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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迪厄男性統(tǒng)治批判理論視域下性別身份建構與自我認同研究
——以《艾迪的告別》為例

2021-03-25 12:50:09陳麗娟田春雨
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學報 2021年3期
關鍵詞:迪厄阿朗艾迪

陳麗娟 田春雨

引 言

法國著名社會學家皮埃爾·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 1930-2002)在其著作《男性統(tǒng)治》(Ladominationmasculine, 1998)中,通過對卡比爾社會(Kabylie)的分析,揭露了男性是如何通過象征暴力使得女性無意識地在經(jīng)濟、政治及文化場域內(nèi)服從于他們的統(tǒng)治,從而保證“男性中心觀念”的永久性。在此之前,美國女性主義學者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 1956-)在《性別麻煩——女性主義與身份的顛覆》(GenderTrouble:FeminismandtheSubversionofIdentity, 1990)一書中首次提出性別操演理論,認為性別實際上是“社會規(guī)范在我們身體上不斷重復和操演的結果”(都嵐嵐,2011:122)。這兩位學者均將性別與權力機制相結合,認為性別是構建的而非天生的,揭露了社會中的性別規(guī)范暴力。2014年,法國作家愛德華·路易斯(Edouard Louis)發(fā)表了處女作《艾迪的告別》(EnfiniravecEddyBellegueule),這部自傳體小說以第一人稱敘述視角,講述男主人公艾迪因其女性化的行為舉止而遭受侮辱與暴力的成長經(jīng)歷。面對明確劃分兩性角色的社會性別規(guī)約,艾迪陷入迎合和抵觸的兩難境地,展開了對自我性別身份的追尋。作者采用“經(jīng)驗自我”與“敘事自我”相結合的敘事視角,在敘述童年經(jīng)歷的同時,加入追憶視角的感受,迷茫期的“我”與成功逃離后的“我”共同講述那段痛苦的經(jīng)歷,展現(xiàn)出在男性統(tǒng)治社會中二元對立的性別框架對個體的束縛。本文將結合巴特勒的性別操演理論和布爾迪厄的男性統(tǒng)治理論,通過分析小說《艾迪的告別》中的人物和故事情節(jié),探究社會性別規(guī)約對個體性別身份構建與自我認同的影響。

性別身份建構與自我認同困境

小說《艾迪的告別》中的故事發(fā)生在法國北部皮卡第地區(qū)一個經(jīng)濟落后的村莊阿朗庫爾,對生活在這里的男人們來說,“重要的是不光是自己曾經(jīng)是硬漢,還要會把兒子教育成硬漢。父親們通過兒子們來加強自己的男性身份,把自己的男性價值傳遞給他們”①。艾迪母親在第一段婚姻中已育有兩個孩子,因此艾迪是父親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生孩子,自然被寄予厚望。在他看來,父親為他起名字“艾迪·貝勒格勒”,是“一個硬漢的名字”,而隨著家族姓氏一起傳給他的,還有“這個姓氏承載的過去”(15)。但一天天長大的艾迪卻與父親的期盼背道而馳,他自小表現(xiàn)出女性化的一面,聲音尖銳,講話時手舞足蹈,“我似乎生來如此,沒人理解這股未知力量從何而來,我自己也成了自己軀體的傀儡”(16)。

當艾迪的哥哥沉迷于游戲機、說唱和足球時,他卻偷偷穿著姐姐的裙子在屋里走秀,對著鏡子自我欣賞。父親努力想要改變艾迪。他拒絕艾迪和姐姐一起學舞蹈的請求,強迫他加入足球隊,希望足球運動能夠讓他更有男人氣概。但艾迪去過幾次后便退出了,因為他“充滿恐懼地”(20)發(fā)現(xiàn)球隊使用的是公共浴室,而他無法忍受與其他男孩一起洗浴。雖然父親的辱罵也沒能逼迫他就范,但為了平息父親的怒火,他開始努力接近村里的男孩。與同齡男性相處對于艾迪來說絕非易事,村里的男孩常常避開他一起玩耍,因為成為一個“娘娘腔”的朋友是一件恥辱的事,學校里還有兩個男孩對他大打出手,他們?nèi)枇R艾迪是同性戀,這句話“永久地給我刻上了這樣的印記,希臘人用燒紅的烙鐵或匕首給危險的異于常規(guī)的人刻上的印記,我完全無力反駁”(5)。即使是艾迪的哥哥也無法忍受他的行為方式,在一起出門閑逛時“他一路上都在教我怎么像個男孩那樣走路”(65),以免被偶然遇見的朋友恥笑。

