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代
庭院的一角,
我坐等黃昏來臨。
當陽光撤走屋檐上透明的魚尾,
一種洞穴似的生活將黑暗吸附在我周圍。
確切地說,我與太陽開始隔開一個地球。
雖沒有感覺上的疏遠,
雖此一端的空洞非原來的天空,
但感覺我比夜黑的,
我只是你暫時理解的東西。
不要說,渺小的我需要巨大的遮掩物。
有時候陽光的照耀都不會發(fā)覺:
我的靜在眾多的聲音中是顆珍珠,
在眾多的靜中,不因靜而被妄稱埋伏。
——我不要捕捉什么,
我的身上,外來的物質(zhì)已經(jīng)夠多。
如果夜空果真是那個真實到來的下方,
無齒地撥動,和有間距的觸碰,
都可能是徐徐而來的涼風的出處。
此中,我獨享重力,
像某個千年的遺留。
但我內(nèi)在的感覺流淌,渴望有雙筷子
像夾一條夜晚尋食的蟲子一樣,
把我從人類優(yōu)先的狀態(tài)中摘除,
因為群居之地,我的獨醒好像傷了眾。
盡管我一直放手我所是的那個東西,
努力只總結自己,而不提塵世一點。
是我自己變老的,
與時間無關;
并且,通過晝看到的事物,
通過夜,我再看一遍。
我只想看盡一天的時間,
如何無縫隙地運行了五千年。
但在此間我必須被夜晚長久地踩著時,
我另一面的通常性,
好像因酣睡正變得瓷實。
黑夜是座密林。
我被厚重的落葉覆蓋著,
撥開眾人才能找得到。
但最后找到的將永遠是一雙明亮的眼睛,
而非完整的我本人。
陌生的人
秋風滑過的巖石上我在等,
一個陌生的人。
我的背后,總有他靠近的腳步聲,
顫巍巍,如踩在泥濘里。
我始終不愿意一個人獨處,
一個人的結果只能是農(nóng)村無燈小巷里的
自言自語、
只能是單邊的爭論、獨享的黃昏。
一個人,怎么能平分寧靜的街道,
怎么能平分老槐樹下石板餐桌上暢談的
天下。
一個人踩不出一條道
歸途依舊成迷途。
于是,我駐足等。
即便等到的僅僅是一種聲音,
即便這種聲音是自己腳步的回音。
一個陌生的人與我,
更容易形成一個隊列,
這一生,我確信,
一直是他,
維護著我黑夜里的想象,
用復制的英雄模式為我無數(shù)次的獨行壯膽。
(責任編輯 葛星星)