叩拿值菆?,五十年后卻成為成功企業(yè)家的名字在報紙上重現(xiàn)。懷特黑德這一出人意料的情節(jié)虛構暗含了一種政治性報復。被白人當權者宣布死亡的人正活得風生水起,這暗諷了白人話語的虛假和荒謬。作為政治關系的犧牲品,埃爾伍德的復活本身就構成了對此種政治關系的嘲諷。

特納“美國夢”的實現(xiàn)尤為不易。尼克學校的影響“并非隨著你離開而終止。它會以各種方式壓垮你,直到你無法適應正當?shù)纳睿汶x開尼克時已被馴服但同時內(nèi)心扭曲”[4]165。因此,盡管離開了尼克,特納每天仍惶惑不安,尼克的黑暗成了夢魘,對他糾纏不休。生活漂泊不定,扭曲的靈魂也讓他感情上無所依托。但即便備受精神煎熬,特納仍在摸爬滾打中成就了他的事業(yè),躋身上流社會。懷特黑德借特納的成功證明了“美國夢”的實現(xiàn)無關種族。懷特黑德認為,“勤勞的、受過教育的和/或者向上攀登的”人都可能成為“美國夢”的實現(xiàn)者[1]10。

反觀當代社會,特朗普在就職演說中也曾激情澎湃地提出“讓美國富有”的“美國夢”。但是,據(jù)特朗普大廈酒店和大西洋城賭場的前主席奧唐奈先生(John O’Donnell)批露:“對特朗普來說,只有白人才是美國人”[15]。換言之,特朗普的“美國夢”是排除了所有少數(shù)族裔的“白人夢”,是吉姆·克勞政治的延續(xù)。而在小說中,黑人特納作為被種族政治異化的存在卻最終實現(xiàn)了其“美國夢”。可以說,懷特黑德解構了將種族作為“美國夢”實現(xiàn)的關涉因素的特權話語。這是懷特黑德對當代政治話語做出的最徹底的否定和最嚴肅的調(diào)侃。

四、結(jié)語

《尼克男孩》聚焦于美國歷史上種族運動的一個關鍵節(jié)點——吉姆·克勞時期。懷特黑德將種族問題置于歷史的視野中,通過文學加工將吉姆·克勞政治與奴隸制種族政治相關聯(lián),同時借吉姆·克勞政治隱喻當代美國政治氣候。因此,懷特黑德實際上將美國歷史上種族格局動蕩紛亂的三個階段加以勾連,借此說明種族問題是美國歷史中的頑疾,從未根除。作者在歷史譜寫中鞭笞種族不公,批判當代政治話語,構建了一種反話語的歷史敘事??梢哉f,通過介入歷史事務中,懷特黑德使文本成為政治目的的載體,對當代政治問題進行干預,使《尼克男孩》的文本意義不僅停留在文學層面上,而進入了現(xiàn)實權力運作中。

[注釋]

①Northrope Frye是首批提出“邪惡戲仿”的學者之一。他指出“邪惡戲仿”不同于“簡單戲仿”,它不僅僅是一種“模仿的藝術形式”,也包括“對駭人聽聞的暴力的真實體驗進行復制”,它將讀者的注意力引向“一種對人類生活的更現(xiàn)實主義的闡釋”。See Geneva Cobb Moore. A Demonic Parody:Toni Morrison’s A Mercy[J].The Southern Literary Journal, 2011,44(1):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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