在布爾迪厄看來,性關系展現(xiàn)了兩性之間的統(tǒng)治關系,對于女性化的男性而言,他們的行為令他們完全丟失了原有的權威與特權,因為“進入和權力是男性領導精英的特權”(布爾迪厄,2017:26)。而在享受男性特權的同時,“男人在一切場合展現(xiàn)其男子氣概的義務也是強加給每個男人的”(布爾迪厄,2017:69)。這項“義務”迫使男性通過暴力的、危險的行為獲得他人尊敬,而艾迪恰恰表現(xiàn)出與其男性生理性別不相符的女性化心理及行為方式,自然被歸入包含“弱者、瘦子、弱女子、被雞奸者等典型的女性范疇”(布爾迪厄,2017:71)。艾迪的父親及其他男性對艾迪的辱罵和暴力一方面來自對艾迪背離男性氣概的憤怒,另一方面也是通過貶低艾迪的女性化從而強化自我的優(yōu)越感。

男性統(tǒng)治通過象征暴力得以實現(xiàn),統(tǒng)治者與被統(tǒng)治者在這種“溫柔的、其受害者本身不易察覺的、看不見的暴力”(布爾迪厄,2017:序)中達成統(tǒng)一,當男性希望擁有一個年輕、嬌小且賢惠的配偶時,女性則相應地傾向于年長、高大且有能力的對象。這也表明女性在潛意識當中贊同并維護男性的尊嚴和優(yōu)越地位,艾迪與周圍女性相處時的困境正源于此。他的母親對其表現(xiàn)出的女性化傾向同樣無法接受,她要求艾迪停止做出那些動作以避免大家的嘲笑。在發(fā)現(xiàn)艾迪偷用她的女士香水時,她憤怒地質(zhì)問艾迪是不是“瘋了”,“她用瘋了這個詞來避免提到另一個詞:娘娘腔……說服自己這就是瘋了,也比有個娘娘腔的兒子強”(105)。在艾迪少年時期,唯一能夠得到些許安慰的是和女孩們一起度過的游戲時間,他和她們一起玩化妝游戲,因為對這些女孩而言,艾迪只是一個單純的玩伴,她們并不需要通過他的男性氣質(zhì)來認證自己。但對艾迪的前女友勞拉(Laura)來說,艾迪無法滿足她對伴侶的幻想,他選擇和勞拉交往只是為了躲避其他人的侮辱,在內(nèi)心卻厭惡和女朋友的一切親密接觸,和她保持著距離。而勞拉的新男友則和她一起看電影、做愛,還為她打架,就像艾迪的父親曾為他母親做的那樣,這一切都是主人公無法做到的,他“是那個挨打的,而不是揍人的”(156)。

在家庭、學校以及村莊內(nèi)遭遇的歧視與侮辱使主人公艾迪產(chǎn)生了自我認同的困惑,他期望改變,但是卻無能為力。面對父母的絕望,他同樣質(zhì)疑自己:“為什么我不????為什么我怕黑?為什么既然我是個小男孩,卻不是像其他男孩那樣有男孩樣?”(68)他猜想母親會在某一天獨自離去,或是被父母扔在無人的樹林中。為了能夠擺脫自己的女性傾向,他甚至在網(wǎng)上搜索是否有矯正聲音和步態(tài)的培訓課程,期望有一個嚴厲的教官可以“在每次身體一流露出女態(tài)時就打我”(69)。艾迪的生理性別和他的行為表現(xiàn)之間出現(xiàn)了明顯的矛盾,他一方面無法接受自己的生理性別,一方面又希望改變自己的行為舉止來擺脫兩難困境。

支配性男性氣質(zhì)是男性氣質(zhì)中的“理想類型”,為主流文化所稱頌,在社會生活中處于領導地位(張曉娜、陳麗,2018: 52)。布爾迪厄指出男性統(tǒng)治下,主體對個人形象的自我評價標準取決于他人的態(tài)度,并自我內(nèi)化。艾迪根據(jù)周圍人的態(tài)度,在進行自我評價時也給自己貼上了“娘娘腔”“同性戀”的標簽,認為自己矯揉造作,因此在其他人問他為何如此女性化時,他只能保持沉默,實際是對他人強加于他身上的標簽的默認。

社會性別規(guī)范對個體性別建構的束縛

阿朗庫爾村里的男女勞動分工十分明晰:大部分男性靠當?shù)氐囊患尹S銅工廠養(yǎng)家糊口,女性則做收銀員或家庭主婦。在阿朗庫爾,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需要變得強硬,暴力是展現(xiàn)男性氣質(zhì)的有力手段,他們喜歡去酒吧或花幾天時間去釣魚,為了尊嚴而打架斗毆,將強悍的身體作為男性氣概的標準之一。而對于女性來說,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則需要經(jīng)歷生育孩子這一考驗。初中畢業(yè)后,一部分女性會選擇去做售貨員,大多則成為家庭主婦,整日沉浸在瑣碎的家務之中,閑暇時間就在學校前的廣場上度過,一起閑聊并傳播各種流言蜚語。在阿朗庫爾這個小村莊中,男性和女性截然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是布爾迪厄所提出的男性統(tǒng)治社會的典型表現(xiàn)。在他看來,男性社會將兩性之間的生理差異作為象征途徑,使男性統(tǒng)治的社會秩序合法化,自然生物學成為“性別之間從社會關系方面構造的差異的自然證據(jù),尤其是勞動分工的自然證據(jù)”(布爾迪厄,2017:9)。身體強壯的男性主導著生產(chǎn)勞動,“男人負責完成短暫的、危險的和光榮的行為……女人,則被分配了所有的家務勞動”(布爾迪厄,2017:38)。

布爾迪厄認為人的身體是被感知的,一方面身體素養(yǎng)體現(xiàn)了人的心理和精神特征,另一方面身體特征在嚴格的社會秩序中被分級、評價從而得到理解。被感知的身體使主體為了不斷貼近社會要求的性別形象而不斷進行實踐,將自己“扮演”成相對應的性別身份。巴特勒(2009:序)將此解釋為:“性別是操演性的……性別的內(nèi)在本質(zhì),是通過一套持續(xù)的行為生產(chǎn)、對身體進行性別的程式/風格化而穩(wěn)固下來的”。阿朗庫爾的男男女女都不斷地在無意識中扮演著固定的性別形象,讓自己無限接近性別規(guī)范。艾迪的父母是阿朗庫爾地區(qū)典型的男女形象,他的父親杰克(Jacky)跟隨祖輩的腳步成為一名工人,負責養(yǎng)家糊口,母親布里吉特(Brigitte)則在輟學后迅速結婚生子,整日看電視和打掃衛(wèi)生。布麗吉特曾向艾迪抱怨自己的人生,她認為自己的生活不如意是因為過早地懷孕而輟學。但當作者在書中回顧母親的經(jīng)歷時,他認識到“她所謂的錯誤卻恰恰相反完全是符合邏輯,甚至可以說是事先注定、不可更改的……再正常不過的生活軌跡罷了”(56)。這個“事先注定”的生活軌跡并不單單受到社會性別規(guī)范對個體的控制,同時還受到經(jīng)濟條件的制約。不僅是艾迪的母親,阿朗庫爾村的男女老少都面對著經(jīng)濟窘迫的問題,因此艾迪的母親希望他繼續(xù)上學只是為了領取家庭補助也就不足為奇了。艾迪的哥哥姐姐延續(xù)著父母的命運,哥哥文森特(Vincent)像父親一樣性格強硬,喜歡說唱歌手和足球,每個月都會從夜店帶回新女友,“這是男孩們的特權”;但是當艾迪的姐姐克拉拉(Clara)帶回新男友時卻遭到父母的反對,因為“其他人肯定會說她水性楊花”(92-93)。阿朗庫爾的女人們大都“除了村子就看不到別的什么了”(76),克拉拉并非一開始就甘于跟隨村子里其他女人的腳步,她在中學時曾希望能夠成為一名西班牙語教師,但學校的就業(yè)指導老師卻打破了她的夢想。老師告訴她因為國家縮減教育投入,成為教師已經(jīng)不再是個好選擇,另外她的成績只夠勉強完成會考,所以建議她選擇“更有保障,風險更小的事,比如銷售”(73)??死畛蹼m然十分堅持她的目標,但初中最后一年在村里的面包店實習幾周后,她就開始滿足于這種簡單且能夠賺錢的工作,最終成為一名售貨員。

布爾迪厄認為性別是構造的產(chǎn)物,性別身份的象征性構造是一個深刻而持久的變化過程,而兒童階段正是這個構造過程的開端。個體只有“經(jīng)歷一種統(tǒng)治的社會關系的軀體化過程”(布爾迪厄,2017:28),才能成為具有男性氣質(zhì)的男人或具有女性氣質(zhì)的女人?!吧鐣凑杖说男詣e而給予不同的社會行為模式;男女在家庭生活和社會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是從兒童時期接受成人教育的結果”(陳會昌,等,1995:6)。父母和學校作為兒童成長過程中最主要的教育者,會根據(jù)其生理性別對幼兒有相應的性別期待,同時父母的性別觀念及性別刻板印象也會潛移默化地傳遞給兒童,后者就在家庭和學校內(nèi)逐漸完成性別身份的塑造。艾迪的哥哥和姐姐正是在這個教育過程中逐步建構了各自的性別身份,而艾迪面對自身的男性軀體與無法克制的女性化傾向之間的矛盾,在表演自己的過程中遭遇了阻礙。艾迪為了證明自己的男性氣質(zhì),會下意識地模仿父親的行為,像父親一樣在生病時拒絕醫(yī)生和藥物的幫助。作者在小說中以敘事自我的視角寫道,“直到今天,想到要注射抗生素或是叫醫(yī)生,我還是禁不住感到一陣抗拒”(105)。同時,母親和村里其他女性的經(jīng)歷也讓他在青少年時期一直相信女性只有在結婚生子之后“才叫女人”(47)。在離開阿朗庫爾后,艾迪才重新發(fā)現(xiàn)“一個完整的女人應該是一個對自己負責、對自己的事業(yè)負責、不要太早或太快生孩子的女人”(48)。在逐漸意識到自己對同性的欲望之后,主人公在成長過程中受父母影響形成的性別觀念更加深了他的性別身份焦慮,他開始陷入疑慮之中:“我一直聽到的都是女孩喜歡男孩。如果我喜歡男孩,那我就只能是個女孩”(Louis, 2014:154)。

布爾迪厄(2017:117)認為性別差異及兩性關系是一個不斷生產(chǎn)與再生產(chǎn)的過程,“男人和女人不斷服從區(qū)分的恒定作用,區(qū)分作用使得他們通過將自己男性化或女性化而互相區(qū)別”。而在巴特勒看來,在男性統(tǒng)治社會中被自然化、合法化的社會性別規(guī)約強制主體反復表演自我,“作為社會規(guī)范的性別通過表演來創(chuàng)造主體”(巴特勒,2009:序5)。但同時她也表明社會規(guī)范的存在必定有其邊界,那些不符合規(guī)范的特例就生活在邊界之外,正如小說的主人公艾迪,他無法服從社會規(guī)范完成的自我性別的構建是其陷入性別身份認同困境的根本原因。

性別認同的自我選擇

主人公艾迪初次真正直面自己的性取向問題,是在和男性朋友一起觀看色情片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身體的欲望,但卻“被這些男孩在我身體里燃起的欲望和對我自己以及我充滿渴望的身體的厭惡折磨著”(129)。但隨后他還是同意和男孩們一起玩 “扮演游戲”,他被迫戴上偷來的姐姐的首飾,扮演成女生和他們模仿色情視頻中的行為,而這種游戲讓他成為一個性別倒錯者,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一個生活在男孩身體里的女孩,“我想看到自己的身體改變,我的生殖器能夠有一天突然消失。我想象著它在晚上消失,在早上成為女性器官。我一直向流星許愿不再作男孩,我不止一次在日記里寫下想成為女孩的秘密愿望”(Louis, 2014:154)。在和男孩們的游戲中扮演被占有的角色令艾迪感到終于成為真正的自己,但在這項秘密活動被母親發(fā)現(xiàn)后,除了嚴厲的懲罰之外,男孩們散布謠言使他危機倍增,更多的人開始稱他為“同性戀”,艾迪開始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

巴特勒(2009:69)在《性別麻煩》中轉引了非朗茨(Ferenczi)的說法:“同性戀男人夸大他們的異性戀特質(zhì),作為對他們的同性情欲的防御機制”。在無法反抗的情況下,艾迪選擇自我掩飾甚至想改變自己。艾迪在和男孩們一起玩耍時,會故意使用“同性戀”“娘娘腔”和“雞奸者”這樣的侮辱性詞匯,而這樣說是為了“和一切與同性戀有關的東西保持距離”(127)。他每天早上離家前都會對著鏡子告訴自己“今天我會成為一個硬漢”(142),放低講話的聲音,更頻繁地參加足球訓練,并且還像所有男孩應該做的那樣,交了一個女朋友勞拉。這些行為實際上都是艾迪對自己的“裝扮”,是他性別表演的具體表現(xiàn),他“把自己當作另一個人,相信自己就是那個本不是自己的人。只有這樣,才能漸漸地,一步一步地,變成那樣”(142)。

在一次和勞拉的親吻之后,艾迪終于“感到了欲望:身體的欲望,不能模仿不能表演的欲望……我似乎痊愈了”(148)。艾迪在這里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己是具有男性氣質(zhì)的,可以實現(xiàn)“成為硬漢”的夢想,將自己隱藏在面具之下,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樣貼近規(guī)范的性別形象。但是巴特勒強調(diào)性別的表演性和戲劇表演是截然不同的,“所謂的變裝和戲擬所指的是基于社會建構基礎上的重建,并非隨心所欲或心血來潮的空中樓閣” (倪湛舸,2009:5),性別表演不意味著主體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性別,自我性別形象的塑造并不都是成功的。沒有人注意到艾迪自以為成功且重大的改變,在他們眼里艾迪依舊是那個“娘娘腔”,這讓艾迪意識到“要讓謊言變成現(xiàn)實,只有改變的意愿和對自己撒謊是不夠的”(150),而不久后在夜店偶遇一個男人更是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男性依舊存有欲望,自己的一切嘗試實際上并未帶來任何本質(zhì)改變。艾迪共有兩次戀愛嘗試,和勞拉分手后,他姐姐又為他介紹一個女孩薩布麗娜(Sabrina),因為村里大部分的男女在和他相同的年齡都已經(jīng)有了穩(wěn)定的交往對象,并且循規(guī)蹈矩地重復著父母的人生道路:輟學,結婚生子,接著男孩進入工廠工作賺錢,女孩負責家庭內(nèi)的一切瑣事,周而復始。但在第二段戀愛中,艾迪更加強烈地感受到與女性親密接觸的惡心感是無法遏制的,“我得鼓起越來越多的勇氣才能不逃跑,不發(fā)出反感的尖叫”(159)。

兩段失敗的戀愛以及來自他人的不間斷的侮辱讓艾迪意識到他無法戰(zhàn)勝自己的身體,也無法改變別人對他的認識,哪怕他再努力地壓低聲音,去踢足球、看摔跤,父親還是罵他是個“娘們兒”。面對不可改變的失敗,艾迪決定逃離阿朗庫爾,既然無法成功地變成其他人那樣,那他只能選擇這一條道路來洗刷已經(jīng)刻在身上的恥辱,重新開始。最終的逃離是在艾迪初中三年級時,他加入了戲劇俱樂部并且受到極大的贊揚,而戲劇不僅成為他獲得承認的方式,也為他的未來提供了一個新的選擇。艾迪參加了馬德萊娜-米奇力高中的戲劇藝術科的選拔考試,把這場考試當作離開村子的唯一機會,他后來的戲劇老師回憶起艾迪面試的表現(xiàn)時說他似乎一直在絕望地乞求一次機會,就好像在說:“先生,請帶我離開那兒吧??蓱z一下我吧”(179)。他成功了,最終通過考試成為米奇力高中的學生,就此進入一個新的世界。

雖然男性統(tǒng)治的現(xiàn)實從未改變,但在女性主義運動的長期批判下,“至少在社會空間的某些地區(qū)……男性統(tǒng)治都以……某種需要維護自己或證明自己的事物出現(xiàn)”(布爾迪厄,2017:122)。布爾迪厄認為教育是影響性別觀念的重要因素,高等教育讓更多女性進入職場,并改變傳統(tǒng)的家庭結構和婚育觀念。這一變化在上層階級表現(xiàn)尤為明顯,他們所共享的社會性別規(guī)約減少了傳統(tǒng)的束縛,正如艾迪開啟高中生活后發(fā)出的感慨:“有產(chǎn)者對身體的使用是不同的”(188)。米奇力高中位于皮卡第大區(qū)索姆省的省會亞眠,這里的學生大都出身資產(chǎn)階級家庭,男孩們穿著講究,會相互擁抱,那些艾迪曾經(jīng)避之不及的行為在這里很正常。他明白了對男子氣概的定義并非唯一,即便這里仍然會有人稱艾迪為“娘娘腔”,但他已經(jīng)擺脫了這個稱呼背后真正傷害他的那些侮辱與質(zhì)疑,最終能夠微笑以對。

結 語

小說《艾迪的告別》中主人公在成長過程中所經(jīng)歷的一系列關于性別身份的迷茫與嘗試體現(xiàn)了在男性統(tǒng)治社會以及異性戀矩陣中一個同性戀者的自我認同困境。社會性別規(guī)范重復書寫著每一個人,自然性別使主體不得不扮演相應的性別角色。正如生為男兒身的艾迪面對著的是一系列來自家庭和社會已經(jīng)約定俗成的預設,因此不由自主地以既定的性別規(guī)范審視自己。而身處規(guī)范之中的男男女女都在無意識中更加鞏固了現(xiàn)有的性別等級和標準。但是在向社會性別規(guī)范靠攏的嘗試中,像艾迪這樣的案例恰恰證明了理所當然的異性戀假設并非是自然的,而是被建構出的一種規(guī)范暴力,在家庭、學校和社會中不斷再生產(chǎn),從而導致了不同的性別氣質(zhì)以及不同性取向之間的對立與沖突。阿朗庫爾男男女女的人生軌跡并非個例,而是全世界大部分男性和女性的縮影,雖然性別平權運動在部分地區(qū)已經(jīng)取得了顯著的成效,但傳統(tǒng)的性別等級劃分以及一分為二的兩性對立從未真正消除,以男性話語為中心的公共父權制依舊統(tǒng)治著社會空間中的每一個人。

注釋:

①文中《艾迪的告別》引文皆出自愛德華·路易斯著《艾迪的告別》,趙玥,譯。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將標出引文頁碼,不再另行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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